“我要死了。”刘凤说。
萧泽勇紧皱眉头盯着刘凤,这个女人是脑袋有问题吗?
刘凤靠在书架上,身子仿佛有了点力气,她看着萧泽勇说:“我们家小崽子是不是很有趣?怎么样?和你做一笔生意。”
门外,安齐趴在门上,皱着眉头竖着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他急得抓耳挠腮,如果母亲在这个时候发病……
他不敢想象!安齐吓得面上发白,疯狂敲击着门板,“萧老师!萧老师!母亲!母亲!”
门被打开,安齐一下子扑进去,萧泽勇站在门口,看着怀里安齐惊恐担忧的发白小脸,神色复杂。
安齐看萧泽勇没事,连忙探头进去,看到母亲靠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他们。
安齐孤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房间布置上转来转去,无果。
看来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连忙拽着萧泽勇往外跳,说:“萧老师你没事吧。”
萧泽勇扶着他,“哎呦你小心点儿你自己吧,小瘸子。”
安齐鼓了鼓脸颊,决定先不和这个人生气。他把萧泽勇送到门外,连忙示意萧泽勇别走。
来了,萧泽勇心想。
果然,安齐悄悄把门压上,小声说,“萧老师,刚才在房里,母亲跟你说了什么?”
萧泽勇:“能说什么?你妈妈问了两句你功课上的事情,说补习要继续进行。行了,回去吧,外面冷。”
安齐送走了萧泽勇,路过书房时,书房门已经关了,他食指上翘挠着下巴,不对劲。
又过了两天,便休息了一个星期,安齐见脚可以下地了,便连忙去上学了。听老师讲课,比自己埋头复习更快更全面,这是安齐在认真听过萧泽勇系统给他复习之后的想法。
萧泽勇不放心,给他拿了根拐棍,安齐便拄着拐棍,一瘸一拐上学去了,因为他行动不便,因此可以不上早自习,晚上也可以提前回家,错开上下学高峰。
安齐坐在位置上,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四周静悄悄的,许多人看着这边,王超第一个走过来,“哥们儿,不好意思。”
安齐:“没事。”还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没什么不好。
王超见他不在意,也不那么紧张了,连忙说:“这几天的笔记我都做了,借给你抄。”
赵长宇喷笑,“就你那狗爬字。”
王超脸红,连忙从朱颜丽桌上抄起一个绿皮本,摊开说,“那就抄朱颜丽的!她的字,谁不服?!”
朱颜丽一笔美体字写得犹如打印机印出来的,再说,谁敢真跟王超杠?他可是出了名的赖皮糖,真粘上了,甩也甩不掉,除非求饶。
“嘿嘿嘿!是吧朱颜丽!”王超拍着朱颜丽的肩膀,“把这几天的笔记都拿出来,给安齐看看。”
朱颜丽动作僵硬,她磨磨蹭蹭拿出几个笔记本,回头看了一眼安齐,她的目光闪烁,被安齐看一眼都要低着头躲过视线。
这样的心理素质还去整人?前后一联系,安齐怎么可能不明白那天那桶水是冲自己来的?八成只是想让他成落汤鸡,只不过谁想都倒王超身上了,而自己仍旧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个。他冲朱颜丽露出一个和缓的笑容,朱颜丽脸红成一片,转过头去了。
一番插科打诨之后,王超表明要罩着安齐这个铁哥们儿,安齐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谁也不爱理的模样,可是班上的气氛却缓和多了。
上了几天课,有一天物理课上,进来的却是另一个女老师,全班:“老师您走错了!”
女老师站在讲台上,示意别说话,“没走错,你们萧老师家里有点事,今天的课我代。”
“什么事啊!”教室里一片嘈杂。
他家里?安齐想,他爸爸妈妈?没听说啊,一日三餐在外面吃,早上六点起,晚上十一点回,也不可能是女朋友吧?
安齐满脑袋问号想了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萧泽勇打电话过来,说晚上不过来了。
“你家里有什么事吗?”安齐试探问。
“没事。”萧泽勇说,“行了,就当我请一天假,休息休息,准不准吧!”
安齐笑,“不准!”
☆、衣冠禽兽
翌日,是周日,安齐一个人在家里,磨磨蹭蹭写了作业,时不时掀开窗帘看外面,到十点的时候,心想,我就出去买个葱油饼吃。
安齐拿着钱包换鞋出门,下了楼想,这边的东西吃腻了,然后往远处走。
路过一个精品店,他走进去,不一会儿出来,显得神色兴奋许多。
安齐回忆着地址,不时找人打听,进入小区,安齐兴致勃勃地上楼,B栋3楼,刚上去,安齐便看见一个浓妆艳抹地女人站在三楼门口哗啦啦的数钱,一双手指灵活转动,钱便如同风吹一般翻页,见安齐看过去,瞪了他一眼。
安齐左右看看,这是三楼啊?所以这个女人是?
女人哗啦啦将一沓钱数完,心满意足勾起唇角,将钱放进随身小皮包里,向下走去。
安齐站在三楼门口,看着她走下去,敲了敲门。
“不是说别来——”门开了,萧泽勇叼着烟站在门后,吃惊看着他。
安齐把欢喜咽下去,怒道,“谁打你的?!”
萧泽勇摸了下左边脸颊上三道红肿的长痕,笑着把他迎进去,“你怎么来了?脚还疼不停?”
早不疼了好不好,安齐想。
进入房间后,安齐却更加吃惊,他看到阳台上连土带盆,一地渣滓,客厅沙发上墙上还没收拾完的明显脏污,还有满室烟味和桌上烟灰缸里的短粗烟头,“怎么回事?谁把你家砸了!”
萧泽勇看他愤怒的小脸,摸摸他的头,笑道,“已经没事了。”
安齐不满他的应付,? 谏撤⑸希凰祷啊O粼笥挛剩昂仁裁矗俊?br /> 安齐:“可乐!”
萧泽勇打开冰箱,里面是空的,他说:“没有了,白开水喝吗?”
安齐:“……喝!”
萧泽勇拿茶杯给他倒水,放在他面前,看到他手上的礼品盒,安齐脸上飞红,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
萧泽勇疑惑看着他,忽而明白什么,唇角翘起,说:“谢谢安齐的礼物。”
安齐:“谁、谁说是送你的礼物!”
一直银白色的修长钢笔静静躺在天鹅绒礼品盒里,萧泽勇拿起来,眉眼弯弯看着他,说,“谢谢,我很喜欢。”
看着萧泽勇把钢笔□□白衬衫胸口口袋里,安齐脸上泛起笑意。
“你还没说呢,谁欺负你了!”安齐问。
“怎么?要给我出气?”
安齐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萧泽勇被他逗笑,说,“行了,没人欺负我,是我妈觉得我不听话,揍我来着。”
“你妈?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安齐反应过来,刚要站起来,被萧泽勇按住。
萧泽勇嘴角还挂着几分寡淡的笑,说“是啊,生了我就拿了笔钱跑了,如今反倒来干涉我的生活。”
安齐说,“你别理她。”
萧泽勇:“所以她走了啊。”
安齐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从小就在母亲的打骂下生活,觉得生活黑暗、无趣、烦躁,如今看到他一直羡慕的、带给他阳光和温暖的萧泽勇竟然也有这样的母亲,并且到现在还无法摆脱母亲的阴影,顿时同病相怜起来。
萧泽勇触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笑着戳他的脑袋,“想什么呢?嗯?我可不伤心,我从小就是混世魔王,只有别人怕我的份,没有我被别人欺负的份!”
安齐撅着嘴,却忍不住笑了,说,“骗人!”
学校生活枯燥而疲累,安齐全身心投入学习中,每日都困得欲生欲死。
好不容易有节音乐课,他们自习,没有老师坐堂,班上很快就响起窃窃私语。安齐一手拿着笔写字,一手撑着脑袋打盹儿。忽而,一阵哄笑声把他吵醒,他本来欲继续睡过去,谁知道几个字固执钻入他的耳膜,让他猛地睁开眼睛。
“哦哦哦哦~~~”
“哇哇哇哇!!!!”
“周媚喜欢萧老师!!!”
教室里,一堆学生凑上去,或叫或嚷,围坐一团起哄,而教师中央,第二列第三排的位置,一个女生羞得满面通红,伏在桌子上。
安齐问,“怎么了?”
朱颜丽连忙给他解释,自从上次安齐扭脚的事情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重新好了起来,“大八卦!周媚喜欢萧老师!”
安齐:“你们怎么知道的?别又在瞎传。”
“哎!这怎么是瞎传?这事儿是周媚自己说的,我们可没瞎编!”
安齐:“她自己说的?她亲口说得?”
“哎你还不信了?!那羞答答点头的,不是她是谁?”朱颜丽推了一把赵长宇,“赵长宇你说!我瞎说没有?!”
赵长宇睁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趴在桌子上,似乎灵魂已经出窍。
“你说啊!” 朱颜丽又推了他一把。
安齐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只是想,周媚?周媚怎么能喜欢萧泽勇呢?萧泽勇也喜欢他吗?这个衣冠禽兽!竟然喜欢比自己小差么多岁的学生!
八卦的气氛一直在班上延续了好几天,每次萧泽勇过来上课,班上就一堆人起哄,对着周媚和萧泽勇笑得贱兮兮的,萧泽勇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自己在班上的人气又增高了呢,而周媚一脸羞涩的表情也被众人看在眼里。
她真的喜欢萧泽勇?!安齐围着操场边沿转,踢飞一粒石子,他郁闷抬头看了一眼正打篮球打得汗水淋漓的萧泽勇,说不出的气闷。他只是一个劲的想,萧泽勇不喜欢周媚的吧?可是周媚长得确实漂亮,安齐瞟了一眼同样站在操场边看着萧泽勇打球的周媚,她可是校花,不知道是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确实有这个底气。可是,她和萧泽勇根本不配啊,萧泽勇一米八五的大个头,身边一个一米六五的瘦了吧唧的小女生,身高差距这么大,哪里相配了啊!
安齐理直气壮的想,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个理直。
“哇!”朱颜丽胳膊肘捅捅安齐,安齐一个定睛,看到篮球赛休息,萧泽勇站在操场上撩开衣服下摆擦汗,而周媚则攥着一瓶水向他走去。
“啊啊啊啊啊!表白了表白了!”
“天哪你看男神那八块腹肌!他竟然要落入周魔女的魔掌了!嘤嘤嘤~”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收门票叻!”
只见朱颜丽走向萧泽勇,在众人的目光下羞答答的把水递给萧泽勇,还说了什么,萧泽勇灿烂一笑,接过水,也说了什么,阳光披撒在这一对俊男美女身上,格外养眼。
“哎,安齐!你干什么去!”朱颜丽大叫,安齐大步向前走去,怒道,“脚疼!”
安齐气哄哄往教室跑,中途上了个厕所,踢飞两粒石子,还气不过,见周围没人,没有受伤的右脚在栏杆上狠狠踹了两脚。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看谁都不顺眼,赵长宇跑过来说,“哎,体育课不准回教室!出去动一动!”安齐冷冷瞪他。赵长宇见他神色不对,也不敢多说,举着手呵呵两声跑出去了。
安齐往桌子上一趴,似乎连周围气压都下降一个度,他冷冰冰看书写作业,谁也不敢惹他。
安齐前排,朱颜丽和同桌王珊珊窃窃私语,朱颜丽小声问,“他怎么啦?”
王珊珊夸张做手势:“不知道啊!”
但安齐自己不开心,怎么可能影响全班?别人也只小心避开他罢了。
自习课上,朱颜丽压低声音夸张道,“天哪天哪!周媚又主动出击了!”她似乎极兴奋的转头想与安齐分享这个八卦,谁知触碰到安齐冷冰冰的表情,表情一僵,呐呐回过头去。
安齐看向周媚那边,他们隔得不远,他也能清晰地看见,萧泽勇低头给周媚讲着什么,周媚抬头嫣然一笑,萧泽勇低低的声音仿佛传入了他的耳膜。
安齐冷冷瞟了一眼,低头继续写作业,低头阅题,一个字一个字他明明都看得懂,合起来却仿佛怎么不明白题目在讲什么,他茫然支着呆愣的面颊,已然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正发呆时,桌上一声敲击,安齐回过神来,转头看,萧泽勇站在他桌边,明亮深邃的眼仿佛在询问他,发什么呆呢?
安齐转回头低下,呆是发不了了,他转着笔,眼睛就是不看卷子。似乎在用行动表达抗议。
萧泽勇眉头轻蹙,不明白这个小家伙又在闹什么脾气,他拍拍他的脑袋瓜子,安齐使劲儿一甩,把他的手甩掉,萧泽勇:这是什么狗脾气?不是好好儿的吗?前几天还给他送礼物来着?
萧泽勇看着周围,所有人都低头仿佛要钻进书本里,耳朵却竖着听动静,他说:“拿上卷子跟我过来。”
安齐掀眼皮看了萧泽勇一眼,萧泽勇指指讲台,意思是让安齐过去,安齐默不作声把卷子拿起来向前冲,萧泽勇看他一副“我很忙我在生气”的模样,哭笑不得,在安齐桌上捡了一支笔跟上去。
☆、换地儿
讲台边,萧泽勇坐镇,下面一片安静,所有学生都乖乖的,萧泽勇满意了,这才看向站在旁边的刺头儿。
刺头儿别了他一眼,萧泽勇小声问,“发什么脾气?”
安齐不理他,萧泽勇:“卷子给我看看。”
安齐:“不是物理。”
萧泽勇:“数学我就看不懂了?小瞧人是吧?”
安齐把卷子扔给他,卷子面儿几乎要扇在萧泽勇脸上似的。
萧泽勇把卷子摊开,看着上面的题目,问,“这道不会?”
安齐瞟了一眼,高高在上般嗯了一声。
萧泽勇若有所思看了一会儿,问,“你的思路?”
“没思路。”
萧泽勇:“题干里给出了三个已知条件,你说说是哪些?”
安齐又看了一遍题目,这次他觉得脑子清楚多了,不一会儿便回答出来了。
“嗯。”萧泽勇点头,“这三个已知条件向下推,推给我看看。”说着,他从教案里拿出两张草稿纸他翻了个面给安齐,示意他在上面打草稿。
说也奇怪,本来没有任何思路的安齐竟然在萧泽勇的目光下,将题目全部解出来了。
“这不是很好?”萧泽勇点点头,“这个步骤可以沈略,这里写得很漂亮。思维清晰,满分。”
安齐得意看了他一眼。
萧泽勇暗笑:毛终于给他顺过来了。
又过了两天,刘凤叫来了安齐,安齐端正坐在沙发上,“母亲,什么事?”
刘凤:“我过两天要去美国出差,估计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可你现在脚还没恢复,我和你萧老师说好了,你搬过去和他住,顺便还能帮你补习,督促你学习。你的生活费用我已经给萧老师了,其他费用就直接从你自己的卡里拿,每个月都有3000块打进去,还和以前一样,想用都由你。安齐,你记着我给你划得目标,我回来之后马上就是元旦大考,如果不能进学校前三十,你知道的。”
安齐垂下眼眸,说:“是,母亲。”
刘凤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五官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脾气也是,又犟又闷,他来到这个世上,那曾经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可惜,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刘凤想说一句,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她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法吐出来,她闭上眼睛,说,“去收拾收拾。”
安齐回房收拾东西,趁机拿座机给萧泽勇打了个电话,确认了这事之后,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说这件事,害他担心了这么多天。
安齐收拾了东西,晚上萧泽勇来的时候,刘凤也在。
萧泽勇带着安齐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刘凤,“我们走了,您、一路顺风。”
刘凤点点头,面色十分安静,她今天仍旧穿着纯黑套装,只是脸上敷了粉描了眉,打了眼线唇膏和腮红,不太明朗的室内光线下,她看起来眉目如画,神色安详,竟有几分年轻时倾国倾城的感觉。
刘凤,“麻烦萧老师了,多费心照顾齐齐。”
安齐神色一动,刘凤许久没有这么称呼过他了。
刘凤对萧泽勇轻轻一鞠躬,又看着安齐,面上竟然带着几分慈祥,“齐齐,要听话,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安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母亲,仿佛穿越了许多年,他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曾经这样温柔的爱护过他。
萧泽勇揽着安齐的肩膀往外走,安齐就这样一直看着刘凤,他偏过头,斜着脑袋,似乎想要把这个温柔美丽的妈妈映入脑海、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