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玉央应着话,快步进了落樱阁。
花宴遂又向走在身边的宫婢吩咐道:“去打些温水,拿两瓶好酒,再去取个药箱来,多取些治疗外伤的药。”
“是。”两个宫婢应声调头。
云隐见她们都往了东苑去,遂向金灵儿道:“苦了你刚走到这又得返回去了。”
金灵儿闻言没所谓的笑了笑,道:“楼主提醒得是,公主叫我过来用早膳,我若现下又离开,岂不是辜负了公主厚爱,楼主的肚子不是也正惦记着早膳吗,随我一同进去用早膳吧。”
云隐万不没想到金灵儿在这关头还会想着去用早膳,暗想着她脑袋是不是不太好使啊,遂提醒道:“眼下去用膳怕是不太合适吧,公主和宴妹妹都……”
“若不用早膳便是跟去东苑呆站着,傻望着,灵儿自知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也别去碍手碍脚了。”金灵儿说着自顾迈进了落樱阁。
云隐想着金灵儿所言也有些道理,有宴妹妹在,伤病什么的自然不成问题,而且这里是浴宫中,有那么多宫婢伺候着,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们去递药端水啊,说不定她们在那呆站着还会使得公主自责,觉得怠慢了她们,如此想来,还是先去用早膳吧,公主正忙着,她理应帮忙替公主招待好客人才对,当然,这客人便是她自己。
取了荷包出来的玉央脚步极快,正好撞上刚迈进屋的云隐,脸色瞬间一沉。云隐见是玉央便立马笑着微张了嘴刚想叫声小玉儿,却发现玉央黑着脸看着她,便识趣的闭了嘴侧过身让路,她心知若是在这种时候调戏玉央,后果……怕是不会太好。
水落炎将霓刹抱至昔日花宴进宫时住的那间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方才退到一旁让花宴上前诊治。长依随后跟进来,她不能把炘儿也放到床上去,遂环顾了下四周,继而将炘儿放到靠窗边的矮榻上。
见花宴为霓刹诊治,水落炎便放心了些,转眼看到长依将炘儿安放到矮榻上,遂移步上前查看炘儿的伤势。水落炎刚拿起炘儿的手想探其脉息便看到她掌心那个醒目突兀的‘走’字,明显比那晚她看到的痕迹更深了许多,还有些血液凝固着,却无一处成痂,因为这裂着的伤口还有血液不时流出,使得血肉模糊。水落炎不忍再看,迅速探了探脉息便将炘儿的手放下,继而向长依道:“速去取两套衣衫来。”
“是,公主。”长依应着立即退下,见炘儿伤成如此模样,她心里竟也十分难受,怎么说炘儿手上的伤都是因救她们才有的。
花宴接过玉央递到跟前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喂给霓刹服下,又将药瓶交给玉央,道:“给炘儿服两粒,再将她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说罢便去解霓刹的衣衫。
先前被花宴吩咐去打水取药的宫婢们此时也?3 讶『昧硕髡驹谂员叽ㄑ缬刑醪晃傻囊灰环愿雷潘歉米鍪裁矗考淅镆皇奔涿β灯鹄础?br /> 此时的水落炎已比先前平静了,听到花宴吩咐玉央的话,心中不免生出些内疚,花宴正在替霓刹诊治却也不忘炘儿,且已发现了炘儿手上的伤,而她自己先前只顾着霓刹,却忽略了炘儿,现下看来其实炘儿伤得比霓刹更重。霓刹的灵力比炘儿高出许多,自然比炘儿更能扛些,而且是皇女,受的苦也自然比炘儿这个侍女少些了。她们伤重至此,水落炎思忖着定是焰族女皇发现是霓刹吩咐炘儿提醒她们离开烜城而降罪惩罚,只看炘儿的那只手便能想到女皇有多愤怒。只是,她们又是怎样从女皇手中逃脱来到浴和宫的?
若霓刹真是因救她们而落到这地步,她自当好生照顾她,但女皇若知道了霓刹在她这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免不了来找麻烦,而且女皇觊觎‘蝴蝶珏’……思及此,水落炎走动了两步,抬眸看了看霓刹,又转而看了看炘儿,脑中突然跳出三个字:苦肉计。但她先前探得霓刹已经灵力全无,女皇使这种‘苦肉计’来夺‘蝴蝶珏’未免过头了些,没了灵力的霓刹又怎能从她们手中夺走‘蝴蝶珏’?
“启禀公主。”一个宫婢突然来到水落炎跟前行礼道。
“何事?”水落炎从思虑回过神来。
“回公主,川树大人奉圣皇旨意前来问候公主。说是圣皇陛下先前见一只大鹰飞进了浴和宫,陛下怕扰了公主,便差川树大人前来看看那鹰飞走了没,若那鹰还在,便替公主赶走。”宫婢如是禀道。
闻言,水落炎默了默,随之道:“告诉川树大人,浴和宫并无异样,晚些本宫自会去向皇兄请安。除此之外,不可向他再言其他。”
“是,公主。”宫婢随之应声退下。
见宫婢退去,水落炎转而看向正在床边认真为霓刹诊治的花宴,她先前还担心花宴对霓刹有成见,会不肯为霓刹医治,看来是她多虑了。不过,今日之事,花宴莫要再因此误会她对霓刹有情才好。
☆、第一3一章
时间悄然流逝,水落炎一直静候在房内看着花宴忙前忙后的为霓刹和炘儿医治,她插不上手,花宴也并未唤她做什么。因着霓刹身份的特殊,她也不能传宫里的医官前来帮手,便只能静候着。心想若无为不那么早离开,定是个好帮手。
金灵儿和云隐用完早膳也来过,拿了些糕点想着让她们吃点算点,但花宴她们正忙着自是没空吃,水落炎闲着却是没心情吃的。水落炎不想金灵儿和云隐也如她般守在这里,便吩咐金灵儿陪着云隐去这宫里四处看看,帮她招呼好云隐。金灵儿自不会推迟,而云隐原计划今日是要离开的,但目前离开似乎有所不妥,便改变了主意,跟金灵儿出去时看了看正帮花宴拧着脸帕的玉央,想着能多留几时也挺不错。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宴终于从炘儿的矮榻边站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落炎见状赶紧移步过去,拿出随身的锦帕给花宴擦了擦,柔声道:“辛苦你了。”
花宴望向水落炎抿嘴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她们是被焚狱所伤,现在均无性命之忧了,你大可放心。”
水落炎的目光在霓刹和炘儿之间游走一瞬,见她们皆已换了干净衣衫安静的躺着,脸色已有所改善,遂看向花宴道:“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花宴脸上的笑意不减,却没应水落炎,转身走开了,来到几步开外的水盆边上,撸了撸袖子,洗手。
周围的宫婢们亦在收拾东西,陆续退下。玉央瞥了眼她家公主和小姐,随即给一旁正收拾着的长依使了使眼色,长依意会,随玉央一起悄声退下。
水落炎见花宴走开,在原地默了一瞬,继而跟上前去,待花宴洗完手便立马取下锦帕拉过花宴的手为其擦拭。聪明如她,怎会没发觉花宴的情绪已有些异样。有些事,花宴不说不问,装作如常,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花宴抬眸看着水落炎仔细的为自己擦手,心里有些暖亦有些酸,她知道她不该与落炎怄气,但落炎先前那担心怀疑的眼神是真的让她难过了,落炎竟怀疑她会不管霓刹死活,不会出手救霓刹,不管她对霓刹这个人有何意见,与之有何不快,她作为圣医,怎会见死不救。
感觉到花宴的目光,水落炎抬起眼眸看向花宴,同时将锦帕放下,双手拉起花宴的双手握住,道:“霓刹伤重至此,想来定是助我们离开烜城被女皇发现了而降罪责罚于她,她们被我们所累,我们理应……”
“我知道。”花宴打断了水落炎,回握住水落炎的手,笑道:“即使她们不是被我们所累,作为圣医,我又岂会见死不救,我想但凡有心之人,见到如此情况也不会冷眼旁观的。”
闻言,水落炎看着花宴默了默,继而将花宴拥入怀中,柔声道:“对不起,我不该疑你。”
“事关霓刹,你疑我也在情理之中。”花宴就势靠在水落炎肩上,继续道:“我确实不喜霓刹,但绝不会主动去害她,而且,这不喜并不是成见,更多的、是畏忌,她那般厉害,我怕自己应付不了,更怕她会伤害到你。也怕……也怕你会喜欢上她。” 花宴将自己的心里话缓缓道出,她与落炎才成婚,不可就此有了间隙。
闻言,水落炎心中不由得一怔,随之紧了紧拥着花宴的双手,原来花宴一直是这般想的,而自己从未站在花宴的角度考虑过,反而由着自己的想法惹得花宴难过了,遂歉疚道:“有我在,你无需畏忌于她。我定会护好你,也会护好自己的。”说着水落炎扶住花宴的双肩与之拉开距离,看着花宴的双眼认真道:“我与霓刹,有可能成为敌人,有可能成为朋友,成为姐妹,却绝无可能成为恋人。我既已与你成婚,又岂会与他人有染,这一点,你定要信我。”
花宴的双眼已泛起了泪光,嘴角却扬着笑容,向水落炎肯定的点了点头。她自然是信落炎的,只是有时不太相信自己。尽管有了一身医术成了圣医,尽管被圣皇封为尊皇圣女,尽管已经与落炎成婚了,但在这灵界,毫无灵力的她始终还是弱小的存在。
见花宴点头,水落炎心中便也释然了些,遂拉着花宴向旁边的案桌走去,那桌上还放着云隐先前带来的糕点,水落炎走近随手拿起一块递到花宴嘴边,道:“今日错过了早膳,你忙活了许久,先吃点东西歇息下。”
花宴张嘴咬了一小口,随之接过水落炎手上的糕点,道:“你不也错过了早膳,一直守在这里,一起坐下来吃点。”
水落炎倒了杯水递给花宴,浅笑道:“先前皇兄差人来问过那鹰,所以现在我得去见下皇兄。”
花宴听水落炎这意思便是不吃了,立马沉了脸,接过水落炎手上的水杯往桌上一放,继而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水落炎跟前,道:“吃了再去。”
水落炎看着眼前的糕点一怔,头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有些意外的看向花宴。花宴却又将糕点往前送了送,直接送到了她嘴边。水落炎垂眸瞥了眼到嘴的糕点,又抬眸看了看板着脸的花宴,难得花宴第一次摆脸色给她看啊,她先前怀疑花宴便已做错了事,现在若是不吃,怕是不好善后,遂乖乖张嘴咬了一口,但那看着花宴的眼神还是带了些意外加惊怔。
花宴见水落炎如此神情,心里暗笑起来,脸上却没缓和丝毫,连水落炎伸手想接过她手上的糕点也被她躲开了,待水落炎将她手上的整块糕点吃完,她才浅笑盈盈的递去水杯,待水落炎喝了水她又递去糕点。
水落炎没拂她的意,乖乖吃了两三块后便笑道吃饱了。如此,花宴便也不逼她再吃,只道:“这里有我看着,你放心去吧。”
“嗯。”水落炎应罢迈步离开,却又在迈出几步后忽然转身道:“霓刹向来贫嘴滑舌,若待会她醒来,你不用与她多言,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花宴宛然一笑,应道:“好。”
水落炎虽知有玉央和长依陪在花宴身边,霓刹和炘儿又身受重伤,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遂又派人叫了金灵儿和云隐前去,方才放心的走出浴和宫,前往圣宫。
因着浴和公主大婚,圣皇特准免政三日,固昨日里侍臣们皆放心大胆的喝尽了兴,是以圣宫平日里侍臣满殿议政的这个时间今日却闲静着。水落炎知晓她那一向自律的皇兄定不会容自己醉酒,亦不会让自己趁机歇息,应是如往常般在华心殿处理政事,遂径直去了华心殿。
“浴和公主金安。”候在华心殿门外的宫奴们一见到水落炎出现便立马行礼。
“皇兄可在殿内?”水落炎随即询问道。
“回公主,圣皇陛下一直在殿内等候公主。”一宫奴如是应道,言毕便转身去开那殿门。
水落炎听闻圣皇在等她并不惊疑,亦未多想便迈步进了华心殿,因为她早先便说过会来,是以皇兄在等着她来并不奇怪。只是,让宫奴都知道他在等着她来,却是有些反常了。
殿门被打开那一瞬间,圣皇凤极手中的笔随之一顿,却未抬头,而是继续书写着,倒是站在一旁的川树的视线立马转移到了殿门处。
一迈进殿内水落炎便看见稳坐于案桌后正埋头书写着的凤极,她继续上前了几步,才开口道:“皇兄圣安。”虽是在行礼问安,那后背却挺得笔直,直视着凤极。
水落炎声落之时,凤极笔下的字也刚好落成最后一笔,遂提手放笔,道:“浴和免礼。”
川树此刻转眼看向凤极,见凤极微微点了下头,川树便立马颔首退步,向水落炎行完礼,便向殿外走去,出门时不忘随手关上了殿门。
“宫中诸事可安排妥当了?”凤极起身向水落炎走近,水落炎才成婚,宫中应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的。虽是关切之语,却还是透着一种孤冷。
“皇兄所指何事?”水落炎不答反问道。
凤极停下脚步看着水落炎默了一瞬,心知水落炎是不愿意与他闲话家常的,遂道:“昔日听闻瑾王霓刹有一只鹰王,可是今日在浴和宫上空盘旋哪只?”
闻言,水落炎略有迟疑,却并未避忌,直言应道:“是。”
“帮霓刹传信与你?”凤极继续似问似肯定的言道。
水落炎摇了摇头,淡然道:“是将霓刹送到我宫中。”
“霓刹此时在你浴和宫?”凤极有些意外。
“还有她的贴身侍女炘儿,”水落炎如是道:“前些日子我们能平安离开烜城,是霓刹暗中相助,如今鹰王驮着身受重伤的霓刹而来,想必是被女皇发现此事而责罚于她。”
“伤势如何?”
“焚狱所伤,昏迷未醒,灵力全无,应是被封印了皇族灵力。幸得花宴救治,已无性命之忧。”水落炎如实相告。
闻言,凤极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水落炎从腰间拿出随身的‘蝴蝶珏’,递给凤极,道:“此圣灵之物,女皇势在必得,其中原委,想必王兄已经告知皇兄了。”那日他们一回到寒云城,惑天哥哥可就来见皇兄了。
凤极虽早在惑天口中得知‘火琳琅’和‘水瑶钰’合体之事,但亲眼看到水落炎手中的‘蝴蝶珏’时还是惊怔了一刹,继而接过‘蝴蝶珏’细细观察起来。他们一直在寻找‘水瑶钰’,却不想能意外的得到了‘蝴蝶珏’。
“皇兄可能辨其真伪?”水落炎问道。
凤极抬眸看了眼水落炎,又看看手上的‘蝴蝶珏’,随之摇了摇头,将‘蝴蝶珏’递还给水落炎。
“如此,那焰族女皇也未必识得这是假的。”水落炎接过‘蝴蝶珏’,看到凤极眼中的疑虑,遂又继续道:“圣灵之物虽只有一个,但现在却不止一个,至于哪个是真正的圣灵之物,我也不知道。”水落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如此也好。”凤极淡然言道,既然浴和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圣灵之物,便不可能把真的交给他了。
水落炎又将手上的‘蝴蝶珏’递给凤极,虽是假的,但冰族圣皇手里怎能没有圣灵之物,待凤极伸手接去,便道:“浴和今日将如此种种全部告知皇兄,是想让皇兄早做准备,应对焰族女皇。霓刹一事,或许会成为女皇兴事的借口,但霓刹有助于我,浴和自当要保全她,望皇兄成全。”
凤极摩挲着手中的蝴蝶珏,道:“霓刹是焰族女皇的女儿,理应在烜城才是。”
闻言,水落炎微微颔首,道:“谢皇兄。”
“然,浴和亦要留心霓刹才好。”凤极如是提醒道。
水落炎了然的点了点头,继而默了一瞬,道:“浴和与花宴成婚之事,谢过皇兄成全。”
能听到浴和与他真心言谢,凤极心中不免生出些喜悦,脸上却仍平静如常,道:“能让全族的侍臣们无一反对,那是浴和的本事,皇兄并未出力帮你。”
“即使全灵界都拍手赞同,若皇兄反对,浴和也难如愿。”水落炎心中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凤极的心中顿时泛起些异样,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浴和第一次如此诚心的跟他这个皇兄说话,以往浴和与他说话从来都是充满抵触的冷言冷语,甚至会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他不想浴和看到他眼中那细微的动容,遂转过身向案桌走去,边淡然道:“昔日我便说过,若你能掌控一切,你便去做!”
当他成为浴和如愿的唯一阻碍时,那浴和便能事事如愿了,因为他是希望浴和能事事如愿的。
☆、第一3二章
水落炎迈出华心殿大门时已将近午膳时刻,她与皇兄凤极向来少言,有事说事,说完便散,如此单独相处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有惑天在,从中调剂气氛,仔细想来,她与皇兄竟然从未在一起用过膳,远不如普通人家的兄妹之情,她曾经总想,若他们不是兄妹,她曾经的一切是否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