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在理啊,密林里的瘴气有瘴毒一说,长时间吸入的话,人会出现各种部位的疼痛,重症者甚至会昏迷或死亡。原来如此。
胖子对风鹰喊道:“没想到你五大三粗,居然还有点书生气质!你都快感动中国了你!”
风鹰三两下爬到顶部,伸手下来把人一个个拉上去,骂道:“感动你个仙人板板!有那贫嘴的力气快别拖后腿了!唉妈!操——”尾音变成了一声咒骂。
因为张起灵所托,我不敢离他太远,就怕营救不及时害吴邪直接变成干尸了。我快速地跟着他爬到了吴邪被困住的位置正上方,飞速从背包里掏出鬼玺,直接揣在外套内袋里。听到风鹰大骂的同时,感到脚下的石壁猛地颤动,脚底接触的面啪擦啪擦地粉碎性裂开。一股股森冷的雄风从裂缝间涌出来,吹得我裤裆发凉。
那种冷是相当地冷。就跟冰封了几千年的冰窟一样,遍布死气的冷。只消几十秒的时间,我脸上都蒙了一层霜,冻得牙齿咯咯打架。脚下裂开的时候我踩着一块下滑的石头往侧边一跳,情急之下没看准整个人往下掉,被上方的人一把扯住手臂,吊在了裂缝口。我抓着那只手死命往上爬,被他拉过去往腰力缠了几圈藤蔓。
我抬头一看,正是张起灵。他动作奇快地帮我缠好,只问了我一声:“准备好了?”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他一把推了下去。
裂缝下面漆黑一片,刚开始什么都看不到。我都没法跟着下落趋势避开一些障碍物,再加上裂缝上宽下窄的漏斗形状,直接导致了我差点在石壁上蹭掉一层皮。心里直骂这个该死的闷油瓶,老子不是厚皮猪好不好!
我原本以为石壁打开以后至少有可以站脚的地方,然而实际情况是,我就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井里,只能不住地撞到四壁,却没办法站脚。而且掉下来后发现下面的高度比在外面看到的晶体丛石壁高度要高很多,至少到藤条收紧绷直,我都没有站到底。
外边乱糟糟一片,好像是张胤禛带队,在用他们的先进装备尽力阻止死气散出去。小花他们应该是作为后援在支撑他们的工作。
我被藤条绷着转了几个圈以后,奇怪张起灵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手电什么的。我伸手在四壁乱摸,一边冷得打颤一边叫他:“闷油瓶!你在哪儿?”
张起灵的声音就在我肩膀边上响起,而后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臂。他对于我直接喊他闷油瓶倒也没有太多意见,只说:“这里。下面看不到光源,手电没用。你试试用鬼戒能不能感应到。”
这个环境也是比较奇特的。跟之前的塔基内部一样,这个空间在感官上被无限放大,呈现一根竖立的柱体形状。我没时间去想柱体无限延伸的下方是不是直接通往地狱,从怀里掏出鬼玺抓在手上,像一只被吊在半空的青蛙一样划动着四条腿慢慢移动。
我右前方有微弱的绿光一闪而熄,让我肯定那就是吴邪右手掌的方向,鬼面就在那个地方。我把腰里的藤条放出来一圈,尽力划过去。当我的手慢慢接近那个地方,忽然我手上的鬼玺鬼戒,还有吴邪手里的鬼面戒指,一同散发出了比之前更强烈的绿光。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整个手被吸力吸引过去一般,一下子摸到了那只跟石头一样冰冷的手掌。
那是吴邪的手掌。
当我触碰到他手的时候,鬼面戒指以一种游移的方式转戴在我小手指上。鬼玺的断痕被完全填补完整,那方神秘的印玺,抵在我和吴邪的手掌中间,一下子绿光炽盛。吴邪的脸和身影被更清晰地印照出来,在我的眼前,那脸上的神情由原本的紧张,忽然转变为恬静安宁。
我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张起灵。
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这里。看到我转过头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也冲他点点头,然后转过来,集中起全部精神力量来催化鬼玺的能量。
一股暖融融的风从我手边慢慢催生出来。我看到那晶体石壁好像被融化的冰层慢慢消褪,那只冰冷的手臂一点点从里面剥离显露出来。张起灵下降到更下方一点,伸手扶住那只手,随着吴邪的身体渐渐都露出来,他在下方托住吴邪防止他掉下去。
“多谢。”张起灵微微仰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我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后他又说:“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只是那一刻忽然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连我自己都闹不明白在难过什么。我死死咬着嘴唇,用力抬起头,拼命阻止自己在他面前崩溃。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拥有吴邪的记忆,也同时让我拥有吴邪曾经最温柔最宽容的情感。因为这样,我愿意成为一个很好的人。不因为讨谁的喜欢,只是内心温柔坚定地,去做一个更好的人。
当我后来走进青铜们之后,我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愉悦,成为吴邪,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经历。
我的眼泪断断续续落下,把鬼玺都打湿了。我狼狈不已,只好用左手手掌拼命按住眼睛,咬牙切齿对张起灵说:“闷油瓶,看好你的吴邪。下一次再有困难,我不会再帮你救他。”
第92章 CHAPTER (92)关联性
我按着眼睛也不知道张起灵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淡而坚定地说:“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用手臂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默默地抽了抽鼻子心说,再有下一次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低头看到张起灵一只手用力抱住吴邪后腰,把他跟自己紧贴在一起防止他滑落,因为脚底没有可以站立的支撑,保持这个姿势需要十分费力。吴邪的头本来是向后仰的,张起灵另外一只手轻轻托住他后脑,把那颗头颅很温柔地压到自己肩膀上。
如果对象不是这两个人,一个大活人这么对待一具尸体,会让人觉得非常恐怖。但这个时候,我却只感觉到满心的温暖。仿佛见证两个不离弃的生命即便阴阳相隔也会找回对方,这件事本身就是莫大的幸福,于我自己而言,也是欣慰欢喜。
这边正在温情,上头突然爆发出一片惊叫,而后整个晶石丛猛地摇颤起来。外面传来琴隘的声音大喊:“压不住了!再不撤来不及了!”紧跟着是张胤禛相对沉稳的声音,但这个时候也带着明显的焦虑了:“再等三分钟!”
我们这里虽然也震得厉害,但是相对比较平稳一些,大概是得益于鬼玺的力量源吞噬了大部分死能量。
吴邪僵硬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恢复到正常人那种吊在空中垂落的自然状态,看样子终于不再是一具尸体了。光线投射下,他的脸也恢复了人色,已经从死体那种灰败凹陷的状态转变成相对有点活气的样子。
我吃惊之余又非常高兴,看了张起灵一眼,他两手用力抱紧吴邪,不时地侧过头看吴邪的脸。当他看到吴邪脸上逐渐回复人色,明显地有种松了口气的欢欣。
张起灵的正面反应似乎也给了我很大支撑,我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手上,心里想着下一秒吴邪会不会猛地直起身来,看到张起灵抱着他,旁边还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脱口大叫“卧槽鬼啊”。
没想到这种日了狗的情况下我还能保持心情愉悦,并且我的愉悦情绪居然增加了鬼玺的力量值。鬼玺忽然能量暴涨,那股微柔的风一下子变大了,围着我们呼啦啦地扩散出去,很快升级成了飓风等级。那种感觉就像把我丢进了一个超级大的温泉池,源源不绝的能量猛地胀满了我。这种体验如同在焚天烈焰阵里遭遇的一样,先开始还算舒适,到后面直接就快把我胀爆了!
我忍着爆炸的痛苦对张起灵大喊:“喘气了没?”
张起灵的口气听着也开始着急:“还是那样。”
我咬牙靠了一句,感觉这能量应该到顶了,如果这样还活不过来,那是没指望了。我急得团团转,死命拽着鬼玺,都快把它拧出水来了。结果我只预估了自己能承受的力量,没预估藤条的,在我差点把鬼玺捏碎时,腰里捆着我和张起灵的藤条突然梆梆地两下断开了!
“操!”我根本没留意这个,正在全神贯注冒充天神,直到张起灵腾出一只手抓住了我,还愕然地跟他对望了一眼,然后才发现我们正在不断地往下掉。
鬼玺绿光大盛,已经扩散到把我整个人包围起来的大小。那绿光以鬼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龙卷风似的剧烈搅动。张起灵抱着吴邪本来就不轻松,这时候还抓着我,被折腾得够呛。我一把推开他,隔着漩动的空气大喊:“你别管我!保护好吴邪!”
张起灵一松开手,我就像一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能量漩涡甩得乱七八糟。我好像处在漏斗底部,能感觉到漩涡跟风眼一样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四面八方所有的东西都被吸引过来,直往风眼里送。我一方面堵在风眼简直快被撕成碎片,另一方面外面飞来的无数藤条晶石梆梆梆地全部砸在我身上,那情形别提多凄惨了。
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搞定这个风眼,除了被□□以外完全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头的晶石石壁坍塌崩落,几十条人影飞天一样凌乱地跟着我一同往下面那无尽的黑暗里掉。到最后只感觉身体充胀就要爆血管了,直接眼前一黑,嘴巴鼻子里鲜血狂飚。
这过程大概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然后我哗啦一声拍在一滩温热潮湿的烂泥地里,一张脸直接陷在那坨软泥里。刚下去的时候我大概是昏迷了一两分钟,而后才渐渐恢复知觉,感觉到旁边有人正在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我踉踉跄跄地被半拖半拽着拉到一旁,那些人把我往地上一丢,然后七手八脚上来拿什么东西抹我的脸。
眼睛上的烂泥被抹开,那人一边帮我擦一边在我脸上拍打,在我耳朵边上蝇虫一样嗡嗡嗡地乱叫:“天真?嘿!快醒醒!醒醒!”然后又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抽我脸上。
我一下子被打醒了,挣扎着用手臂在脸上擦了一把,睁开眼睛一看,胖子的脸凑在我面前,一只手上来捏住了我鼻子,看样子正准备凑上来给我来一人工呼吸。我赶紧一把抠住他的脸推开,看到好多人围在胖子身后看着我。
我脑门一阵阵发疼,耳朵里还在嗡嗡乱鸣,一把抢过胖子手里的湿巾纸按在太阳穴。边上有人递给我一瓶水,我接过来一口气灌完,又闭目揉头,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平静下来。
“怎么样,还好吗?”一只手在我后颈上捏了两下,我抬起头,看到小花挨着胖子身边,蹲在我面前。
我一看到他,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事还没完呢,一下子激动地弹起来。万幸这一摔没把鬼玺摔没了,我挥动着手臂大喊:“都让开!”
胖子站起来“啧”了一声,用手拉住我说: “你小子,救世主还当上瘾了。脑子没坏吧?快回魂了,咱出来啦!”
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有自然光。扭头左右一看,我们正在先前那个植被茂密的林子里。这时候林子里那种遮蔽严实的浓雾已经散去了,树林间只剩下轻淡的烟气笼罩,看上起透亮得很。这个点大概是早上,和煦的光线倾斜着从树林的一面照射进来,穿透轻烟,形成了一道道流光瀑布。
我有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惊奇道:“真的出来了?”
一个个看过去,张胤禛的团队有两个老外受了比较重的伤,另外两个老外正在给他们做简单的救治。另外琴隘和丹朗两边也各自有人受轻伤,都灰头土脸地躺在树下。小花这边的情况看起来差不多,风鹰队里有几个马仔也受了伤。
我问小花:“闷油瓶他们呢?”
小花指了指另外一边,那地方山石凹下去一条罅隙,有水声传过来,估计是条山溪。我不知道张起灵带吴邪去水边是做什么,心里没底,有点心虚地问:“那个——吴邪怎么样了?”
小花脸色有点凝重,说:“有很微弱的自主呼吸。但是,没33 我“啊”了一声:“那、该怎么办?”
小花摇了摇头:“我已经安排了直升机过来。一会儿出去之后,回北京找医院看看。”
听上去也只能这样了。我不知道这会儿张起灵是什么状态,没办法救醒吴邪,是个人都会非常失望吧?张起灵大概不知道,其实我真心非常想救吴邪,因为我不想看他难过。但目前这个结果——我皱眉望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再看看手里的鬼玺,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花在我肩上拍了拍,安慰我说:“你尽力了。不必自责。去那里休息一下,等伤员恢复得差不多,我们该走了。”
我点了点头,把鬼玺放进背包里,默然地找了棵树坐下来。过会儿我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小花:“刚才在墓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出来了?”
小花在我身边坐下,从胖子手里接过一只背包,看着我说:“鬼玺的能量很强大,不仅吞噬了墓里的死能量,直接把整个幻体墓都吞噬掉了。看样子,像是能量合并,鬼玺在借机壮大自己的力量。”
小花的说法比较奇特,就好像鬼玺有自己的思想。我笑了笑说:“你的意思是,鬼玺是活的?”
小花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盯着我的眼睛说:“鬼玺本来就是活的。否则为什么同为鬼玺的一部分,鬼戒也能根据环境进行能量调节?如果鬼戒已经拥有这么大的力量,那么鬼玺更加不可小觑。你要小心这个东西。”
我点了点头,看小花打开那个背包,拿出里面的东西。
背包里有一个ipad,还有一些简单的下斗装备,牵引绳荧光棒之类的,几块压缩饼干,都没有什么特别。Ipad已经完全坏了,没办法开机。包里另外有几页纸张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看到纸张右上角的回纹图案,想起来那是我在吴邪抽屉里看过的笔记本的纸张。随即我意识道,这就是吴邪笔记本上,消失的那几页。
小花拿在手里看了一会,把那几张纸递给我。“你看看。”
我接过来,首先看到前面两页,正是我之前在郑州时通过鬼玺感应到的内容,现在看来,正是吴邪查到了有关鬼面的线索,和蚩尤九黎族相关。然后他考虑通过黑眼镜来苗疆夹喇嘛。这也正是我进到幻体墓里面以后所感受到的关于吴邪的记忆,他为了夹这趟喇嘛所做的准备工作。
另外的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信息。其中包括吴邪从长白山回到杭州后不久,跟陈皮阿四那边的人又去过一次塔木陀,并且取回了那把黑金古刀。另外有一些信息,是关于万奴王的传说,以及东北张家的起源。这里吴邪提出了一个质疑:“万奴王重生=张起灵?”这里打了几个问号,看来是还没有得到求证。
总的看起来,吴邪从长白山下来后蹦跶得很积极,大有把毕生精力奉献给追寻张起灵身世秘密的劲头。
我把这些信息仔细看了一遍,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想了几分钟,忽然想起来在黄河河底西王母,这些信息曾经以图像和实体的形式出现,只不过没有记录的这么细致,而是一种打乱并且零散的方式呈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个墓道里有道机关,是一面无形的镜子。按张胤禛的说法,通过那个镜面,我们应该是进入到了一个幻境空间。我们破开那面镜子之后,走道石壁上原本空白的头雕都变成了吴邪的脸。
进去之后,我和张起灵就遇到了万奴王,接着张起灵从万奴王手里重获黑金古刀。
我摸了摸下巴,吴邪的信息,跟西王母的墓又有什么关联性?
第93章 CHAPTER (93)突变
我能想到的是,大概因为吴邪手上握着鬼戒,所以在西王母那时候我跟闷油瓶感受到的有关壁画、万奴王的幻境,可能是鬼戒之间的感应互通。鬼戒似乎是把吴邪所获得的信息,通过影像和形体的方式“翻译”给我们看了。唯一奇怪的是为什么万奴王是幻象,但黑金却实实在在交给了张起灵呢?光用能量互传似乎解释不通。
我把这个情况跟小花说了一遍,小花思考了一会儿,问我:“还记得千佛洞的吊脚楼吗?”
我一下子想起来那个虚实叠加的空间,还有那个传送门一样的墙体黑洞,把不属于实体空间的大蜥蜴传送出来的情景。我恍然道:“也就是说,鬼戒是用同样的方式把黑金从塔林传送到西王母的?这个原理到底是什么?”
小花笑了一下,摇头道:“这种事用原理是说不通的。譬如说百慕大,从这个地方消失的飞机会在世界另一个地方被发现,大概跟你说的黑金出现是同一个道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凿的理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