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上,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他。
那声音里,那动作上全都是爱意。
霍麒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彻底被姜晏维收服了。这么幼稚的事情,可偏偏觉得撩人的很,整个心都在砰砰直跳,要不是不允许,他真想好好亲亲这小子。
不能再听了,再听就真忍不住了。
他直接张嘴咬住了在他唇上画圈的手,在姜晏维的咋呼声中把书一放把灯一关,搂着人就躺下了。
姜晏维在黑夜里哼哼,“你你你你要攻垒吗?我我我我我……”
霍麒搂着他说,“你天天脑子里想什么呢,老实睡觉。”
姜晏维吐了口气,过了一阵然后又说,“你都硬了,别告诉我我碰的是脚丫子,你还说没想法。”
霍麒忍得有点辛苦,好像有点绷不住了,只能拿出厉害的,“再闹腾分被子睡。”
就听姜晏维立刻妥协了,“好啦,硬就硬了,还不肯承认,我也硬了啊。”
霍麒就起身要开灯,姜晏维立刻八爪鱼一样把人缠住求饶,“不说了不说了。”霍麒这才停了动作,搂着他说,“别闹,睡吧。”
姜晏维嗯了一声,不过过了很大一会儿,又在他耳边悄悄说,“我真喜欢你呀,特别特别爱。”霍麒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嗯了一声,将他又搂的紧一点。
当然,这一夜于霍麒是甜蜜,于霍青林来说却是煎熬。
霍青林并没有最先得到消息,他下午有个十分重要的会面,所以全程是不能查看手机的,而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以启齿,纵然霍振宇和宋雪桥早就得到了消息,也不好让人传进去。
等到傍晚,霍青林彻底结束了会面,才瞧见来接他的人,居然是宋雪桥。他俩结婚数年,这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宋雪桥一向独立,没有孩子前醉心事业,四处写生画画办展,国内国外跑个遍,很少有陪着他老实做个夫人的时候;有了孩子后,也就是一半心思在事业,一半心思在孩子,虽然在家多了,也很少过问他的行踪和事情。
用宋雪桥的话说,“给我自由也是给你自由,我们大家都轻松。”
的确如此,他少年崭露头角,看上他这个乘龙快婿的人并不少,门当户对的也不少,宋雪桥不是最美的,不是最温柔的,却是最能放他自由的,对于一个同性恋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所以,这些年他们相处愉快,他一向觉得他和宋雪桥这样的距离刚刚好,有感情没爱情,大家融洽过日子。
因此,宋雪桥来接,让他颇感意外,关了车门便问,“你怎么来了。”
宋雪桥看他的目光晦涩,有霍青林看出来的担心和不解,还有他看不懂的问题,只听她说,“出事了,你和江一然的事发了。查青云的人去查封江一然的画作,在他的家里翻出了一副油画,名字叫做《我和林的初夜》。”
霍青林刚刚还算和煦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生气了的表现。他这人平日威压甚重,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此时不能惹,可唯有宋雪桥不怕他,她接着说,“画很写实而且很大胆。能清晰的看出是你,双方□□有交合动作,最重要的是,画是在全组工作人员的眼底下打开的,中午出的事,我们联系不上你,目前京城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了。”
宋雪桥不赞成地看着霍青林,“你当年说是霍麒勾搭你的,可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撇开儿女情长,青林,你也太大意了。你怎么允许那幅画存在?你有没有想过这是灭顶之灾?”
霍青林当然不允许,他也叮嘱过多次,但显然,江一然并没有听到心里去。听着那幅画的名字,他倒是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了。
那时候江一然还是一个大一学生呢,他新婚。宋雪桥的一个师兄举办画展,宋雪桥过去捧场,他恰好休假没事,跟着去转了转。宋雪桥他们聊得内容他本就不感兴趣,再说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出现在镁光灯下,他便自己一个人在展厅里转。
然后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穿着大毛衣的人对着一幅画在哽咽。
看哭了?
虽然霍青林出身霍家,老婆也是做这一行的,其实他对画是不懂的,他更不懂为什么有人看着一幅画就那么投入感情。大概是因为好奇,他走了过去,看见了那副用各种颜色线条组成的抽象画,画的名字叫做《深渊下的爱》。
这时候那人八成听见有脚步声,扭过了头来,露出了一张让人诧异的脸——是个男生,很好看,有古典美,虽然长得不像,可气质上却跟霍麒不知道在哪里像,让他感觉到了熟悉感。
那时候霍麒避他如蛇蝎,也就是那个瞬间,他起了跟这个人谈谈的想法。
江一然不过是个穷学生,而且最重要的是同性恋,性情又敏感多情,霍青林一个世家子弟,风度翩翩,温柔体贴,很快就将人拿下了。他还记得他们认识三天就有了第一夜,在他给江一然租好的画室里,在遮光窗帘的遮挡下相互缠绵。
大概是空了很久了,所以那一次他事后睡得很安稳,等着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江一然并不在身边。他披着衣服去了另一个房间,发现他正在画画。霍青林一直特别谨慎,他立刻问:“你在画什么?”
江一然被吓了一跳,好在他手稳,并没有影响到那幅画,他站了起来。霍青林这才瞧见他就套了件大毛衣,两条大白腿还露着,上面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他就难得心柔软了一下,往画上看也不过是一团色彩,压根看不出什么。
他对江一然说,“我不能出现在你的任何作品中,懂吗?”
他记得江一然当时很惶恐,连连点头,“知道的。”
如今想来,江一然显然没有听他的,《我和林的初?4 埂罚肜淳褪悄歉彼吹降闹皇且煌派实幕饷炊嗄暾馊司尤涣糇牛烧媸堑ù笸 K挂恢币晕蝗幌蚶刺埃敕执矶疾桓曳福媸强创砹恕?br /> 只是人不在身边,他的怒气也没处发,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安抚眼前这位。
宋雪桥毕竟是他的妻子,纵然不爱,可出了这种事他终究要表态的。霍青林将手覆盖到宋雪桥细瘦带着结婚戒指的左手上,抱歉的说,“对不起。雪桥对不起。”
宋雪桥深深地看他一眼,便道,“你跟我说对不起没用,我不过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小情小爱。可霍家呢。”
“二叔第一个知道消息,当即就打了电话,可惜负责这次事情的人却是个直脾气,原先挺不起眼的一个小处长,结果油盐不进。下午才打听到,他竟是林家的人。当时因为不在意青云的事儿,我们竟然没有去查查他的底细。林家与我们向来有嫌隙,你和林家老大又是竞争关系,这次他们不会放水。更何况,下面的人里还混进了周家的周江去,二叔与二婶早就如同离婚,周家的面子不知道被二叔踩了多少次了,周家也怪霍家留着陆芙和青云,不能替二婶和青海撑腰,早就存有怨言,这事儿涉及青云,压根也不肯帮一把。另外,还有一个人,叫做方明,不知道是谁的势力,画就是他当场打开的,应该是早有准备,是动手人的势力。这种重重把关下,那幅画我们想了很多法子,都靠近不了。”
宋雪桥说,“林家和周家都可以交涉解决,可第三方势力是谁,为什么整我们?却查不出来,霍家一向与人为善,树敌甚少,青林你惹谁了?”
霍青林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要送他一份大礼的霍麒——他原先只以为霍麒在说大话,可如今倒着想,却全然不是。
霍青云出事前,恰恰曾得罪过霍麒,更重要的是,小时候,霍青云算是欺负霍麒最狠的一个。若是论霍麒在整个霍家最恨谁,他相信自己是第一,那么霍青云就是第二。这事儿却是一个串儿,将他们都串了进去。
如果说原先他还觉得霍麒不过一个商人,凭什么整他?凭什么报复他?而如今,他却明白了。霍麒实在是太精明了,他从没有直接出手,他利用了霍青海,从霍青云入手,利用老爷子和霍家人对霍青云身份的不认可,先扯了霍青云入水,没有人管这件事就不停发酵,通过江一然扯到他的时候,已经多方势力混入,不可能轻易解决了。
只是他都不知道的一幅画,霍麒知道,这深想就太可怕了。
若是原先,他对霍麒还有五分年少时的执着,五□□份的利用,那么如今,当面对一个要弄死自己的人,他怎么也不可能再护着他,甚至他知道不能留。
他点头说,“我有数,我们去老宅吗?现在家里是什么意思?”
“去。”宋雪桥说,“二叔和爸爸阿姨都在那边等着你。对了,这还有段时间才到,你给江一然打个电话吧,让他老实别乱说话,画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乱说可就麻烦大了。另外,我觉得他一个人在那里住着恐怕很危险,万一有其他人想要从他那里突破就麻烦了。”
这倒是正确。宋雪桥不说,霍青林也会这么做。
他点点头,才拿出平日里跟江一然联系的手机,果然发现江一然中午的时候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恐怕是画刚刚被人拿走的时候打过来的。他今天手机全部静音,怎么可能接到。
宋雪桥看着那个她从没见过的手机,眼神闪烁了一下,就把另一个手机递给他了,“用这个吧,这是个新的,号码也没人用过,用固定手机联系万一监听了呢。对了,”她说道,“保护的他事儿交给小王吧,他向来警醒。”
这说的是霍青林他爸的一个保镖,在他家多年,救过他爸爸的命,很是受他们父子信任。在霍青林看来,小王不能信任,身边就少有能信任的人了。所以霍青林倒是不疑有他,接了过来,连看也不看手机号,直接拨了出去。
宋雪桥瞧着这一连串的动作,嘴角讥讽地微微动了动。
霍青林自然没有瞧见,电话一接通,江一然就问,“谁?”霍青林答了句我,江一然声音里顿时都是惶恐,“青林,我……我给你惹麻烦了!他们拿走了那幅画,怎么办?”
霍青林原先多爱他这小性子,现在就有多烦躁,但又要哄着他只能说,“从现在起哪里也别去,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别人问你你也不要承认,我会处理这事儿。等会有个叫王运的保镖会过去,你给他开门,我派过去保护你。”
江一然一向没有主心骨自然听他的,连忙点头,“好,青林,我都听你的。”
等他挂了电话,已经到了老宅了。
只是一进家门,就瞧见了个很意外的人,霍青云。八成是屋子里待不住,这会儿他正在院子里逛,大冷天冻得耳朵都红了。不过瞧见他,霍青云倒是仿佛找到了难兄难弟,上来就来了句,“怪不得你当初推荐江一然给我,原来你俩找关系啊。青林,我要早知道,这两年多捧捧他了。”
他还冲宋雪桥说,“哎呀,弟妹你果然是好贤惠,要是我那个名义上的妈有你贤惠就成了,不但允许青林养男小三,还以自己的名义介绍他给我捧他,这些年可是挣了不少钱,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一家真和谐。”
这种挑拨离间霍青林原本都是不在意的,霍青云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弟弟,实际的小丑罢了。可如今却不能不在意,宋家也是一股势力,不帮忙没问题,万一如周家一样跟霍家成敌了呢。
他皱眉想呵斥,谁料宋雪桥却笑笑说,“不是妈不一样,是人的命不一样。没有的,别强求,求了也没有。”
她直接握住了霍青林的手说,“进去吧。爷爷等着呢。”
霍青林点点头转头便走,便听霍青云在后面凉凉地说,“等着有什么用?上次我受贿爷爷说霍家清正廉洁没我这种人不帮,怎么?换了霍青林就帮了,没这个理。”
等着进了屋才发现,霍家人在京城的都凑齐了。除了老大和他儿子已经离京,霍振宇和霍环宇两位已经到了,霍青海也在,只是坐着离得颇远,霍青林因为知道他是霍麒的帮凶,便多看了他两眼,却发现他这位二哥竟是毫无愧色地和他对视,如同往常一样。
霍青林心里不由一突,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原以为霍麒利用了他这二哥,二哥应该颇为气愤,八成要跟他一起讨伐,毕竟二哥跟霍青云有仇,跟他可是亲兄弟。可如今瞧,这种表情竟是毫不在意他被扯进来了,也就是不在意霍家被扯进来了,他想报复霍青云疯了吗?
这边霍振宇却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瞧见霍青林和霍青云进来,人彻底全了。霍振宇便站起来说,“去书房吧。”
男人们呼啦啦站起来,宋雪桥拍拍霍青林的手说,“我去陪路路。”便走了。
等着进了书房,便看见老爷子依旧在写字,连儿子带孙子都不敢出声,一个个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老爷子写完最后一个大字,这才撂了笔吩咐,“坐吧。”在众人都哗啦啦找座位的时候,问了一直站着的霍青林,“说吧,谁下的手,别告诉我,你吃了亏还不知道惹了谁?”
霍青林看了看坐着的人,吐出了个让人不敢置信的名:“二哥,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外面,宋雪桥陪着儿子路路到院子里踢球,顺便打电话给王运,“吩咐你的事儿都记住了,那封信一定要放好,做的利索点。”
☆、第64章
? ? 霍青林的一句话二哥应该更清楚,顿时将屋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霍青海身上,尤其是霍青云,他早就猜到了他这次祸事八成与霍青海有关,只是他没证据,何况老爷子最近似乎极护着霍青海,所以一直憋着没敢说。
如今,霍家的骄子霍青林也被扯下了水,他觉得老爷子就算不护着他,也得护着霍青林,霍青海自然就不算什么了?大仇得报的日子就要到了。
他跟霍青海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对立的,更何况后来他进霍家,更是得罪死了霍青海,如今瞧他马上要出事,自己要被摘出来,难免心中快活。
只是好歹这些年的教育还在,老爷子的威风还在,他只敢心里畅快,面上却是半点不敢露出,更没了在院子里那些阴阳怪气。
倒是应了当年霍青海骂他那句话,“不过是个阴沟里的老鼠,洗干净了成了家养的也改不了见不了光的臭毛病。”
他乐,可偏偏霍青海听到这话并没有任何的诧异的表情,这个人到中年却依旧极其清瘦的男人,如老僧入定,一副不惊不慌不急不躁的模样,就一句话,“我怎么会知道?”
霍青林敢说自然不怕对质,他开门见山,“二哥怎么会不知道?”
“从年前青云受贿一事开始,便没少了二哥的身影。青云受贿,二伯母一个身居郊外,常年闭门不出的人居然得到消息比我们并不晚,还能够极快速地写出信来交给调查组,要求严惩。二哥,二伯母平日里有这般灵通吗?”
霍青海一听此事,倒也坦然,“事儿是我告诉的,信是我寄出的,难得机会,巴不得他落难永不翻身,所以难免急迫。”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霍青云瞪着他的眼镜都快冒火了,可偏偏碍于老爷子不敢动手,只觉得闷得人难受。至于霍振宇的目光,则要含蓄很多,他的眉头微皱,瞧霍青海十分厌弃,仿佛是看一堆垃圾。
霍青海对他的目光太敏感了,这些年,他便是在这样的目光中长起来的。他不在意地扫了霍振宇一眼,目光淡漠的在他脸上滑过,就像是看个陌生人,反倒是让霍振宇又气的不得了,心里骂了两声孽子。
霍青林也不在意,他从小就习惯于人前侃侃而谈,什么情景没见过?不过是一次对峙而已。他知道这事儿完全可以背后跟老爷子说,可他不想。这两个人不止要败坏他的名声要断他的仕途,还在拿着霍家做赌注,他不能姑息他们,任由老爷子私下处理这事儿。
他接着说,“过年。青云的事儿提上议程,大伯二伯我爸和大哥都在为青云求情,是你横插一道,将这事儿彻底搅散。你和青云下楼动手,二伯来拉了偏架,你当时怎么说的,‘你很快就威风不起来了,你、陆芙、霍青云不会有善终’,如果你不知道事件进程,你怎么会确定,堂堂霍家的二子,威风不起来了。”
打架这事儿一直瞒着老爷子的,老爷子却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眉头微皱,不悦地看了霍振宇一眼,“偏架”二字他听见了就知道霍振宇干得出来。霍振宇连忙低了头,一副错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