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吧。”郑媛脸上在笑,可眼里冷透了。
明明是仲春,可是雍疑却觉得脊骨尾生出了一股寒意,顺着脊骨缓缓上爬。
“交给我,待会我会亲自交给他的。”郑媛笑的妩媚。
雍疑立刻就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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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
她依然还是笑着,笑容如花,只是那笑没有传到她的眼里。
“到底有甚么事,是不能让妾看的呢?”她笑靥灿烂,公子均头皮发麻,似乎半截身子都在数九寒天之中被丢到了冰水之中,浑身上下几乎都没有了知觉。
“我……”公子均艰难的开了口,袖中的拳头握紧。
“我们是夫妻。”郑媛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就亲了一口,“夫妻一体,你到底在怕甚么?我都不怕。”
公子均听她这话,认输似得垂下头,“你要看边看吧,不过襄夫人的信,除了我来郑国的头一年还会看之外,其余的都没拆开过。”
雍疑怀里揣着从宋国来的书信,急匆匆的走过一走的时候,眼睛还依依不舍的在郑媛脸上流连。他还没看够,公子均挤了进来,身形将郑媛挡了个结结实实,亲自将他送出门去。
“公子好福气。”行人到了外头,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说公子均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恶心,看向郑媛。他冲郑媛无奈一笑,那落寞一笑激起郑媛心中万丈柔情,她立刻过来,抱住他的腰,“对不起。”
雍疑怀里揣着从宋国来的书信,急匆匆的走过一道木廊,他左右张望,生怕被主母或者是主母身边的人见着。
都这时候了,怎么商丘的那位还是不肯放手呢!雍疑心中暗道。他急急的走过一道回廊,鞋履在地板上都要磨出火来了。
他脚下生风,结果在一个回转处,瞧见郑媛带着几个侍女施施然走过来。她看见雍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带着人走过来。
“你额头上怎么都是汗?”郑媛走进了,发现雍疑脑门上都是一层汗珠子。
“臣有事禀告公子,所以头上生汗。”雍疑躬身答道,他心中暗暗叫苦,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之前担心再路上遇见主母,果然就遇见了她!只求主母不要多问,放自己离开去公子那儿。
“你来的可不巧。”郑媛闻言笑了一下,“今日宋国有人来拜见他,现在正关起门说话呢。”
这段时间前来拜访的宋国人就没有少过,她以前都不知道公子均竟然这么受商丘贵族的喜欢,行人私下偷偷过来不说,还有些贵族派来家臣和公子均暗通消息。这幅架势,她看着都心惊肉跳。以前她可没有想过公子均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结果她自己都紧张的不行。
“……”雍疑顿时呆住了,他站在那里愣了小会,飞快的对郑媛一拜,“那么臣待会过来。”
“你有事要禀告,既然均眼下不好见你,你先告诉我,wo。”郑媛笑道。
雍疑脸上浮出为难来,郑媛见状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担心我会将事告诉外人?”她立刻就有些好奇雍疑要告诉公子均什么,是宋国的卿大夫们约定和公子均一同起兵把宋君给轰出去呢,还是要告知他们的弑君计划,或者是让公子均偷偷的回宋国去?
“主母……着……”雍疑脸垮了下来,“主母就莫要为难臣了。”
他要禀告的消息,是真的不能告诉她啊!万一她知道了,非得把家里给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郑媛嫁过来没几天,那些个侍女就近不了公子均的身。她分别就没想过要遮掩一下自己的好妒。
雍疑额头上的汗珠子更多了,顺着脸颊一个劲的往下淌。
“你这么热?快些说了吧,说了你也好回去休息。”郑媛浅笑。她眯起双眼,袖子的手指动了动,指甲在肌肤上轻轻刮过一道。
“你若是不告诉我,那么你就在这里好好站着。”
“是。”雍疑被郑媛盯得后背生出一股凉意,“是襄夫人让人送来的书信。”
“襄夫人?”郑媛眉头一皱,立刻想起了在公宫里头女师说过的那些话。关于这位襄夫人,女师说过她是周天子的姐姐,襄公的继室。除此之外就没了,她倒是听公子蛮说过公子均和这位祖母有些不清不楚。
不清不楚么……
郑媛心情顿时有些微妙,神情似笑非笑。雍疑看着郑媛对他伸出手来,手掌纤细娇小,掌心肌肤白嫩,一看就知道是公宫里头从小娇养长大的贵女。
“拿来吧。”郑媛脸上在笑,可眼里冷透了。
明明是仲春,可是雍疑却觉得脊骨尾生出了一股寒意,顺着脊骨缓缓上爬。
“交给我,待会我会亲自交给他的。”郑媛笑的妩媚。
雍疑立刻就一个哆嗦。
公子均和宋国来的行人说了老半天的话,公子均已经从公子蛮那里知道了宋国国内变乱,可是这里头闹事的出了华氏还有皇氏之外,还有谁?还有是谁出来收拾局面的。这些事公子蛮都没办法告诉他,只能他自己来问宋国行人。
“那日商丘之内,国人暴动,国人冲入宫中,国君见势不妙,乘车跑了,国人寻不着国君,愤怒之下,杀了公孙固和公孙郑。”
公子均抬起眼来,眉头深深皱起“他们怎么会被杀了?”
“那时候国人见不到国君,到处寻不着,两位公孙正好在宫中,就做了替罪羊。”行人说着重重叹口气,“此事说起来,其实和两位公孙没有关系。”
“……”公子均听着,眉头几乎皱成了个疙瘩,他搓着手,“那么是谁来调停的?”这么大的事,没有人出面调停不行的。
“是六卿。”行人答道。
“六卿出面的话,暂时可以压得住。”公子均抬手将宽大的袖子拨到后面去,他心烦意乱,这个时候他不在宋国。
“国君想要学晋国驱逐群公子,不管旁人怎么劝,都不听,不知道还会出甚么事来。”行人叹息。
“只要他一日不放弃这个念头,那么祸患一直都有,何况这事起了个头,就没有那么容易善了。”公子均笑了声,他眼眸内没有半点笑意,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将心底的话问出来。他离开宋国之前,曾经花了大功夫来和六卿还有那些公族交好,哪怕人到了郑国,也没有放松片刻。
“六卿和国人提起我没有?”公子均坐直了身子,手臂撑在身边的凭几上,他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心脏跳的飞快。
行人听公子均这么一问,不假思索,“自然都是记着公子的,当初商丘内多少老人受了公子的恩惠?臣来郑国之前,听司马感叹,说懂礼的人去了郑国,也不知甚么时候才能回来。”
“国君不让我回去,我也没办法。”公子均惨笑。
“咚咚咚。”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公子均下令闲杂人等不能靠近,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难道是雍疑?公子均心中奇怪,“进来。”
话语刚落,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推开,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迈了进来。
行人无意看了身后一眼,立刻双眼发直。公子均原本犀利冷冽的双眼在看到进来的人,立刻就柔和了下来,“怎么来了?”
郑媛双眼含笑看了一眼公子均面前还痴痴呆呆的宋国行人,不禁眉目弯弯,她抬起手来,落下的广袖将她脸颊遮了一半,只露出那双弯弯如月牙的双眼,“雍疑有书信送给你,我见你和人商量要事,不好见他,于是我亲自送过来了。”
说完,郑媛正色抬起双手对宋国行人一拜,“叔姬拜见行人。”
行人这才如梦方醒,他手握成拳头,压在唇上重重咳嗽了一声来掩饰方才的失态,“看来公子还有其他事,臣先告退。”
两人要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也不过是抱怨
公子均立刻从席上站起来送客,“我送行人。”
“不敢不敢。”行人临走的时候,眼睛还依依不舍的在郑媛脸上流连。他还没看够,公子均挤了进来,亲自将他送出门去。
“公子好福气。”行人到了外头,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说话都酸溜溜的。人人都以为这位公子在郑国做人质,如何凄惨,可是能够娶这么貌美的郑女为妻。恐怕谁也没有想到。
公子均笑了两声当做回应。
等到公子均送客回来,他见着郑媛坐在那里,她手中多出一只竹筒来。郑媛听到开门的声响,抬头对他甜甜一笑,“回来了?”
“嗯。”公子均点头,他眉眼含笑,过来坐到她身边。公子均的视线时不时扫到她手上的那支竹筒上。
“我听雍疑说,这信是宋国送来的,我们一起看吧。”郑媛依偎在他身上,撒娇道。
“这……这不行吧?”公子均看着她手中的竹筒,上头封泥上的私印在充足的光线下清晰可见。郑媛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淌出水来,看的他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将她手中的那支书信夺走。
郑媛扬起脖颈,莹白的肌肤越发诱人,“这可怎么行呢。”她说着一笑,“说起来,襄夫人也应该是我的祖母,不能亲自去宋国商丘拜见,那么见见她的信总是可以的。”她说着,持起公子均的手,放在封泥上,“一起看嘛。”
她这软绵绵的撒娇,活生生把公子均给逼出了一头的冷汗。公子均嘴唇动了又动,神情古怪,他看着怀里活~色~生~香的女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既然是襄夫人送来的,那还是……”公子均手指一勾,就将上头的细绳勾起,绳子受力顿时离开了郑媛的手心。郑媛哪里会肯,如果只是一般的事,公子均会这么想要遮掩?细长的手指一抓,立刻就抓紧了。
她依然还是笑着,笑容如花,只是那笑没有传到她的眼里。
“到底有甚么事,是不能让妾看的呢?”她笑靥灿烂,公子均头皮发麻,似乎半截身子都在数九寒天之中被丢到了冰水之中,浑身上下几乎都没有了知觉。
“我……”公子均艰难的开了口,袖中的拳头握紧。
“我们是夫妻。”郑媛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就亲了一口,“夫妻一体,你到底在怕甚么?我都不怕。”
公子均听她这话,认输似得垂下头,“你要看边看吧,不过襄夫人的信,除了我来郑国的头一年还会看之外,其余的都没拆开过。”
“……”郑媛满脸狐疑的看他。
公子均说完之后,轻轻将她推开,自己转身坐到了一旁,一副任凭处置的可怜模样。
郑媛飞快的扯断了上头的绳子,拆开封泥,抽出里头的信帛。这不看还好,吓了一大跳。这里头的字句缠缠绵绵,用词那个豪放,透过锦帛上的篆字,她几乎都能看到那位徐娘半老的襄夫人在夜里想念公子均想念的发狂,恨不得用剪刀戳自己了。
“思念甚之……”郑媛眯起眼睛,读出了上头的篆字。那边公子均如同浑身有火在烧似得,坐立不安。他恨不得把郑媛手里信帛劈手抢过来,丢到火炉里头烧掉。
“襄夫人真的是你祖母?”郑媛一字不落看完,对着公子均扬了扬手里的信帛,她此刻已经怒火中烧,自己的男人被人盯上,还是被个祖母级的人惦记,她想要杀人!
“……”公子均脸上白白红红全部变了一遍,颇为精彩。
“我也不知道她为何有这种想法,”既然已经捅破,不如说的更清楚一些。公子均长叹“当初我并没有特意亲近她,掌握朝政的,除了国君之外,接下来的就是朝中六卿,和那些公族。所以我特意和六卿交好,对于那些朝中年纪较大的卿大夫,可特意每日去拜访,对于商丘中的老人,也发放米粮救济。”
“这么说,你还真的没去接近襄夫人?”郑媛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她,国君并不是她亲生孙子。我也不是。”公子均伸手揉了揉眉心,“行事自然少了许多顾忌。何况朝政也不在她手中,我讨好她,有何益处?”
襄夫人是襄公的继室,不管是当时的太子还是现在的宋君不是她所出,周王室羸弱,和个普通小诸侯没有任何区别,要说有多少决定朝政的影响,也非常有限。
“那她怎么看上你了?”郑媛劈手就将手里的信帛当做手巾,仔仔细细将双手擦拭干净,甚至连指甲缝隙里头都不放过。
“谁知道。我年少时候,她对我似乎有些不对,但那时候我有生母,她也不是很在意我。后来长大了,我出宫居住,不再在公宫内。突然有一日,她让我进宫,之后屏退左右。然后……”说到这里公子均闭紧了嘴,脸色铁青。
“她……怎么了?”郑媛看他脸色,一不留神还是问出来。
“她要我和她私通。”公子均回想当时那个女子迫不及待的从重重帷帐中冲出来,突然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两人私通的话,胃内一阵翻山倒海,险些呕出来。昏暗的灯光中,他几乎都能看到她眼梢嘴角的皱纹。她身上熏香浓厚,还有口中浓烈的兰草味道,逼的他踉踉跄跄向后狂退几步,年老女子向他扑来,急切的想要解开他腰上的带勾,那双手迫不及待的在他身上胡乱摸着。
“……”郑媛呆坐在那里,她张了张嘴,嗓子里头发不出半点声音。听多了各国之中兄妹还有庶母与太子,公子和嫡母的香艳传闻。如今听公子均说自己被襄夫人肖想,她已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公子均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恶心,看向郑媛。他落寞一笑激起郑媛心中万丈柔情,她立刻过来,抱住他的腰,“对不起。”
她不该问这么多啊!谁愿意说自己被骚扰的那些事啊!
啊啊啊!郑媛想给自己来几个巴掌了!
第98章 四日
作者有话要说:
寝室内静悄悄的,守夜的侍女已经被她打发到了旁边的侧厢里。寝室里头只有她一个人,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头都是公子均说的那些话。他说的平淡,但她知道他内心恐怕对那种事恶心的厉害。
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和女人私通的,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对着年老的女人提得起兴趣。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祖母。
郑媛把自己代入一下当时公子均的处境,她浑身汗毛竖立。要是她的话,恐怕直接把身上的女人踹开夺门而逃,完全不可能和人好好说话。这么一想,公子均挺不容易的,哪怕离开宋国,还是要受到垂涎他美色的襄夫人的骚扰。
她骨碌就从被子里头钻出来。寝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豆灯。郑媛才爬起来,外头就吹进来一阵冷风,冷得她立刻捞起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郑媛裹着被子只能她自己先给襄夫人上早朝吧?”寺人俠轻声问,见公子均没答话,就知道待会公子均还要去上朝,“要不小人这就安排人准备热汤为大夫梳洗?”
“嗯,”公子均淡淡应了一声,抬腿就往郑媛居室走去。
他推开居室的门,听到里头安安静静,只有人呼吸的声响。他走进去,就见到郑媛趴在漆案上呼呼大睡,身上的被子都快要落下去了,手臂压在头下,乌黑的头发凌乱的铺在手边。
这是怎么回事?公子均见郑媛竟然就这么睡在这里,吃了一惊。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就把人给抱进来,她整个人夜里郑媛一个人躺在寝席上。男女六十岁之前不能同居,哪怕是夫妻也会有自己独立的居室,只是夫妻两人还居住媛这会是两腿发软,耳朵里头轰轰直响,外人对她说什么都听不太清楚了。她刚才看到了孩子怎么从姚子身体里头滑出来,她见到了红红黑黑身上还带着白色粘液和污血的小家伙被接生妇抱出来的时候,活脱脱就像个没毛的小老鼠。
姚子年纪大了,体力也没年轻时候那么好,生完孩子,看了一眼就昏睡了过去。
郑媛强行撑着主持局面,孩子先让人抱到侧厢里头去喂奶。侍女们进来给姚子擦拭身体,为了防止产妇受寒,宫室内所有的窗都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布帛。
外头是白天,可是里头和晚上却没有任何区别。
“叔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女胥在郑媛身后道。郑媛呆呆的点了点头,两个侍女搀扶着她走出宫室外,血腥味儿渐渐远去了。头上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两眼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