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任初见郑媛,心中对郑媛的评价也不高。女子美貌者,多数人心高气傲,不安于室。只是她是阿嫂,只能尽阿嫂的职责来照顾她。
“嗯,希望吧。”
“主母,公子来了!”车外头的竖仆见着公子蛮站在车上远远驶来,立刻兴奋的对车内的薛任禀告。
薛任一听,立刻就朝外头看,果然看到了公子蛮的身影。
公子蛮比起她离开郢都的时候,要高了一些,而且黑了不少。
“公子!”薛任冲着公子蛮笑。公子蛮见着妻子,含糊的点了下头,他看向郑媛那里,郑媛帷车两边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左边是公子均,而右边是不知道从哪国来的车辆。没他半点地方。
“嗯。”公子蛮口里应了一声,也不管薛任有没有听到,他令御人将车行驰到薛任车边,“你回来了。”
“是啊,妾回来了。”薛任心里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可是她没有郑媛那般大胆,只能期盼的盯着公子蛮。
公子蛮被薛任盯的后背上一阵发麻。
一行人过了城门兵卒们的查验,终于到了新郑城内。
郑媛在车中探出头来,仔细的看了好几眼,这新郑城中似乎比自己离开的时候要变了一些呢。
“媛。”公子蛮安抚了薛任几句,就火烧火燎的来找郑媛。他一开始还想要和妹妹好好说几句话,结果公子均在这里横插一脚。只能赶紧将妹妹送回公宫。
“媛,阿兄这就送你回公宫去。”公子蛮道,眼角的余风扫过了旁边的公子均。公子均黑了点,但是面容越发盛丽。他哪怕站在那里,什么话没说,什么事也没做,也足够吸引人的双眼。
公子蛮心下鄙夷的冷哼。
“不用了阿兄。”郑媛纤细雪白的手指就这么抓在车窗上,露出的小脸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待会我有事要去宋大夫宫邸上一趟。”
“甚?!”公子蛮一听勃然大怒,女子有事到男子的居所去,还能是有什么事,他又不是三岁小儿,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公子蛮的眼刀狠狠的剐向公子蛮,恨不得将这个美男子剐作几块。公子均早就习惯了公子蛮这样的眼神,不怒也不气,站在车上,如同一株青松,“臣只是和叔姬说上一些话,公子不必担忧。”
这话说出来,公子蛮气的更加厉害了,“我不知媛甚么时候和大夫这么熟稔了。”
“阿兄,我和他早就很熟了呀~”郑媛听到公子蛮这么说,立刻从车中伸出头来。
公子蛮被气的了个半死,眼前这男人也就算了,怎么妹妹也来添乱?
“阿兄我真的不会有事啦。”说完,就冲公子均使了眼色,令御人往公子均的住所奔去。
“媛!”公子蛮阻拦不及,眼睁睁的瞧着郑媛一溜烟跑的没影,想要叫人去追,话语在喉咙里头滚了许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公子见谅,臣先行一步。”公子均见着公子蛮那张通红的脸,对他行了一礼,而后令御人追上,滚滚烟尘之中留下公子蛮留在原地脸色变幻。
“公子?”薛任见着公子蛮脸色难看,忍不住轻声唤他。
“回去再说。”公子蛮知道在大街上不是和妻子说话的时候,直接往自己家里而去。
到了宫邸中,公子蛮的那些侧室还有薛任带过来的媵妾都纷纷出来见过男女主人。媵妾都是出身贵族的贵女,不是提起两脚就能卖了的贱妾。所以哪怕薛任见到这些媵妾心中有火,也只能在心里头忍了。
“媛和宋均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宫室内,公子蛮直接发问。
“公子不是都看见了吗?”薛任听公子蛮这么问,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两人都已经表现的那般明显了,公子蛮还要来问她?
“他们……”公子蛮脸都差点成了猪肝色,“他们甚么时候开始的?”公子蛮憋了许久,才将这话完整的说出来。
“这妾也不知道,不过当初在封邑上的时候,宋大夫出使楚国,路过封邑,叔姬曾经亲自上门拜见。”薛任的话说的还算是比较含蓄。
“……”公子蛮坐回茵席上,满脸的颓唐。薛任都不知道公子蛮为何会这样。
公子蛮这边惨惨戚戚,公子均这边却是春光正好。郑媛和公子均一回来也不管那些家臣还有竖仆,两个人直接就跑到房内关上门。
华匀看见这个架势,直接就去逮雍疑,要雍疑回来给他说个清楚。公子均出使楚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是公子均去做郑国行人又不是他。他也不是公子均的家臣,不可能和雍疑似得还跟过去。
雍疑才下车就被华匀给逮住。
“说罢,路上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叔姬和公子怎么这么快就滚到一块去了?”华匀说这话的时候,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叔姬那样的美人,但凡是男人都想要挨着她的边,夜里做梦梦见她更不是什么新鲜事。
华匀早就知道郑媛对公子均有意,但眼下看来,两人的关系可要比之前还要亲密了。
雍疑迟疑了一下,纠结着要不要说,结果被华匀一瞪。华匀是宋国卿族,祖上也是公室。雍疑和他没得比,只有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全盘托出。
华匀听到雍疑说郑媛谎称自己得病,从封邑上的宫邸上跑出来和公子均一路跑到楚国去了。顿时就瞠目结舌,胆大的女子见过不少,没见过这样胆大的,也不怕楚人发现她的女子身份。要是发现了,那可就真的要出事!
“就这样?”华匀问。
“甚么才这样!”雍疑很是不满,“那楚子可是连番几次召叔姬进宫,可把公子给担心坏了。”雍疑想到当时楚王把郑媛召走,还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无事。”
“看来,公子和叔姬的事也快了。”华匀摸了摸下巴,猜测最多等郑伯回来,两人也就能成事了。郑伯可不会让自己的外孙没有个正经的名分吧?
“是啊。”雍疑应了一声,神情里头颇有些落寞。
华匀也被带的提不起劲来。
屋舍内,郑媛咬着一只青枣双腿分开坐在公子均的身上,喂他吃枣子。公子均此时眉眼里头全都是笑,那双温润的眼睛上,照出来的也只有郑媛一个人的影子。他盯着她,头扬起就咬住朱唇中的那只还微微泛着青色的枣子。
枣是清晨从枣树上打下来的,还带着一股枣香,牙齿咬破了外头的一层皮,里头的汁水迫不及待的涌上来,弥漫在口腔中。可是他不满足享受青枣的清甜,他嘴唇将那只枣子吞了一半,直接就碰到了她的唇。
郑媛笑的花枝乱颤,她立刻就将那只枣子从中咬了一半,顺便把枣核留给他。
咀嚼了几下,将枣子吞入腹中,公子均双臂搂住她的腰,滚烫的双唇就这么贴了上来。她被他浑身上下滚烫的体温给烫到了,甚至被一道拖入到里头。她任由自己被他抱着吻个头昏,吸吮之中,自己已经被吻的喘不过气来,终于他在她坚持不住的将唇离开。郑媛顿时浑身无力的趴在他肩膀上大口喘息。
不是每个人都像这些从小就在戎车上狂奔的家伙肺活量好,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似得,眼前都要发黑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伸出手就在他背上深深浅浅的戳,“讨厌,混账,你想我死是不是?”
她那个力道软软的,戳在身上不疼,反而让公子均从骨子里就一阵酥麻。
周人曾说过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先不说褒姒有没有那个本事,周幽王又是否真的那样昏庸,但他觉得若是褒姒和怀中女子一样。他恐怕是做什么事都愿意。
“我怎可舍得?”公子均声音嘶哑,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好让她能够缓过气来,“如果你真的没了,我就去黄泉之下找你。”
“噗嗤、”郑媛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出了声,她对着他的腰窝就戳了下去,听得他吸冷气的声音眯了眯眼,“你话说的好听,可是事情真的来了谁知道会怎么样?”
“……”公子均不言,却咬住了她的耳垂,含在嘴里细细品尝。
耳垂上传来的湿热和酥麻让郑媛低低的叫了声,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坐在他的腿上。手指难受的屈起来抠入他背上的衣料中。
这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她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就不依不饶的。
公子均放过了发红的耳垂而后在她脖颈上轻嗅,衣襟内都是少女的芳香。
“你呀,”郑媛松了口气,她伸手揪了揪他的上衣,似乎想要把他给扒光,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细语,“我可不要你许诺死后如何,我要的是你活着的时候。你活着,我或者才能享受这千般好处呀。”
她说着手指已经滑入他的衣襟,在他胸口上兴风作浪。她才不要什么同生共死的诺言,她要的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到一切,死了又有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了。
公子均胸口的肌肉突然紧绷起来,他托起郑媛,郑媛百般妖娆,媚眼如丝,他恶狠狠的揉着她,声音粗嘎,“好,一起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均:讨好女票太不容易了
郑媛:→_→讨好我很简单,把衣服脱了
第83章 定下
姚子在宫室中查看送过来的衣物,郑媛早就到了长身体的时候,一套衣裳做好,在身上都还没有穿上一两年,就嫌弃不合身要丢掉了。公宫里头还没有弟弟妹妹们穿兄长姊姊们换下来的衣裳的事。所以郑媛身上穿戴的,都是重新做的。
姚子仔细查看衣裳上的针脚,郑媛从小就爱美,衣裳差了她不会穿的。所以姚子会亲自查看一遍。
寺人瞧着姚子面上似乎有困乏之色,时不时用手揉弄一下自己的脖颈,“侧夫人,不如这些事就交给小人来做吧?”
“不必了。”姚子将手里的衣物放置到一边去,这些事她不放心让下面的人来,下面那些人多少都有些爱偷懒,怎么可能会尽心,不如她这个母亲亲力亲为。
“对了,媛今日如何?”姚子看向寺人。
“公女一切都好。”寺人回禀。
“今日宋大夫又让人送来些许小玩意,估计她又能乐上半日了。”姚子揉了揉脖颈,伸手让侍女搀扶她起来。姚子知道女儿这会对宋大夫有些上心,以前她也知道不少男子对郑媛示好,可惜转眼就被女儿给抛到了脑后。姚子对女儿的这份没心没肺也是忧心忡忡了一会,只不过没有和她说而已。
见着女儿这会能够安心下来,她甚是欣慰。姚子一开始也不看好公子均,公子均出身宋国,是先代宋君的庶子,这个也没什么,郑媛也是庶出的,倒也门当户对,她当心的是公子均是宋国送来的人质,这日后难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郑国和宋国相邻没错,可是几代以来一直都有恩怨,万一有事,郑伯要拿人质来开刀,她女儿要怎么办?
等到公子均做了郑国大夫,成了新郑人口中的宋大夫,姚子才放下心来。
若是真的打算将人当做随时开刀的人质,又何必费这个功夫?又是做大夫,又是出使楚国的。到了现在姚子才觉得公子均是自己可能的女婿。
姚子让侍女搀扶着去看女儿。郑媛这会靠在窗口上,浑身没骨头似得靠在漆几那里,白嫩如雪的手掌上滚着几颗墨绿的料珠。这些料珠都是公子均托人送进公宫,给郑媛做个解闷的玩具的。
料珠有些产自荆楚,有些那就是来自极西之地,这年月所谓的极西之地,最多也只能是西王母的地界,或者说是昆仑山一代。手里把玩的这些料珠就是从那些地方来的,料珠原本在贵族这里也算不上多珍贵的饰物,几乎每个体面的贵族都有。但是从远处的西域送来,这身价比原先就要翻了好几倍。
公子均为了讨她欢心,也是下了血本。
风一阵一阵的从窗口吹进来,吹拂在面上,如同有只柔软的手在面上拂过,很是舒服。
“宋大夫也算是用心。”寺人俠看着郑媛手里的那些料珠,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在公宫里头,经手了那么多贵人的东西,寺人俠自然也能够分得出好坏。
“是呀,也是有心。”郑媛让寺人俠将一个小漆奁拿来,将手里的料珠都放回去。
正在收拾的时候,侍女进来禀报,“公女,侧夫人来了。”
郑媛一抬头,姚子都已经进来了。她见着女儿手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料珠,脸上浮现出了微笑,她走过来坐在郑媛身边,“这些都是宋大夫让人送来的?”
“嗯,今日才送来呢。”郑媛见着母亲,顿时就靠在她的肩膀上。
姚子闻言瞥了一眼盒子里头的料珠,墨绿的珠子上可见有道道白色的条纹环绕在珠身上,如同白云环山。
“这些恐怕花了宋大夫不少吧?”姚子笑道,“他在新郑才做大夫没有多久,出手也应该节省一点。”
“不花白不花,”郑媛轻轻哼了一声,“他不花在我身上,难不成还想要花在别的女子身上不成?”
这话听得姚子伸手在她身上轻轻拍了一下,姚子的那个力道就算打在身上也不痛,偏偏郑媛还呀了一声,好似受了多少委屈似得。
“你呀,你和宋大夫以后是要在一起过的。夫妻同体这句话不是白说,他日子不好了难不成你就会很好过?”姚子见着女儿嘟着嘴低头,不禁叹口气,“你君父子女众多,虽然更喜欢你一些,但媵器上也不会很丰盛。”
媵器是出嫁公女们的嫁妆,是新妇的脸面。如果是嫁到别国去做太子妇或者是君夫人,那么郑伯自然会给出嫁的女儿准备好丰富的嫁妆貌美的媵妾,还有众多的媵臣。可是这只是嫁给国内非同姓的卿大夫,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和物了。
“郑国就那么大,虽然比陈国这些小国要好上不少,但每年还要向晋楚这些大国纳贡,”郑媛也知道郑国也富不到哪里去,就算再富,也抵不过晋楚两国伸手要钱。她又不是嫁到大国去,嫁妆自然也不会很丰盛。
“女儿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拿到多少了。”郑媛对自己的嫁妆根本就没多少期待。
“幸好,宋大夫在新郑,以后母亲想你了,随时可以见你。”姚子想起这个,顿时就心满意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姚子想起以前见着不少侧室嫁女儿那真的是生死离别一样,还不能盼着女儿回来,只能一心一意让人向上天祷祝女儿在夫家一切都好。
女儿要是就嫁在新郑,她也可以帮忙照看,不必和那些侧室一样,心心念念,还不能见到女儿一面。
“所以,就算少了也没事啦。”郑媛笑倒在姚子身上,“就是此事要等君父来决定。”
“国君那里应该没有多少事。”姚子想了想,“上回你还在公子蛮的封邑上时,陈国不是有个公孙御前来求娶,结果后来他自己请罪离开了。”姚子说起这话的时候,还好大的不满,明明是前来聘娶,结果事都还没有个眉目,又匆匆回陈国去了,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果然陈国人不可信,公孙御走了也好。”姚子是不肯让别人来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于是干脆就把他们给鄙视了。
“……”郑媛听姚子这么说,就和公子均说的对上了。平常看着公子均就和无害的小白兔一样,谁知道这只兔子也会耍心机,逼走情敌。
“无事,走了一个,不是留下更好的吗?”郑媛浅浅一笑,她抱住姚子的胳膊软软的撒娇,“我终于可以留在新郑陪在母亲身边啦。”
父亲郑伯身边的人太多了,女人多,儿女也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么多人,分到她头上,就少之又少了。
所以郑媛比起父亲,还是更依赖母亲一些。
“也是。”姚?9 并不是真的要母亲帮着她看孩子什么的,现在这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只是为自己能够留在母亲身边高兴罢了。
郑伯回来已经是两个月之后,这次去郢都,被楚人弄得个手慌脚乱。原本是派人去送贡品的,结果各国行人才到郢都,就听到楚王山陵崩的消息。然后又让他们这些诸侯前去,平常诸侯薨了,其他诸侯哪里会亲自吊唁,派去个行人就可以了。亲自前去吊唁,只有周天子才会这么做,可是楚人那个霸蛮的脾气,谁敢不去?
郑伯也只有委委屈屈的带上人上路,郢都里头或许是因为新君年少压不住场面,朝上卿大夫的斗争已经到用鼻子闻都可以闻得出来了。郑伯和陈侯一行人在郢都呆的那个叫提心吊胆的,生怕楚人自己打起来不长眼伤到他们,等到前代楚王的事一了,每个诸侯都慌慌张张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