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只当这是游学进来报乌云市已破的哀兵,避在书房内目光看着沙盘,脑子里还在想妻儿是不是已经带好细软躲到福健,那地带山林多,最难搜寻,是最好的藏匿之地。
却有一亲兵,也不敲门,就直接扑门而入,大声高呼:“西域都督来信报!河套王七皇子亲率十万军士大破匈奴与厥骨力三十万敌军,敌军全灭无有俘虏,稍后将奉上匈奴王的头颅与押解厥骨力国王去京,望大将军派人护送行个方便!”
刘勇睁大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几息之后,一巴掌重重摔到自己脸上的刘勇。
感受到了脸上热辣辣的痛,方顶着自己的巴掌印喃喃道:“真的不是吾在发梦?”
第63章 6.9软弱.修
河套王府内,何锦帆与陆绪一起泡在池子里面,自顾自的游水游得不亦乐乎,他尚且还沉浸在之前打马砍杀的兴奋之中,近来颇是跳脱。
陆绪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嘻戏,突然一个猛扎游过去将赤条条的小侄子一把抓住,何锦帆还当他在与他玩闹,笑嘻嘻的道:“义父你做什么困住我?”
陆绪冷笑一声,住着他靠岸,将人半扔在池壁之上,扬起大掌就朝那粉嫩肉嘟嘟的pipi重重打去,恨道:“我叫你逞英雄!我叫你不知轻重安危!”
他这口气憋心里老久,下起手来毫不留情,迎战匈奴王还好说,匈奴王自持武力过人,一骑当先,身边并无多少近卫,靠着他给小侄子安排的那些亲卫,让他闹闹也无甚要紧。
没想到他竟敢单枪匹马冲进在二十万狼兵保护中心的厥骨力国王那头去砍杀,可知当时他看得心如擂鼓,差点心绪大乱,挥错战旗,如此,这一战胜负就是个未知数。
何锦帆不服,在他的压制下拼命挣扎,还高呼:“我没有逞英雄!父亲自己做得凭什么不许我做?你这是只许自己英雄不许我建功立业!不公平!不讲理!”
陆绪大掌打得更重,拍得砰砰作响,回骂:“还敢讲老子不讲理?你跟我能一样?我当时杀入帅中要对付的只是一万人马!你那是二十几万!你以为我想去?我是不得不去!乌云市当时只有千余散兵,不杀了主帅乱了他们的军心你当那五日是好守的啊?!我杀进去根本不是为了当英雄,是只有那么一个选择!而你呢!你呢你当时的情况跟我一样没得选?”
何锦帆还是不服,仍是将不讲理不公平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不一会,白白嫩嫩的皮肤就肿了起来,陆绪气急的又一掌下去,竟打破了皮,露出一小块红肉。
到了这等地步,何锦帆还在还嘴,陆绪却再下不去手,急忙把人翻过来,就看到小侄子青了一张俊脸,翻身时身体下落,破了皮的伤处浸了水,方才叫他住了嘴,发出一声闷哼。
陆绪赶紧将小侄子一把捞了起来,拿布巾给擦干身子,用丝毯裹住抱回房,又急急忙忙去取了药膏给小侄子上药,嘴里还一连迭的:“对不起,是我下手太重,你莫恼!”
上药的大手轻柔得不可思议,还道:“你也是真够倔的,痛也不知道求个饶!明明你小时候不这样的!最是听话乖巧机灵的!怎么越长就越歪了!”
何锦帆不理他,将头埋到锦被里面,凭什么要他一直扮听话乖巧?
要不是你这个控制欲超强的变态就喜欢弱兮兮啥都要仰望你这一型的,老子至于要委屈自己这么多年?
还不许人稍稍喘息一下,叫他做做真实的自我,他都快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人了,也会累会怕的。
陆绪总算住嘴,虽觉得心疼,还是觉得要给小侄子这么一个教训,建功立业什么的放着他来就足以,他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他却不愿意他去冒险。
倘若这小子还是这么冲动,哪天若是他一个没看住,生了意外,可叫他怎么活?
他只要一想想小侄子倒在别人刀下的模样,就觉得遍体生寒惊恐不已,单是自己手重点伤了他一点皮肉,就觉得心疼得不行。
若是小侄子没了,那不异于在他的匈口涮个大洞,生生将他的心给掏出来,他不得不教,不得不把小侄子的这副冲动劲给扭过来。
下了决心的陆绪开始跟何锦帆打冷战,二人还是一桌吃饭,只是小侄子再不给他碗里扔他吃不下的残羹剩肉;二人还是一张床上睡觉,只是不再互相拥抱,不再额头对着额头入眠。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全阡匈奴与厥骨力三十万大军的战报传到京城为止。老迈了的皇帝挥兵百万御驾亲征湖北十几万匪军,却大败而归。
令几十万大军去对付不过上万人的倭寇,却毫无建树,还有砍了汉人头颅谎报军功当成倭寇的头颅来领赏的事被发现。
七皇子以十一万兵马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全歼匈奴三十万大军的战报,本该是一片雾霾的定朝中的偌大喜讯。
事实上,朝中民间确实都是将这当成了天大的喜事,个个交口称赞。
听听那些肉麻的谄媚之词:七皇子英武不凡,是定朝的希望!七皇子天资卓越,堪比先帝之明,定朝有此将星,未来可期!七皇子……
太多太厚,听得看得老皇帝喘不过气来,夜不安枕,不知打杀了多少宫人!他还活着呢!他这个皇帝还坐在龙椅上呢!
七皇子是定朝的希望?那他这个皇帝是什么?定朝的耻辱?
七皇子堪比先帝之明?要不要他这个昏庸无能的父皇退位让贤?他可是立有太子的!
最爱的女人吴贵妃为他生下的幼子十三皇子是他祭了太庙昭告天下当之无愧的太子!这些人是想造反吗?!!
虽然这些年来在宋淑妃的笼络之下,皇帝对陆绪这个第七子放下了几分戒心,给了他几分便利。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忘了这个先后嫡幼子,是他在他刚满十三岁时就赶到了西域去的废子,不代表他忘了皇后在世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钳制,不代表他会相信这个第七子会真的敬爱他这个父皇,不想着把他这个杀了他母后,同胞兄长姐妹的父皇拉下龙椅!
于是,封赏迟迟不至,任朝着公卿自行讨论得热火朝天,任满朝文武继续交口称赞,老皇帝兀自面沉如水的高坐龙椅之上,一概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直到最得他心意的吴贵妃给他提了个建议:“妾看七皇子既然这么厉害,那些人一个个说得神乎其神的,陛下何不叫七皇子去湖北打那群反贼?看看七皇子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出色?”
是极,逆子能赢匈奴不过是借了地势之利,他就叫这逆子去湖北打那些匪徒,且看他有无本事在完全不熟悉的湖北也有这番本事。
叫他只带他的一万亲卫去,就算他赢了,想必也是惨赢,也有许多手脚可以动,必叫他有去无回!
隔天皇帝就下令:“国内多生动乱,朕心不安,且令第七子绪往湖北巢匪,待其凯旋,海晏河安之时,朕再加以封赏,方是妙事!”
众大臣一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说得那么好听逗我笑的表情低下头山呼诺,善哉之类的话。
毕竟真正有风骨不肯折腰的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都站不长久,所以这朝中虽不能说尽是投机拍马的尸位之辈,但也个个圆滑,懂得琢磨老皇帝的喜好迎合。
其实之前那么多的交口称赞,不乏吴贵妃一系在烈火浇油,挑拨老皇帝对陆绪生出杀心,真正有几分希望这个国家好的大臣公卿,反而在第一天看到老皇帝的反应时即闭上了口。
陆绪收到圣旨,只给三天时间就要开拨往湖北去剿匪,实在是时间仓促,他那个恶毒的父皇打着什么盘算他也心知肚明,然,他却还惦记着在跟小侄子冷战。
熬了大半个月,早把陆绪给憋坏了,早想找个台阶跟小侄子和好了,偏偏小侄子越长大越不比小时候可爱,越长大越倔,就是不肯接他的台阶,将他吊得难受得不行。
他好想念小侄子扔过来的半个全是口水和牙印的鸡腿,好想念以前抱着小侄子睡时的温暖。
没有了那孩子永远抬头就看到的全是信赖的闪闪发亮的眼神,没有了那孩子一口一口带着奶香味的父亲叫唤的日子,叫陆绪倍觉空虚和失落,干啥事都觉得无趣至极。
这夜忙过子时,方将出发时要带的淄重和细软列清一个名单,将他离开之后西域这块封地的运转方式打下个草稿的陆绪推开房门。
屋内一片暗沉,只有一盏烛光微弱的小灯放在屋角,何锦帆面朝着床背侧躺,对他的回来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睡着了。
洗漱过后的陆绪发出一声长叹,在床沿坐下,沉声道:“你怪我,你长大了想自立,我也能理解,只是你也得替我想想,不是我要限制你建功立业,可是你想过你的身份没有,真的叫你闯出了名头金銮殿上获赏面君,你见了那将你一家杀尽的我父皇,一定不会被认出来?被认出来之后你可知你会遇到什么?你母亲费尽心机将你送出来,我一个舅舅一手把你拉扯大,你就忍心看我们一腔苦心付诸东流?”
“我不是要限制你,只是想你能再等等,等你长得更大点羽翼丰满能够应对一切时再起飞,只是想你能再等等,等到我事成能为你一家百余人口平反,能让你坦然走在阳光之下而不是顶着我的义子陆凡这个名字活着的时候再让你出头,这也是错?”
久久没有回应,陆绪只当小侄子依然不肯下台阶,只能憋着气侧身朝外闷躺下去,闭上眼,又是一身长长的叹息,感觉自己好像老了十岁!
小屁孩尤其是这种毛头小伙半大不小的小屁孩简直忒难伺候!根本不懂得啥叫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一双手突然搭上他的肩,之后是一个温热的匈膛贴到他的背上,小侄子的脸贴到他的脖子上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陆绪敏锐的察觉到肩上的湿意,急忙转过身将小侄子抱住,哄他:“不哭!不哭!全是舅舅不好!是舅舅无能,只能叫你委屈!”
“你说的!”何锦帆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带着哭音哽咽地道:“你坐上那个位置就为我正名!就为我家平反!再不叫我委屈!”
“是是是!我发誓我坐上去的第一件事,就做这个,再说,我怎么舍得你受委屈?”陆绪粗糙的大手拂过小侄子嫩嫩的脸,擦去他落下的水线,又伸手去拍他的背。
“你一定要当上皇帝!必须是未来的皇帝!你保证!”何锦帆还不依不饶。
“我发誓我保证!我一定会为我家小帆当上皇帝!给我的小帆当天下最大最牢的靠山!叫我家小帆日后在整个定朝横着走!”陆绪信誓旦旦,说得是斩钉截铁,抑扬顿挫。
时隔十几天,终于又抱在一起,额贴着额入睡的两人,都依偎得比旧时更紧了些
第64章 6.10软弱.修
河套王带一万近卫行军月半至湖北,到后的第一件事是派信使去给占据着凉山的匪首宋鉴送了封信。
第二件事是带着他义子陆凡游玩湖北,白日里几乎将湖北走遍,晚上则夜夜设宴。
直蹉跎了两三个月,皇帝坐不住,派了御史来催促,才带兵将凉山群匪中坐第四把交椅的邱嗣给围剿了。
邱嗣文人出身,为落第秀才,素来更信服凉山群匪中排二的梁守义,是凉山群匪中最常与宋鉴做对的刺头,掌管着凉山的后勤与账务。
被陆绪趁他接应粮草时绞杀之后,陆绪又开始巍然不动,任皇帝派下来的御史百般催促,只作不闻,继续游玩宴客。
陆绪与何锦帆小日子过得滋润,邱嗣被杀之事却在凉山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群匪人人都在猜测宋鉴已经向陆绪投了诚。
陆绪派人送上去的那一封信,本来就隐隐约约在说招安之事,虽然宋鉴没有予以理会,将信使扣押了下来,但也使得凉山上的人开始人心浮动。
因为皇帝率百万大军与这群聚众造反的反贼一战,虽然因则他根本不通战事,又好大喜功兀自尊大,被梁守义设计火烧连营,大败而归。
然,皇帝之下那位有着几分真才实学,火烧连营之后被皇帝当成替罪羔羊砍了头的大将军却有几分真本事,在皇帝的指手画脚之下,依然尽心尽力在有限的可自主范围内折损了凉山的不少人马,使得这群反贼开始正视自己有几分几两重。
陆绪的疑似招安信一出,那些比较悲观的观念还比较正统的反贼,都开始私下偷偷开始试着跟陆绪接触,不过是不得其门而入,其中不少是宋鉴这一派的人。
如今又出了邱嗣被围剿之事,邱嗣与宋鉴不和更信服梁守义之事整个凉山人尽皆知。
而梁守义是凉山之上最反对招安之说的人,粮草交接的路线本就隐蔽,若无人通风报信,陆绪怎么能那么精准的围个正着?
消息传上凉山那日,梁守义就直接与宋鉴大吵一架,质问宋鉴,邱嗣一事可是他送给陆绪的投名状?
宋鉴声泪俱下的予以了否认,两人没有当场闹翻,但之后凉山的反贼们之间的气氛却开始紧张了起来,常常在开会时上演群武行。
为了重建威信和压下那些浮动的人心,宋鉴决定攻城。打一战,拿下一座城,下头的人总不会再以为他会投诚接受招安,丢下他们自个享富贵去了吧?
经过研究,他们将目标定在了有水上城市之说的三湖城,盖因谁都知道陆绪这个河套王封地在西域。
那地界不是沙漠就是草原,因而陆绪的人肯定不擅长水战,而凉山好汉们不少人从前都是在水里讨生活的汉子,选择三湖城,绝对是以己长对彼短了,颇有胜算。
然,陆绪的手下不擅长水战,山战,却绝对擅长守城战。
何况,陆绪磨得凉山上的反匪主动出手,而他是被皇帝派来剿匪的,可没有守城的义务,要他帮忙守城可以,仍在湖北驻扎的都督府内的四十万大军就需得听他的调配,协助他守城,不然他就撂担子不干。
而湖北都督府内的四十万大军中有十万是水师,且装备精良,不过是在前河北都督,吴贵妃裙下袍带关系帮衬下的又一草包的尸位餐戮下的瞎指挥,闻风而逃才导致这群匪徒的无往不利,将攻城掠寨视为平常事。
现任河北都督虽然跟吴贵妃那头也有几分亲戚关系,却不大亲近,没有什么大才,但胜在踏实肯干会听取别人建议,他接手之后,虽没有一次反攻成功,收复过一个失地,勤练兵卒,守住现在的这个局面也没有问题。
陆绪到后,晚上的宴客之中,这位到了多次,全是来向他问策的,明确表示愿意私下给予援助,配合陆绪的行动,所以此次,陆绪假借守城非其分内之事不肯带着他自己的一万亲卫帮手。
现任河北都督很干脆的就将陆绪以军师的名义请入了都督府,名义上仍是他做主,事实上指挥都督府四十万大军的人却变成了陆绪这个七皇子。
算是借兵成功,而之前送信被扣的信使,是陆绪手下亲卫之中一个极擅长收集情报的侍候,又尽量将他收集到的凉山此次进攻三湖城的情报,用隐蔽的方法小心的送到了陆绪手上。
三湖城攻防战这一场,陆绪没有使任何阴谋,纯粹就是带着都督府的四十万军马跟宋鉴的人硬碰硬。
只与他们拼战阵谁先成形拼武器储备,从一开始手下这四十万人的粗糙,用血和死亡得来的教训,让他们速成,在陆绪手下慢慢的锐变,战时拉得极长。
两周之后,宋鉴的人就从多次攻上了城头,变成了靠近三湖城水域三里地内都极为艰难,湖北军士的血性则日渐被调动起来,从畏战变成了主动求战,逼得宋鉴顾不得维护颜面,不得不派人去凉山调镇守的梁守义来支援。
而何锦帆恰带着陆绪手下的一万亲卫,得他的令埋伏在了凉山往三湖城必经的一处名为一线天的地方。
趁着梁守义这个这群反贼中唯一有几分为将为帅才能,原湖北都督府十万陆军总教头,因着被前湖北都督戴了绿帽子,愤而反上凉山的二把手志得意满之际,突然发动,以一万对在他操练下的三万粗具规模的匪军,进行了突袭战。
一线天一线天,意为路上的两边山谷之间相距极窄,通行其间抬头看天只有一线之意,实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何锦帆带队埋伏却不是守在那出口来一个杀一个模式,他候着梁守义出了一线天,才命人砸下巨石将一线天的出路封死,将梁守义的人马分成了两拨,然后自己亲自带着五千亲卫迎战梁守义,跟梁守义玩捉对厮杀,剩余的五千亲卫则在一线天那边同没过来的一万多匪徒各自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