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胡凌怕自己离开?
虽然心中已有了答案,但吴明还是有些忐忑的问道:“…胡公子,那你,记不记得昨天晚…”还没说完,吴明便被自己噎住了。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都可以一概而过了,为什么还偏偏要提起啊?
看着一旁依旧靠在自己肩胛处沉默着的胡凌,吴明的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吴明强撑着淡定的转移话题:“我早上去了趟集市,说起来我有个消息,你听…啊!”
吴明还没有说完,嘴便被堵住。起初还想推开胡凌,试图抗拒这个吻把话说完。但随着接下来那攻势越来越汹涌的吻,和扑洒在脸上的鼻息,吴明渐渐眯起了眼睛享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吻完毕,吴明脸颊通红的瞪着胡凌,缓了好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他。
而直到此刻,吴明才发现,胡凌也正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不知是因为昨夜的宿醉还是什么原因,竟布满了血丝。此时被他这样看着,吴明感到有些骇人…
“我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忘掉。”胡凌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今天早上醒来,找不到你,我以为你跑掉了,甚至再也不会回来。”
“你知道我有多焦急心慌吗?含笑。”
说到这里,胡凌松开了环住吴明腰间的双手。又转之牵起了吴明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你听到了吗?”
“这里在说”
“我喜欢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吴明感觉自己的手好似按在了滚烫的岩浆上,那炙热的温度通过指尖传到不停流动的血液之中,然后…涌入了自己的心脏。
在自己的记忆中,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表白。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吴明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嘴巴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知道憋的自己满脸通红,才有些结结巴巴的憋出了几个字。
“我…我也…”余下的两个字呼之欲出,却在一瞬被自己遏制住了。
喜欢?自己又什么资格说出这两个字?就算此刻自己还身处在这里,但脑海中的记忆却又时刻提醒着自己,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他都不能保证自己下一秒还能继续站在着!
想到这里,吴明如同被当头泼了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将他从这个美好的梦境中拉出。
但当他抬头看见胡凌,琥珀色的瞳孔倒影出胡凌的样子时,所有的顾虑在那一刻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我也喜欢你。”
“一直喜欢你,永远喜欢你。”吴明笑着,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小小的酒窝渐渐从嘴角浮现了起来。
管他的,就让那个智障系统一直杀毒死机去吧!
听到回应的那一刻,胡凌激动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扑过去抱住吴明。整个人抑制不住从心头涌上的狂喜,哈哈大笑,全然没了自己平时文质彬彬的君子模样,笑的像个傻子似的。
他抱着吴明在房间内转着圈圈,从门口转到了书台,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仍舍不得放手,就着抱着的动作倒在了床上,大口喘着气,眼角还泛着几滴泪花刚才笑出的泪花。
他觉得自己此生都从未如此开心过,哪怕中了状元也不会如此的开心!
偏头和吴明相拥对视着,透过瞳仁的倒影,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胡凌一手拂过吴明的脸颊,一手朝下紧紧握住吴明的右手,十指相扣,柔声的请求道:“含笑,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准离开我半步,好吗?”
不知为何,胡凌总觉得自己已经追了含笑追了好几辈子了,此刻终于追到了,他想紧紧的抓住含笑,在也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好像一放手,他就会如指尖的流沙般,慢慢的滑走,最后随风散去,无隐无踪。
或许,这便是前世的记忆吧。
吴明听着,蹭了蹭胡凌的脖子,“嗯,我永远也不离开。”语气不似平时,软软糯糯的,好像酥进了人的心里。
这声音,听得胡凌的骨头都软了。低头一看,才发现吴明此刻因为过于开心,竟维持不住了原形,脑袋上冒出白绒绒的耳朵蹭着自己的下颚,尾椎骨那里也有一条毛乎乎的尾巴在自己腿上扫来扫去。
…
那天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吴明竟无法再将尾巴和耳朵给藏起来,连改变样貌的法术都无法施展。
他好像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一个外貌不是普通人的普通人。
好在,他和胡凌住的镇子距离大城很远,住的人也不多,他可以就这样一直躲在胡凌的屋子中不出来。
胡凌对于这样的状况,虽然有担忧,但心里更多的,是满足。
就这样吧,就这样一直躲在屋子中不出去,任何人也不能看到,任何人也不能觊觎,再也不会离开自己半步,永远永远的和自己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胡凌没有说出口的勇气,只能埋藏在心底深处。
只要能一直和吴明在一起,中不中状元,能不能当官,都不重要了…
…
一日清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吴明的脑中传来,将还在熟睡的他给吵醒了。
r:“嘿,哥们,我杀完毒回来了,想不想我。”
吴明此刻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脑子混混沌沌的。听后并没有答话,反而眯着眼在胡凌的怀里蹭了蹭,打算继续睡觉。
r虽然被无视个彻底,但依旧坚强的继续道:“哥们,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杀完毒回来的?”
吴明继续不答,脑袋上的耳朵却不自觉的竖起。
r:“哈哈哈,我给你说,我好不容易抽了点你的妖力当做能量来杀毒,所以现在我回来啦!我是不是很敬业,应不应该给我一个好评。”
吴明:“…”
吴明渐渐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此刻因为怒气已经渐渐竖了起来,充满了杀机。
在脑中,吴明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问道:“所以说,我变成这样是你搞的鬼?还有无法施展法术也是?”
r有些心虚,没有回答。转之指责道:“嘿!你搞基我还没说你呢!你都没按照剧情走的!”
末了想起自己的目的,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你看了皇榜对吧,快快去把你的血给献上去,这剧情不能拖了。”
若说之前吴明还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血给献上去,那么现在,答案绝对是否。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坑人的智障系统,他给的指令你必须反其道而行之才行,不然绝对坑的人泪流满面。
系统发出指令之后,便在没说话,好像销声匿迹一般,吴明却继续窝在胡凌的怀抱里动都没动。
他倒是想看看,若是他不走剧情,系统能拿自己怎么办!
…
此时的吴明因为和系统的谈话,丝毫没有听到距自己不远处的脚步声…
“欸,官爷,就是这里了。胡秀之前捡了一只白狐在家里养着,我之前给那狐狸治过病呢。亲眼所见绝对没错啊!”胡老铁一边弓着腰,一边给前面的官差指引着方向。
待走到胡凌家的门口时,胡老铁有些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有些忐忑的询问道:“那个啊,官爷。这个提供线索就给五十两银子这事,是真的吧?”
这时,有个有些瘦瘦高高的有些鄙夷的开口了,“我说你这一路都问了多少遍了?只要是有效的,钱绝对少不了你的立马送到。”
胡老铁一边献媚的应着,一边有些忐忑…唉,着应该不算做缺德事吧?要知道要是真捉到了白狐,朝廷是要加官进爵赏黄金万两的,这事若成,好处可全给胡秀才的了。自己就取了区区五十两,也算是…做好事吧?反正就是一只畜生罢了。
官府可不管胡老铁心里想的是什么,直接就粗暴的踹开了胡凌家的门,一个带头的率先冲了进来,吼道:“搜!”立马就有七八个人从他后面散开,那架势,和抄家似的。
胡老铁有些不安的从门框那里探了个头,看着那些粗暴的官差们,胡老铁安慰这自己道:反正找到了能拿黄金万两,就算摔一两件破碗,胡公子应该也无所谓吧?
过了片刻,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头!我…我好像找到了…但…你还是来看吧。”好像看见了大妖怪似的。
一听到线索,其余的人立马机警的包围了里屋。
要知道,上面说,这白狐可精着呢,稍不注意就可能跑,必须密不透风的围住!
当众人渐渐的靠近里屋,看见了里屋场景时,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气:嘶--------真他妈的有妖怪啊。
此刻里屋没,一个银发的‘人’,正顶着一对雪白的狐狸耳朵,转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珠惶恐不安的看着他们,一旁一直抱着他的胡凌倒是被那些人无视了。
缓了好一会儿,一个人才指着吴明迟迟的开口,“嘿,都说狐狸聪明狐狸聪明,今,今可算见着了,这直接伪装成人形了啊!”没这耳朵,保准没人能看得出来啊!
而且这样子,啧啧啧,要是放到外面,有那个人不被迷惑住。怕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他啊,这狐狸也太聪明了!
领头的官差看着吴明的样子吞了一口口水,但一想起上面的交代,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吩咐着后的人道:“快,给我带走,记住上面吩咐的,耽搁了我们可担罪不起。”
这句话起码说完过了一刻钟,后面的人才有些迟缓的过去打算带走吴明,但都缩手缩脚的,并不敢大力的拖拽。
要知道,上面可发了话。这狐狸,必须要完整的,不能受到一点伤。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没人不敢不如执行。
看看这白皙的手腕,要是大力弄出了一个淤青,光想想上面的人看到后的震怒就觉得可怕。
面对已经上前来的官差,一直沉默抱着吴明的胡凌终于开口了,“你们,你们干什么!”
当头的这时才注意到狐狸身旁还有个人。看着文皱皱的,应该就是之前说的胡公子了吧?他猜道。
随后注意到胡凌像护宝贝一样圈着吴明,官差露处了有些同情的目光。
换谁,得了那么个美人,也不会想交出去了。但要知道如今要人的,可是皇上啊。他想要天上的星星,百姓也要给他摘来。
想到这里,官差放缓了语气好生劝道:“哎,胡公子啊。只要你给我们白狐,加官进爵,黄金万两的赏赐自然不会少你的,这可是皇上发了话,贴了皇榜的。”言下之意,便不可能是戏言。
“不过…”说到这里,官差话锋一转,“你若是不交,那么就是私藏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将奖罚全部摆了出来,就算是一个傻子也知道这时候应该乖乖配合,可此刻的胡凌却就是像个白痴一样,执着的不肯放手。
不仅如此,还眼眶通红的大声吼道:“你们都给我滚!你们谁敢把含笑带走!我和你们拼命!”感情刚刚的话,全当放屁了。
当头的看着胡凌的样子,摇了摇头,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讨打。有些叹息的说道:“胡公子,看来,你是中了狐狸的妖术啊。”语罢,朝着其他人挥了挥手。
其他人得到了当头的指示,一泼人过去拽着胡凌,一泼人过去拽着狐狸。当然,拽胡凌那边的就没有狐狸那里那么温柔了。要知道,上面虽说不能动狐狸分毫,可没说不能动胡凌啊。于是,那就拳头和脚的齐上,那疼打那,转挑疼的地方打。
胡凌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那里遭受过这样的殴打,没一会就被打的吐血,脸肿的又青又紫,两只手上血淋淋一片,全是血痕和指甲印,全身没有一块好肉。
吴明看着胡凌凄惨的样子心也揪着疼,但此刻双手被控住。失去妖力的他,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又怎么能对付那些凶狠的官差救胡凌呢?
“求求你们了,住手吧。”吴明实在看不下去了苦苦哀求道。但一旁的官差完全充耳不闻。
看着这样的情况,吴明只能转之对着胡凌道:“你…放开吧。”反应他们要的是他,胡凌只要放手,他们便不会在打下去了。
而且…反正他都是要过去献血的,不是吗?
在今天,他算是知道了,早上系统来只是给自己一个预告罢了,并没打算指示他去,反正到最后他总会想着方法去实现的。
想到这里,吴明不禁有些绝望的自嘲,果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离系统的掌控吗?
胡凌此刻已经被边拖边走,一路拖到了外面。之前无论怎么被官差对待,他都强忍着痛苦不放手,可当听见吴明说的那句话。他一直死死握住的手,有一些无力了。
胡凌瞪着自己的眼睛抬头看着吴明,因为官差的殴打,模样十分可怖。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吗?”
“…”吴明听后闭着眼没有回答,一旁的官差看出有戏,立马开口威胁了,“我说,你在不放手,我可就拿刀剁了啊!”
这句话让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吴明惊醒了,胡凌是一个读书人。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失去双手意味这什么他在清楚不过了。他咬着牙,抬起另一只脚踩在了胡凌的手裸上。
“抱歉…我骗你的,再见。”吴明说道,强迫自己不去看胡凌的表情。
短短的几个字,却如同一把刀,把胡凌从头到脚一点一点的剁碎,然后拼好,然后在剁碎。
趁着他片刻的失神,官差终于找到了空隙。将胡凌的手掰开,带走了吴明。
胡凌的一条腿早因为刚刚的争斗中被打断,但他忍着痛苦。不死心用手一点一点的爬着,朝着吴明离去的方向,试图缩短与吴明的距离。
一遍爬一遍喃喃的喊着:“不,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的,不会的,永远不会…”所以,怎么会是骗自己的呢?
怎么能是骗自己的啊!!!
直到一旁的胡老铁在也看不下去了,跑去按住胡凌,胡凌才被迫停了下来。
“啊!!!!!!!”胡凌被按住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长空,如同将死者最后的悲鸣。
胡凌在此刻终于意识到了。
百、无、一、用、读、书、人!
他眼眶通红表情狰狞的看着吴明离去的方向,乌黑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
胡凌啊,你看看读书有什么用?
什么用都没有!
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留不住!
有什么用!!!!!
第十九章 莫辨楮叶
金碧辉煌的皇宫内,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坐在正中央,手放在伏案前,神色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奏折。而在他的左手旁,还堆着一叠半尺高的竹简。
“笃笃笃”
听到从外面传来的敲门声,男人头也不抬,继续专心致志的批改着奏折。直到过了好一会,男人才慢悠悠的将毛笔放在笔砚上,回道:“进来吧。”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门外的人轻轻的推开门进去,又小心翼翼的将门轻轻关上。做完这一切后,才弓着身子迈着碎步朝伏案前的男人走去。
一直走到对方三尺前站定,来人才低着头细声细气的说道:“皇上,之前贴出去的皇榜有着落了,从白准城那里传来消息,说在边陲的小镇找到了,现在正在送往皇城这里,只是…”
说到这里,莫公公悄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却发现男人此刻正眯着眼听着,手撑下颚的倚在龙椅上,模样慵懒极了,好似完全没在听刚刚的话。
难道皇上是睡着了?莫公公有些捉摸不定,便问道:“皇上?”
男人有些不耐的睁开了眼,“继续。”
掺杂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莫公公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就是据说那个白狐已经化成了人形,但是还长着个狐狸耳朵和尾巴,皇上你看为了安全要不要,请国师…去?”
后面的话莫公公没有说完,只应此刻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太冷,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噗嗤”男人轻笑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国师?国师怕是早就去了吧。那现在问朕…有什么意义呢?”
事实被戳中,莫公公慌张的低头不敢再看男人,脚却支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身体。“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因为潜意识里的惧怕,他求饶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谁也不知道,明明在几年之前,伏案上的男人还是一个看似柔弱可欺,任人摆布的傀儡。
而现在,当渐渐见识过男人雷霆般的手段,男人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到恐惧。这样的变化,莫公公想不到,国师想不到,恐怕…没有人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