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关乎于血统的压迫和恐惧感熟悉而又陌生,而这世界上如今本没有能够仅仅凭借血统之力就能令它,新时代的白王赫尔佐格感到窒息的。它从口腔中呼出炽热的吐息,热烈燃烧着的黄金瞳中倒映着曼陀罗的花影,而这个由对方所构架的异空间同样令它感到异常的熟悉,龙血在身体中奔涌着,咆哮着。
不,其实还是有的,这陌生的景色所带来的莫名的感觉领它感到十分的不适。赫尔佐格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龙族的人,但那唯一的选项让他既感到沸腾的狂喜又觉得深深的恐惧,那只存在于寥寥数语的龙族历史中的遥远而又耀眼的存在,那是深藏于传说之中的君王,而对方,本应早已陨落于数千年前,上一任的白王叛乱之后的。
“用不着那么着急的否认你的判断,”容姿绝世的青年轻巧地闪过凌厉的剑锋,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了赫尔佐格的包围圈之外,军靴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声线冰冷而清透,如这万载的绮丽寒冰,“毕竟你的龙化不怎么完全呢,再怎么样,混血种……”
“……也只不过是混血罢了。”青年手指微动,冰蓝色的繁复法阵自指尖浮现,纯白的六角雪花凝结成美丽的冰壁,薄如蝉翼,在幽蓝的月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光点,剑刃与冰壁相互撞击,发出金石相交的声音。
“呵,怎么可能!”赫尔佐格翻转手腕,森白的骨刃撞击在冰壁上,发出叮叮当当接连不断的声响,它在几秒内以极快的速度击打在同一点上,成倍叠加的攻击使得薄薄的一层冰壁在刹那间破损,如钻石般闪耀的光点四散而落。“传说中的存在也不过如此,”赫尔佐格气势如虹,发出如蛇吐信一般尖利的狂笑,“你不过也只是一直在躲闪吗,怎么,不敢和我正面对上。这世道果然是需要新时代来代替旧时代的!”
“黑王陛下,你如今的样子,”赫尔佐格优雅地转身微微致意,蛇尾在冰面上游过,黄金瞳里闪烁着贪婪而欲择人而噬的光芒,如同猛兽盯紧了猎物一般,盯视着几步之外瘦弱的猎物,“不会虚弱到已经无法化作龙形了吧,这么看来,你也不过是才刚刚被唤醒啊。”阴森森的语调是毒蛇在黑暗中盘绕窥视,传说中的白王不也是葬身于他手吗,所谓龙族,即使巅峰时期如何强大,经过千百年的沉睡,再苏醒之时,不也是同样弱小。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啊,”尼德霍格嘴角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微笑,暗金色的竖瞳亮起,流光溢彩,“虽然说龙族之间的战斗锋芒毕露,刀刀见血,但我可是那个例外啊。”说实在的,其实他们连本体都不是经常用,在与神族交战时,各自的能力都是差不多的,那么大个的原形在天上飞来飞去,那不是当靶子吗。
“毕竟,我可是个法师呢。”尼德霍格微笑着看着对方逼近,骨刃反射出的寒光和赫尔佐格狰狞的面容映入眼帘。赫尔佐格近乎是兴奋地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刀锋下一动不动,他甚至都能听到刀锋与肉体相撞发出的美妙声音,金红色的液体如潮水般涌出。
但就在下一秒,森寒的气息蔓延而出,白色的骨刃被一把剔透的冰剑挡下,冰蓝色的剑身轻薄,其上贴附着白色的精致雪花,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地挡在尼德霍格的面前,把人遮了个严实。
还没等赫尔佐格反应过来,一根骨节分明苍白如玉的手指轻点在骨刃之上,苍青色的法阵一亮,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间将赫尔佐格抛出,重重撞击在几十米外的冰面之上,在冰层上砸出一个大坑,鲜红色的鲜血从尚显脆弱的鳞片中渗出,胸口的肋骨齐根断裂,向内凹陷,赫尔佐格不由自主地咳出一口鲜血。
尼德霍格扒拉着直直矗在他面前的安斯艾尔蹲下,撑在他肩膀上看着不远处形容凄惨的生物。抱着对方的脖颈,在凉丝丝的银发上蹭了蹭,半个身体趴在对方身上懒懒散散的开口,“一不小心出手重了,这下没得玩了呢。”赫尔佐格再怎么样也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复生的所谓白王罢了,能力既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融合,再怎么样尼德霍格也不可能被逼的步步后退。
不过是因为对方付搞出来的幺蛾子不高兴,所以在这里逗着玩罢了,顺便还能随手帮路鸣泽报复一下,当年路鸣泽可是差点就被白王弄死给吞了呢,要不然怎么有力量来引起龙族的叛乱。
“哥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身形高挑优雅的青年自冰湖之上骤然显现,抱着双臂笑着看向不远处形容狼狈的赫尔佐格,“要不是他如今还未完全融合,今天可真要是麻烦了,凭我现在的能力可撑不起能承受得住那么大力量冲击的空间呢。”白王一裔普遍擅长精神系的言灵,血统纯度高者还能进行空间魔法的修行,到时候指不定会引起什么乱子呢。
“好啦,”尼德霍格懒洋洋地站直身体,“这场闹剧也是时候在□□之中迎来终末了,再拖下去我们可就要暴露了。”装备部的所谓‘达摩克利斯之剑’离释放也差不了太久了。
“就让你和前任的白王一样,就此陨落吧,这个世界上可不需要两个白王的存在,也该为这千年前本应结束的斗争写下句号了。”尼德霍格慢慢的踱步到冰湖的中央,暗金色的巨大法阵瞬间展开覆盖,虚空中延伸而出的锁链将赫尔佐格牢牢束缚,悬于阵心的伤口。暗色的火焰渐次自节点处燃起,冰冷的魔焰将一整块冰面全部吞噬。
蓝色的水柱自空洞出冲天而起,通天彻地,将赫尔佐格吞噬其中,锁链在法阵中层层交错,紧紧禁锢,冰雪自□□出的水面处攀附而上,将水柱层层封冻,已经降至零度以下的严寒呼啸而过,空气中的元素不安分的活跃暴动。
“裁决!”
法阵渐渐消失,尼德霍格身形微微一晃,轻轻喘了口气。独属于黑王的言灵神寂,无法被取消,无法被打断,集杀戮与封印为一体的命令,能力类似于禁咒,所显示出来的效果与元素有关,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消耗太大了呢。喘了几口,路明非还是忍不住地往后一倒,被路鸣泽稳稳的接住。
“时间要到了,我们离开这里。”路鸣泽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亲爱的哥哥,解除了空间锁定,看也不看被封冻在身后二十米高的冰柱中的尸体,站进不远处的传送阵中。至于剩下的,装备部的屠龙计划会帮他们完美的清楚一切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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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里是小凛的小课堂时间~\(≧▽≦)/~啦啦啦关于赫尔佐格为什么无法取消小非的术法的问题,因为龙族的言灵和魔法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体系,同样是对于元素的应用,言灵是粗暴的操控,而魔法则是细致繁杂的沟通和塑造,两者在对于法则的理解上是有所差异的,而且小非作为龙族唯一的一个法神,他已经做到了对规则的感悟和运用,所以魔法是无法简单的通过龙语来取消哒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往昔
位面初始之时,广袤的大地上是亘古的死寂和荒芜,黑夜与白昼交错,突出于地表的山系绵延不绝,冰原向地平线无尽的延伸,四季混乱,晴雨骤变。在空间的终点,庞大的巨树遮天蔽日,贯通天地,繁茂的枝叶延伸至虚空之中,始终保持着苍翠的姿态,碧绿通透的叶子上,金色的脉络勾勒出法则的语言,树冠之下的一小方草地也一直是草木茂盛,许多珍稀的植株挤挤挨挨的拥挤在这片土地上,衍生出美丽而生机勃勃的景象。
在茂密的树叶间,一个小小的白色圆球悬浮在宽大的树干上,泛着银色的柔和微光的小身体隐藏在树叶间,黑色的双瞳正往下窥看着。柔软清香的草地上,身形娇小的生物团成一团,爪子抱着尾巴尖,黑色的膜翼半掩着身形,倚靠在世界树树根处睡得正香,如水晶般华美的暗色鳞片在枝叶间倾泻而下的日光下泛着金色的流光,和周身围绕着的植株们梦幻般的色彩交相辉映。
白色的团子看了很久,扭了扭软软的身体,从高处飘飘忽忽地落下,似羽毛般轻盈地落在沉睡在树下的幼龙身旁,被呼出的龙息吹了个倒仰。法则形成的意识体轻轻地跳了跳,安静地等了片刻,见沉睡的幼龙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只好先把带来的一个个成型的龙蛋堆放在树根中的树洞里。
白团子看了看膜翼上垂下的黑色锁链,好奇地碰了碰,又绕着幼龙转了转,圆圆的小爪子从身上掏出一个暗金色的水晶球,悄悄地放在幼龙的额头上,看着水晶球缓缓地融进暗色的鳞片之中,最终在额头上形成一个同色的菱形晶体。似是觉得差不多了,白团子伸出爪子拍了拍,虚无的黑色双瞳安静地看了一会,蹦着小小的身体走出了世界树的领域之中。
许久,沉睡的幼龙轻轻地打了个喷嚏,才慢悠悠的醒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发生变化的膜翼,探出爪子摸了摸额头上多出的晶体,扭头就看见树根处的小窝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各色的龙蛋。
尼德霍格:“……∑(っ°Д °;)っ。”窝,窝被占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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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长廊内,感受到身下冰凉触感的尼德霍格自往昔的梦境中苏醒过来,半撑起身体,坐在白色的冰冷地面上,尼德霍格下意识地伸手向额心处摸索,入手是皮肤特有的柔软触感。似是想起了什么,尼德霍格随即又把手放下,有些虚软地撑在地板上,等待着还有些昏沉的意识从模糊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的,他莫名的知道,自己此刻并未完全从梦境之中脱离出来,但这却又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尼德霍格站起身,伴着前倾的姿势,一个挂在他脖子上的暗金色水晶球也随之从领口滑落。尼德霍格摸了摸由星辰砂铸就的银白色细长锁链,确定整个挂坠上没有任何接缝和暗扣,也就是说,这个链子无法轻易取下,不过他本人也没有非要弄下来的念头就是了,毕竟他也大概知道了这是个什么东西,既然无法取下那何必再折腾几回呢。
确认了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尼德霍格才有空抬起头来仔细观察这一个空间。这是一条雪白的长廊,每隔几米就有白色的立柱支撑,拱形的廊顶上有着一色的精致雕刻。他此刻就站在长廊的中央,不管是身前还是身后,都是不断延伸至远方白色亮光处的回廊,但却无法看清这一条长廊的起始和终点处的景象。
尼德霍格穿着他入睡时穿着的白色短袖衬衫和短裤,黑色的长发散落垂至腰际,要不是衣服上还有着金色的繁复纹饰,他都要以为是哪个家伙特意为了应景而给他换上了这一套衣服了,还连军靴都没有留给他。
他看到两侧长廊的两个立柱之间特意留出的位置,那中央似是都挂着类似于画的东西,但凭借他龙族的身体素质,站在这里却奇异地无法轻易地看清画上到底有着什么,本能的,他感觉到那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但明明和自己息息相关,他的内心却莫名的有些抗拒,想要看清了解却又畏惧于未知的恐惧。
有时候,看得越清知道的越多,反而无法轻易地从中抽离,想要改变却反而屈服于命运。但不入局,又怎能从层层叠叠的迷障之中寻找到出口,尼德霍格清楚的知道,与其一时的躲避从而使自己在将来必定的选择上慌乱无措,不如他做好准备提前迎接宿命的来临,才能从这一场劫难中寻找到一线的生机。
似是感觉到他的决定,回廊两旁的画上的迷雾反而在慢慢的抽离,显露出画上的图像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墙上的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光屏更为贴切,这一幕幕光屏正如同电视一般转播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是“他”,尼德霍格悚然一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脚底攀延而上,将他牢牢的固定在原地,维持着面对着那一面光屏的姿势。画面中的人定格于废墟之中,天空灰黑色的云层翻涌着,他被密密麻麻的利器穿透身体,钉在废墟之上,那些穿过他的武器都不尽相同,深浅不一,就好像是不同的人拿着他们的武器接连不断的刺进他的身体中一样,他甚至还能从那些不同的武器之中看到令他熟悉的影子。
滴落而下的鲜红色的血液侵染了身下的一片废墟,而被如此对待的青年甚至都不是完整的他,那是尚未记起所有的记忆的“路明非”,青年失去光彩的黑眸里空洞而幽深,黑暗的绝望与孤独紧紧缠绕,微微有些泛着枯黄的短发上满是尘土,自额头留下的血液干涸后黏在脸颊上。
那双黯淡的眼眸看向光屏之外,对上站在长廊上的尼德霍格暗金色的竖瞳。尼德霍格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似是凝成了一条金色的细线,越发的冰冷而非人。这样的场景几乎是瞬间就令他回想起了曾经两次于死亡中沉溺的回忆,世界将倾之日,燃烧的火焰模糊了黄昏与大地的边界,耳边清晰的听到利刃穿过肉体的撕裂的声音,随着而来的是剧烈而深刻的疼痛,血液的流失伴随着的是透骨的寒冷,意识将近模糊被扯入黑暗的深渊,冰寒伴随着永恒的沉眠降临。
尼德霍格后退了一步,收回看向光屏的目光,沿着白色的地面向前方走去,一路上,廊道两侧都是显示不同的画面的光屏,而那些画面中无一例外的都是“他”陨落之时定格的景象。有的被打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尸骨不存;有的自尽于黑暗逼仄的房间之中,喉管喷溅出鲜血;有的在追杀之中被亲近之人背叛,以所谓的正义之名挫骨扬灰,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画面里的人或是混血种或是龙族,或是懵懵懂懂或是将已苏醒,但尼德霍格却从未见到如他之前身亡的画面,也许是他错过,也许是在他身后那无尽延伸的长廊中的一幅。不仅如此,光屏之中呈现的只有如出一辙的死亡,虽然也有可能是这条回廊只能呈现出他已死的世界,但更大的可能,却是从来没有一个“他”能够从这命定的死局中逃脱。这些光屏可能是过去,但也可能是……未来。
尼德霍格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踏入回廊尽头的亮光之中。
光芒散去后,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之前梦中的场景,也是他幼时生活的地方。草长莺飞,花繁似锦,和11 煦的微风吹拂而过,柔和的亮光透过参天的古木洒在树下那一方天地,投映下斑斑点点的光点。
尼德霍格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从密集生长着的植株中穿行而过,脚底麻痒而略微有些湿润的触感清晰而真实,暖洋洋的空气中可以嗅到不同的珍稀的花草散发出的沁人心脾的芬芳,脖颈上暗金色的水晶球泛起柔和的银光,在阳光下越发的璀璨生辉。这一切,都与之前冷寂的长廊截然相反。
尼德霍格的神色也不由自主的缓和下来,嘴角微勾,他站在世界树的树下,抬头看着离他不高的一处树干上,一个白色的圆球正团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与白团子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双蕴藏着玄奥和虚空的黑眸。
“好久不见啦。”白团子的语气软糯,声音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情绪。
“其实,我应该说,初次见面才对吧。”尼德霍格仰着头,暗金色的竖瞳对上白团子的眼睛。
“也可以这么说。”白团子扭了扭身体,往树干外蹭了蹭,“不过我已经见过了很多次了。”
“那么,这次,为什么又选择了我?”尼德霍格目光沉静,“你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吧。”
法则的意识体静静地和他对视着,却并不回答。“你明白界门之战的实质吗?”法则顿了顿,“虽然说有那么多的平行世界,但世界树却是唯一的。这是千万年来唯一的一次机会了,我即将晋升等阶,但我也只能选择唯一的一个位面作为我的本源。位面和我是息息相关的,为了进阶,我必须让我选择的位面更加的稳定,所以我才选择了你们。”
“我该庆幸你选择的是龙族么,”尼德霍格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作为战争种族的我们,也是最为锋锐的利刃。”位面所能承受的东西是固定的,生命体死亡之后就会回归世界的本源,生命的消亡带来的是位面能力的增强,同时也可以消耗掉大部分不断繁衍的生命体,不让位面过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