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戌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叶曦玥早已浑身湿透,雨势越来越大,瓢泼大雨,无情的打在她的身上。
她站在黑色的城郊,淋了四个小时的雨,腿脚已经开始发麻了,她甚至是一动不动的,选择了一个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生怕凰君夜前来看不到她。
可是——
“凰君夜,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来呢?为什么?”
“凰君夜,你难道忘了今天我们的约定了吗?”
“凰君夜,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昨天晚上,她去行宫见他,他闭门不见,她可以忍。
他说他在忙着处理幻星阁的事,没有时间见她,她也可以忍。
可是今天呢?
“凰君夜,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想要相信你一次,我是真的想要把自己的一生一世交给你。”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转过身,望着身后黑茫茫的一片,毫无一个人。
“呵呵……”叶曦玥微微闭眼,雨,落在她如瓷般的脸上。
她蓦然蹲下身,身下全部都是一颗一颗的石子,有大的有小的。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就从来没有移动过一步,握着手中的石子,她又捡起了一颗石子,两颗石子,相护交磨,她竟然在用右手的石子,在刻字……
“凰君夜,你一定要来,我说过会等着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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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蔓延——
帝师行宫。
严叔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抹汗了,他只知道今天晚上,很不平静。
许是外面下着大雨的事,也许是帝师昏迷的事。
他一直徘徊在殿内,时不时的看看帝师,时不时的又看看外面。
“唉,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叶姑娘去了城郊没有?”
“若是去了,那现在,也应该离开了吧?”
“帝师大人可是没有去啊,现在又下着这么大的雨。”
严叔自言自语的很是着急。
“严叔……”锦榻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严叔心神一颤,急忙走过去。
凰君夜幽幽然的睁开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宛如黑色蝶翼,轻轻眨动。
严叔不禁喜极而泣,“帝师大人,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因为太过激动,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活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为谁哭过,今天还真是为了帝师大人第一次哭了。
“严叔,现在什么时辰了?”凰君夜觉得浑身难受的厉害,嗓子也干干涩涩的,就连说话,全身好似都是那般痛彻心扉。
原来,失去了全身五分之四的血,是这样的结果么?
严叔慌忙给凰君夜倒了杯温水,“还有三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第534章 要去见她
凰君夜微拧眉头,强撑着坐起来,喝了一口温水。
“距离戌时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了?那小曦儿……咳咳,咳咳……”他看向外面的瓢泼大雨,因为太过激动,猛地咳嗽出声。
严叔拍了拍凰君夜的背,“帝师大人不要激动,想必这个时间点,叶姑娘早就回去了。”
“不行,本宫要去见她,她说她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本宫说……”凰君夜用手捂着唇,咳嗽了几声,掀开锦被站起身来。
刚一站起来的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摔倒在床榻上。
严叔连忙扶住他,“帝师大人,您这个样子,怎么去啊?今天晚上下着大雨,叶姑娘说不定就没有去呢。”
“不行,咳咳……”凰君夜强撑着站起身来,一把甩开严叔的手。
因为剧烈的咳嗽,咳出了一大口血。
严叔都快要哭了,“帝师大人,您不能去啊,您这个样子,去了会死的。”
“废什么话?闪开!”
“帝师大人!”严叔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凰君夜的眼神,冰冷骇人。
严叔心里颤了一下,“帝……帝师大人,现在您真的不能出去,要不属下派人去请叶姑娘过来?”
“她不会过来的,她若是要过来,今天晚上便不会说要去城郊见了。”他了解她的性子,正是因为如此了解,他昨天晚上才对她闭门不见。
因为那样她就不会再来,不会发现这件事,就不会担心。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在昨天晚上居然给他下了约定。
他不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但他觉得,这些话一定很重要很重要,此生不能错过的重要。
“帝师大人,您先稳稳,您这个样子去见叶姑娘,岂不是让叶姑娘发现了吗?等天亮了之后,属下一定派人将叶姑娘请过来,属下亲自去请,她若是不来,那属下也就不回来了。”严叔是真的见不得凰君夜受一点伤。
帝师大人虽然年轻,自己虽然年迈,可他跟在帝师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不曾见过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
叶曦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严叔的心里,无疑是开心的,帝师大人也终于能够有了喜欢的人。
可是——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帝师大人太过喜欢叶曦玥了,喜欢到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地步。
凰君夜因为心急,反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对,你说得对,这样会被那丫头发现的,你去把真冰丹药拿来。”
严叔一听真冰丹药四个字,脸色骤然大变,“帝……”
“本宫让你去拿真冰丹药。”
“不。”严叔第一次违抗凰君夜的命令,却是因为一颗丹药的事。
凰君夜脸色阴沉,眉宇间氤氲着一缕杀意,“同样的话,本宫不想说第二遍。”
严叔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真冰丹药,他不能去拿,绝对不能拿。
“严叔,现在你都胆大到可以违抗本宫的命令是不是?”
“帝师大人,真冰丹药没了,它没有了。”
第535章 半毒半药
“你敢骗本宫?”凰君夜语气冷凝如冰,他撑着摇晃晕眩的身体,“你不去拿,本宫亲自去拿。”
“帝师大人!”严叔突然一把抓上凰君夜的衣摆,“帝师大人不能去,真冰丹药您不能吃啊。”
凰君夜一掌拂开严叔,冷喝出声,“严叔,别逼本宫出手杀了你,咳咳……”
严叔一看凰君夜如此状况,忙上前扶着他,“帝师大人。”
“滚!”
“帝师大人,您别动怒,您真的要服用真冰丹药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去拿丹药来。”
严叔一脸痛心疾首,“帝师,这真冰丹药,一旦服用,便会受到真冰蚀骨的痛苦,它能令你气息渐稳,脸色如初,但是每隔三天都会承受五脏六腑被寒冰蚀骨的痛苦,生死不能。”
这是一种营造外表假象的极品丹药。
半毒半药,服用者外表看上去一切如常,可内在承受的痛苦,绝非常人可以忍受。
一般人,基本不会触碰这些丹药,因为没有必要伪装。
可如今的帝师不一样,他需要真冰丹药来缓解他的气息和脸色,他甚至需要这枚丹药,来消去叶曦玥的疑虑。
为了不让她知道这件事,帝师真的做到万无一失。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帝师是真的深爱叶曦玥了。
那种爱,令他无法理解。
只要帝师告诉叶曦玥,叶曦玥就一定会对他心存感激和感恩的啊,这样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不就不会像平时那么冷冰冰的对待他了么。
严叔哪里知道,凰君夜正是不想叶曦玥因为感恩和他在一起,才瞒着她的。
他不想让那个丫头担心啊。
他要的是一心一意的深爱,不是恩情的感激。
越是深爱,便越是认真。
凰君夜对叶曦玥,真的是深爱的太过认真了。
“本宫知道。”
“真冰丹药,只能延缓你的外表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帝师确定要服……”
“确定。”
严叔见实在是劝不动凰君夜,只好无奈的去拿了真冰丹药了。
那是一粒白色的丹药,周身冒着寒气,看上去,倒是十分漂亮,谁曾想得到,这样漂亮看似蕴含灵气的丹药,居然是半毒丹药。
凰君夜接过丹药,毫不留情的吞服下去。
严叔心里猛地一疼,如若不是到了关键时刻,帝师不会服用这样的丹药,要不然,在昨天晚上,帝师就服用了。
为了今天的约定,他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帝师大人,您还好吗?”
凰君夜指尖泛白,隐隐约约有着几分颤抖,“无妨。”
“属下去传唤玉撵来。”
凰君夜服用了真冰丹药,外表恢复如常,可失血过多就是失血过多,他能掩盖的也只是外表而已,至于内伤,还是那般。
他强撑着身体,坐上玉撵,冒着大雨,朝着城郊而去。
……
……
城郊。
雨,一直在下。
叶曦玥全身湿透,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蹲了多长时间了。
她只知道,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第536章 我陪你吧
手中也一直在刻,可她想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失望吗?
绝望吗?
叶曦玥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冷,什么叫失落了。
看着手中镌刻满字的石子,叶曦玥呵呵一笑,“凰君夜啊,你当真不想见我了吗?你当真不来了吗?”
将近一夜的等待,她什么都没有等到,陪伴她的,只有不停落下的雨。
扬起头,紧紧攥着手中的石子。
任由雨点落在她的脸庞上,是谁说,仰起头,便不会容易哭。
眼中氤氲56 着一层水雾,叶曦玥硬是咬牙将那一层水雾逼了回去,哭?不!
她从来不会为一个男人哭。
哭,从来都是弱者的行为。
大雨落下,她不知何时从诛神空间里拿出来那一张红纸,纸一拿出来,立马被雨打湿。
上面勾画的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和一个心形,顿时晕开了一大片,不成样子。
“凰君夜,我想说,我爱你,我想说,我是你的深爱,你又何尝不是我的深爱,我没有跟你演戏,我在用心了,我真的用心了,可是你呢?”
她微微闭眼,手中一轻,红色的纸,转而落在地上,化入雨水中,顺水而走。
“曦玥。”
身后蓦然传来声音。
叶曦玥心下一喜,转身去看——
深夜茫茫,大雨连连中,一个男子,撑伞而来。
他挺拔俊逸的身形,落在她的眼底。
“凰……”
当看清来人的容颜,她眼中的欣喜,一冲而散,一颗心,犹如落入冰窖中。
景池月漫着雨水走来,看到叶曦玥刹那间略显苍白的脸,他微微皱眉,“曦玥,你怎么没带伞?”
“池月,你怎么来了?”叶曦玥声音平淡,掩饰住了内心的失落。
不是凰君夜,不是他。
“时间不早了,都快要黎明了,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出门的时候,我不是让你带伞了吗,怎么你这傻丫头不带伞啊。”景池月说着,将伞撑在叶曦玥头上。
而他半身都在伞外面,瞬间湿了一半的衣服。
“我……我忘了。”叶曦玥自然不肯告诉景池月,是因为她赴约太急,没有时间去带伞。
景池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一整晚,就在这里站着?”
“没有,我今天晚上出去办事了,刚才才过来。”
“这么大雨,你在这处平地站着,有事?还是在……等人?”景池月哪里相信她的话,就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全身湿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丫头一准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
叶曦玥低下头,攥着手中的石子,没有说话。
“你若不想说,那就算了,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去吗?还是继续在这里等着??”
叶曦玥心下一动,她不想回去,她想等到凰君夜来。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我陪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走吧。”
景池月定定看着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油纸伞交到她的手里,“拿着,那我先走了。”
叶曦玥张了张嘴,想要拒绝。
第537章 一直等到绝望
景池月却眉头一皱,“你现在脸色都不好了,再淋下去,只怕会生病,撑着伞,好一些。”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执着的在大雨里站着。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等谁。
是谁,值得她这么等。
可他看着她的脸色,心里难免一疼。
“注意自己的身体。”他低低叮嘱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却在这时,一个人影匆匆而来。
叶曦玥提着一口气,看向来人。
居然是——便衣侍卫。
“叶……叶姑娘……”
叶曦玥疾步走过去,大雨下,便衣侍卫突然倒在雨里,“发生什么事了?”
“叶府出……出事了……”便衣侍卫刚说完,瞬间咽了气。
“喂!喂!”景池月摇了摇他的身体。
叶曦玥沉声道:“他死了。”
景池月看向她,“叶府出事了,怎么办?”
“回去。”叶曦玥一咬牙,凰君夜,不是我不等你,而是你不来。
也许,你我之间,当真是有缘无份。
也许,你对我,是一时兴起。
兴趣没了,感情也没了,呵呵。
可是——
为什么心里这么疼,为什么呼吸这么困难,为什么这么想哭?
在心底里,她不相信凰君夜对她只是一时兴起,她多想亲口问问他:凰君夜,你说的爱,是真还是假?
你说的一生一世给了我,是否当真?
然而,她问不到了。
手中的石子,蓦然间落在地上,‘啪嗒’落进雨水中,她微微闭眼,“池月,我们走!”
幻星阁侍卫的尸体,绝对不可能留在城郊,让其他人发现。
两个人当下连带着便衣侍卫也带了回去。
……
……
凰君夜坐着玉撵前来的时候,只见这里,黑茫茫的一片,空无一人。
步下玉撵,淋着雨,他望着眼前,心脏突然空落落的。
“小曦儿……”他喃喃,她走了吗?
是啊,应该走了不是吗?
这都已经快要天亮了,距离戌时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了,他还奢望她留在这里吗?
“帝师大人。”严叔撑着伞,搭在他的身上,“帝师大人,叶姑娘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
“滚!”
凰君夜一下挥开严叔,连带着身上的伞,一并挥落。
大雨连天,他身子一晃,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女,一直站在这里,不停的等他,不停的等他,一直等到绝望,等到失望。
“凰君夜,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当时,她曾对他笑言,那个时候,看着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说: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现在……呵呵。
“小曦儿……”他眼底划过一片痛苦之色,“本宫来晚了。”
还是晚了一步吗?
晚到他错过了她。
站在地上,突然间像是发现什么,他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石子捡起来,看到上面的刻字,他瞳孔骤然一缩。
这形状不一的石子上一笔一划写了三个字:凰君夜。
字体虽然坑坑洼洼,但字迹清楚,足以见镌刻之人的用心。
第538章 错过了她
“玥。”凰君夜颤抖着手,将石子握的紧紧的。
脚下的石子很多,凰君夜蹲在地上,湿了一身锦袍,每捡起一颗石子,便有一个名字。
那名字都是一个人的:凰君夜。
他足足捡了十几颗石子,这些可都是她亲手用石子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啊。
“帝师,我们回去吧,你再这样淋雨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严叔颤颤惊惊的走过来,当看到帝师手中的石子时,他猛地一怔。
“这些都是叶姑娘留下的?”
天!
该是有多大的武力,才能够在石子上刻字啊。
“她走了,她走了,她不会见本宫了……”凰君夜握着那些石子,几乎能够身临其境,感觉到叶曦玥当初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的孤独和无助。
她说:凰君夜,明晚戌时,我在城郊等你,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很重要,很重要。
她说:凰君夜,你不来,我不会离开,我一定会等到你来。
她说:凰君夜,你一定要来。
她说了很多很多,他都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从不曾忘。
可是,他昏迷了,他很迟很迟才醒过来。
终究,还是错过了她?
“会的会的,叶姑娘不会这么狠心的,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走的,况且,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帝师也不希望叶姑娘淋雨对不对?所以叶姑娘走了是好事啊,这样,等帝师的身体恢复了之后,就又可以去追叶姑娘啦。”严叔宽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