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霖顿时失去继续纠缠的兴致,他回家后将自己狠狠地摔进了床上,他突然想吃东西,可拿起手机想点外卖的时候才发现那满目琳琅的菜单看的他眼花缭乱,他关掉了手机,何春霖摸了摸肚子,突然怀念起了小伙儿亲自炖的银耳汤,然而,他虽然有钱买,但再也吃不到小伙儿的银耳汤了,那一刻,他突然感到很空虚。
空虚的何春霖沉寂了好几个月,直到基友把他拖出家门,何春霖坐在步行街的长凳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低头吸了一口可乐。基友在他一旁指指点点,跟他普及着世界人口和男女比例,顺便评点路人长相,何春霖听他在耳边喋喋不休,突然问:我有时候只是想跟人说说话,偶尔喝碗银耳汤,可为什么在我想说话,想喝银耳汤的时候,总找不到地方?
基友跟何春霖认识十几年,虽然喜欢的性别不同,但臭味相投,他也乐的何春霖不跟他抢妹纸,甚至放言如果这世界只剩下他和何春霖还有一个妹纸的话,他绝对跟何春霖搅基,也不会碰妹纸一下。何春霖曾经被他这话感动到,但后来也发现,这世界绝对不会剩下三个人,即便是,也是因为世界末日,但他和基友也是先死的那一批。
基友说:那是因为你没遇见你命中注定的人。
何春霖觉得基友电视剧看多了,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命中注定。
基友觉得何春霖没有信仰,他问何春霖为什么不相信。
何春霖说,即便是相信,我也不相信发生在我身上。
基友知道何春霖不开心,两人勾肩搭背的开始出去浪,而何春霖依旧沉浸在花花世界里,基友都结婚了。
他一边诅咒基友说他是叛徒,一边痛哭流涕知道自己以后只能一个人去浪了。基友嫌他没出息,让他麻溜点去寻找真爱。
大概是从新郎嘴里说出来的祝福真的会实现,何春霖还真的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跟何春霖好上了两年,何春霖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那个人什么也没留下,跟他之前的人生里遇见过的每一个人一样,何春霖发现对方的名字是假的,住址是假的,工作单位是假的,连一起养的猫都是母的不是公的,而何春霖却叫了它两年的太子。
何春霖流着泪,在江边哭的凄惨,那时候的何春霖二十五岁,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他因为在江边吹了一晚上的风在医院掉了一星期的水。
何春霖元气满满的复活之后,开始变本加厉的纸醉金迷,他放荡,直到放荡到三十岁遇见了前妻兼闺蜜。
姐妹儿恨铁不成钢的问他,为什么不等待爱情的降临。
何春霖反问道,爱情是什么?
姐妹儿说,爱情就是,你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能让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如果他不理你,不爱你,你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
何春霖想起了太子,那只被他当儿子养了两年的母猫,何春霖打了个寒颤说道:搔痒是舒服的,但是不痒岂不是更好姐妹儿骂他,你这样能找到真爱才怪!
何春霖耸耸肩,无畏道: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真爱。
何春霖惊醒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王成那张放大的脸,何春霖试探性的伸手戳了戳王成的脸,发现对方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那罪恶的手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何春霖用指尖划过王成的锁骨,他的胸膛,快到重点部位时,王成的眉头皱了皱,吓得何春霖连忙缩回了爪子。
何春霖见王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依旧没有睁眼的意思,索性拖着下巴静静的观察起王成来,还是那张脸,不知道是不是修成元婴的缘故多了几分冷清的气质在里头,何春霖越看越喜欢,突然想起了姐妹儿的话,他不由一笑,险些笑出了声。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意,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仿佛是怕惊醒身边人的梦,何春霖说:“我原本以为仍旧会感到空虚,可我现在才发现,吃饱喝足后原来是会感受到满足的… …”
他倾身伏在王成的头顶,低下头在王成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个吻,“谢谢你,王成。”
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而王成却只是发出一阵闷哼,在何春霖还在猜忌他到底醒没醒的时候转过了身,只留给何春霖一个背影,何春霖不敢再去折腾王成了,方才那些话让他老脸通红,立马重新缩回被子里,强行让自己睡过去。
当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亮的吓人,王成将何春霖搂紧怀里,而何春霖还有些不安分的挣扎了几下,王成附在他耳边说道:“睡吧… …我在… … ”
这话如同魔咒一般让何春霖立马老老实实的安分了下来,王成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的何春霖,不由的喃喃道:“你到底是谁啊… …何春霖… …”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有人站在桥上打着伞,那樱红的嘴在他惨白的脸上格外扎眼。
“来啦?”撑伞人手里把玩着伞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叮铃——”
铃铛声清脆悦耳,在那沉重的脚步声里显得格外轻快,正如同,撑伞人此时此刻的内心一样。
“青海满山出世,你不去?”说话人身穿一袭青衣,眉头紧锁,看上去忧心忡忡。
“不去。”撑伞人笑吟吟的回答道,“那是你们修仙者的去处,我可不去凑热闹。”
“我不信。”那人说话时格外激动,连带着手中青剑上系着的铃铛都‘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
撑伞人突然将伞给收了起来,他叹气道:“你们修仙者总是这般不讲道理。”
那人抿嘴怒视着撑伞人,悬挂在青剑上的铃铛突然停了下来,那一直萦绕在耳边‘叮铃’声戛然而止,那么的突兀,惹的青衣人低下头看向手里的青剑。
“其实我一直都挺讨厌你那铃铛的。”撑伞人掏了掏耳朵,被白布遮挡住的大半张的脸,让人难以猜出他此时的表情。
“你想动手?”青衣人握住青剑,目不转睛的盯着撑伞人。
“不想。”撑伞人突然弯起了嘴角,像是心情极好,“你打不过我。”
青衣人冷哼一声,不再管眼前的撑伞人,毫不留恋的转身。
“唉哟,你真不打啦?”撑伞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
“我打不过你。”青衣人说道。
“你还没打,怎么知道打不过呢?”撑伞人语气轻快的问道。
“青海满山你不要,我就要了。”青衣人留下了这番话后便无迹可寻。
撑伞人依旧站在桥上,他把伞杵在地上,无聊的叹了几口气。
他能听见有人正走在桥上,他耐心的等待着。
他突然听见那声音扯着嗓子干吼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有趣!
不过这声音怎么不大对劲啊?
撑伞人越来越急不可耐。
直到那脚步声突然变成急促的跑步声后,撑伞人连忙抓起了伞,愉快的跟了上去。
何春霖一直在跑,他想不通,他前几日还在欣慰没撞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今天不过心血来潮出来散散心,抒发下情怀,怎地就遇见了那个鬼东西!
何春霖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但他一刻也不想停下。
“你刚刚那话真有意思。”
何春霖扭过头,发现那撑伞人不知何时居然跟了上来,而且还跟他并肩而行。
何春霖不跑了,他知道跑不了了。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珍惜在王成怀里的时候,再也不发什么劳什子疯出来抒发情怀!
“仙人,我错了。”何春霖低下了他的头,诚恳的道歉道。
“我不是仙。”撑伞人笑道。
“英雄,你放过我吧… …”何春霖快哭了,他生怕这人脑子一抽把他给一巴掌拍到什么地方去,他还要回去跟王成度蜜月,醉死温柔乡啊!
“你刚刚的话,很有意思。”撑伞人拿张红艳艳的嘴都笑咧了。
何春霖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吟首诗都能招惹来神经病啊!
“不是我说的… …”
“哦?那你会怎么说?”撑伞人笑吟吟的问道。
何春霖哭丧着脸说道:“我只想说人在做,天在看,莫要再装b,装b遭雷劈… …”
撑伞人:… …
“你在胡言乱语。”撑伞人不知道何春霖话里的意思,但也知道何春霖在胡诌。
“真没有… …”何春霖快给撑伞人跪下了。
撑伞人转着手里的伞,兴致缺缺的说道:“罢了罢了,不与你计较。”
何春霖见自个儿逃过一劫,立马准备闪人。
可步子还没迈出一步就听撑伞人问道:“我曾说过,如果你我再相遇,你就要告诉我沈玉清的第四个一百年。”
何春霖哪里还记得起这件事,他上问天宗后哪天不是‘日理万机’,而且,他连沈玉清面都没见着,何春霖叹了口气无奈道:“英雄,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还没能遇见沈掌门,如果有朝一日我有缘能碰见他,我一定会问个清楚的!”
“不对啊。”撑伞人突然凑到何春霖的身边,深吸了一口气。
何春霖被吓得精神紧绷,魂不守舍,哆哆嗦嗦的问道:“英雄… …你这一言不合就干嘛呢… …”
“我明明就闻见了啊。”撑伞人说道,“而且,气味儿这么的重,你和他这几天都有接触吧?”
何春霖傻了。
天地良心,这几天他除了和王成玩着滚床单的戏码以外,见得最多的人便是客栈里长得五大三粗的店小二和笑的贼眉鼠眼的掌柜,这两个人光从外表看都不可能是一大宗门的掌门啊!
不对,重点是这个人是属狗的吗?光闻味儿都能闻出来!?他对沈掌门是爱的有多深沉啊!?
何春霖心里在诽谤也硬着头皮强颜欢笑道:“英雄,你大概是记错了,我真没遇见沈掌门,代掌门顾子铭我倒是遇见了,但他也没告诉我沈掌门在哪儿啊… …”
“是吗?”
“是啊!”
撑伞人被何春霖那嘶哑的嗓音吼的一愣一愣的,他恍惚想起来,“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何春霖捂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气道:“问天心魔幻境里落下的毛病。”
撑伞人不解道:“你为何会去问天心魔幻境?”
何春霖实在是忍无可忍的咆哮道:“是你把我送去的啊!”
撑伞人这下真被何春霖给吼懵了,他觉得何春霖的嗓音比那铃铛声还难听,不过他只是稍微退了几步,与何春霖保持了一定距离,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我没有送你去问天心魔幻境呀。”
“明明就是你大手一挥,用什么妖风给我吹过去的!”何春霖不再顾忌撑伞人的神秘身份了,他一想到那问天心魔幻境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就觉得堵心,“是你说送我和王成去问天宗,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能不能考虑送到安全点的地方,你随随便便的把人一丢就丢在那个地方,幸好我出来了,你可知道我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出来,出来后就被迫和王成分开大半年,你知道我心里咋想的吗?”
“咋想的?”撑伞人笑眯眯的问道。
“如果我有一天能修仙,我绝对一巴掌把你也送进问天心魔幻境里面去!”
“你还没修仙呀?”撑伞人的关注点永远和何春霖不在一个频道上,何春霖气急攻心,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好些难受。
“问天心魔幻境是问天宗内门弟子才能出去地方,我怎地能将你送去呢?”撑伞人笑道,“何况,那问天心魔幻境这些年就开过一次,我依稀记得那是沈玉清刚入问天宗的时候,也就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儿吧?据说是沈玉清执意要去,当时的问天宗掌门才勉勉强强的将问天心魔幻境开启,我也不是问天宗的掌门,怎么能开启问天心魔幻境呢?”
“你什么意思?”何春霖皱着眉,不解的问道,“什么叫只能掌门才能开启问天心魔幻境?”
“字面意思。”撑伞人突然撑起了伞,慢悠悠的朝着何春霖说道,“要下雨了,需要遮一会儿吗?”
何春霖抬头看向阴霾的天,阴沉沉的,再看向撑伞人手里的那把伞,破破烂烂的。
撑伞人好像知道何春霖的怀疑般,笑道:“伞虽然破了点,但还是能挡雨的。”
何春霖还稍许犹豫,他突然觉得重点不是这把伞破不破,而是他要不要跟这人在一把伞下面!
可容不得何春霖多想,天际传来一阵惊雷,瓢泼大雨就哗啦啦的就落了下来,一点都没给人反应的机会,顷刻间变成落汤鸡的何春霖看着衣服一点没湿的撑伞人,咬着牙走进了他的破伞里。
而在何春霖躲进撑伞人的破伞时,他突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拉进了伞里,没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此时撑伞人还继续微笑着,他孤身一人撑着破伞站在雨里,那红艳艳的嘴还挂着笑,不多时,有人从雨里走了出来,只见那人虽然身处雨中,身上却半点没被雨水打湿,仿佛雨水在触及他之时都自行避让开了一般,那人看着撑伞人,冷声问道:“可看见他了?”
撑伞人笑着摇了摇头。
“许久未见啊,沈掌门。”
“嗯。”
撑伞人问道:“你还在找他吗?”
“嗯。”
“原来沈掌门也会找人。”撑伞人用手捂住嘴角,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还是那个无情无欲的沈掌门吗?”
“不关你事。”
“沈掌门,你之前的样子我都快记不起来了。”撑伞人瘪瘪嘴,将手无力的垂下,“那时候你灵根全无,呆滞木讷,虽然样子没变多少,但修仙界何人能将身为大乘后期修士的沈掌门与木头般的王成联系在一起呢?”
王成,不对,沈玉清冷眼扫过撑伞人,抿嘴道:“看见他,就带他回客栈。”
“为什么呢?”撑伞人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你伞里的那些魂,我会给你找。”沈玉清说道。
伞下的撑伞人勾起了嘴角,“那我就先谢过沈掌门了。”
沈玉清不再多言,重新消失在了雨幕之下。
在沈玉清离开许久后,那撑伞人才将何春霖给拽了出来,没错,从伞顶里给拽出来。
何春霖重获新生,惊悚的看着撑伞人手里拿着的那把破伞,其貌不扬的外表,却足以让何春霖退避三舍,何春霖也不管下没下雨了,他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一丈远,颤声道:“你伞里都是些什么鬼啊!”
“就是鬼呀。”撑伞人笑吟吟的走到何春霖跟前儿说道,“我这伞,专收鬼的。”
何春霖的喉结上下蠕动了几下,眼睛瞪得跟铜陵般大小,敢情这人是个道士?
他还第一次见比孤魂野鬼还要像鬼的道士啊!
“你可听见了?”撑伞人慢慢的蹲在了地上,将伞打在已经浑身湿透的人的脑袋瓜儿上,“还回去吗?”
何春霖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
“王成就是沈玉清,沈玉清就是王成。”撑伞人说道,“我就说了,你也是有仙缘的人。”
何春霖低下头,那嘶哑的声音在雨下显得几分沧桑和颓废,“回去啊… 为什么不回去… …”
“他骗了你。”撑伞人说道,“他不是王成。”
“嗯。”何春霖垂下了脑袋,有气无力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知道了。”
撑伞人问道:“知道了为什么还回去?”
何春霖咬着牙,沉声问道:“一开始你准备把我送到问天宗哪里?”
“问天宗招收弟子的地方呀。”撑伞人说道,“因为问天宗只收双灵根的弟子,所以,每天都在收徒呀,毕竟双灵根的人挺少的嘛… …错过了多可惜。”
“是吗?”何春霖像是在问撑伞人,也像是在问自己,“那为什么勤字辈弟子有一百余人… …”
“你自己都有答案了,为何还要问我?”撑伞人笑道,“罢了罢了,我也是好奇你的去处才去打听了下,据说问天宗代掌门顾子铭几个月都未能露面,所以收弟子的事情才落了下来… …嗳,你怎么哭了?”
何春霖胡乱的用被雨水打湿的袖子擦了擦脸,“没,只觉得自己原来才是最蠢的那一个罢了。”
“需要我送你回客栈吗?”撑伞人问道。
“我会自己回去的。”
“那… …我们有缘再见了,下次你可得告诉我沈掌门第四个五百年到底干什么了呀。”撑伞人站了起来,不再管地上淋成落汤鸡的何春霖,撑起伞摇摇晃晃的向雨幕身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