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想到她守寡的往事,眼睛就会红起来。
“孩子从来都没有忘记。”穆风说的很认真,“就算天下人都不相信,都不理解,可是,孩儿还是以穆家为重。”
穆老太太说:“是不是谢家的人故意找熊儿的茬?”
“弟弟一向都很随意,只怕这次谢家的人是真的生气了。说是要削了弟弟的官职,还要流放了他。于是弟弟就私下跑走了。”穆风说,“我去找过谢太傅,希望他高抬贵手。可是如今谢家已经手掌生杀大权,只怕不似以前那样依赖我们穆家,所以,谢太傅推说他并不知情。谢策自然是很不喜欢弟弟的,所以我找谢策是没有用的。”
穆老太太听了,泪流满面。可也无可奈何。
大坟脚村的竹林,青可滴油,越来越浓密青翠。
杨端午和李延,杨宗闰都过来了。
倪鹏因为倪越失踪,一病不起,何湘捷坐在床头照顾他。
倪重阳和杨端午对坐,李延和杨宗闰坐另外一边。“你可知道,你婶娘来过我家,说是看看岳母,可我看她是想打听岳父的消息。当然,在我这里,她休想打听到半点。”李延说。
杨端午说:“虽然什么都没打听到,可是,他们一定会起疑。如今知府大人查出县太爷有点问题,只怕是要罢免县?6 敲粗坝上靥龀制鹄吹哪呒γ褪悄呃镎亩樱欢ɑ崾艿角AD呃镎吮4孀约旱牧α浚赡芑犷呦杖ゾ┏牵蛐惶蹈婷堋!?br /> 倪重阳说:“他能知道些什么,他也猜不到什么。再说了,他也未必能见得到谢太傅。”
杨端午摇摇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可不能小看了倪里正。”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就说说,重阳,如今你的烧饼店铺都没有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把。”
倪重阳说:“我正要去一趟京城,把京城的药铺给卖掉。然后得来的银子就在清河县镇上开一家新药铺好了。”
杨端午关心的说:“在这个风头紧的时候,你要去京城做什么。还是不要去了。我们不是还存了银子么,也可以渡过一段时间。”
倪重阳握着杨端午的手说:“谢家的人要抓的不是我,所以我去没事的。倒是你,好好的在姐夫家呆着,别乱出门。我估计,谢家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正在找你呢。”
杨端午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重阳哥哥,你切记,有事一定要寻求知府大人的庇护。京城我们就知府大人一个朋友。”
倪重阳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可其实并不赞同的,他已经给知府大人加了很多麻烦了,他不想再在困难的时候,找知府大人。
“倒是岳父之前答应给冥截离的事,要救出谢文晋夫妇。既然我要去京城,不如交给我去办了吧。总不能让岳父大人去京城冒险。”倪重阳说。
杨宗闰说:“你说的对。重阳,我认为,这事也不难,如今皇上不是要大赦天下吧,只要去找知府大人,把赦免的犯人名单上,加上谢文晋夫妇的名字,不就行了。”
杨端午看了杨宗闰一眼,“哥哥越来越精明了,看来有了孩子后就不一样。”
第217 状师(感谢“zyzm”的盟主)
正
倪重阳点点头:“那也好。”
当下都说定,然后倪重阳就去了京城。
金陵城,六月的太阳好像被拨开壳的鸡蛋,柔柔的金光显得没那么刺眼。
谢策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告诉谢策没有找到杨端午。
谢策面对这一群废物,都的是无言以对。
身着便衣在街上走着。
虽然已经贵为王爷,可是谢策还是保留着自由自在的习惯。
总是独自出门,有时候都不怕被人认出来,连帽子都没戴。
谢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更何况被人认出。
当然,金陵城的人都能认出谢策,可谁都不敢去招惹他,就算是面对面撞上了,也是连招呼都不敢打,马上绕道也走的。
只是,这次在谢策对面走过来的人,竟然就是谢策很想找到的人。
来的人,正是倪重阳。
谢策一直想要找到杨端午,可是没找到,而这次看到杨端午的夫君倪重阳,就等于找到杨端午一样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谢策自言自语。
原来,倪重阳已经去过知府大人府上了,特意请知府大人在大赦的犯人名单里,加上谢文晋夫妇的名字。知府大人答应了。
然后倪重阳前往回春堂,把回春堂给卖掉了。
得了银子正要去坐马车回村,接过,正好就撞上了谢策。
这对面撞上的,想走开说没看到可是来不及了。
再说,谢策已经主动招呼他了,“倪大人。好久不见。”
倪重阳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你也知道自称下官。那你好几天没来履职了。”谢策看着倪重阳的目光,还算尊敬,“我娘的病,是你给治好的,所以,你对我们谢家是恩人。我不会为难你的。”
倪重阳说:“敢问王爷有何指示?”
“没什么,就是要你过来,和本王聊聊天。你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述职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谢策很恭敬。
倪重阳知道,谢策说这样的话,不是为了征求他的意思,仅仅只是为了告知。如果倪重阳不答应,谢策也会让他答应。
倪重阳说:“王爷何必客气,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就是了。下官理应听从王爷的指挥。”
谢策看看倪重阳,说:“你这样说话,就对了。”
手下马上把马车开过来。
谢策说:“你们送倪大人到我府上。记住,不得无礼,一定要好好伺候倪大人。”
看着倪重阳被送上了马车,谢策这才坐上他自己的马车。
王府上,魏紫开的姹紫嫣红。
倪重阳被带入客厅,琉璃石镶嵌的地面,闪着晶莹的光彩,红木桌椅上雕刻的花鸟虫鱼,富贵繁琐的线条,很是好看。
高丽窗纸糊着的西洋玻璃,挂着垂地的紫罗兰。
一切都是这样的贵气。
没来过的人可能不敢相信,可是这里的确是整个大铭朝最富贵的地方了。这里的家具都是稀少的高档材料制作的。连盆景花艺都是珍贵少见的。
那些问谢家人为何要掌握天下权力,其实只要看谢策的王府就知道答案了。
门外,传来谢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倪大人,怎么不坐下来,我好向你讨教下关于茶叶的一些知识。”谢策边说,边坐到了自己的铺有虎皮的椅子上。
“王爷好茶叶,在下有所耳闻,还请大人赐教。”倪重阳拱手道。
倪重阳知道谢策别有用心,便谨慎待之。
“自古英雄多好酒,不知为何吾爱茶更甚于酒。”谢策端起家仆送来的清茶,轻押了一口,感慨道。
“王爷能文能武,而茶叶不过是些附庸高雅之辈的闲话,大人自有韬晦可以施展,何必只关心区区一个茶?再者,古有茶经,自有解说。茶为良水,煮茶时要三沸,听其声为一沸,观其色为二沸,闻其香为三沸。若得精髓,得有好茶。可纵有好茶在手,却也不过是陋室中一村夫罢了。哪里比的上王爷您经略于天下呢?”
倪重阳这一番话,诚恳而带着对对方的赞誉,可又不过誉,看似是在说茶,其实都是在说谢策的好。
谢策不由得对倪重阳更加刮目相看,“倪大人果然会说话。我谢策为人,好交真正的朋友,一般的人,还真入不了我谢策的眼睛。若是成为了我谢策的朋友,必当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和倪大人这么接触几次,本王真的想和倪大人做个朋友。”
倪重阳谦虚笑道:“王爷高贵之躯,下官自不敢高攀。并且这朋友理应顺其自然,若是和王爷真有缘分,自然就是朋友。王爷经略国家,大可不必学平常人,交朋友为乐。”
“虽然贵为王爷,可本王却没有朋友。”谢策感叹道,“听倪大人这番话,本王就更加希望和倪大人成为朋友了。本王若是结交朋友,必定不似寻常市井,只结交酒肉朋友。本王要结交的,自然是交心之友。不过本王也是想看看,顺其自然的结果。”
倪重阳点点头:“今日和王爷的相谈,下官也委实愉快。王爷不同于匹夫,言谈不俗。下官也是三生有幸,可以和王爷共坐一室。”
二人于是乎更加愉快的喝着茶,虽话不多,可很默契。
然后谢策和倪重阳提起谢太傅要见谢丹的事。
“只有我知道,谢丹就是杨端午,可是杨端午是女扮男装,若是被发现了,不但太傅会怪罪于端午姑娘,就连我,也免不了责任。你别看太傅是我爷爷,可若是提到功过奖罚的,他可是铁面无私,我并不会得到多少优待。所以,我今天也是想请倪大人商量下,怎么办才好。”谢策眉毛紧紧皱了起来,“当初若不是端午姑娘提议引出周贵妃,只怕我爷爷还下不了决心,和先帝斗一斗。我有今天的王爷身份,多亏了端午姑娘。”
倪重阳说:“可是谢太傅要见端午姑娘?”
“爷爷已经知道太医院来了一个新人,并且也知道是这个新人,提出的引出周贵妃的建议。我爷爷怀疑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所以要亲自拷问她。”谢策点点头,“倪大人,我和你一样,都是不希望端午姑娘出事的。”
倪重阳说:“端午是不能去见谢太傅的,若不然,她女扮男装就是欺君死罪,太傅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是太傅一定要见她。”谢策心里也不好受,他已经非常包庇杨端午了,可是谢太傅的力量太大,就连他一个王爷身份,也是不敢忤逆他的。
“那么我去见谢太傅吧。”倪重阳略略一想,说,“就说那个新人,就是我。”
什么?谢策一怔。
倪重阳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想早点回家看看端午,没想到他这次恐怕是回不去了。暂时回不去了。
端午为了找杨康,已经身陷险境,倪重阳愿意用他的生命,来帮杨端午脱离危险。
“我懂医术,进太医院也是合适的。”倪重阳的态度很认真。很坚决。似乎是义无反顾的。
谢策不由的对倪重阳更加肃然起敬,谢策一生没有崇拜过什么人,可他对重情重义的男子,非常的敬仰。
“可是,如果谢太傅怪罪下来,只怕会说你引出周贵妃,是奸细——”谢策说。
“我知道是凶多吉少,可我也必须这样做。”倪重阳说。
谢策的内心震动了一下,“好吧。那我带你去见谢太傅。”
这通往谢太傅书房的路,忽然变的格外的长。
好像长到人的生命里去。
倪重阳想到了端午,她此时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是在想他。
她俊秀的脸儿,一直挥之不去。
“端午,端午。”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为了你,什么都值得。死了也值得。
谢太傅书房里,几只雏菊被浇灌了水,滋养的很是精神,绽放出朝阳的光彩来。
倪重阳傲然站在谢太傅跟前。
“原来是你提出来的,引出周贵妃。”谢太傅看着倪重阳的眼睛,很是带着深意。
倪重阳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
“为了帮王爷。”倪重阳忽然发现,有时候说谎,他也可以说的非常面不改色,心不跳。
前提是,他是为了她。
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
“很好。”谢太傅笑了起来。
谢策觉得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
谢太傅不笑才好,若是笑了,必然不是好事。
这世界上有的人若是笑了,比哭还要可怕。
“那么,策儿,既然是倪神医,那么我们太医院也正需要人才,你带倪神医去太医院吧,以后倪神医的官职,就是御医了。”谢太傅笑完了,说。
谢策点点头:“是,爷爷。”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好,谢太傅并没有为难倪重阳。
倪重阳早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坦然的跟着下人,往太医院走去。
谢太傅对谢策说:“那个提出引出周贵妃的人,绝对不是他。”
谢策心虚的说:“为何?”
“因为他还没学会说谎,就拿出来要对我们说谎。”谢太傅冷笑,“他的谎话,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谢策说:“可是就是他。”
谢太傅摇摇头:“你好好关他在太医院,我还要好好使用他。他的医术,真的很难的。不可让他离开了。”
“是。”谢策说。
很快,在谢策的安排下,倪重阳很快便被安排进了太医院。
窗外鸟儿鸣叫的欢,给宁静的太医院带来好些生气。
清风徐徐,倪重阳在太医院的阁楼上静心研读着一本医籍孤本。
这孤本是前朝太医手写的,可谓是集中了最精华的内容,可倪重阳却还是一贯严谨,而并没有照盘全收。
除了这孤本之外,太医院里,还有众多名方验方,倪重阳如海绵吸水般,尽情的在医学的海洋里遨游。
在太医院里,除了各种书籍之外,还收藏了各种医用器皿,银制的捣药盅、金丝天平秤、精制的铡药刀。倪重阳很享受在太医院里的日子。
倪重阳正在药房内按照古方抓药测试,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倪重阳得知是有人求诊,便迎了出去。
来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全身更是汗水泽泽。
“快,扶进屋去。”
倪重阳脸色一紧,赶紧让太医院内的医助帮忙扶着进去。
来人虽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太监,但在倪重阳看来,都是一条宝贵的生命。
等太监躺好,倪重阳便立马给太监开始诊治起来。
这太监恐怕是实在熬不住了,才会贸然前来求诊,也亏这太监求生欲望强烈,否则很可能会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太监的脉象很微弱,是属于典型的失血宂脉。当务之急,便是补气止血。
倪重阳急令医助准备独参汤。
可医助却愣住一旁,似乎很是诧异。
“还不快去!”倪重阳大喝一声。一脸严肃。
“大人,太医院有规定,不可给太监用人参的。”医助一脸无辜的看着倪重阳。
“人命关天,快去!”倪重阳厉色道。
医助见状,便急忙出去了。
这边,倪重阳开始检查太监的身体,很快,便在太监的大腿根部,找到了一个出血口。
倪重阳赶紧拿来棉纱,压迫在出血口的位置。
血被暂时止住了,但太监的面色,却越来越差,这是气随血脱的典型征候。
倪重阳一阵唏嘘,如果这太监晚来哪怕一刻钟,恐怕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很快,独参汤被送到了倪重阳的手上,一阵独有的香气,让床榻上的太监神情为之一振。
倪重阳赶紧亲自将独参汤给太监送服下去,须臾,太监的脸上,便红润起来。
总算是救过来了,倪重阳深深的吐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何太监会受伤如此之严重,但倪重阳还是很欣慰,自己的医术,无论在宫内宫外,都能救死扶伤,想到此,倪重阳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随后,倪重阳亲自给这太监拟了一个方子,三七止血活血,龙血竭止痛止血。每日两服,一服在辰时,一服在酉时,很快,太监的病情,基本就痊愈了。
第218 平反(祝大家七夕快乐)
正
知了的叫声划破长空,带来夏天的烦躁和急切。
杨二丫领着阿圆急匆匆的走进杨端午的房间,“端午,你姐夫已经去打听过了,倪重阳被谢太傅升职为首席御医,在太医院里不能出来了。”
杨端午垂头看着手里倪重阳送的手镯子。在找不到倪重阳的每天,她都是要拿出来看看。如今得知了倪重阳的消息,杨端午的心,揪得更紧了。
“他一定是为了我,他才进了那种地方。”她喃喃着。
“重阳不会有事的。谢太傅一定是看中了他的医术,想要用他,就是没有自由罢了。”杨二丫宽慰道。
杨端午说:“被谢太傅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囚禁在太医院,就算现在没事,也不能代表日后都没事。万一重阳哥哥说错了什么,谢太傅就会对他不利的。”
“那端午,你想怎么样?”杨二丫担心的望着自己的妹妹。“我要去京城找谢策。我本来就有事要去找谢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