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百花发出杀猪一样凶惨的声音。刘罹手的力度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还加大了力度。
牢头大声道:“那个女的,你在干嘛?她可是我们寨主的妹妹,快放了她。不然我们寨主肯定让你死得很惨。”
“喔。”刘罹从土豪金身上抽出一把镶嵌红宝石的匕首,往她脖子上比去。“就不知道是你们的寨主来得快,还是我的刀见血比较快。”
百花心里埋怨死牢头了,她尖着声音道:“别啊,别……有话……有话好好商量。只要你不伤害我,我立马就放你们下山怎么样?”
刘罹摇头,“不行。”
百花如坠冰窟,全身都在颤着。
白寞觉得如此甚好,不懂刘罹为何要拒绝。不过,以刘罹狡猾的性子,不可能没有其它打算。如此,他只需看下去就好了。
“不过。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百花才不信,脖子架着锋利的匕首还说不会伤害她,她会信吗?
“我要你带我去找寨主。”刘罹轻描淡写地道。
百花不知道她有什么阴谋,一时半会地不知道该不该同意。
牢头傻眼,这女的脑袋有问题吗?四当家放她离开她不离开,反而还要去见寨主,这不是羊入虎口,傻吗?
连白寞也觉得刘罹这么做很不对劲,有想不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罹自然是告诉寨主她被人骗了还被人当替罪羊。叶雍容的一石二鸟之计,如果缺了狼虎寨这个媒介会怎么样呢?她次番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说服狼虎寨寨主,和她将计就计,响应大皇女,将叶雍容拖下那个高贵的位置,此生不能参与国政。
这么一想来,心情畅快了许多。她故意地没拿稳匕首,锋利的匕首在百花那细嫩的肌肤上刮过,留下一条细细的血迹。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这根本就是威胁嘛!百花带着哭音连声答应着。
“好好好,我带你去。”
刘罹蹙眉,厉声道:“我要她带路。”
目光指向牢头。
牢头震惊着指着自己,吞着口水道:“我?”
“不然?”刘罹道:“不想让她受伤,最好马上带路。”
百花感受到刘罹带来的压力,看着牢头怒吼道:“还愣什么,她妈的,赶快带路啊。”
“是是是。”那一边她都惹不起,只好诚惶诚恐地往前走着带队。
刘罹挟持着百花,跟旁边的白寞道:“你跟在我后面,有什么不对劲说话。这个……”她从百花腰间拽下一把长刀给他,目光温暖,让白寞几乎不敢直视。“好好保护自己。”
白寞被那突如其来的浓情所包围,他望着手中刀,逃避她的目光。
“我知道了。”
刘罹架着百花往前面走。
一道清泠泠的声音穿破了幽暗窘迫的走道。
“你……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刘罹笑声道:“寞寞还没嫁过来,就知道疼我了。真是可喜可贺。”
说正经话呢!怎么有怎么不着调。白寞嗔瞪了她一眼。
百灵身为狼虎寨的寨主,一向以身作责,奖罚分明。当然着一切都建立在事情与妹妹百花没有关系上,否则她又会因为护短而放水。
这天,她正休息。
所谓的休息,便是看美人跳舞。
她这个侍郎,容貌虽然不是顶尖的,但胜在身材好,在床上也特别地放得开。就在她准备和他来一会儿,却从手下哪里听到了不得的坏消息。
百花被牢里的肥羊劫持了。
这一下她是怎么心情都没有了。美人娇娇媚媚的样子看在眼里也没有意思,她一把推开他,胡乱地去系了衣物。匆匆赶到现场,便在离她住的地方没多远。
妹妹百花皱着一张脸,嘴巴瘪着,一副要哭的样子。以刀威胁她的女人,一身华服,头发有些乱,一双眼睛十分亮地看着她,像是会说话一样。
她们后面还站着一个公子,清俊柔美的脸蛋。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青衣馆的花魁白寞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百花一看见自家姐姐,忙哭着喊道:“姐姐,快救救我啊!”
百灵一听,也顾不得其他事了,只看着刘罹道:“快放下她,不然我让你们走不出狼虎寨。”
刘罹冷笑一声道:“可以啊,只要你有本事。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狼虎寨什么时候胆子这么肥了?连公家的人也敢劫。”
听她这么一说,百灵脑子一下就转过弯来,这么说她自己就是公家的人。她猛然看着刘罹,唤来管这类事的小六。仔细一问,发现小六说是刘罹的姐姐让她们绑上山来的,一直当做富家子弟争财产的事来处理,也就没有仔细地查过。哪里知道刘罹是公家的人。
不过,即使知道刘罹是公家的人。百灵这次也不打算放过她了。她家妹妹这般请她们做事,肯定是打点好了一切。应该没什么可担忧的。
刘罹看着百灵不断瞧过来的眼神,明白了她现在心里的打算。于是道:“还有一件事。寨主不知道吗?你们已经被朝廷盯上了。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正好给了她们一个理由举兵。要知道,我刘罹可是京中鼎鼎有名的世家公子。刘相的嫡女,你觉得这个身份有没有说服力。”
百灵额头汗水如小珠一般冒出,她急声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阻止。”问完才觉得有些不妥,她一个世家公子估计还是没有出过仕又能怎么?正有些绝望时,听到刘罹含笑的声音。
“我此番来找你,自然是有好计可以免狼虎寨被剿,不过这外面人多口杂,说起来不太方便吧!”
百灵马上懂味地道:“那里面请。”
刘罹松开匕首,百花一下解脱地在地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刘罹回头看白寞,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该怎么来形容呢?安静的,担心的,矛盾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了那个复杂的目光。
“不过要麻烦你准备一间厢房安置寞寞,最好马上备全沐浴的物品以及食物招待他。”刘罹道。
白寞却被她这句平平常常的话给震惊到,这个时候她还记得起自己的那些习惯。眼睛慢慢地湿漉,不知是不是此处风沙招惹的缘故。
百灵道:“没问题。”立刻就叫了一个手下去安排。
刘罹跟着百灵往里面走去。
“尽快回来。”
白寞在她身后道。
刘罹有些小小的成就。
嘴角愉悦地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知道啦!”
当刘罹逐一向百灵解释了一堆事后,有跟她商量好了将计就计的一番行动后,已经是深夜了。
秋夜凉如水,刘罹穿在身上的衣物是外套纱质的丝绸,看起来倒是很华贵飘逸,但在今夜穿来略嫌薄了一些。她不由地抖擞,看起来有点好笑。
抱胸跟着带路的人走到一处还算雅致的地方。
洒金的红灯笼偏俗气地挂在檐角,照亮了一段路。却也让刘罹安全地走到了目的地。
这时候白寞应该睡了吧!
更深露重,凉风习习。
只一处还亮着灯火。
不知道是不是他住?
刘罹走过来,门半掩着。
她透着门隙往里面看去,只见一人枕着黑发支手坐在桌前打瞌睡。
玉面红唇,尚带着一抹愁色。
何等的倾国之色。
却清艳得让人不禁叹息。
为何睡梦中犹然不快?
不是白寞是谁?
应该是担心自己的缘故吧!刘罹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以自以为白寞不会发现的声响进了屋里。
她轻手轻脚地往后转身,正好对上了一张蹙远山浓翠眉、秋水点睛含情目的桃花人面。
他始由端正的坐姿一换,伫立桌前,玉树为其形而不能喻其三分的美。
刘罹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道:“寞寞,你这么快就醒了啊!”
白寞嗯了一声,关心地瞄着她全身上下,发现没有缺胳膊少腿,马上就问道:“怎么样?她没有为难你吧!”
百灵现在怎么可能为为难她。自己可是救了狼虎寨三百人的救世主,不把她贡起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为难她。
刘罹难得看见白寞这么关心自己,忍不住哄骗他道:“为难了。”一副郁闷的样子,看在白寞眼里就真是不太对劲了。他也没往深处想,着急地道:“那你没受伤吧!”
了一下,手却往刘罹的衣袖而去,笨手笨脚地掀刘罹的衣袖。虽然外表上很好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谁知道里面呢?
在青衣馆待了三年的白寞深知这世界上还有一些刑法即使执行在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曾经就因为拒绝爹爹去看一个客人被那样对待过。
看着白寞的举动,确实心很暖。
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寞寞,你干什么?我就是逗逗你,百灵尊敬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私自对我用刑法。”
☆、第51章 风流世家小姐VS纯情花魁公子(完)
白寞都不晓得该怎么讲她比较好了。
他冷哼一声,道:“骗子。”
刘罹嘻嘻哈哈地笑。
谁叫男主你怎么好骗。
又问道:“这么晚还不睡,你是在等我?”
白寞扭扭捏捏地,偏开头。
“不等你,这里还有谁?”
一张玉面微红,染了胭脂一般。
刘罹恶趣味地盯着他看,道:“寞寞,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白寞心一惊,面上平淡如水地回答:“才没这回事。”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还爱着叶雍容吗?心里下意识就会觉得自己爱着她,那对刘罹的穷追不舍?他好像一直没有坚定地拒绝过,也无法去自己会拒绝。
刘罹如何看不清他眼底的纠结,新欢跟旧欢该如何取舍?
她大意凛然地说出那个名字:“叶雍容,你还喜欢着她?”
喜欢她,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同时又是让他在青衣馆活下去,并且保持自己清白之身的一个重要原因。
白寞走到床边抱着锦被铺着,“即使她有了未婚夫。”
刘罹闷闷不乐道:“喜欢我哪里不好了?”
白寞道:“我不知道。”
什么态度吗?刘罹走过去,抱着一床被子准备打地铺时,白寞阻止了她,声音温和地道:“天气有些凉,地上露重。今晚我们一起在床上凑合一晚吧!”
这个建议太好了。刘罹都忍不住跳起来亲他一口,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白寞一下子懵了,半响他摸着自己的右脸颊,粉粉嫩嫩的颜色浮上去,如同一枝新开的桃花。
他正想说刘罹几句,却发现她已经跳床上睡着了,衣服都还没有脱。
她睡在靠墙的里面,呼吸浅浅。似乎已经睡着了,想来也很正常。今天她忙的事太多了吧。累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白寞苦恼的是……
他虽然同意她上床来睡觉,却是有条件的。本来像以长枕搁在床中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上床。
替不安分的刘罹盖好薄被,吹灭灯火。
自那晚白寞承认自己还喜欢着叶雍容后,刘罹就没有再做过那些调戏他的小动作了。
因为她想让白寞看清自己的心。
而百花在大皇子没有成功之前是不会放自己离开的,她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怎么也要十多天计划才能成功。
却没想到,他们真的在这狼虎寨住了大半个月。
其中这些日子,刘罹每天除了去百花那里谈事外,基本都和白寞腻在一起,不过举止合礼,只是穷聊以及听白寞谈琴作画。虽然过得很平常,却也很开心。
刘罹自己完全把这些日子当做休假了。
放出她被狼虎寨土匪误杀而死了给叶雍容后,叶雍容又小心派人查了一遍后,她终于忍不住按计而行,暗示在金銮殿的她那派的臣子在一件国事后,提出这件事,并请求前往时。
一直跟她不太对头的大皇女却突然之间打断他们的对话,一个鼎鼎有名监察御史上疏,便扔出一堆她结党阴私的事情。她没有太在意,有几个皇女没有这样做。母皇是不会太在意的。
却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她陈的东西。
卖官以及谋杀一些高级官员。
这些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叶雍容一直以为除了自己,这时间上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却没想到今天会被挖出来,可想而知她的结果。
母皇震怒,便夺取她作为皇女的身份,囚禁在端阳别府,永生不得出。
在回望青空之际,她的脑海里突然飘过一张面孔。
玉面芙蓉,朱唇啜笑。
一点泪痣妩媚,情态天真还从容。
白寞。
她狂笑,一个傻子有什么可想的。
叶雍容神容坚毅地踏进了端阳别府。
离开狼虎寨那天,秋高气爽。
白寞往旁边看去,一团红云如火似霞。枫林如浪,红得绚美。
他始终不见刘罹身影,问驭马的土匪,被告知刘罹已经先下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昏噩噩地回到青衣馆的,爹爹着急的样子也丝毫没有让他改变什么。
休养了几日。
以为刘罹会来见他,却左等右等的,也没见到过人影子。却是听说了叶雍容的事情,被夺三皇女的身份以及被囚禁在端阳别府。他十分惊讶,却没有太过于伤心。直到一个人上青衣楼用了大笔银两威逼利诱地让爹爹毁了他的卖身契。
那个人如此对他说道:“白寞公子,我奉小姐之命为你赎身。小姐说,蓝颜知己难得,一生不敢忘之。此是一千两银子,酬谢公子。此后,应该少有机会再彻夜而聊,望卿珍重。”
白寞问:“她还好吗?”这才是这些天一直关心的问题。
那人错锷一下,笑着答:“小姐很好,公子不必担心。”
关于叶雍容的事情一样是从此人那里得到的,派人刺杀他,却令刘罹受伤。与刘慧同谋,让他与刘罹险些折在狼虎寨里。
如果说从前还剩下一些温情的话,那么此刻他心里对她的感觉居然一下淡了。叶雍容这三个字已经不会再让他的心再起波澜了。
这难道就是——过了。
他已经不再爱她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另一个女人。
不然为什么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一个人。
赎身之后,他典卖用昔日的华贵物件,在离刘罹府邸最近的六桂街买下一处不大的院落。
一次将画的水墨画摆摊,意外地卖完。从此后,他便一直以卖画为生。整日与书画相处,曾在青楼沾的媚意渐渐地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书香与优雅赋予他的美丽。
从左邻右舍那里听闻了刘罹的消息,听说她不费一兵一卒策反了狼虎寨,立了大功,被女皇所看重,封为大理寺卿。这他是离开青衣馆一个月的时候了。乍闻这个消息他很是为刘罹开心,就像是自己得到一样快意。
偶尔也会碰见坐着马车离开的她,清秀面孔,始终含着笑意。让他偶然瞥上一眼,便害了一日的相思。
无数次想要上门觅她,却怎么也下不了主意。
那夜他振重地说自己还喜欢着叶雍容的话无数遍在她心头回漾。坚决的样子让他自己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可笑。
他把自己的后路都堵住了。
说出那样的话,现在又如何好意思上门同她讲——
他爱她。
一日一夜,唯有无边的寂寥相伴。
书香,墨香。
后来又添了一阵幽幽的红梅香。
他只从离开青衣馆后,便再也没有穿过白衣——那种为取悦客人而束出细瘦腰身更显得肌肤胜雪的衣服。
常常着青衣,如一汪湖水的绿幽。
长发及脚踝,只以玉环束起。
冬天,就在他毫无顾忌之下匆匆来到。先是庭院里的一株老梅缓缓地绽了花苞,飞鸟的痕迹渐渐减少。尔后,一场初雪纷纷扬扬地下了。
这种天气无法出去摆摊,白寞干脆就在家里待着看书。
待了几天,有点无聊。
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刘罹。
而雪已经停了下来,天色晴朗一望无际。
白寞只好披着白鹤氅,打着一把油纸伞出去散心。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刘罹府邸不远的兰溪。
兰溪景象如画,清水叮咚,一株株红梅伫立溪畔,犹如清秀男子临镜而照,笑从双脸生妩媚。
白寞看着茫茫白色的琉璃世界,男女老幼纷纷在雪地上或静赏或笑吟或堆雪球或梅下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