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战堂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是从凯恩那里得知了他的真正实力。这几天乔一直带他和凯恩对练,会被摸清底细也不奇怪。
懒得多想,左亭转移话题:“有你的赌盘吗?”
“没有。”罗密欧耸了耸肩,“我在学校成绩一般,也没在外面参加过什么活动,谁认识我?说起来,这一期最有名的要数你老师的小儿子涂森。虽然他已经声明积分只做为实力检测,不需要进入排行榜,但对战堂还是开了特别赌盘,赌他会拿到最高积分,赔率很低,只有1比1.01,但公布以来下注人数始终是最多的。”
左亭表示理解。这种胜算最大的赌盘赔率虽低,但胜在可靠,相当于买了个短期理财产品。连左亭都有点想把零用钱投进去,赚点利息了。
但想到乔外出公干的前一天晚上,拍着肩膀让自己好好加油的情形,左亭又觉得这种做法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那个他人是老师的孩子,他也不愿这么做。
想了想,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零钱包,说道:“罗密欧,你帮我下注,我押我自己能进排行,这三千块全押进去。”
这是他所有的现金。他决定不留余地,给自己多施点压力。
“干得好,就是要这么自信。”罗密欧竖了下大拇指,才记起左亭看不到,连忙说道:“不就是个排行榜么,以你的努力程度绝对没问题。我已经在你身上投了五千块,我们一定要翻倍赚回来。”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你是我朋友啊。”
听到罗密欧理所当然的话,左亭心中一暖。得友如此,实在幸运。
这时,办完手续的罗曼已经和涂刚等在电梯处了。罗密欧拉起左亭,刚要过去汇合,冷不防却被迎面走来的两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分别撞了下肩膀。
他们力道不小,虽然有罗密欧及时替他挡了一下,但左亭还是觉得被撞到的地方隐隐作痛。
才揉了一下,便听一个男生不屑地说道:“你就是左亭吧?弱成这样还敢参加探险,赶紧回家找妈妈去吧,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他的嘲弄如此明显,左亭不禁皱眉:敢情这人是故意的?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嘲讽的话语,这人的声音里却隐隐包含了几分敌意。因为眼盲而听力愈发敏锐的左亭察觉到这一点,不禁奇怪:如果只是单纯嘲笑弱者,似乎不必抱有敌意吧?
但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乖乖听凭嘲讽绝非左亭的作风。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便先听罗密欧说道:“天凉王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害怕他像你们一样买分么。可惜我朋友没那么卑鄙,不是那种不劳而获的废物,你们大可放心。向我们道歉,然后安心地圆润离开吧。”
原来罗密欧也有毒舌的时候啊。
听他把那两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左亭大乐。不过,买分是什么?
罗密欧故意提高了嗓门,听到买分二字的家长都疑惑而警惕地看了过来。被他们审视的目光一刺,原本还想继续找茬的天凉和王破顿时站不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不宜闹大,阴恻恻地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悻悻离去。
“切,造作。”罗密欧哼了一声。
身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他固然有对(自己以为的)美女羞涩献殷勤的一面,遇上讨厌的家伙时也不介意挽起袖子掐两把。
左亭隐隐觉得他们不会就此罢手,心说至少得把无故躺枪的□□问个明白,便问道:“买分是怎么回事?”
原主精神力太差,对这方面的知识颇为抵触,所以他的记忆里并没有相关常20 心烦意乱,左茂没有深想儿子为何突然不再回避这类问题,解释道:“新生婴儿精神力大都在c级,随着年纪增长,能力会自动提升,绝大多数人到18岁时会升到b级。这个过程就是自然上升。至于将来,需要进入学院学习训练才能再次提升精神力。马克受了伤,恐怕就……”
考虑着如何善后,他没有再说下去。
旁边的杨医生见左亭一副还想继续听的样子,不由接道:“学习过程一般是四年。毕业之后,视天赋和努力程度,约有50%的人会停步不前,45%的人升至a级,4.99%的人升至s级。只有0.01%左右的人,有可能升到罕见的ss级。至于更加稀少的sss级,帝国成立以来,也只出现过两人而已。”
左亭正默默记下这些常识,忽然听到马克虚弱但不掩怨毒的声音传来:“你、你们竟敢伤害我……我爸一定会要你们好看,让你们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饶……”
明明自己动手在先,还反而责怪别人为何还手。马克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条反咬一口的疯狗。
两个大人都听得十分生气,但以杨医生的身份,却不便多说什么。而左茂因为性格使然,怒到极点反而说不出话来,只气得胸膛大力起伏。
察觉到左茂的反应,左亭心中暗暗一叹。他早在记忆里知道,现在的父亲性格过于温和,吵架是指望不上的,想要出气还得靠自己。
不过,用言语和这种货色争执太跌份,左亭不屑为之。
对于如何处理马克,他早有主意,立即说道:“这个人先后两次袭击我,已经构成犯罪,我要报警。”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愣,原本还想继续威胁的马克也不禁哑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左亭。
左茂最先回过神来,迟疑着说道:“小亭,他毕竟还是你的未婚夫,报警合适吗?”
左亭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再有条有理地分析下去,一定会教旁人起疑。回想着原主的性格,他露出几分倔色,简短但坚决地说道:“他伤害了我,我打不过他,那就找警察来收拾他。”
顿了一顿,他又添了一句:“我不想和他结婚。”
他的话虽然少,却句句都点在要害处。左茂虽然温和,脑子却并不迟钝。一听儿子也不满这门婚事,立即打消了最后的犹豫。
儿子说得没错,他们不便亲自动手收拾马克,那不如请警方介入,用法律来制裁这个无耻小人。
想到这里,左茂立即点开通讯器上的三维视窗,向附近警察局发出通讯请求,简略陈述案情,要求他们尽快出警。
这时,马克终于回过神来,对左家父子的举动嗤之以鼻:“报警?哈,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找警察!左叔叔说得没错,你们就是一家无权无势的可怜虫。我爸可是b星首富,警察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
左亭懒得理会他的嘲讽,心中暗道:左茂这一代共有兄妹三人,马克口中的左叔叔,应该就是原主的亲生小叔。他对原主一家多年不闻不问,但却似乎与马克关系匪浅。这次马克过来退婚闹事,不知他是否知情?
由于原主内向到几近自闭,对家族之事并不关心,左亭不得不根据零散印象来推测小叔的性格。思索之际,遮掩在长刘海下的眉毛不觉微微皱起,棱角分明的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马克看不到他被长发掩住的眉眼,却能看到他唇角紧绷,似乎颇为紧张。
以为这小瞎子终于被自己吓住了,他不禁大感得意。
恰好杨医生之前喂他服下的治愈药剂生效,力气恢复了一些。马克立即迫不及待地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指着父子二人继续破口大骂:“敢让我精神力下降,你全家都他妈找死!你个小瞎子知道帝都军事学院有多难进吗?!我爸捐了整整一个机甲练习室才帮我拿到名额,结果机会竟被你们毁了!我一定会让爸爸把你们往死里整!你报警了是吧?我让警察把你们先抓起来!”
话音刚落,恰好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推门而入,听到他的叫嚣顿时勃然大怒:最近有大人物微服视察,特殊时期,军政部门职员都绷紧了皮务求不出差错。这小子乱叫乱嚷,让人听见了准得误会他们经常收受贿赂。
领头的警察大叔立即一脚踹在马克的膝窝上,喝道:“住嘴,给我老实点儿!”
被踹得伏地跪的马克这才记起这不是他可以横着走的老家,而是陌生的蓝星,连忙说道:“警察先生,我爸是首富——唔唔唔!”
话音未落,突然天降黑套,将他的脑袋牢牢套住,随即又有人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
警察大叔对出手果断的小同事比了个拇指,然后拿出电子记事本和若干设备,看向左茂:“是你报的警吧,来录份口供。”
左茂本想去客厅,但却被儿子拉住了衣角,“爸爸,我要自己告诉警察先生,那家伙是怎么打我的。”
这具身体今年只有十六岁,由于眼盲的缘故,很少到室外活动,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衬着尚未完全长开的精致五官,有种雌雄莫辨的纯美。再加上稚气未脱却充满信任感的话语,听得几个警察心情舒畅,郁结消散。
当发现左亭竟身患双重残疾后,警察们更是心生怜惜,对马克厌恶到了极点:对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孩下毒手,你能要点脸么?觉得我们蓝星人好欺负是吧?想抹黑警察是吧?数罪并罚!
众人不约而同地决定,一定要给马克定个重罪!
左亭并不知道警察们的同仇敌忾,将事情经过说清楚后,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在他动手之前,我已经答应退婚,他说会把当年的定婚文件给我。但我还没拿到,他就开始精神力反噬。警察先生,你们把犯人带走之前,能不能先帮我把文件找出来?”
即使在全面电子信息化的星际时代,重要约定仍然沿袭了以前的古老风俗,需要纸质的书面承诺。当年左家与马家缔结婚约时,曾签了两份文书,两家人各自保存一份。
婚书的存在,是马克第一次使用精神力攻击前告诉原主的。记起这点的左亭,早就决定要将之拿到手。
一来,他对这个浅薄无知的未婚夫毫无兴趣,压根不想完婚。二来,如果将来马家借“左叔叔”的势来闹事,没有婚约会方便得多。
根据刚才的口供,警察们已经知道这件案子的起因。对马克的恶劣行径,他们相当看不上眼:退婚就退婚,居然还打人,一看就是个捡软柿子捏的卑劣小人。
同情心加上敌视心,警察大叔立即爽快地同意了。让小同事找出文件,直接递给左亭:“既然是事先商量好的,那文件就不归入嫌犯携带物品,交给你吧。”
接过质地括挺的婚书,左亭摸了摸,脑子里却什么也没出现。
看来成像技术仅限于系统给他的东西。
不动声色地想着,左亭微笑着连声道谢:“谢谢警察先生,谢谢你们。”
看着少年漂亮的小脸上终于露出可爱的微笑,警察大叔到底没忍住,摸了摸少年柔软乌黑的头发,笑眯眯地说道:“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
一旁的左茂看着毫不畏生的儿子,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妥:受到惊吓,儿子本该害怕得说不出话来才是。怎么反而比平时开朗了许多呢?
“你之所以提出退婚,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错。我……”
对话声随着脚步声一起渐渐淡出,迷迷糊糊间,左亭不解地想:谁说自己心理有问题?车祸怎么会搞出心理疾病?还有婚约是怎么回事,他是个男人,说话的也是个男人,怎么可能订婚?
疑惑越来越深,他猛然睁眼,面前却是一片漆黑。
病房里没开灯吗?
左亭下意识半撑起身,将手伸向床头摸索开关,脑中却突然翻江倒海地晕了起来。
抱住脑袋再度倒回床上,左亭刚想叫医生,一个陌生声音蓦然在他脑中响起:
……什么鬼?
左亭一呆,眩晕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模糊的影像。
一片狼籍的车祸现场,他人事不省地卡在变形的轿车里。救护车和消防车呼啸而至,医生护士先为他做了急救措施,片刻后工作人员肢解车门,小心翼翼将浑身是血的他放到担架上,火速驶向医院。但进入急救室没多久,心电仪器便发出急促的滴鸣声,屏幕上的波动曲线随之拉长变成直线。
这是他死前的情形吗?他既然已经死了,这又是哪里?
左亭呆若木鸡。无意按了按手下的枕褥,触感柔软而真实,并不像做梦。
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呆呆听了半天,左亭总算搞明白了。
这个时代,人类早已迈向太空,将银河系的绝大部分星球开发得适宜居住。大大小小的国家已然不复存在,只有大一统之后唯一的国家,即银河第一帝国。
他现在的身份,是政客世家左家最小的孙子,今年刚满十八岁,也叫左亭。
左家历代出过不少高官,职位最高的曾曾曾祖父还出任过帝国财政大臣。家族在培养晚辈时,都默认让他们往从政的路子上走。
但左亭却因天生眼盲,且基因缺陷,对机械器官及克.隆器官均有足以致命的强烈排斥反应,无法做修复手术。而且精神力是最低等的f级,不能工作,更不能从政,被家族长辈厌弃之极。
他的父母为了维护唯一的孩子,和家族冷战了十多年,备受打压,甚至被迫搬离家乡,前往偏僻冷清的蓝星长住。
因为落魄,近几年已经很少有人来探望他们。今天中午,左亭的未婚夫马克突然来到蓝星,专程拜访,让左家惊喜不已。
但,就在这对未婚夫夫独处了片刻之后,左亭突然昏倒,马克随即态度强硬地提出了退婚要求。
左亭的母亲不在家,父亲怕吵到儿子休息,便将马克带去客厅商议,试图让对方改变主意。
看完这些记忆,左亭渐渐冷静下来。
他前世经营创新软件开发公司,本身是个对新事物接受能力很强的人。穿越这回事,他早在小说影视里见得多了,并不陌生。对于原本的世界,由于父母早已过世,公司亦有合伙人打理,并无牵挂。
而系统的存在虽然诡异,但若理解成一个功能强大的软件,倒也可以接受。
不过,这系统声称完不成任务就要抹杀他,究竟是说大话,还是真有这本事?
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左亭脑中突然跳出一个简洁漂亮的界面,上面有几个写着小字的灰色按钮。定睛一看,分别是、、、。
界面中心,一个线条圆润、打着问号的紫色宝箱蹦了出来,底下还附有说明:。
打开看看?
随着这个想法,一只q版手指点到了宝箱上,随即又是一连串说明:。
随即,左亭只觉手中一沉,赫然多了两件东西。仔细一摸,发现分别是一个pvc小盒,和一本纸质书。
居然是实物?!
左亭顿时瞪大了眼睛,真正意识到了系统的强大。同时也明白,系统所说的抹杀,并非只是吓唬,绝对真能做到。
界面的宝箱消失后,说明文字随之一变:。
下方跳出两个对话框,一个写道:,另一个写道:。
……这口气,怎么有种“尊敬的用户你好,我是你爹” 的流氓感?
左亭摸了摸下巴,操纵小q手随手按掉一个,决定不多想。
他将注意力又放到了“礼包”上。
盒子里应该是针剂,他暂时不敢用也不会用,那先看看书吧。只是,他现在是目不能视的盲人,该怎么“看”?
怀着疑惑,他随手翻开一页。指尖无意擦过光滑的内页表面,一张黑白交纵的棋谱,顿时显现在他脑海之中,清晰无比。
居然能够自动成像。
再度感叹了下系统的强悍,左亭又生出新的疑惑:这棋谱有何特别之处?别是拿来修身养性的吧?
他刚想翻回简介细看,突然听到卧室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左亭立即将针剂和棋谱藏到枕头下面,装出一副刚刚起身的模样。
“小亭现在还没醒,马克,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好不好?”平日温和的声音带上几分慌乱恳求。左亭认出,这是他现在的父亲,左茂。
面对未婚夫父亲的请求,马克用轻蔑而不耐烦的口吻说道:“左亭一直待在家里,不上学也不交际,有的是大把时间可以浪费,但我不行!你不会以为我像他一样无所事事吧?告诉你,下周我要去帝**事学院办理新生入学手续,接下来还要报班单独学习机甲操作、钻研棋道提升精神力,时间完全不够用,才没那闲功夫陪他磨蹭。而且,刚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就是个心理变.态,我绝不想要这样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