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她警惕道。
“梦姑娘,不如我们进去说?”
无忧瞅了一眼四周,见街道上一如往常,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于是妥协道:“请。”
荆斩情心满意足的踏入梦仙斋。一天把门板合上,整个屋子瞬间隔绝了外边的声音,变得安静起来。
用袖子嫌弃的擦了擦条凳上的灰,荆斩情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坐下,像是生怕这尘世间的灰染到自己那质感一流的衣服上似的。
无忧和一天对这个动作不屑一顾,纷纷从鼻子中哼出声来。
“梦姑娘,坐下说。”
见他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两人正襟危坐,警惕万分。
“什么事,说吧。”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荆斩情眯了眯眼睛,缓缓开口,“梦姑娘,你被我们盯上了。”
一天的眼中登时显出凌厉的寒气。无忧也冷冷问道:“被你们?王府,还是后宫那个野心太大的女人?”
荆斩情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野心太大的女人?也只有你敢这么说皇后。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一天“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手如疾电般扣住了他的脖子:“阁下说话小心一点。我这师妹,可不是你能出手的。”
无忧心中暗暗吃惊,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自己就……玩大了!
荆斩情释放出善意的眼神,示意一天稍安勿躁:“呵,梦姑娘,相信凭你的情报网也知道,晋阳王不是明主,后宫那位久居深宫的女人,手还暂时伸不了那么长。所以盯上你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我。确切的说,我们荆家,需要你的情报网。”
一天听着这些话,懵懂中觉得荆斩情好像是在求师妹帮他,于是手渐渐的松开了脖颈,重新回到座椅上。
“需要我的情报网?”无忧暗松一口气,只要他不是看上自己扮演的梦千年就成,她笑着说道,“不知荆公子哪来的自信,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帮我。”荆斩情看向一天,“你觉得,若你不答应我,你这师兄,还能出得了城吗?”
无忧心中暗暗啐了他一口,面上也不给好话:“真没想到,斩情剑的主人竟是个如此卑鄙狠毒的小人!”
“哈哈!无毒不丈夫,梦姑娘难道没听说过吗?”
一天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捶在自己腿上:“师妹,别听他的!大不了我就是一死!咱们师门,不能落到这种人手中!”
无忧那双眼透过面具上的两点小孔,死死盯着荆斩情,可他们兄妹两人此刻受制于人,她只好咬咬牙:“成。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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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39章 谋事在人
见对方终于答应,荆斩情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落地,他起身对梦千年行了个大礼,高兴道:“那此事就这样先定下,你们二人有事要出城,我也不便阻拦。”说罢,他从腰中解下腰牌:“这是我们将军府的认证腰牌,有了它,你可以随意出入城门,毕竟一个姑娘家,整日爬高上低甚是不妥。”
无忧毫不客气的接过牌子:“那就先谢过荆二公子。”
“这牌子就当是你我定下盟约的信物。”荆斩情满意的点头,伸出手便要去揭她脸上的面具。
一天大惊,迅速上前掐住对方手腕,不悦的说:“还请阁下自重。”
无忧更是惊了一场,背后瞬间冷汗直流。她摸着脸上面具,往一天身后靠了靠:“怎么,荆二公子想毁约吗?”
荆斩情好奇道:“既然咱们昨晚已经互相见过彼此的真面目,为何梦姑娘见到我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请公子体谅。”无忧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口中也乱扯了起来,“我长得丑,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这种扯淡理由,估计他不会信,无忧心里着急找不出好理由,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谁知荆斩情却了然点头,神神秘秘的说:“我明白,姑娘搞情报的,自然得警惕一点,保守一点,这样挺好,呵呵,挺好。”
见他竟然被自己瞎扯的话骗了过去,无忧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和他告辞,拉着师兄离开了梦仙斋。
出了城,两人开始在城外兜圈子,为的是甩掉荆斩情的那些跟班。
“师妹,你干嘛答应他?”一天皱眉道,“我又不怕他,就算被抓,师父也会把我救出去。”
无忧睨了他一眼,心道你是真笨还是假笨:“你没看出来?我那是假意答应他!”
“啥?”一天有些傻眼,在他心里,人应该重承诺的,怎能如此赖皮,于是他摆出大师兄的模样教训起无忧,“你怎么能这样!这和街头那些流氓赖皮有什么区别!”
“我要是不答应他,咱俩现在能在这里?”她没好气的说,“我就是耍赖皮怎么了,反正又没什么损失,还得了个通行证!”说着,她的手摩挲起腰上的牌子来。
一天皱着眉头望望天,自己琢磨了一番,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可又太乱来,只摇着头叹道:“唉,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切,你懂什么,这是两权相害取其轻!”无忧耐心给他讲解分析,“给你两种结局,第一,拒绝他然后你我被抓走;第二,假意应了他然后咱们赶紧逃走。要你你选哪个?”
一天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好吧,还是你聪明。”
两人说着笑着,便把后边偷偷跟着的人拐了个晕头晃脑,不知这两位祖宗到底要去哪儿,正疑惑着,前方的说笑声突然消失了。那跟班吃了一惊,忙跟过去看,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此刻一天和无忧迅速往前奔了起来,他们边绕圈子边说笑,本意就是放松那人的警惕,麻痹那人的思想。当那人被弄的不知所以然之后,一个不注意他们迅速隐藏身形,在黑夜中像猎豹一样溜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苍山别院,还没进门,两人就累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互相看看对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院里只听得门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吓得五天差点把熬药的石罐给砸了。没好气的跑到门外,见是这两人,便撇嘴讽刺道:“做什么呢两个疯子!小师妹快起来!一个姑娘家,都被这臭汉子带坏了!”
听到师姐训话,她赶紧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心情大好的往里边跳:“师姐,师父睡了吗?”
“睡个屁!”五天爆出了一句粗口,“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等了一天,他都快担心死了,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刚才还闹着非要让我推着轮椅跟他进城!”
不知怎地,无忧听着师姐说的这些话,感觉从她嘴里说出的师父总不恐怖,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萌。她古怪的看了师姐一眼,偷偷往院子瞅去。
天高月净,虽是夏季,就已经有乌鹊南飞了。院里静悄悄的,九天魔尊依旧坐在那棵桃树下,望着天空的眼睛异常平静,根本不像是五天口中会闹的人。
“回来了?”他收回望天的目光,直视前方,无忧的小脑袋正探头探脑的,在黑夜中默默观察着他。
听到师父叫自己,无忧也不好意思的走了出来:“师父,师兄说你有事找我?”
“嗯。”九天魔尊缓缓点头,突然,他面色一变,厉声道,“你做的那些事为师都知道了!你怎能如此鲁莽、如此思虑不周!”
正说笑着进院子的一天和五天,听到他忽然发脾气,也吓了一跳。
无忧却不知他说的是哪件事,心想难道自己答应荆斩情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了?这样一想,忙扯下腰间牌子,递了上去:“师父!这次是徒儿善做主张了!可我是为了这牌子假装答应他的,就是为了你们能拿着它一路畅通的回谷!”
九天魔尊的眼里起了一丝惊讶,他接过牌子瞧了瞧,又扔给无忧,随即臭着脸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问你,昨夜你怎么会让人抓进宫里!”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她低头撇了撇嘴,这下惨了,这事比刚才那事还严重,“呃,我易容了!对方没认出我!”
“哼,你就没想过,若对方真的四处搜寻你而不得,你那拙劣的易容还能保得住你的小命?”
一天见无忧又要开口辩驳,立刻上前碰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不服气:“要不是师父亲自让我去接的叶澜碰头,就凭他没来过京都的样子,估计到你真被揭穿了,他也还在寻路到不了!”
无忧一愣,取下面具,露出了那一张严肃万分的小脸。她紧锁眉头,声音轻颤:“师父……我给叶家写信……你知道?”若真是这样,那灵峰山庄和她背后传送情报的黑衣人……
身边的一天忽然愣愣说道:“你说什么?不是师父给叶家亲自去的信吗?”他还记得,上次师父和无忧生了一场气后,窝在屋里了一天,再出来时手上就多了一封信,绑在信鸽腿上送信去了。
“哦?”无忧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师父,“师父,真的吗?”
九天魔尊的面色平静,他盯了一天一眼,没有拆穿他:“嗯。”他那封信是往关外送的,无忧的事他的确知道,但此刻时机不对,他不能明说。
这事就这样被糊弄了过去,无忧终于放心下来,含糊不清的解释:“哦,可能……我记错了,睡糊涂了,好像昨晚梦到有人往叶家寄信,醒来后以为是自己写的,才能让叶家赶来救我一命。原来是师父写的,嘿嘿,师父真是神机妙算!比我周全!”她吐吐舌头。
五天在旁边精明一笑:“就你知道拍马屁!”
九天魔尊指指那牌子,正色道:“说说,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嘿嘿。”无忧把牌子重新系在腰间,“这是将军府的令牌,全天下的城镇随意进出,再也不会有人敢拦咱们、查咱们。我想着这牌子给你们,回谷的路上便不用管那些海补文书。”
“嗯。”九天魔尊随意的挥了挥手,“这令牌你先拿着吧。我们暂且不会回谷。”
“为什么?”无忧一脸不解的问。
“为师在这儿还有要事。”他顿了顿,又说,“待到今年初冬,那人估摸着就会到。”
“谁?”三人齐齐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他淡淡的说,并吩咐了下去,“你们在此潜伏,就当是休养生息,不必太高调。等那人一来,相府和将军府之争,就快要收尾了。”
大家面上一喜,终于高兴起来。收尾就意味着,不用再待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可以放心回越人谷了。谷中可是世外桃源,不受世间纷扰,一天想着回去要闭关潜心练武,而五天则记挂着她的另一个师父——医术极佳的曹老儿。
无忧也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自她发现黑衣人的存在后,交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舞晓月,可这么几年过去了,晓月还是没?1 腥魏蜗ⅰ!暗仁虑橐煌辏伊⒖躺下非鬃匀フ宜≌獯卧僖膊坏⒏榱耍 蔽抻前蛋迪搿?br /> 结束了这次会面,她又精神抖擞的回了城中。
迦和的事还未结束,她与荆斩情到底有没有结局还未可知。世上的事总是充满着变数,老天爷会开什么样的玩笑谁也说不准,如果顺其自然那必定不能如愿,无忧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好运气,她更相信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到此,她便加快脚步,往城南私宅走去。
该好好谋划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迦和,一定不能成为自己复仇路上的一个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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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0章 公主拒婚
一大早,万里晴空,鸟语花香,一辆极为华贵的马车从宫中急匆匆的出来,到了城东一宅院门口停留片刻后,又急匆匆往宫中赶去。
这正是皇上派来接叶澜的。皇帝陛下被一群宫人小心翼翼的从病榻上搬到了殿前宝座上,又用白色的纱幔遮住了陛下那苍白可怕的脸,这一切都是为了接见那位与迦和公主有着夫妻之实的叶澜。
皇上看着眼前随风轻轻荡漾的白纱,觉得这白色如此不吉利,想发怒却想起了自己的病情,又看看周围退的远远的宫人们,知道自己就算命令他们扯下这不吉利的白布,他们也会极力劝阻。
看着殿下一直默默坐在左边垂泪的女儿,和殿中那站着的年轻人,他不禁想起迦和的母亲,那个豪爽的江湖女子梅若。当初他还不是太子时,于宫外游玩,见到正在替人打抱不平的梅若,便隐隐心生豪壮,和她攀谈起来。接下来顺理成章,两人惺惺相惜视为知己,梅若成了这位陛下最初爱的女子。这等事自然也传到宫中。当时的陛下震怒,便下旨不许他外出,断了两人相见的路。直到自己凶险万分的夺了皇位,才将梅若接进宫中。
那种女子怎能夹杂在这种阴暗臭沟中生存,不出一年,便被阴谋耍弄,淘汰出宫。可谁也没想到,当时的她刚有了孩子,还与陛下耳语私磨中给这孩子取好了名字,迦和。谁知还没等陛下召旨公布,她就被一脚踹出了宫廷,从此天高地远,独自飘零,而这孩子,也活了下来。
想到此,座上奄奄一息的皇上更加疼惜这女儿了,他努力压抑着喉间的咳嗽,尽量平稳的开口:“叶氏澜。”
“在。”这位叶氏当家人在江湖随性惯了,从不在意他对面坐的是皇帝还是神仙,反正对他来说,谁都一样,所以他并未跪下回话,而是孑然而立,连回话都不带“下臣”或“小人”的。
皇后当然希望这殿中最好起点冲突,最好的是叶澜突然发怒,一掌拍了这老头,也省得她费劲和晋阳王联手了。
皇帝虽然病着,可大脑依旧清醒,所以他并未怪罪这年轻人,反而慈祥的说:“孤这公主曾嫁予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叶澜坚定的回答,末了又补充一句,“当时江湖中人来贺,大多数是见过她的。”
白纱后的帝王缓缓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女儿:“迦和。你可愿意继续跟他永结秦晋之好?”
下边抽抽搭搭的声音传了上来:“父王……当初女儿是不想的,可……”
“无论当初如何,迦和,你终是嫁给了我。”叶澜的脸上又泛起了笑容,看向迦和的眼神温柔起来。
众宫人心中都暗道这叶公子对公主是真的有感情,可只有迦和,看着那一抹温柔,害怕的身体微微颤抖。那笑容是索命刀!她悲切而又恐惧的想。
皇上沉默起来,似乎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想了一想,他道:“叶卿,若孤赐你世袭爵位,封地财宝,还有美人若干,你……愿不愿意离了孤这公主,放她一条生路?”
帝王低声下气的求饶,让宫人们都吓了一跳。这就是实力,叶澜的实力惊人,就是宫中禁军,也不是他的对手。
叶澜摇头:“不。我只要迦和。”
看到殿中这年轻人如此坚定,年迈的帝王心中起了一丝感动。若女儿能嫁这样的郎君,也是好的。
迦和看自己的父亲似乎有了一丝动摇,吓得抖如筛糠,趴在地上连连求自己的父王:“父王,我不要嫁!求父王成全!若真要我嫁,我宁愿去死!”
帝王露出不解之色,不知自己的女儿为何如此抗拒这门婚事。可他也没办法,想到自己命不久矣,留下这个可怜的女儿在人世间,他实在不忍心她每天过着不如意的生活,只好强硬了下来:“叶卿,既然孤的公主实在不愿,孤便赐你爵位封地,财宝美人。此事不再议!今日孤就拟旨!”
叶澜见事已至此,也不再辩驳,只是那脸色终究还是阴沉了下来,盯着迦和的目光中多了一些不善。他挥挥手道:“那些东西我还不稀罕!告辞!”
见他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并未多做纠缠,皇上和迦和都松了一口气。
可想到临走时叶澜的那一瞥,迦和还是心有余悸。
回到她的宫中,她取出藏在床头暗格中的戒指,细细擦拭了一番,准备放回去,却又不放心,把自己项上的那颗玉石取下,穿入戒指,重新戴在项上之后,小心藏在重重宫衣里。
这天傍晚,天空中的流云突然聚集,遮蔽了落日的夕阳,不一会儿狂风大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一扫前几日的闷热烦躁。
雨夜,荆府来了一位客人,叶澜。
一见到荆斩情,他便开门见山说道:“在下有一事相告,不知荆兄有没有兴趣。”
荆斩情见他如此直接,也舍去了那些虚的礼节,立即请他去了书房。
“什么事值得叶当家冒着大雨前来拜访?”
叶澜正色道:“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打架的。迦和当年逃出西小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