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斩情哈哈大笑:“又不是有了玉玺,就代表能登帝位。”
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谢晋阳竟然要对他所剩不多的几个侄儿下手,如此过不了几年,荆府也将不保。那个人连亲缘都不放过,别说他们这些外人,手握兵权的下场,舞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谢晋阳当不了皇帝。”无忧肯定的看着他。
他眉眼间浮上一抹疑惑:“难道你们手中还握有他别的把柄?”
“嗯。”她脸上露出笑容,“二公子难道没发现,晋阳王跟先帝大不一样?”
荆斩情目瞪口呆,僵直在原地。他从很久以前,就隐隐有种感觉,晋阳王的事另有隐情。
在那场夺嫡战争中,众位皇子全都以一己之命拼上所有,不失血性,最终被先帝一一斩落人头,独留了他这一个懦弱怕事的王爷。现在想来按照先帝的手段,断不会如此给自己留下后患,而当时人们都以为晋阳王是他的亲弟弟,所以才不忍下狠手。
先帝能留着他一条命,除非是因为——他根本威胁不到自己的皇位!而这其中的缘由……
“你说清楚点!”荆斩情急切上前一步,抓上她的胳膊。
无忧只定定看着他,再一次问道:“皇位和我,你选哪个?”
他皱了下眉头。皇位对他来说是个遥远的虚像,而眼前的人确是实在立于眼前,能看得见摸的着。
“既然打了赌,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不是我说话不算数。”无忧循循善诱道,“你选了皇位,全天下所有漂亮女子都可收入后宫,可比只选我一个人划算得多。”
被她这样一说,荆斩情觉得好像不选皇位都对不起自己,权力是个好东西,自己身为一个将军府的二公子,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出门有人安排好一切,遇到难处甚至不用张嘴就有人立刻前来讨好,若是手握天下,岂不美哉?
他没什么大志,开疆扩土亦不是他心中所想,只是皇位带来的好处令任何人都心动。
可眼前这位姑娘,他也想要。
这让他怎么选?不,荆斩情不屑的笑了,他才不会选。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人是规则制定者,其余人只能遵循这些人制定的规矩走下去。
其余人只会纠结于规则制定者给他的选择,可是他荆斩情,却会主动去当一个规则制定者。
“我选你。”
无忧瞪大眼睛:“皇位你不要了?我可以助你!”她抛出十足的诚意。
“皇位我也要。只要得了你,你还不心甘情愿的助我?这样看来,你比皇位重要。”
他颇有些得意,觉得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有一种江山美人舍我其谁之感。如果自己是个女人,听到男人说自己比皇位还重要,怕是早已感动的五体投地,甘愿为对方付出一切。
谁知无忧冷冷撂下一句话:“你要的太多,贪心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荆斩情一怔,想要上前抓住她,此时却起了风,卷起地上还未消散的雪花,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他赶忙拿袖子一遮,再次睁眼时,梦千年已经不见了。
无忧在空中抖了抖身子,寒风钻入她的衣领,眼前低矮的房顶一个个被抛在身后,她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话落间,人也被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
“我不来,你岂不是要被他抓走了?”九天魔尊的声音冷冷从背后传来,她缩了缩脑袋。
周围是一片庭楼高阁,雪早被人扫的干干净净,连着漆了黑漆的长廊,一座座亭子矗立在眼前。
无忧一时惊叹,忘了她师父情绪还不好:“这是哪里?”
九天魔尊负手向前,缓缓走着,见她呆立在原地,不悦的瞥了她一眼:“这是相府,还不快跟上来!”
她忙跟了上去,一路上下人们匆忙来去,见到两人皆恭敬伫立原地,俯身行礼,待两人走过去后才重新有了动作。
“师父,你来相府做什么?”她好奇的问。
“当然是来寻你。”
无忧脸一红,低下头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你可知你不告而别,众位师兄有多忧虑?”
提起师兄,她情绪又低落下去:“万俟炀还知道带他徒弟的尸骨回西域,我大师兄的尸骨却无法入土为安。”
“你在埋怨为师?”九天魔尊忽然停下脚步。
无忧只顾着低头看脚尖,一头撞了上去,鼻尖瞬间被撞得酸疼难耐,眼泪哗哗直流。
“我可不敢。”她呐呐道,捂着鼻子狠狠揉了两下。
九天魔尊继续往前走去,挟着身体带起的风,飘来一句话:“你师兄的仇,为师来报。”
无忧闻言一扫低落情绪,高兴的跟了上去,喋喋不休与他说起今日到谢晋阳府上之事。
只是听到那句“要杀皇子”时,他脸上表情凝重起来。
两人到了大殿,言相和顾瑾瑜已翘首以盼,见到人来了,立刻起身相迎,走到九天魔尊面前时,突然行了个跪拜大礼。
还未等他开口,言相立刻道:“望九皇叔能继承大统,结束如今混乱局面!”
他们俩目光灼灼,像等待了许久的新郎,终于在洞房花烛夜揭开新娘的盖头一样。
无忧想,虽不知为何师父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她也是师兄丧命那日才知道,师父就是九皇子。可既然他早已抽身,一定不愿再回到皇宫里去。
果然,九天魔尊淡淡开口:“快起身。九天如今身不由己,当年宫里嬷嬷送我出宫时,曾带给九天一句贵妃娘娘的遗言。她告诫九天,只希望她儿这一辈子活得自在潇洒,再不受皇室束缚。”
言相不死心:“那是贵妃娘娘早逝,最后关头心知护不住你,才曲折安排,将你送出宫!”
他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言相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如今在下已不愿涉足朝堂之事,愿遂了母亲之心愿,活得自在便好。”
顾瑾瑜大着胆子直起身来:“那为何师父处心积虑,在京城潜伏如此之久?”
九天魔尊把身后一直缩着身子的无忧拽了出来:“还不都是因为你师妹和你。你们俩不死心,为师难道看着你们来送死?”
顾瑾瑜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泄了口气瘫坐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赶紧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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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87章 回朝
言相颤巍巍站起身来,惊讶的看向他面前的女子,诧异道:“这位姑娘是?”
顾瑾瑜见师父冷着脸,师妹也不便开口,随即向言相直言相告:“还望相国不要介怀,我师妹姓舞。”
“舞?”言相大惊,对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却百思不得其解。这舞家世代为汉人,怎么有个如此相貌的亲戚?
他犹豫开口:“请问姑娘是舞氏哪一旁支?”
顾瑾瑜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无忧这才想起,她今日去见荆斩情,是易了容的,难怪言相看自己的目光如此诡异。
她不好意思的回了个礼,轻声道:“小女子是舞将军次女。”
言相更加不解了,他虽听说过舞将军的次女因被断为不祥之人,早已脱离了舞家不知去处,可依今日情形来看,难不成是舞将军在外征战,与那些个胡姬的私生女?所以才以此为借口,除了宗籍的?
他越想越离谱,无忧却也不拆穿他,这样也好,事情没结束之前,她不以真面目示人反倒方便。
“我这徒儿自幼养在灵峰山庄。”九天魔尊向言相提道,“是故您没见过她也正常。”
言相点点头,恍然大悟,转身吩咐顾瑾瑜:“快去让人将西苑里的厢房收拾收拾。”
九天魔尊十分敬重的对他躬身一礼。言相自是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他的双臂,怪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也只有您,敢收留我这些个乱臣之后的徒儿,还留以重任,九天自是感激。”
言相摆摆手,一转眼瞥见了站在厅堂门口,正探头探脑往里望的女儿。若不是他此生膝下无儿,为了这唯一的女儿的前程,他真懒得管这些。
想到此,他叹了口气,对门口嚷道:“杵那里作甚!还不快进来!”
彼时那个活泼骄横的黄衣少女,已经变得落落大方了许多,她挽着双角髻,一身青衣广袖垂落在地,走进来时那衣袖随着步伐摆动,自有一番风度。可惜今日无忧易了容,她认不得她就是从前在行宫门口得罪过的那位无忧了。
“殿下,这便是小女。闺名怀玉。”言相向九天魔尊介绍道,眼中的期盼之意让人一见明了。
言怀玉怯怯低下头,向眼前之人福了福身子,她双眉紧蹙,似是十分担忧。
九天魔尊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下了然,嘴上徐徐说道:“哦?怀玉?这名字起的甚好。”
正当言相喜笑颜开,正要说点什么时,却忽见九天魔尊嘴角往上勾了一勾:“一个瑾瑜,一个怀玉,都是美玉。”
轰!言相只觉得自己的头瞬间炸开了,耳畔嗡嗡作响,他惊恐的摇头:“这可不妥!不妥啊殿下!”
言怀玉闻言却是一喜,抬头直视面前这位人物来。无忧见到此景,看了看小师兄顾瑾瑜,见他亦是愁眉忽展,突然想起那日在梦仙斋与他相见时,他曾愁眉苦脸想要问自己些什么。如今看来,恐是被□□遮了心,想要向自己讨教。
九天魔尊那一双长长的凤眼一挑,满目精光的看着言相,问道:“请教相国,如何不妥了?”
“这……”言相吞吞吐吐。他脸上的皱纹已拧成一团,心中暗骂起九天来,你也知道那小子是乱臣之后,让自己闺女嫁他,岂不是谋逆吗?如此他还操个什么球心,自己的闺女如明珠蒙尘,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见不得阳光的地方了!
九天魔尊朝顾瑾瑜使了个眼色。
他十分机灵,立刻来到言相面前,扯着言怀玉的手,两人一起噗通跪在了言相面前。
“请相国放心!怀玉与我早已倾心,我定待她如珠如宝,不让她此生受一点委屈!”
见他信誓旦旦的承诺,言怀玉脸上也现出感动之色。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言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前扶起两人,又看看九天魔尊,可他脸上始终淡淡,没有一点要娶自己闺女的意思,言相不禁头疼万分。
无忧在一边怂恿着:“相国,请容小女说句话。现在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今日小女子偷潜王府,听到晋阳王口出狂言要杀光剩下的皇子,如此一来,可只剩他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了。”
言相是何等聪明之人,稍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无忧的意思。他试探的看向九天魔尊:“不知殿下可助在下一臂之力?若如此,在下小女……和殿下徒儿一事,也就罢了!”
他咬牙恨恨的想,为了大业,为了家族,眼下只好如此。若是等到晋阳王真继了位,这些新仇旧恨一起算,他言氏一族的人一定会步顾氏、舞氏之后尘。拿九天的徒儿来逼他上位,将来若真事成,顾瑾瑜的前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这真是便宜了顾家这小子!
九天魔尊不满的看了无忧一眼,又对上顾瑾瑜那期冀的目光,只好叹了口气,轻点了下头。
言相见事成,立刻带领全屋子的人对他行了跪拜之礼:“如此,恭贺九皇叔回朝!”
众人齐齐回道:“恭贺九皇叔回朝!”
无忧也装模作样的趴下,跟着喊了一声,嘴角偷偷笑起来。她本不愿管这回事,可仔细一想,此事不管怎样都十分有利,她不由得幻想起若哪一天师父真的登了皇位,自己是不是可以去求个公主当当。
想到这儿,她更高兴了。
只是顾瑾瑜还十分忧心的提醒道:“师妹,你今日去了王府,偷听到那番话,可被晋阳王发现?”
她挠了挠头,想说根本不是偷听到的,却又怕这些人怀疑自己,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于是回答:“也许是没发现,也许是发现了,我也不知。不过他既然如此出口狂妄,想必也是不怕人听见的。”
言相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当然不怕人听见,如今哪还有人能抵挡得了他。”
“那师妹可要小心惹上杀身之祸。”顾瑾瑜道。
九天魔尊把她往身边拽了拽,不悦的瞪了一眼顾瑾瑜:“她跟在为师身边,还怕有人敢来动她?”
她无奈的点了点头,依旧不忘拍马屁道:“那是自然!”
言相见状,立刻吩咐下人,把无忧的厢房也安排在西苑,离九皇叔越近越好。
一回到住处,九天魔尊就拎着无忧进了厢房,把她往凳子上一丢,脸上怒气渐现:“如今你也学会给为师下套子了?”
她一愣,摸了摸自己被凳子硌疼的尾椎骨,假装不解:“师父说的什么徒儿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听不懂?”
他缓缓靠近,整张脸放大在无忧眼前。如今的他早已脱下锥帽以真面目示人,长发整齐束在身后,说话间唇红齿白,生气时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凤眼微眯,从黑如点墨的眸子中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光来。
那微凉的鼻尖轻轻撞上了她的鼻尖,让她心神一凛,收敛气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来。
“师、师父……”她不敢直视,赶忙垂下眼来,却看到他洁白的脖颈下,健硕的肌肉一起一伏的,不由得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液。
随即,她脸一红,情急之下做出了个连自己都不敢想的动作!她竟一头钻进了他怀里!
那浑厚的胸膛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她便听到了强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怎地,九天魔尊并未推开她。他忽然想起,那一次见她,她也是如此钻在自己怀里大哭,还说要找妹妹。
他低低叹了口气。“你妹子,其实我早已有了她的下落。”
什么——无忧猛地推开他,不敢置信的抬头:“她在哪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忍。半晌,他转过身去,负手走到门外,看着满园修剪得当的枯枝,并未露出颓败之色,才缓缓开口:“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无忧顿时心里一沉,呐呐问道:“她是不是已经……”说着,眼眶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九天魔尊见状,摇了摇头,劝道:“你不要多想。”
“那你让我去见她!”她急切的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角央求道。
“人不在此地。”他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雪过天晴一片高远。幸而南方温暖而湿润,离这交错的皇城越远,人越安全。
无忧的双眼已是朦胧一片:“她在哪儿?离我这么远我终究不放心,求师父让她跟在我身边!”
“江南。”九天魔尊最终还是张口道,“你不必忧心,既然人已找到,让她远离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她的心稍稍放下了。这么多年来,晓月长成什么样子她全然不知,连最初那张粉嫩的小脸,也在记忆中黯然褪色。她,快要想不起了。
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无忧感激的看向师父,想起刚才自己在厅堂之上做出的事,心中愧疚起来。她正色解释道:“师父,刚才是徒儿不对。只是小师哥之愿……这权当是权宜之计,待到那一日,您大可脱身离去!”
“唉!”他长叹一声,“岂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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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88章 必取之
此时下人来报,说门口有个人指明要见“梦千年”。而门房和管事根本不知道谁是梦千年,和人吵了起来。待顾瑾瑜听闻后,立即着人来了西苑。
无忧自是一脸好奇,谁这种时候要见自己?听着下人向九天魔尊的汇报,她悄悄抬头瞄了一眼师父,只见他铁青着脸,似是知道来者何人般。
下人并不知面前这位姑娘就是梦千年,这种非男非女的名字本就容易让人误会,于是错把九天魔尊当成了梦千年。
“梦先生,外边那人十分张狂,叫嚣着要见您。”
九天魔尊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被无忧瞧见,掩嘴偷笑起来。
“对方没有自报名号?”他问。
下人想了想,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转,俯身道:“没有,只是来的那辆马车看上去很尊贵。”
“来的还有马车?”他垂眼看了看无忧,示意道,“你闯的祸,还不随为师一起出去看看?”
早就好奇的她立刻点头:“是!”
会是谁呢?她心中暗自分析,自己在这皇城可不认识什么贵人,会不会是常溪亭?不会!她又不知道梦千年就是无忧,绝不会如此冒失的。?5 邢赶肜矗欢ㄊ侵雷约涸谙喔娜恕?br /> 可自己刚入了相府,根本没人看到,除非有人时常跟踪自己,或者十分了解自己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