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就这样望着这些人,瞳孔突然放大,她像是疯了一般,捂着耳朵大叫起来:“啊——————”
声音响彻了沈雅院子的上方。府里来往的丫鬟奴才。皆被这凄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周身,又看了看天空,想不通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声音。
大约是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
这一天,端府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宁氏不知是何原因。突然疯了!府里上上下下,皆感到一片震惊。
宁老命人将宁氏接了回去。
第二日,端景与宁氏。和离了。一份简单的和离书,两家人彼此都没有提出异议,宁家也没有人来闹事。
那一日,传闻,三小姐端清雅与五小姐端舒雅在端景的书房门外跪了一夜。
端景却把自己关在书房。关了一夜,不肯见任何人。
老夫人的病。又重了一些,在吃沈雅给开的药。
第三日,端清雅出嫁的前一天,她被老夫人派来的丫鬟与嬷嬷拖回了自己的院子,因为明日要成婚了,不能失了体统。
端舒雅绝食了两天两夜,一直饿到昏迷,也没有沾过一滴水,没有吃过一顿饭。
听说,五小姐醒过来的时候,脸白的如鬼一般,而可怕的是眼神,空洞到让任何一个人看了,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五小姐自此再没有笑过。
宁氏在端清雅出嫁的那一天,上山出家了。
疯病依旧没有治好,只是去郊外一个尼姑庵带发修行,宁老夫人托了山上的尼姑照顾宁氏。
端府,一下子失去了女主人,变得有些乱糟糟。
好在老夫人吃了沈雅的药,稍稍好些,好可主持家中中馈,再者,府里还有大夫人与二夫人帮忙照看。
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局面,是沈雅始料未及的。尤其是舒雅,她竟然忘了,宁氏是舒雅的母亲,舒雅才九岁,如何能接受母亲被休,变疯出家的事实。
沈雅也没想到宁氏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她以为,宁氏干了这么多坏事,顶多也就被端景休了,或者罚她禁闭,从此青灯古佛,聊此一生。
沈雅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端景会杀了宁氏,以泄心头之恨。
成婚前一天,她去看了舒雅,已经完全变得呆呆傻傻,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看沈雅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
这让沈雅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愧疚之情,到底是舐犊情深,宁氏再怎么坏,对两个孩子是极好的,而舒雅,明知宁氏干了这么多坏事,同样也爱着自己的母亲。
“舒雅,对不起。”沈雅来舒雅院子看望她,看到院子里坐着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的端舒雅,抱歉道。
端舒雅仿佛没听到一般,呆呆地坐着,阳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却毫无生气
沈雅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她想,哪怕有一天舒雅好了,也不会原谅自己罢。
在她转身的离开的一刹那,原本目光呆滞的端舒雅,眼里却射出一道寒光,里面饱含着浓浓的恨意。
第三百零三章 大婚(一)
周宗三十八年,边疆战乱平息,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京都汴城。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周宗的几个儿子,即将在今晚大婚,皇城内外,灯火连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几个王府门前,灯笼高挂,门庭若市,人来人往,鞭炮声炮竹声响彻上空,喜庆非常。
热闹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方才渐渐歇了。
恭顺王府,七皇子赵瑾的府邸内,红灯笼高挂,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西边兰芷阁。
“小姐,不能睡,不能睡。”
兰芷阁内,红烛,红帐,红绸,满屋子一片飘红。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的热闹似乎依旧没有停歇。
沈雅端坐在床上,头盖着喜帕,已经等的昏昏欲睡,摇摇欲坠。
怎么结个婚这么累!!
沈雅半睡半醒,耳边还有两个聒噪的丫头。
“小姐,快醒醒。”
两个丫头分别是冬春与夏雪,她们是沈雅的陪嫁丫鬟,跟着沈雅一起来到王府。今夜是小姐的洞房花烛夜,姑爷在前厅应酬尚未过来,小姐却已经等地瞌睡连连。
冬春一脸无奈地再一次上前,将似乎已经睡着的沈雅晃醒。
两个嬷嬷都守在屋外,等待着新郎官的出现。
沈雅直觉脖子被压的直不起来,人又累又困。幸好晚饭的时候的,偷偷吃了一些东西。不然现在铁定得饿死。
那个该死的赵瑾,到底还来不来,不来就叫人来支一声!什么人啊,让她们一屋子的人等他一个,等到后半夜。
不行,她实在快要困死了。
沈雅累及,索性也不管了,将头上盖着的喜帕直接扯了下来,倒头就往床上趟去。
“啊!”她才躺倒在床上。立刻被床上的东西咯的背疼,忍不住惊叫出声。转头一看,呵,床上放了好些桂圆,莲子。花生,红枣。
难怪她一躺下就咯着疼。
“小姐!!!”两个丫鬟见沈雅竟然把头上的喜帕掀了下来,吓得脸都白了。
姑爷还没来,小姐怎么能把喜帕掀了呢?
“小姐,快戴上,戴上,要是让姑爷的看到了。就不好了。”一边说着,两个丫头手忙脚乱地将喜帕又给沈雅盖上。
沈雅头上又被盖上了喜帕,遮住了所有的视线,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又将喜帕扯了下来。瞪了两个丫头一眼道:“我都快累死了,你们就让我休息休息吧。说完,转身将被子一掀,被子上那些红枣桂圆等被沈雅哗啦啦直接给掀到了一侧。
她就直接爬上了床。再给自己盖上被子。
啊~~~
沈雅舒服地呻吟出声,好软好舒服的床。。。她终于可以休息了了。
两个丫头早就被沈雅的这一系列举动给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呆望着坐在床上,正在扯头上的凤冠的沈雅,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该死的,怎么回事,怎么都退不下来?”沈雅一边死命扯着头上的凤冠,一边不满地嘀咕。她快被头上这顶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头发都被扯乱了,头发也被扯掉了好些。
两个丫头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
外面西嬷嬷和教引嬷嬷听到屋内动静,纷纷进屋查看是怎么一回事,这一看,顿时吓坏了。
“小姐,小姐啊~你怎么,怎么。。。”教引嬷嬷张大了嘴巴,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瞪直了双眼看着沈雅,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雅看了她们一眼,一脸无所谓道:“这都已经三更天了,王爷他肯定不会来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小姐,奴才刚才派人去前厅查探了,王爷还在与他的手下将领们喝酒,还没结束呢。您别急啊。这盖头,是要王爷亲自来掀的呀,您怎么自己就拿下来了?”教引嬷嬷听沈雅这么说,心知她是等急了,连忙解释道。一边说,一边训斥两个丫头: “你们两个,是怎么做的事情,怎么能任由你们小姐将凤冠拿下来,还不快重新戴上,再把喜帕盖上。这王爷要是进来看到了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冬春与夏雪被教引嬷嬷骂的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道:“奴婢遵命。”
说完,便上前来劝沈雅,让她从被子里出来,她们好给她重新戴上凤冠,盖上喜帕。
“王爷就算结束了前厅的应酬,也不一定到我房里。”沈雅靠在床头,有些疲惫地闭着双眼,懒懒地出声道。
教引嬷嬷闻言,身子一僵,她心里清楚,王爷确实不一定会来,默了半晌,嬷嬷叹气道:“至少还有一半的可能性。为了这,咱们也不能疏忽。小姐这样子要是让王爷看到,不但是失了小姐的体面,也让咱们端府失了体面。望小姐能够重视。小姐出嫁前,老夫人亲口交代奴才,一定不能让小姐出了差错。”
沈雅闻言,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嬷嬷,淡淡道:“嬷嬷其实心里也清楚,王爷不会来了。”
教引嬷嬷听沈雅这么说,心下一惊,赶紧道:“小姐切不可胡说,王爷怎么不会来?他是被手下那些将领拖住,不得脱身罢了。小姐可千万不要说这等丧气之言。”
说完,嬷嬷暗地里抹了一把汗。
身旁西嬷嬷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忧心地看了看沈雅。王爷确实在前厅喝酒不假,但到底是客人拖住王爷,还是王爷拖住客人,就不得而知了。前来报告的小厮说大多数客人都已经归去,只留下几个据说是王爷的军中挚友。还留下来与王爷喝酒。
王爷已经喝的不省人事。
按理这个时辰,大家都要回去休息了。毕竟天色已经很晚了。那几位将领就算与王爷再交好,也应该知道今晚的重要性,断不可能拖着王爷喝,极有可能是王爷自己想喝。
小姐也许说的没错,王爷可能不会来了。
只是,洞房花烛夜,小姐却独守新房,这往后传出去。小姐在这王府,可怎么立足啊!!
西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颇有些忧心地想。
几个人正胡思乱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一屋子的人,皆被这敲门声吓了一跳。
教引嬷嬷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们俩个,快,把小姐的喜帕盖上。”
嬷嬷说完,便急忙忙从沈雅的内室出来,来到外室,打开房门。
开门一看。嬷嬷却是一愣。来的并不是王爷,而是一个脸上挂着笑容的穿灰色短衫的小厮。
“嬷嬷好。”小厮很有礼貌地朝教引嬷嬷行了个礼:“小的奉命,特来告知端小主,王爷与几位挚友喝醉了。已经在藏渊阁歇息下了,小主不用等了,早些休息。”
说完,朝嬷嬷弯了弯腰。便打算退下。
教引嬷嬷一听王爷不能来了,心里先是失望。后一想王爷是喝醉了,兴许也没有去东边那位那里,这样一想,便从袖子里拿了一锭银子,悄悄地递到那小厮手里,笑呵呵道:“还想问问这位小哥,这藏渊楼是。。。?
那小厮一见这么大锭银子,眼睛登时一亮,假意推辞了一番,便毫不客气收了。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小厮拿了嬷嬷的银子,自然人家问什么,他自然就答什么。
“哦,嬷嬷没来过咱们王府,所以不知道,这藏渊楼是咱们爷日常居住的地方。”
嬷嬷一听,心里有了数,继续追问道:“那你们爷也没去那位。。。?”
小厮听嬷嬷问,愣了愣,立马明白过来,笑嘻嘻殷勤道:“嬷嬷多虑了,咱们爷今夜喝的大醉,管家直接安排咱们爷回了藏渊楼休息,哪也没去。”
“原来是这样。”嬷嬷点了点头,心里总算略微安心了些。她笑了笑对小厮道:“多谢小哥。”
那小厮挠了挠头,连说没什么。又问了问嬷嬷还有什么要问的,见没有了,便躬身告退了。
嬷嬷见小厮离去,这才转身又回了房。
沈雅几个在屋内听嬷嬷与小厮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知道王爷不会来了,先是失望了一阵,又听王爷也没有去李侧妃那,心里总算稍微平衡了一些。
其实赵瑾来不来,沈雅倒是无所谓,他来了,两个人这么独处一室,反倒尴尬。谁知道会不会干柴碰上烈火,一不小心就烧起来。所以他不来才是最安全的。
只可恨赵瑾既然早就存了不想来的心思,就早些派人来支会一声,到这个时辰,她都困地眼都睁不开了才派人来,实在可恶!害她白白等了一晚上。
将头上的喜帕扯下来,沈雅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地嘀咕了一声:“我说他不会来了吧。”
嬷嬷此时也进了里屋,见沈雅困的直打哈欠,抬了抬眼皮,吩咐两个丫头:“你们赶紧伺候小姐洗漱,早点休息。明日一大早还要进宫面圣,接受册封,可别因为睡得晚,起迟了。你们注意提醒小姐。”
沈雅一听明日还要早起进宫,顿时在心里哀嚎起来。
冬春夏雪对于王府里的事情是一无所知,西嬷嬷同样也不太清楚,如今听教引嬷嬷这么一说,立刻重视起来,赶紧服侍了沈雅洗漱,让她早些安寝。
第三百零四章 大婚(二)
等到沈雅院子都灯都灭了,一个小厮突然从沈雅院子附近的一颗树下走出来,看了一眼沈雅的院子,然后转身急匆匆地往东边去了。
那小厮赫然就是刚才去沈雅院子报信的,名叫赵远,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在管家手里调教出来的,为人可靠,办事麻利,所以被派到赵瑾身边伺候。
小厮一路跑至藏渊阁。
“主子。”小厮在外面轻轻叫了声。
赵瑾负手站在窗下,远目眺望西边的方向。听到赵远的声音,转过身,淡淡道:“安歇下了吗?”
“已经熄灯歇下了。”赵远躬身道。
赵瑾隔着门,“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清冷道:“你下去吧。”
“是。”赵远奉命办完事,这才转身离开。
小厮离开不久,藏渊阁的灯,没一会儿,也熄了。
缀锦阁。
“小姐,别等了,王爷不会来了。”李舒颜一身凤冠霞帔,红色嫁衣精致的妆容,将她整个人衬托地极美。
美人,美则美已,脸上却是遮不住地哀伤。
“乳娘,他歇下了吧。”
缀锦阁距离赵瑾的藏渊阁不远,就隔了一条石子小路,李舒颜站在窗口处,远远眺望藏渊阁,还是可以看的清楚。见藏渊阁的灯灭了,李舒颜这才将视线转移到房间。
李舒颜盼了几年,终于盼到了今日,她终于嫁给了自己心目中的男人——赵瑾。可是,大婚头一天晚上,洞房花烛夜,他却没来。
那个被称为乳娘的妇人叹了口气,看着小姐脸上失望的神情。心有不忍,劝道:“王爷只是与几位同僚喝醉了,不省人事,所以无法过来,小姐不必难过。”
李舒颜听了这话,抽泣着点了点头。
“王爷也没有去西边那位那里,可见王爷心里并未没有小姐。若王爷不重视小姐,这屋子如何布置地如此精致华贵。奴才听说啊,这缀锦阁是府里除去藏渊阁之外。地段最好的,又靠着王爷的藏渊阁最近,可见王爷是将小姐你放在心里的。你看西边那位,离的咱们东边这么远,位置偏僻不说。关键是离王爷远啊。所以,就算王爷今日要来,也只会来小姐这。不用急,王爷明日一准儿就来了。”
乳娘一番安慰的话,说的李舒颜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甜蜜。原本因为赵瑾没来而满腔的失望哀怨一下子化为乌有。
她又害羞又紧张地捏着帕子问道:“真的,乳娘说的是真的吗?王爷明日会来?”
乳娘见李舒颜一脸希冀地望着自己。心下有些犯难,来不来她也不确定,毕竟王爷的心思不是她们这等下人能揣摩的,只是看着小姐一脸期待的模样。乳娘不忍打击,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小姐放心吧,小姐这样的家事。相貌,只要王爷见了。一准会喜欢,明晚一定会来的。不像西边的那位,那身份。。。”
乳娘话还未说完,就听李舒颜一脸不屑道:“那个女人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市井妇人生的野种,她也配和我比!”
乳娘听李舒颜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轻蔑地笑了一声道:“是啊,她是个市井妇人生的野种,再怎么攀上高枝儿,也改变不会她下贱的出身!这样一个人,竟然与咱们小姐平起平坐,实在是有辱小姐的身份。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竟把她配给了王爷,王爷居然还答应了?”
李舒颜一听这话,心里对沈雅更是添了一层厌恶。她与端府的三小姐端清雅也是闺中好友,平日里几个小姐有时间也会聚聚,喝个茶,聊聊天什么的。偶尔也会谈论起端府那位新进的七小姐,据说举止说话,粗俗无比,这样的人,怎么配嫁给王爷这样谪仙一般的男子。
这实在是对王爷的一种侮辱!
可是,王爷却接受了她。每每想到这,李舒颜心里一阵阵抽痛。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被两个丫头死命叫醒。
“吱吱。”
雪球直接爬到沈雅胸口处蹲着,睁着一双眼湿漉漉地瞧着她。
“早。”沈雅从被窝里伸出手臂,摸了摸雪球的脑袋。雪球十分享受地蹭了蹭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