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于果才发现赵叔的脸上竟然也满是泪痕,可他竟然是在裂开嘴笑的,那模样甚是怪异。他目光呆滞,走近他,却也不知道他具体在看哪里。她疑惑的将手在赵叔的眼前摆了摆,发现他好像完全看不见她的手一样,正要问怎么回事,赵叔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刘五爷眼疾手快迅速将她拉到了一旁,李大哥和陈伯马上上前按着赵叔。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赵叔先是哈哈大笑几声,接着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嚎啕大哭,身体还不停的扭动。
“啊,有鬼,好多好多的鬼啊!”赵叔忽然吼了一嗓子,完之后似乎是真看见鬼了一眼,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于果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赵叔,一会儿又看看呜呜哭的赵婶,最后经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赵叔他怎么了?
“树根……他吃过午饭后就疯了。”刘五爷叹了口气,艰难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本就是苦命人家,如今男人疯了,剩下婆娘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
“啥?”显然,于果难以置信,赵叔疯了?
诚然,一个平时都憨厚老实不怎么说话的汉子一会儿大哭,一会大笑,还胡言乱语的,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那肯定都说这人是疯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婶忽然停住了呜呜的哭声,忽然蹲下,双手呈作拥抱状:“我苦命的孩子,是你回来了吗?好孩子,你终于回来看娘了,我和你爹都想你想得快疯了。”
赵叔说见鬼,赵婶也跟着蹲下自然自语的说着话,然后双手做环保状,在外人看来,她其实就是用双手拥抱着自己。
陈婶子似乎是受了惊吓,脸色都煞白,她往刘五爷身边挪了几步,金花婶子也跟着往这边挪,目光皆是惊恐的看着赵婶,只听见赵婶又说道:“顺子,你都长这么高了,真好,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啊……。”
“五叔,那个……不会真是小顺子回来了吧?”
陈婶子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看着刘五爷,这村里就属他年纪大,资历老,平常出了事都以他为主心骨,于果就站在刘五爷的身边,所以她看见刘五爷身后的手抖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了,喝道:“胡说八道,现在是大白天,哪有什么鬼怪!”
于果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个小顺子应该是赵叔和赵婶的孩子,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了。
“好了,你们都回家去吧,我留在这里看着就可以了。”
众人一听刘五爷这么说,都立即往院门口撤退,就好像这院里真有鬼似的。
“小果你也回去吧。”刘五爷看见只有于果还站着,她水灵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自言自语的赵婶,疑惑她这到底是被吓坏了,还是压根就不害怕,又或者说,她是刚来三厂村不久,年纪还太小,不懂得害怕。
村民都散去了,刘五爷搬来一木头当椅子坐在院里,沉默的看看胡言乱语的何翠花,又看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赵树根,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见此,于果也学着他的样子搬来了一个木头,她瞪着大眼睛,学着他的样子看看赵叔,又看看赵婶,然后天真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刘五爷。
☆、030罪魁祸首是她
刘五爷被于果的模样逗笑了,“你这小姑娘,村民都怕得赶紧走,你倒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于果决定利用卖萌套点话,于果一脸天真的问道:“五爷,你怕吗?”
怕?刘五爷看向赵叔和赵婶,目光忽然变得飘忽迷离。
他怕吗?不,他不怕,婆娘死得早了,他今年也五十有六了,可能再活个几年,就也撒手走了,到地府跟婆娘团聚了。
他怕吗?是,他怕的,他怕他死了,再也不能看见月芳了,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了,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夫家的人欺负?
良久,刘五爷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摸于果的小脑袋,说道:“小果啊,你不懂。”
丢,我当然不懂了,我又不会读心术!
卖萌了半天没什么卵用,于果很失望,虽然,刘五爷摸她头的时候模样很慈祥,可她心理年龄毕竟二十四岁了,不喜欢有人摸她的头,但又不好一下子甩开刘五爷的手,所以在他摸她头的时候,她左右晃动着脑袋,目光不经意间略过角落的垃圾,这是村里人的习惯,平时都喜欢把垃圾先扫到角落里,等多了再一起处理。
她没看错的话,那些是蘑菇柄吧?
走近细看,没错,还真是蘑菇柄!
顿时,于果不淡定了,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此时正在又哭又笑的赵叔,还有一直环抱着自己却嘴里喃喃低语的赵婶,原来……她自己是导致赵叔和赵婶疯癫见鬼的罪魁祸首啊。
祁家三兄弟此时刚把牛车上的东西全搬进了屋子,就见于果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在放糖的背篓里翻了一遍,拿了一个小纸包又飞快的跑了。
“她又干什么?”祁天彻敛下眉头。
祁天湛抿唇不语,倒是祁天恒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嗤了一声,“又拿东西分给别人了呗!”
刘五爷还以为于果是走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她跑得太急,被放在门口的木头绊了一下,连忙出声提醒:“小果,你慢点走,别跑。”
于果却来不及说话,一下子跑进了赵婶家的厨房,生火,烧水,幸好糖果铺的老板见她买的糖比较多,用纸包了一点红糖送给她。
“小果,你在做什么?”这姑娘不会也中邪了吧?刘五爷虽然心里努力安慰自己大白天没有鬼怪,可事实上他内心也是信的,不然平时沉默寡言的树根怎么忽然就疯了?还有原本还好好的翠花怎么忽然也不正常了?
于果加大了灶头里的火,听了刘五爷的话,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是实话告诉他,赵叔和赵婶是因为那天吃了她的蘑菇汤,今天估计是饿得受不了也采了蘑菇吃导致中了毒,不晓得村里的人会不会把她赶走?被赶走倒也不怕,反正手里现在有点小钱,不过……
抬起头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现在的关键是首先要给赵婶和赵叔解毒,所以她说道:“五爷,我忽然想起来,以前跟着人贩子走南闯北的时候也见过像赵叔赵婶这样子的症状,上吐下泻一顿就会好起来的了。”
“真的?”上吐下泻就能好?
“试试呗。”看样子,赵叔吃的毒蘑菇比较多,赵婶吃的毒蘑菇比较少,不然她也不会迟那么多才毒发了,她脑海里回忆着山上哪里有可以让人吐又让人泄的草药。
“试试?”刘五爷一听,刚燃起希望的脸又垮下来了。
于果站起来,严肃的直视刘五爷的眼睛,说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刘五爷怔了一下,他怎么从一个小姑娘的眼睛里看到了沉静睿智,她不是才只有十岁吗?略一思索,最坏的结果是已经疯了的树根和翠花不堪上吐下泻的折磨死去,可这也比他们现在疯疯癫癫的活着要强,他一个人自己尚且勉强能吃饱,可要如果要多照顾疯颠的树根和翠花,他自认办不到。
“那就试试吧!”好的结果说不定这小果见识广,真能治好赵树根和何翠花!
她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刘五爷说完之后不敢再与她对视了,移开了眼睛,问:“我干点什么?”
“你尽快把锅里的水烧开,我去后山上摘点草药回来。”
人,都是自私的,于果很明白刘五爷刚才的顾虑,一半机会是她的方法是错的,反而治死了赵叔和赵婶,另外一半的机会她的方法是对的,赵叔和赵婶能好起来。
刘五爷只是一个独居的老人,曾听金花婶子说他有个女儿出嫁后从来没有回过三厂村看望他,他和赵叔赵婶说到底也只是同村而已,他知道村民会害怕就让他们散了,自己却留下来守着,就冲这一点,于果觉得,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不能说五爷是个自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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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吃多了大餐又喝了不少酒,结果现在杯具了,牙疼,喉咙疼……
☆、031套路太深,于果被套(pk求收)
于果跑到后山找到了樟子树叶和番泻叶。她回去的时候,只见刘五爷已经着急的在门口张望。
“小果,水开了。”刘五爷声音低沉,这件事没成之前,越少人知道就越好,而且他已经下了决定,他一把年纪也没几个好活了,但是于果年纪还小,若真是出了事,他负责把整件事扛下来。
于果点点头,然后迅速将番泻叶洗干净扔进锅里,用一只碗将樟子叶捣碎,最后挑出叶渣,也就剩半小碗墨绿色的汁了。
光是闻味道,刘五爷知道这是长在后山上的一种树,春天的时候开花,夏天的时候结果实,这树从叶子,到花和果实,味道不是一般的怪,让人闻了很容易就记住它,却又不知道它喊什么名字。
看着于果递来的碗,刘五爷迟疑了一下,问:“这汁真能喝?”
“能!”都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且赵叔的脸色开始有点发黑了,若耽搁下去,恐怕就不是上吐下泻就能搞定的了。
这下刘五爷不说话了,他稳稳的接过了碗。
“先灌赵婶喝。”
赵婶这见小鬼的症状分明就是中了见手青的毒,见手青是牛肝菌的一种,如果没有完全煮熟透,是有毒的。而种种迹象表明,赵婶中的毒并不深,或许她只需要吐出来就会好了。
很好,才灌进去一口,赵婶就开始哇啦一声吐了。
如法炮制,被灌了樟子叶汁的赵叔也大吐特吐起来。
刘五爷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无措的看着他们吐得厉害,瞅见于果站得远远的,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小果,树根和翠花真的不会有事吧?他们怎么吐得这么厉害?这树汁不会有毒吧?”说服自己心里相信于果是一回事,可这会儿看见他们二人仿佛连黄疸水都吐出来的样子,不禁又隐约怀疑起来。
“喏,赵婶好了。”于果指了指赵婶,只见她已经不吐了,而是站了起来,一脸担忧的过去扶着还在狂吐的赵叔。
“还真是有效果。”刘五爷满是皱纹的脸染上了惊喜。
于果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然后说道:“五爷,锅里的水赵婶不用喝了,给赵叔喝就可以了,完了之后再喝点红糖水,他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一说完就走了,刘五爷心里奇怪,可又想她可能是太累了。
其实是于果觉得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继续留下来她也帮不了什么忙,她得赶紧回去整理一番,今晚应该不会下雨,她才不要跟他们三个睡一屋呢。
回屋的时候,祁家三兄弟排排坐在天井里人手一串冰糖葫芦,看见她回来,祁天湛向她招了招手,“小果,一起坐吧。”
三个男孩子在排排坐吃糖葫芦?于果咽了一下口水,她竟第一次觉得他们三个排排坐的时候有种相亲相爱的感觉。
她在水井边洗干净了手,经过他们三人的身边,顿了一下脚步,道:“你们今天的表现还不错,我的三串糖葫芦你们一人一串分了吧。”
教育孩子要奖罚分明,是这样的吧?一瞬间她的脑海闪过很多在学校老师给讲过的话,可是捕抓不到重点,反正她也不爱吃冰糖葫芦,若是能顺便让他们三人更乖更听话,也不错。
收了昨晚被雨淋湿的被子,还好,已经完全干了,因为暴晒了一天的原因,还有点太阳的味道残留在上面,忽略它外貌的丑陋,今晚是可以睡个好觉的。
嫌弃的看了一眼黑黑的枕头,趁着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时间足够,于果果断搬出她先前买回来的碎布和针线剪刀,然后开始对着今天买回来的那匹染坏了的粗布一顿裁剪,没有枕头不要紧,她会自己做,嘿嘿。
就在她忙活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串糖葫芦,抬眸看清眼前之人时,她惊讶了。
祁天彻抿着薄唇,目光清冷如水的看着她,若不是他递来的一串糖葫芦,她还真不知他是要干嘛。可是她在干活啊,于果有点摸不着头脑一向冷漠不喜欢说话的祁天彻怎么忽然让她吃糖葫芦,莫非是她刚才的话起了作用?他想继续得到表扬?
“唔,天彻乖,我不吃,你到外面吃吧。”
她模仿着在现代大人是怎么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孩子嘛,应该都喜欢听别人说他乖的吧?因为手里的活没停,所以她并不知道祁天彻冷峻的脸听完之后彻底黑了。
“耶?”糖葫芦忽然递到她唇边,几个意思?
“吃!”祁天彻惜字如金,意思却贯彻得很彻底,大有于果不咬一个糖葫芦,他就不出去。
“……”这熊孩子,讨好人都凶巴巴的!
不过于果还是很给面子的咬了一个,山楂的酸和麦芽糖的甜瞬间充斥在她的唇齿之间,还蛮好吃的。
就在她吃完了一个糖葫芦,准备继续干活的时候,嘴里直接又被塞进了一个,祁天彻不是出去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小果,你的糖葫芦比我的好吃,你说是不是?”祁天恒顺着于果咬的方向咬下了第二个糖葫芦,口齿不清的说着。
于果无语的翻了一下白眼,她又没吃过他的糖葫芦,她怎么知道?只不过祁天恒也不是要她回答,人家吃着糖葫芦一溜烟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于果抬起头看着既不说话,也不将糖葫芦递给她的祁天湛,这小子站在她身边好一阵子了,莫非他是想学针线活?
见她抬头,祁天湛轻咳一下缓解尴尬,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刚才是在看她,“小果,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枕头。”看他样子,显然不是对针线活感兴趣。
见她又已经低头忙活,祁天湛默默的坐在她的旁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低头敛眉,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于果一直觉得祁天湛是三个孩子里面最听话,最懂事,但也最害羞的一个人,他应该是看到他的哥哥和弟弟都进来讨好她了,所以才进来的,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可以讨好自己,就只好坐在旁边看了。
想到这里,于果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个,然后又递回给他,只见祁天湛竟然冲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但她确定很清楚看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祁天恒忽然屁颠颠的又跑了进来,道:“小果,这糖葫芦好吃吧。”
于果嚼着糖葫芦,甜腻的麦芽糖遇到酸酸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层次感把握得很好,于是点点头,“嗯,是挺好吃的。”
“那你下次去镇上还要给我们买冰糖葫芦噢!”祁天恒又将竹签上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于果的嘴里,她嘴里一时被糖葫芦填满了,看着祁天恒那计谋得逞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她说怎么这三个熊孩子会轮流进来讨好她,原来都是套路,一套一套的,就将她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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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你的字好丑
做枕头其实真的很简单,先将布匹裁剪成大小适中的四方形,然后将那些碎布往里面一塞,再用针线缝住口,一个勉强能称为枕头的枕头就搞定了。
很快,于果便做好了四只一模一样的枕头,想了想,她在枕头的右下方分别用线绣了一个字,她觉得既然已经买好了笔墨纸砚,就不能浪费,就先从他们名字开始教吧,等他们认识自己名字了就会知道那只枕头是他们自己的了。
“喏,这是给你们三个的枕头哦。”于果做完最后一枕头,剪下线头,喊了一句。
在外面排排坐的三只一听,他们也有份?
他们三人进屋便一人抓起一只枕头,用手摸了摸,布很粗糙,样子也很丑,不过勉强也能接受。
祁天湛是最先发现于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的人,紧接着,祁天彻和祁天恒也发现了,几乎是异口同声,“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们?”那目光直勾勾的,第一次见也没见她有这样的表现。
于果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眯起,用肯定的口吻说道:“你们三个,是不是认识字啊?”不然他们三人怎么能这么精准的各自抓起绣有他们名字的枕头?
很好,他们三个再一次无视她的话,各自拿自己的枕头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