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二人又来到西侧的走廊,西边的房间中也有两间套房,其中一间是老人的房间,白铤昨晚送他回房时瞄了几眼,看的不太清楚,今天才有机会仔细搜查。陆明樟似乎有许多老人都有的喜欢收集废物的习惯,他的房间有好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因为有钟点工打扫的原因,房间里并不是很乱。白铤拿着陆罗的棍子翻了翻大箱子,也没翻出名堂来。
白铤走到老人的桌子前,桌子上有一些碎纸屑的痕迹。他拉开抽屉,看到了一本厚厚的记事本。白铤打开记事本,发现这竟然是一本相册。
说是相册显然也是不对的。本子里所有的相片都是被胶水黏在了纸页上。老人显然没有机会得到一本真正的相册,只能将普通的记事本当做相册使用。
黏在第一页的是一张非常大的相片,竖着占满了整个页面。相片中,几十个人站成了三排,穿着素净的衣服,表情神态各异,但总体有些严肃。他们以陆家大宅的大门为背景,面对着镜头,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位5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眉头紧锁。而站在他旁边的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白铤一眼认出,就是陆敬椿。
陆敬椿的长相和现在别无二致,只是少了很多皱纹。年轻的他显得俊朗帅气,眼睛却无神地看着镜头,似乎思绪并不在此。
这张照片看得出来已经反复被摩挲过多次,很多地方都已经发白变色。并且还有明显的水渍。其中有一对牵着一位小孩的夫妻,面部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了,想必应是陆明樟的父母。照片上烫金印着一行小字:“xx37年6月25日于陆家”。白铤记得,这是事件发生的前一天。
想着老人常常一人坐在这里,一边抚摸着照片一边哭泣,思念着尸骨无存的亲人。白铤的心中有些难过。
白铤又将相册向后翻了翻。整部相册像一本剪报本,贴满了残破不全的照片。大部分照片都有明显的烧灼痕迹,但有一些破坏好像是人为,特地将某个人从相片中剪去。
白铤翻到另一张照片,是陆敬椿和一个男子。陆敬椿应该是少年时期,脸显得很稚嫩,他站在照片左侧,露出微笑。而在他旁边椅子上,坐的是一位较为肥胖的青年,眉眼和陆敬椿略微有些相似。从搭在椅子上的一只手看,这张照片还应该有第三个人,但照片的右边被整整齐齐裁断了,这第三个人的长相也无从得知。
白铤眼睛迅速扫过一页页的照片。被人为修改的照片数量并不算很多,但白铤很轻易地发现这些修改都是针对一个人。有的照片被故意裁剪过抹掉这个人的身影。而在一些人比较多不好剪的照片中,他的脸就被人用小刀刮掉或用黑笔涂成一个黑疙瘩。
从这个被抹掉的人的位置中,白铤推断出这个人应该就是陆桐的生父,陆敬椿的二哥。白铤记得从日记里看到过,陆明樟是因为躲到仓库里才逃过一劫。那么他应该在仓库里听到周萱和二哥说的话了。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才会恨二哥,或是怕二哥到这种地步,每张照片都要抹掉他的存在。
但越隐藏,越能激起人的好奇心。翻完相册,白铤更加想知道这位二哥的长相了。他转过身问陆罗:“你们家有家庭相册吗?”
陆罗正在检查老人的衣橱。他摇摇头,回答说:“没有。我父亲他不爱照相。怎么了?”
白铤举起老人的相册,递给陆罗说:“我找到了你小叔收集的照片,唯独没有你二伯的,有点想知道他长什么样。”
陆罗接过相册,翻了两页,叹了口气说:“如果这本相册里没有的话,那估计就没有了。据说我父亲在50年前那件事之后,为了不陷于悲伤,更快振作,将家里所有相册都烧了。更不可能有二伯的。”
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说:“这些照片,估计是我小叔费尽心机,从灰烬里和家里的角落一张张找到,贴在这里的。”
白铤看着陆罗手中的相册,心中不是滋味。时间不停地再走,而陆明樟在精神和智力上却永远停留在50年前的那一天。这个世界对他太残酷,让他一日之内失去全部的同时,连回忆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心情下,将这一张张回忆的碎片找到,并贴到这里的。
白铤摇摇头,陷入了沉默。
二人在陆明樟房里待了一会后,又将西边走廊的所有房间查了一遍。白铤发现,无论东边还是西边的房间,里面都有一个所谓的管道间。陆罗带的那一大串钥匙中,没有一把能打开其中一任扇门。
“奇怪了。”白铤握住管道间的门把,用力拧了两三下,门把纹丝不动。“你说在房间里弄一个这样谁都打不开的门是为什么。”
“不知道。”陆罗耸了耸肩,“只有待会问我父亲了。”
二人在试管道间的钥匙上花了大量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了。大宅里只有小保姆和赵医生的房间没有看过。赵医生并没有把他房间的钥匙给陆罗。二人决定先看一下小保姆的房间,然后就去吃点东西。
陆罗打开小保姆房间门的一瞬,白铤就感到自己仿佛离开了陆家大宅,回归了现代文明社会。
不得不说,相比起大宅里其他装修和家具摆放都一模一样的房间,小保姆的屋子要有人味的多。她房间里的家具和其他房间都不一样,更有少女气息一些。墙上用不干胶贴着影视明星的海报,床上放着三四个毛绒玩偶。靠门的地方还有一个不小的鞋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糖果色的高跟鞋。
白铤想了想,他在少奶奶房间倒也看到了鞋架,不过好像还没这个小保姆的大。
“陆罗,”白铤问,“房间里的家具不都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吗?可以自己随意换掉吗?”
“理论上应该可以吧。”陆罗也不太肯定,“可能别的人都嫌换家具太麻烦了。刚才我们去的一个空房间里有两套家具,估计小杨觉得家具太老气,把家具搬到空屋自己换了一套新的。”
小保姆的书桌上还放着一个薄薄的笔记本电脑,白铤一眼就看出是市面上比较贵的一个型号。他打开电脑,发现还需要输入密码,就没多管。
书桌旁的椅子靠背上挂着5、6个皮包。白铤随手打开了一个,里面有一个精致的钱包,和一部现在流行的新款手机。
白铤疑惑地拿起手机看着陆罗:“你们家保姆工资这么高?”这手机的价格顶的上白铤妈妈一个月奖金了。他朝陆罗打趣道:“你早点跟我说啊!我来你家当保姆。”
陆罗的表情有些尴尬,说:“我也不知道我家保姆工资是多少。”他看了看椅子上挂的包。陆罗生母也是喜欢买包的人,他对包多少了解一点,知道这些包都价格不菲。“如果这些都是她工资买的,也太离谱了。”
“也可能她有个有钱的男朋友吧。”白铤耸耸肩,“小杨长得挺漂亮的。”
由于年轻男性的羞耻心,白铤和陆罗没人去搜查小杨的衣柜和床头柜,一直在书桌和化妆台旁转悠。他们打开书桌的抽屉,也不过发现一些首饰和装饰品。
书桌最底下的一个比较大的抽屉,小杨自己上了一把锁。二人把书桌看了一个遍,只剩这个抽屉没搜查了。
“打开看看吗?”白铤问陆罗。
“打开吧。”陆罗说,“不过我手上没有开锁的工具。”
“不用工具。”白铤笑了。刚才翻东西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屋子里的家具虽然好看,但不太结实,大概都是胶合板的。和其他房间的纯实木家具还是不能比的。“放着我来。”
“你来?”陆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铤深吸了一口气,扣住抽屉上的一个凸起,“嘿呀”大吼一声,竟硬生生地将抽屉从合页上扯了下来。
陆罗显然震惊了,他睁大眼睛看着白铤:“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发现,你力气竟然这么大。”
白铤“嘿嘿”笑了两声,装作娇羞地样子轻轻打了陆罗一下:“讨厌啦!大坏蛋!说人家力气大什么的,真烦人!”
陆罗撑不住笑了。二人凑近被惨烈分尸的抽屉。本以为会看到一些笔记本、存折之类寻常物品的白铤和陆罗,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并没有这些东西,却装了满满一抽屉的内服脱发剂。
“怎么回事?”白铤一脸茫然地拿起一盒脱发剂,看了一眼,发现是治疗头癣的。“小杨她有头癣?”
“我不知道啊。”陆罗也搞不清状况。“我没看出来她得头癣了。或许是她准备寄给家里的病人的?”
“如果是寄回家的话,也不至于锁这么严实吧。”白铤摇摇头。
“先拿一盒走吧,之后再研究一下。”陆罗提议,白铤赞同。
二人离开了小杨的房间。除了脱发剂,白铤还带走了小杨的手机和钱包。他觉得小杨房间虽然看着非常有生活气息,贴近常人,但却又有太多不能以常理解释的地方。或许手机里可以带来些答案。白铤想。
之后白铤和陆罗来到了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
经过了一天稍显紧张的搜查,厨房的气氛显得很缓和。然而这缓和的气氛,却莫名带给白铤一种压迫感。
厨房里只有白铤和陆罗两人,光洁的厨具挂在墙壁上,映着人影。本该开始洗菜的白铤,却地陷入思绪中,这座房子里的人,每个人都有秘密。陆敬椿,陆桐,陆艾,少奶奶,赵医生,甚至保姆小杨。而早已去世的二哥,就像一个沉默的编剧一般,默默地写着自己复仇的剧本。
白铤在厨房,他盯着面前哗哗流水的水管,产生了深深的疲惫。他感觉这所宅子的人,手拉手在他周围围成了一个圆圈,并一点点地缩紧,让他感到窒息。
白铤转过头,陆罗在他身后专心致志的切菜。他还和往常一样,切菜用力方法不对,整个人显得紧绷绷的,非常可爱。白铤看着他的背影,感到有些安慰的同时,眼前却突然浮现昨天晚上噩梦中的景象。
“陆罗早就死了。”血肉模糊的面具人笑着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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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85年 3月14日
三个月前我请了一位新的家庭医生。我早有请医生的打算,却不料这位医生自荐到家里来。他因为容貌被毁,工作处处碰壁,不得已才到处推荐自己。我看他行医执照齐全,人又温和有礼,就留他下来试用。他也的确是名不错的医生,行事风格总让我想起熟悉的那个人。现在我正打算将他长期留在家里。
昨天二哥的儿子陆桐过来投奔我。他长得和二哥一模一样,但言谈举止一点二哥的影子都没有,说话做事粗俗不堪,我看着心生厌恶,却又不能将二哥的子嗣拒之门外,只能将他留在宅内居住,又托人在城里的普通中学给他找了个工作。
今天我向陆桐打听二哥的情况。陆桐一副在谈论毫不相干的人的样子,说:“他早死了。睡电热毯烧死的。”
我早该料到是这样的。要不然陆桐也不会来投奔我。
属于我和我的家人的复仇应该也不会来了。但我心中难受得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
更到第十章啦,然而没有什么人看哈哈
我打算写20章左右。这算是到一半了。
自己更文果然还是有点寂寞。不过也没关系。
如果有人在看的话,也希望能给我些建议。
这毕竟是我自己动手写的第一篇小说。比起人气来,更希望能取得一些进步。
谢谢啦。
第11章 第十一章
白铤和陆罗简单吃过晚饭,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还早。陆罗于是提议在将钥匙还给赵医生之前去后院的仓库里看看。
二人一同来到后院。白铤只在昨天下雨的时候在后院匆匆地跑了一趟。借着夕阳的余晖,白铤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庭院。这座院子不大,但种了不少树。最高的一棵是杏树,已经过了开花季节,杏树下的藤架上,橙红色的凌霄花却开得正好。院墙大概有一人半高,漆成白色,衬的树木郁郁葱葱。院墙角有几棵被精细修剪过的女贞。一部分院墙被茂密的地锦覆盖。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绕着一个小池塘,池塘里种了一些荷花,还未到开放的季节,聚拢的荷叶上有几个白色的花苞挺立着。
“好看吗?”陆罗问。
“好看。”白铤老老实实地回答。
“本来应该更好看的。”陆罗说,随手掐掉女贞突出来的一根枝子。“这个院子每天都会有园丁过来打理,这几天没人管,又下了一场大雨,植物都要长疯了。”
他又指了指院子中明显的一片空地:“以前小叔也经常来打理植物,他种了很多花在那儿。但自从两年前陆桐来了之后,他就没心思管了。”
估计是陆桐来了之后陆明樟又怕又恨,天天想着怎么杀他,对其他事就不上心了,白铤想。
二人来到了仓库跟前。陆罗照惯例把他觉得能开门的钥匙挨个试了一遍,依旧没有一把能打开的。白铤的眉头皱了起来。
“陆罗,”他说,“我觉得这个仓库,以及所谓的管道间,都好像是你父亲故意锁起来不让别人进的。”
陆罗放弃了试钥匙,他转头问白铤:“你为什么这么说?”
白铤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直觉吧。”他又补充:“可能还是一家之主亲自修水电太令人起疑了。如果真的是修水电,其他人连钥匙都没有。像现在他中风了,万一房子电短路了,跳闸了,别人也修不了,就这么干等着?”
“即便是这样,”陆罗说着,晃了晃被锁的紧紧的门。“这个仓库我们也进不去啊。”
白铤看了看仓库的门。仓库是一个普通的木质结构屋子,门简单的用铰链连在墙上,锁也是老式的挂锁。
“陆罗,”白铤小声问陆罗:“如果我们用别的方法把仓库门打开,你爸不会怪罪什么吧。”
陆罗显然不太确定,说:“我不清楚。”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如果没人告诉他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发现。”
“那就开吧。”白铤说。他往远处走了几步,压腿做起了准备运动。
陆罗看着他,猜到了七八分:“你不会又要暴力开门吧。”
“没别的办法啊。”白铤在小路尽头摊了摊手。
“行行行,来吧来吧。”陆罗摆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远离仓库小门站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白铤心虚地四下张望,发现周围没人后,沿着小路飞快助跑,靠近仓库门时纵身一跃,用力飞起一脚,随着“砰”一声响,仓库门应声倒地。
“好!”陆罗捧场地鼓起了掌。
白铤把门抬了起来,又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被后院里的动静吸引后,他微微舒了一口气。
陆罗走过来帮白铤把门靠在门框上,笑着说:“你真厉害。刚才你踹门时,我都怀疑整个仓库会不会都被你直接踹塌了。”
白铤双手抱拳:“陆先生过誉了!”
陆罗一脸坏笑地伸手摸向白铤的肚子:“怎么能说过誉呢,”他抚摸着白铤的腹肌,装出一副色眯眯地样子,“人家就是喜欢你这副强壮的身体。”
白铤被陆罗摸的似心中有百抓挠,火烧火燎,却又不能干什么,只能强行陪陆罗演戏。
“陆先生既然这么中意这副身体,”白铤搂过陆罗,在他耳边轻轻说,“那不如今晚就来试试。”
陆罗嘿嘿笑了两声,又装模作样在白铤怀里挣扎了几下,说:“你胡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正经人。”
白铤笑了,低声说:“真不巧,我就是爱调戏正经人。”他正想顺势摸摸陆罗的耳垂,却发现陆罗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
白铤意识到自己演过火了,赶快松开手。为了掩饰尴尬,他拍了拍陆罗的背:“行了不闹了。咱们进去吧。”
陆罗点点头,二人走进了仓库。
仓库里很黑,白铤翻了翻,在仓库的架子上找到了一个自发电手电筒。借着落日的余晖和手电筒的光,他勉强看到仓库里有一个巨大的家用机床。机床看上去是很老的型号,上面都是灰,似乎已经很久没被用过了。机床旁是几个储物的架子,上面放着大量的零件和斧头锯子之类的工具,也都积满了灰尘。
然而白铤却注意到,仓库的地面灰尘很少,和机床形成鲜明的对比。明显是有人经常来这个仓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