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蹙眉,“茯苓对白姨娘忠心耿耿,姑娘想要收买她,估计很难。”
宋安然笃定一笑,“你们收买不了她,不是因为她忠心耿耿,意志坚强,而是因为你们开出的价码不够。”
“那姑娘打算开多少价码收买她?”丫头喜秋从隔壁偏房走进来。喜秋擅长算术,一手打算盘的本事连账房老先生都自愧不如。因她这份才能,宋安然就让她管着房里的钱财。喜秋对宋安然用钱的习性知之甚深,故此才有这一问。
宋安然笑道:“三百两,够吗?”
喜秋说道:“三百两收买一个丫头,那茯苓好大的面子。先是花娘子,如今又是丫头茯苓。就是再多的银钱,也经不起姑娘这么花用。姑娘好歹省着点用,后面的日子可长着。”
宋安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喜秋,本姑娘什么东西都缺,唯独不缺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有如此简单直接快捷的办法留着不用,偏要舍近求远,岂不是犯蠢。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心疼银钱。你们信不信,给我三年时间,就能让手上的钱增长五倍,甚至十倍,二十倍。”
喜秋说道:“姑娘都放出大话,奴婢要是再唠叨,岂不是惹人厌烦。姑娘要用钱就用吧,奴婢不拦着。”
宋安然笑了起来,“好喜秋,你且放心。等过几年,本姑娘让你管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银钱,到时候你可别嫌多。”
“姑娘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掌权。至于那什么几十万上百万的银钱,奴婢可不敢想,也想象不出来。”
宋安然笑了起来,笑得自信又嚣张,“区区一个管家权,还不是手到擒来。喜春,你找个机会将茯苓带来。三百两银子砸下去,我就不信买不来一个姨娘身边的丫头。”
喜春笑道:“要是三百两砸下去,却没能买到茯苓的忠心,那姑娘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宋安然挑眉一笑,“放心,这三百两一定能买来她的忠心。”
……
茯苓有些惴惴不安,她不明白宋安然为什么要见她。她瞒着白姨娘,偷偷的跟在喜春身后来到宋安然所居住的院子。见到宋安然后,连忙请安。
宋安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先将三百两银票放在茯苓的面前。
见到银票的那一瞬间,茯苓的心跳顿时快了一倍不止,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声音有些颤抖,“奴婢不明白二姑娘的意思。”
宋安然饶有兴致的看着茯苓,并不说话。喜春站出来替宋安然说道:“我家姑娘嫌弃白姨娘闹腾,就想让白姨娘安静一月两月。等到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再让白姨娘活蹦乱跳。”
茯苓唬了一跳,这是让她背叛白姨娘,给白姨娘下药啊。联想到白姨娘最近做的事情,茯苓顿时明白过来,二姑娘也想掌权。茯苓急促的呼吸着,嘴唇微微张开,三百两的诱惑,让她紧张得脸都涨红了。
宋安然笑道:“并非让你谋害白姨娘,只是想让白姨娘安静一段时间。等此事过后,你依旧是白姨娘身边的心腹丫头。”
茯苓艰难的将目光从银票上移开,“二姑娘就不怕奴婢拒绝,然后将这一切告诉白姨娘?”
宋安然挑眉一笑,笃定的说道:“你不会!因为我给了你一个希望。”
茯苓的心跳再次加快。
宋安然继续说道:“茯苓,你自十岁起就在白姨娘身边伺候,到今年已经是第九个年头。在咱们宋家,像你这个年纪的丫头,多半都已经许配了人家。唯独你的婚事,迟迟定不下来。不是你眼光高,而是白姨娘不肯放人。”
“茯苓,你可有想过,你的青春有限,白姨娘再蹉跎你几年,你还能嫁什么样的人家?莫非你也想做老爷的妾?只怕你肯,白姨娘也不会允许。再说了,以你的姿色,也入不了老爷的法眼。实话有些伤人,不过我也是为了你好。有了这三百两,你的嫁妆就有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己挑选一个如意郎君出嫁。至于白姨娘的刁难,也有我替你挡着。”
茯苓手心冒汗,眼神极为矛盾。三百两外加婚事,这个诱惑已经大到她无法拒绝的地步。她猛地抬头,盯着宋安然,“奴婢怎么知道二姑娘是不是在哄我。”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然后拿起这三百两,再嫁个好人家。你可以怀疑我,然后转身离去,继续做白姨娘的心腹丫头,蹉跎自己的青春。若是运气好,等你二十六七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梳头做个管事嬷嬷。只可惜这辈子你连个子女都没有,也没人替你养老送终。”宋安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茯苓。
茯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咬着牙,猛地抓起那三百两银票,“奴婢选择相信二姑娘,希望二姑娘能说到做到。”
“我是诚信之人,自然会说到做到。”宋安然笑了。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收买不了的人,端看价码开得高不高。
第13章 掌权
从此,宋子期就暗暗地留心起宋安然的婚事。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宋子期终归还是有些怒火没散。此刻他真心怀念曾经那个沉默乖巧的女儿,半点不让他操心。不过客观的讲,现在的宋安然也很好。这股子聪明劲和韧劲,让宋子期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得意。这才是他的女儿,遗传了他全部的聪慧和精明。如此女子,定要嫁个不凡的人方可。
宋安然瞬间展颜一笑,“多谢父亲的信任和支持。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友爱弟弟妹妹。”
宋子期淡漠地说道:“看你对管家权势在必得,你母亲又替你做了安排,为父便成全你。不过为父丑话说在前头,管家之后,你若是胡来,苛待安平他们,为父定不会轻饶。”
宋安然偷偷松了口气,他得承认,宋子期的气势很强。果然是为官多年,官威甚重的大老爷。
不得不说,宋子期很自信。他自信于,没有人能够在他的全力威压下还能面不改色,始终如一。
宋子期收敛了气势。即便这个女儿少年老成,智多近妖,可是能够在他的威压下也不改口,相信她应该没有撒谎。
“的确同女儿无关。若有一句虚言,女儿甘受天打雷劈。”雷没有劈下来,所以她说的全都是真的。宋安然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当真同你无关?”宋子期不相信。
宋安然望着宋子期,心道父亲是掌握了切实的证据,还是仅仅只是在诈她?宋安然决定赌一把,坚定地说道:“白姨娘的病同女儿无关。女儿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宋子期沉默片刻,才又说道:“你想管家,为父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先解释一下白姨娘生‘病’的事,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宋安然低头,掩饰住眼中一抹嘲讽,恭敬的回答,“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安排。”宋安然不会告诉宋子期,那十个人全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也是她借着蒋氏的口将他们安排出去学本事。她也不会告诉宋子期,一旦她掌权,她就会靠着那十个人大展拳脚。等到将来,她羽翼丰满的时候,宋家再无人能够掣肘她。
“此事当真?”宋子期完全不记得这回事。见宋安然肯定的点头,宋子期不由多想,莫非蒋氏早在三年前就预料到今日一切,于是早早的就做了安排。若果真如此,那蒋氏的安排只怕不止如此。“你母亲还替你安排了什么?”
宋安然抬头,“父亲可还记得,三年前母亲曾安排了十个人出门学艺。如今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学成归来,正好能够替女儿分忧。”
宋子期深吸一口气,压制心头的怒火,冷冷一笑,“你口口声声说要管家,要保护杰哥儿。那我问你,你靠谁来管家,你又怎么管家?难不成就靠你身边那几个小丫头?”
宋安然一脸伤心欲绝,“父亲难道不爱杰哥儿吗?父亲难道能容忍有人伤害杰哥儿吗?父亲,女儿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所以还请父亲成全。”
“你好胆!”宋子期板着脸,直斥宋安然胆大妄为。
宋安然一脸绝望,又决然,“那女儿只能拼尽全力去保护杰哥儿,为此不惜将后宅闹个天翻地覆。届时,还请父亲不要指责女儿不懂规矩。”
“若是为父不答应你的请求,你会如何?”
宋安然一脸伤心难过,“因为有母亲的爱护,女儿便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如今母亲不在了,女儿要承担起保护杰哥儿的重担。现实已经不容许女儿继续天真无忧,女儿要成长,要掌家,要保护杰哥儿,还请父亲成全。”
宋子期狐疑的盯着宋安然,原本面目清晰的女儿,此时此刻却变得如此模糊。眼前的小姑娘还是他印象中乖巧沉默的女儿吗?“这么说来,以前你的乖巧,全都是装出来的。”
“父亲误会了,没有任何人教我,这些都是女儿自己想出来的。”
宋子期大皱眉头,“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难不成是你母亲?不,你母亲最是良善,绝不可能教你这些歪门邪道。莫非是先生教的。”
宋安然却不以为然,“那请父亲告诉女儿,这世上有什么是可靠的?王朝会倾覆,沧海会变成桑田,何况是人心。”
“靠利诱而来的忠心,是最不可靠的。”宋子期嗤之以鼻。
宋安然笑了笑,“当然是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施之以恩,信之以诚。”
宋子期冷笑,“你想管家,却连身边人都不相信,你又如何管家?”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父亲指责女儿不信任家人,这话不全对。女儿不是不信任家人,女儿只是不相信人性,人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几个人能够保持良善之心?又有几个人能够始终如一的坚持原则?”
宋子期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安然不再辩解,“父亲,您觉着白姨娘值得信任吗?或者换个问法,你觉着人是值得信任的吗?”
“你的意思是,我若是不答应你管家,你就会继续闹得家宅不宁,是吗?”宋子期目光危险的看着宋安然。显然是认定了宋安然的罪名。
宋安然一脸坦然,“女儿不敢认这个罪名,因为女儿的确没做过。不管如何,女儿都会牢记母亲的临终遗言,好好保护杰哥儿。”
“不是你又会是谁?”宋子期怒火升腾,到了这个时候宋安然还敢狡辩。
一滴眼泪从宋安然的眼角滴落,“女儿何德何能,竟然让父亲认为是我闹得后宅不宁。”
宋子期呵呵冷笑,“你想管家,直说便是。可是你却手段频出,闹得后宅不宁。只怕是我也在你的算计中。”
“是!”宋安然坦然面对宋子期的质问。
“所以你想管家?”
宋安然泫然欲泣,“父亲,女儿不是不相信父亲。只是世上的事情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父亲忙于公务,内院之事难免会有疏忽之处。若是等事情发生后再来后悔,不如从一开始就斩断这种可能。”
宋子期冷冷一笑,“没人让你信任白姨娘。安然,是不是这家里就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信任?连为父也不值得你信任?”
宋安然直视宋子期的双眼,“父亲,女儿不相信白姨娘。”
宋子期很明显的皱了下眉头,“为父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安杰,莫非你连为父也不信任。在你眼里,是不是宋家上下所有人都会伤害安杰,就你一个人知道要保护他?”
宋安然抿着唇,显出几分倔强和委屈,“女儿答应过母亲,要保护好杰哥儿,让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光宗耀祖。”
宋子期明显皱了下眉头,“你小小年纪,怎么能管家。简直是胡闹。”
宋安然面露忐忑之色,“女儿若说想,父亲会答应吗?”
宋安然放下手中的笔,一抬眼,便被惊艳。双眼略带深意地看着宋安然,好一会才开口,一开口就直击关键,“你想管家?”
宋子期坐在书房里间靠窗的书桌前,正在奋笔疾书。宋安然背脊挺直地站在书桌前,“女儿给父亲请安。”
到了书房门外,宋安然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小脸煞白煞白的。她让丫鬟们都留在门外,然后独自进入书房。
宋安然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才像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她回头,对喜春几人说道:“走吧,随我去见老爷。”
宋安然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她穿上素白的衣衫,不施粉黛,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整个人素净得很,却依旧让人惊艳,还多了一份楚楚可怜的模样。
半月时间匆匆过去,宋子期终于派人来请宋安然到书房说话。
这一切都撼动不了宋安然。
宋安然很安分,养好了身体后,每日都过着平静又规律的生活。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后院的下人接连闹出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白姨娘也不甘心这个时候生‘病’,整日里打骂闹腾;腊梅也趁机向宋子期献媚;就连向来安分的夏姨娘都有些蠢蠢欲动。
白姨娘的‘病’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而且白姨娘‘病’了大半个月,宋子期都没去看她一眼。即便宋安平苦求,宋子期也以公务繁忙为由给敷衍过去。
第12章 腹泻
宋子期摆手,“不用了。厨房那边除薛婆子外,每人五板子。至于那个薛婆子,竟然敢对二姑娘下药,本官
“那还要请白姨娘过来吗?”
“病了?”宋子期很意外,冷笑起来,“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她还真会挑时间。”
洗笔犹豫着说道:“启禀老爷,小的之前派人去请过,听人说白姨娘病了。”
宋子期冷哼一声,没理会洗笔,反而吩咐道:“去将白姨娘叫来。”
衙门后院不光是住了宋家一家子,还住着其他官宦家属。虽然有院墙隔着,却难保不会走漏了消息,引来官场同僚侧目。毕竟家宅不宁,怎么说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洗笔面有为难之色,“小的担心动静过大,引来隔壁的关注,所以不敢对几个婆子用重刑。若是老爷允许,小的这就去对薛婆子用刑。”
宋子期很不满,“有这些线索,还撬不开一个粗使婆子的嘴。要你何用?”
“启禀老爷,厨房的婆子都不承认有给二姑娘下药。不过小的查到厨房的薛婆子多年前曾受过白姨娘的恩惠,同时还受过夫人的责罚。平日里就有人听她抱怨过二姑娘。而且厨房里的酱菜也是由薛婆子负责。”
等到深夜,洗笔才给宋子期带来审问结果。
张管家屁滚尿流的滚走了。其他人则是大气都不敢出。宋子期为官多年,官威甚重。等闲人根本抵抗不了这股官威。
“还不退下。”宋子期厉声呵斥。
“是!”
“你当然糊涂,而且还是老糊涂。以后再让本官听到这样的糊涂话,那你就不用在宋家当差。”
“不,不是。小的糊涂,请老爷责罚。”
宋子期冷声问道:“你是认为本官的儿女都有九条命,怎么折腾也死不了,是吗?”
张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宋子期看了过来,那样子像是要吃人。面对宋子期的目光,剩下的话张管家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张管家有些犹豫,“老爷,二姑娘吃坏了肚子,未必就是有人成心谋害。或许是二姑娘自己不小心……”
宋子期出了院门,当即吩咐张管家,“赶紧派几个可靠的人日夜守在二少爷身边。”
“女儿听父亲的。”
“当然不会有事。行了,外面的事情留给为父去操心,你好生养身体。”
宋安然擦着眼泪,说道:“杰哥儿见女儿腹泻,吓得大哭起来。女儿怕他哭坏了身体,就让人将他带下去休息。父亲,杰哥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宋子期的表情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说道:“杰哥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自然不会有事。对了,杰哥儿人呢?”
宋安然眼中含泪,“女儿相信父亲。杰哥儿是我们宋家的嫡子,将来要继承宋家的家业,将宋家传承下去。他有祖宗保佑,有父亲保护,一定不会有事的。”
闻言,宋子期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严肃着一张脸,说道:“安然放心,为父会派人守在杰哥儿身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害了他。”
宋安然却显得着急,“女儿的身体不要紧,大夫说了,只要不再吃被下了药的饭食,养个两三天就能好起来。父亲,女儿唯独担心杰哥儿。幸亏这次是女儿着了道,换做是杰哥儿,他还那么小,他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女儿曾答应母亲,要好好照顾杰哥儿,不准任何人伤害他。要是杰哥儿出了事,女儿就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以抵偿。父亲,求你派可靠的人守在杰哥儿身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谋害杰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