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安逾狐疑地看向他,“还是说你不会说话?”
“不……我不是哑巴。”
小孩眼睛水汪汪的,而瞳孔颜色更是少见,竟是少有的琥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漂亮得好似阳光。
“那我换句话问你,你叫做什么名字?”
“白沫。”小孩怯怯道。
“白沫……白色的泡沫?”安逾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叫做海的女儿。”
不顾小孩的疑惑,安逾自顾自说了下去。
“看你奇奇怪怪的,定是没有听过童话故事吧?相传海王国有一个美丽而善良的美人鱼。美人鱼爱上了陆地上英俊的王子,为了追求爱情幸福,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脱去鱼尾,换来人腿。但王子最后却和人间的女子结了婚。巫婆告诉美人鱼,只要杀死王子,并使王子的血流到自己腿上,美人鱼就可回到海里,重新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她却为了王子的幸福,自己投入海中,化为泡沫……”
安逾顿了顿看向了小孩,“你说,她是不是特别傻?为了寻找爱情,灰飞烟灭,可到头来,她心爱的人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小孩却少有的反驳道,“不,我倒不觉得。小美人鱼很勇敢,而且我觉得她是一个有灵魂的人。因为她懂得真爱,为了心爱的人死亡并不痛苦,反而是种幸福。真正喜欢一个人,只要对方能够幸福就好了。”
“你不过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子,你懂什么爱情。”安逾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这句话刺痛了白沫的心,白沫看着安逾,不由得眼圈泛红。
难道说他不记得自己了?
白沫试探着问了一句,“安逾,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白沫啊。”
“你知道我?哦,对,那也不足为奇,现在是个人就该知道我的名字。”
“原来……你竟是又忘了。”白沫松开安逾,抱膝颓然地坐在床边上,看上去有些落寞。
“喂小鬼,我说明天你就从我家里出去。我知道你一定是我妈塞来提醒我的,你回去告诉我妈,就算小孩子再可爱我也是不会结婚的,让她死心吧。”本来今天就忙碌奔波了一天,精神十分疲惫,又总是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种种不满最终导致情绪爆发,使得安逾没有多余精力去软言软语应付这个孩子了。
“我……我知道了。”小孩终还是沉默着应了声。
“那就好。你今天就在这里睡一晚吧,我累了,别烦我。”安逾不再搭理他,而是自顾自擦干了头发便躺在了床上。
因为太过疲惫,刚触枕头安逾便昏睡过去。梦境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说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是谁……是谁在哭,声音那样悲伤。
白沫没有乖乖睡觉,而是爬到了安逾的旁边,小心翼翼俯下身看着安逾的睡眼。安逾似是在做噩梦,眉头紧皱,看得白沫心中也很是揪心。他伸出手似是想要窥探安逾的梦境,但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手。
“人鬼殊途,或许,我真的应该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达成,大家晚安。
第3章 忘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安逾好不容易放个假自然是没那么容易醒的,这一觉就踏踏实实睡到了大中午,醒来后睁眼见到的竟然又是那个不知身份来历的小鬼。
房间里隐约飘来饭菜的香味,安逾有些疑惑的看着小鬼。
“你出去买吃的东西给我了?”
小鬼摇摇头,“我不能离开你身边方圆五十米远的地方。”
“嗯?”安逾被这个奇怪的话语所吸引了注意力。
“为什么?我知道是我妈不好把你拉来塞给我,但是你也不用那么乖,她说不让你走你就跟着我。你也知道吧,我现在是大明星,每天都很忙的,要拍戏,有时候还要去外地,你待在我身边算怎么回事呢?”
“对不起。”小鬼怯懦地低垂下头,“可是我说的是实话,我是真的不能离开你超过五十米远。”
“怎么跟你就说不听呢。”安逾皱起眉,看上去有些生气了。
“要不然你可以试试看。”
安逾还偏就不信这个邪了,他拿起钥匙转身就出了门,安逾住在高层,十九楼,照理说只要坐电梯下到一楼,再往院子里走走就够五十米远了。他将小鬼锁在家中,悠闲着迈着步伐往花园里走。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还在想着既然都出来了要不顺便去四处逛逛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个软糯的声音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骗你。”
安逾惊恐地慢慢转过头,正对上了小鬼愧疚的脑袋。
“啊——有鬼啊!”安逾终是忍不住惊叫出声。也不能怪他这么失态,就算换成任何一个人在看到你亲眼锁在家里的人突然就像是美国电影里的英雄那般神出鬼没瞬移到你身边,也会这么大惊失色的。
安逾伸手颤颤巍巍指向白沫,“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究竟是不是人!”
还是被发现了,小鬼心中有些难过。
“我……我曾经是人,在几百年前。”
安逾已经怕得浑身颤抖,在惊慌失措中他突然想到了昨天那个奇怪的老和尚送给他的护身符。
他原本想摘下来捏在手里,但是奇怪的是他无数次试图伸手摘下护身符,却在触碰到护身符的那一刻犹豫了,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阻止自己。
然而惊慌失措中的安逾虽然疑惑却未细想。想到开过光的护身符正好好挂在自己脖颈上,他才觉得自己心跳没那么急促了。
“我跟你讲小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跟着我,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我身上有很多符咒,而且啊我还认识很多驱鬼大师。”
小鬼的眼神越发哀伤,他有些犹豫着想要向前一步,但最终还是在安逾恐惧的眼光中收回了脚。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恶意的,虽然我是鬼,可是我不害人的,真的。”
“人鬼殊途,况且谁会相信你说的鬼话,电影中的鬼不都是这样狡猾骗人的吗。”
小鬼的眼睛通红,看上去竟是又要哭了。
“我不知道这些年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真的忘记了我们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我很难过,但是我也觉得你还是忘了一切比较好。我只是想要为你做点什么,真的。”
安逾抓住了小鬼话语中的漏洞,“你为什么总说我们以前有发生过什么,且不说你看起来没有比我小上几岁,当然了,你是鬼,可能已经几百岁了也说不定。但是我之前从未见到过你,所以说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我……我没有。”
“行了行了,不要摆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你说吧究竟怎样你才可以走?”
“我……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保证,我会乖乖的,我只是想要待在你的身边而已。”
“我是一个正常人,是个正常人就会害怕鬼魂吧?或者说你觉得会有谁喜欢鬼?别说了,我想要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安逾精疲力竭地摆摆手,他觉得他和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小鬼解释起来简直太累了,鸡同鸭讲。
“我……我真的不能离开你超过五十米的。”
“那好。你就站在离我五十米远的地方就好,千万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随便你要不要跟着,这样总可以了吧?”
察觉到安逾话语中明显的不耐烦和厌恶,小鬼虽然难过,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于是一人一鬼就这样上路了。
安逾自然是不会坐公交车或者走路去的,所以他一到小区外面就迅速打了辆出租车。
坐上出租车,果然见到车门外小鬼并没有跟上来,眼神哀怨的看着他,就好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
这一刻,安逾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难过,他安慰着自己,一定是因为被那死小鬼的情绪所影响了的缘故。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安逾回过头就看到身后不远处飘浮着的一个小黑点。他刚抛弃的死小鬼,正漂浮着跟随在他的身后。
可是奇怪的是,身边过路的行人却丝毫没有发觉小鬼的存在,就好像根本看不见一般。
难道说真的就只有自己能够看到那个小鬼?
安逾被自己的猜测所震惊,不行,还是去找夏逢商议商议吧,听说夏逢人脉很广,没准能认识几个台湾风水大师也说不定呢。
“师傅,去商贸大厦。”
环境优雅的咖啡厅中,正坐着两个同样样貌出众的男人。一个戴着一顶压得颇低的鸭舌帽,另一个则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
“说吧,好不容易有个休息天,大明星怎么不在家里睡懒觉而大老远跑来找我叙旧?”
“没事就不能来打扰你吗?”安逾低下头抿了口咖啡。
“当然可以,你知道的,只要是你的事情就算是芝麻大小的事情我也会抛下工作来找你。”夏逢说得暧昧。
“行了,我是有正事来找你,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有一个台湾风水大师曾来上过你们的节目,还帮你看了看你的事业线和爱情线?”
“对。”夏逢端起咖啡,“难道说我们大明星有了心上人,想让大师也来帮你推算下?”
“你就别揶揄我了,说正经事呢。最近啊我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想问问看你认不认识什么捉鬼还有驱魔大师,帮帮我。”
夏逢一听扑哧一声笑出声,“哟,原来你还迷信啊。”
“真不是。”安逾回头,正看见小鬼低垂着头站在咖啡厅门口,犹疑着要不要进去,小模样看上去格外我见犹怜。
“你能看见咖啡厅门口有个小男生吗?”
夏逢顺着安逾的手指看去,本是随意一瞥却没想到再也无法收回视线。
眼见夏逢愣了神安逾也呆了,该不会夏逢也能看见死小鬼吧?
“你真能看见他?”
夏逢没有遮掩,“其实我一直以来没有说,我其实有个副业,就是天师。我本来今天看你气色不佳,眉宇间黑气缭绕,就知道你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但是没有想到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安逾闻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可得救救我啊,我可不想和一只鬼成□□夕相处,你能想办法帮我把他给弄走吗?”
夏逢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你说这番话都是认真的吗?经过深思熟虑的?”
直觉好友的反应也有些奇怪,安逾疑惑地看向夏逢,“是啊,怎么了?人鬼殊途,我自然是不会愿意和一只鬼待在一起的,谁知道会不会减寿啊。”
“也是。”夏逢倒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
“你应该不介意我和你的小鬼聊上几句吧?”
“请便。”
支开安逾,夏逢走向了咖啡厅玻璃门。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小鬼抬起了头。
夏逢张开双臂似是想要抱住小鬼,但是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的街道最终还是作罢。
他将小鬼待到了?div align="center"> 拢芸税灿饣赝吹氖酉摺?br /> “白沫,你怎么回来了。”
“夏逢……我就知道你还是记住我的。”
“可是你最关心的那个人却忘了你,是吗?”夏逢有些苦涩的笑笑。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你很关心我,但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行了,我知道我永远也不能跟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但是小沫,安逾他失忆了,这一世的他忘记了你们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不可能像上一世一样被唤醒记忆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一辈子就是这样了,直到死亡也无法再记起你。”
“我有想过,但是我只是想要陪伴在安逾的身边,守护着他,他有没有记起我来其实并不重要。”
“哎。”夏逢看着正在玩着手机喝着咖啡的安逾,“那个护身符在他的身上,对吗?”
“嗯。”
“他为什么没有想过要摘下护身符,你动了什么手脚吗?”
听到这话,白沫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夏逢,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是啊,你那么单纯善良,又怎么会做这些事呢。罢了,总之你想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嗯。”白沫的眼圈红红的,“我想知道他的气息为什么越来越虚弱了,昨天你知道吗,就这样睡着睡着他就陷入了昏迷。而且他对前世的记忆随着轮回越来越淡,到了这一世甚至都想不起我来。我很害怕,夏逢,我很害怕他没有下一世了……如果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呢……”
夏逢最见不得白沫哭了,见状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虽然说我不喜欢安逾,但既然只有让安逾好起来你才会开心的话,那我就帮你一把。还记得你被封印在哪里吗,还记得你是被谁所封印的吗,只要能够找到那个封印你的人问问,便能知道一切真相了。”
想起那个地方,永无止境的黑暗,白沫就感觉心中微颤。
“我……我不想回去。”
夏逢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白沫的肩膀柔声道,“那好,我不勉强你。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帮你去问,问了告诉你好不好?”
“嗯好。”这便算是应允了。
第4章 询问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夏逢觉得他好像总是在扮演这么一个知心哥哥的角色。
千百年前,他答应了白沫今后会好好照顾安逾,这么一照顾,就照顾了几生几世。要知道安逾可算是他的情敌,可既然是那人开口请求,便没有不帮之理。
现如今,白沫再次祈求他去询问安逾失忆的缘由,天知道夏逢心中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他是这个世上最希望安逾能够失忆的人,最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才好呢。
因为只有这样,他家的白沫才能够彻底死心。这份孽缘究竟要纠纠缠缠到何时,也许就在这世做个了解,对两人来说也算是个好事。
拿着白沫留下的地址,他来到了这个古老的寺庙里。钟声阵阵,诵经吟吟,余音绕梁,经年不散。
刚进寺庙不久,便见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老和尚,只一眼,他便认定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来了。”老和尚对他这样说。
“你在等我?”夏逢在老和尚的身边坐下。
“是,早在千百年前,我便推算出你会来找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在这时了。”
“既然早就算出前因后果,便也知晓会发生现在这一出,又为何要把白沫交还给那人。那是一段孽缘不是吗?”
“非也非也。□□,空即是色。世间因果轮回自有定数,这并非是我一人的选择。”
“可若是你执意不交,他们这世便不会有所交集。”
“非也。若我当时并未顺从天意,逆天行之。这护身符也将兜兜转转去往他的手中,他们的命数由天而定,你我不过只是顺应天意而为,作不得主的。”
“我偏不信,若我非要逆天而行呢?”
老和尚看着夏逢,就如同是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那便不得好死,天诛地灭,没有人可以逆天而行,更何况是你。”
“老和尚,你少在那边妖言惑众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把白沫往火坑里推的。”
“如若是你已经打定主意,又为何会今日跑来找我。”
谎言被戳破,夏逢低垂下头。
“你说得对,就算是我真有此心,他也并非会愿意领情。我只是想问你,安逾之所以今生会忘记一切,也是为了顺应天命吗?”
“正是。他本该在这一世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之间。”
“若我偏要救下他呢?”
老和尚摇摇头。
“那安逾之所以会忘记前世发生的一切,是否与这件事有所关联?”
“正是。在五百年前,安逾曾以一魂一魄为代价,自愿坠入因果轮回盘中,而条件是他要生生世世都与白沫在一起。可他执意的逆天之行终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便是他的诅咒。他的体质因为失去一魂一魄,又再三的因果轮回投胎转世,灵魂逐渐消散……他每世都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这便是他的诅咒。而这一世,他的灵魂已经开始逐渐消散,到这一世就是极限了。其实他本不该消散得那么快,但他执意要与鬼魂待在一起,人鬼殊途,他的阳气总在不知不觉中被小鬼所吸食,还有这一世已经是福大命大了。若他依旧执意要与那小鬼长厢厮守的话,怕是今生活不到二十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