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来人啊,祠堂被雷劈中着火了,王妃还在里面,大家快起来,快救火啊!”□□道,一个丫环狼狈地从落雷方向奔来,惊动了所有的人。不一会儿雨停了,可是府里某处火光冲天,嗄?抬头问老天:你老这是做啥,给我个表现机会?
绕过混乱的众人,另辟蹊径来到了着火的地方,却仅有一两个人在灭火。火势已经蔓延到恐怕因为深夜大家都还睡梦中,听闻王妃素来喜静,诚心礼佛。所以祠堂离得较远,一时间还赶不来这里。眼见火已经烧到内堂了,而且有愈烧愈猛之势。刚才那丫头说什么来着的,还有人在里面。看看自己被雨淋得透湿的夜行衣,也罢,从窗户跳进了火场里。里面烟雾弥漫,“咳咳!”呛得我的鼻子很难受,火光烧得我的眼睛阵阵刺痛。红红的火舌在我周围欢快地雀跃着,似乎在嘲笑着我自寻死路。该死的,人在哪里?眼睛被熏出了泪水,别说救人了,我看都看不清楚,大爷,你至少也给我哼一声啊!
“救……”好像感应到了我的想法,一丝微不可闻的□□飘入耳中。我定睛一看,妈呀,正堂的烧着的火柱下压了个人。连忙跑过去想也没想就去搬,被柱身的高温烫得缩了回去,“喂,坚持住。”狠了狠心,撤下自己的蒙巾,撕成两半裹在手上把柱子搬开,扳过压在下面的身子,是个五十左右的妇人,连被熏得黑一块一块的,看不清样子,探了探她的鼻息,呼——还有气。
“怡……怡儿,”她半睁开眼睛,看着我眼里泛出了泪花,“你……来找……娘了。是娘……对不起你,没能……护你。”看来她是吓糊涂了。也没多想背起她,就在屋子要崩塌的瞬间,运足气冲了出去——
带她到不远的一个安全的角落。让她倒靠在一座假山旁,用半个时辰帮她运了下气,见她无什么大碍,就离开了。“要是人死了,你们统统陪葬。”北堂睿脸色阴沉站在已成焦炭的祠堂废墟前,跟个千年寒冰差不多,一副要剐人的鬼样。脚下哆哆嗦嗦地跪了一群人。额,要是这时候,被他发现我,那不就完了。
“世子,王妃找到了。”这句话这时候简直比天籁还动听,众人松了口气。北堂睿也急忙赶了过去,我在暗处一直不敢出声,直到他远离视线,我才逃命般直奔我的小轩。
安全地回到房间之后,我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可能是太累了,干了件傻事:提起笔就刷刷写了下来:老娘今夜,日行一善,写完之后觉得自己很蠢,揉成了一团扔向窗外,脱了衣服床下一塞就倒床呼呼大睡,心想明天再料理善后。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时间就是生命。欲哭无泪——
☆、北堂世家
经过昨夜那么一折腾,我今天醒来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没啥力气,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无奈地摊了口气,向来都认为是健康宝宝的自己,怎么说病就病呢?懒在床上,裹紧棉被,睡睡觉,出身汗就好了,我如是对自己说道,蒙住头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
“姑娘,”门外有人敲门了,“世子有请,请姑娘现在务必过去一躺。”
这厮的瘟神,怎么专挑个正好时候来折磨我!无泪问苍天,这种人你咋不劈一下哩?不禁摸摸下巴沉思:其实莫白晔比起他来实在是好太多了,好大哥阿,妹子想你了,快来接我吧!“啊!!!”蒙住被子大叫把胸中的郁气宣泄起来,踢开被子,尽量压低声音:“请回世子,我梳洗一下马上到。”估量自己还是没有拒绝的雄胆。
北堂睿身着白色镶金的金丝虎袍,白玉带竖发,英气逼人,全身上下?6 蟮幕窝邸L纠咸煲疾怀ぱ鄣模崭桓焙闷つ遥筒桓5愕男愿瘛?br /> “这么慢!”他一见我就没好气,扳着个死人脸。今天身子虚,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抖擞抖擞精神,半垂着眼不甩他:“啥事?请奔重点。”今天没精力跟他迂回战术。
他停顿了下,半晌才心有不甘地说:“母妃她……昨夜受了点刺激。老说胡话——”
“嗯。”眼皮好重。
“太医过来看过了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病难医……”
“嗯。”好困。他今天嚼到舌头了是不,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关于欣怡的事……你……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听着。”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点头如捣蒜。
“欣怡是我妹妹,在两年前病故了。母妃现在还惦着她不肯服药,你长相和她有几分相似,我要你去劝劝她。”瞧瞧这厮这个“要”字咬得有多重,有求于别人就不会客气些?等等!
“你求我?”嘴角裂开大大的笑容,感觉自己啥病儿都没了,顿时来了精神。他铁青的脸色还真是值得欣赏,我眼珠骨碌一转:“要想我去也可以,我有条件。”算算时间,离欧阳之约还有十天。含着笑眼静静瞅着他,聪明如厮,他怎会不知道我要什么。
“五日后,王后随同国师到万佛寺为王上祈福九日,众多皇亲都要一同前往,你可以扮做我的仕女……”他恨恨地从牙缝磨出这句话来的,听得我心花怒放。但是不能高兴过头,这些人个个精的跟什么似的,试探性再问一句:“当真?”
“决不食言。”他一字一句说道。
“好,痛快!”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灿烂。
北堂睿把我引进了一间别致的竹楼,两旁围了一层密密的竹林,鹅卵石小道。这种寻常的建筑,在这个四处亭台楼阁的府邸里显得极不协调。里面摆设极为朴素,与一般平常人家无异。收到我询问的眼神,北堂睿淡淡道:“欣怡生前最喜欢竹子。”走到床前,轻轻撩开金丝幔帐,一张憔悴,毫无血色的面容映入眼底,她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直直盯着顶上的床帐,似在神游太虚,气息十分微弱,嘴里重复念叨着什么。我俯下耳朵,听得不甚清楚,除了“怡儿”两字,叹了一口气,望向北堂睿,他面色沉重地向我点了点头。
深吸口气,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见她犹如座木雕没有反应,想了想,轻声唤道:“母妃——”叫得还是蛮顺口的。果然她的瞳孔缩了缩,有了反应,再接再厉。
“母妃——”又重新唤了声。她慢慢侧过头,呆呆地看着我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道,“怡……儿,你来……接娘了?”我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摇头,心里叹自己以前怎么不去进军演艺界,白白浪费了这演戏的天份。
“母妃会长命百岁的。”我万分认真地回答,使自己尽量感情融入。
“怡儿……不怪娘?”王妃已经红肿了眼睛。我朝她笑笑:“怡儿这次来,是希望告诉母妃,无论如何,怡儿即使不会原谅所有人,也会原谅自己的娘亲的。所以娘也不要让怡儿挂心,好好养身子好么?”
“怡儿……还是不肯原谅睿儿?”她说的悲戚。抬头看背堂睿,他此时看着我神情是复杂的,紧迫的,似乎透过我要把我的灵魂看穿。想起之前他待自己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嘴上仍然挂着浅笑,眼睛却是盯着他的:“要是真的值得原谅的人,怡儿一定会原谅,不值得怡儿原谅的人,自然……”说到这里故意停住,端过旁边下人递来的药汁,扶起王妃,冲她一笑,“母妃,喝完药好好休息。”
哄王妃安歇之后,我和北堂睿出了竹楼,观赏两旁茂密的翠竹,却透着一股凄凉劲。停下了脚步,没来由地一阵叹息:如此喜欢竹子的女子,应该是个高洁之人。
“怎么了?”北堂睿灼灼的视线落在身上。
“你后悔过么?”沉默一阵,我问道。他不语,脸上闪过一丝灰败,眼里窜出丝丝火光来。完了,踩老虎尾巴了。识相地闭嘴,默默地越过他,朝自己的庭院走去,恰好这时候,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又回来了,眼皮在打架了,我要睡觉……忽然肩膀肩膀被人抓得剧痛,北堂睿目光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疯狂、痛苦、哀伤……绝望,有山雨欲来之势。
“你……”他语气里有点慌乱,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上天,就在他发作的前一秒,鄙人再次发挥鸵鸟精神,成功闭眼昏厥。
“姐姐,求你放过魅吧。”一张玉琢的脸孔哭得泪雨直下,一双灵动的双眼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紫瑶关在万年冰魄铸成的天牢内,被千年寒丝捆在了擎天柱上。她正泪雨带花向“我”苦苦哀求,好不可怜。哦,午夜强档黄金剧又开始在梦里播放了。
“紫瑶,他骗了所有的人,他其实早已经入魔了。当初他接近我和你其实是为了夺取我们的内丹,看看你自己罢,几百年的道行全失,你也醒醒吧,断了这份执念。”爱怜地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看着她被绑在柱子上,挥手屏退周围的天兵,话语表面平静,其实我心却痛如刀绞。
“我不……不相信。”紫瑶使劲摇头,戚戚然道,“他……他一定……有苦衷。”可怜的妹妹,起紧紧地环抱着她,“分布在人间的五处天脉,已经被他用你的“仙元”封印住了,现在人间群魔乱舞,如同人间炼狱。他狼子之心昭然若揭,姐姐知道你被他迷惑住了,外面现在一片混乱,你现已无仙气,与凡人无异,他应该还找不到这里。无论发生何事,答应姐姐好生照顾自己。”
“姐姐你……”她手足无措地望着我,我拍拍她的脸,笑笑离开。
“怪吾么,紫璃仙子?”这次的天帝已经没有上次的暴戾无情,脸上是淡淡的无奈。
“是璃儿的错,是璃儿愚钝。当初天帝对仙家之间恋慕一直从未严厉苛责,并制定:上界允许仙侣共□□真悟道的规例。却在璃儿和紫魅交涉之际,废除了这条例律,璃儿就应该想到。璃儿悔的是辜负了您的期望,在大错铸成之时,关键时刻更是错上加错,心软放了两个,造成如今的这个局面,还请天帝责罚。”说罢,双膝重重着地。
“唉,错不在你,一切皆是劫数。”天帝宛然一叹,天空亦跟着一暗。
“请让璃儿将功补过吧。”脑门重重磕在地上,那异常真实的痛感让我清醒了过来,屋里一片昏暗,想来时辰应该不早。喉咙干涩如火烧般疼痛,吃力地起身想下床倒杯水。不料没有预警地,手被人捉住,黑暗中,一双略带疲惫的眼睛里闪着不明的光。
“你要做什么。”这么堤防看我的,整座府里我认识的也只有北堂睿了。
“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方向。
“等着!”他起身倒了杯水递在我面前,是不是我病糊涂了,揉了揉眼睛。
“你还不接?!”他不耐烦喝道。老天下红雨了?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北堂睿的眼里闪过一丝情绪,快得我捕捉不住,他手中的杯子就在我手指碰触之前,从他手里滑了下来,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还真想本公子给你倒水,痴心妄想。”他笑中带刺。你瞧瞧着啥鸟人啊,我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看来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有话问你,还有这间房杯子只有一个,你象喝水的话……”他瞄了桌子一眼,掌风一甩,茶壶便不偏不倚飞到我枕边。
“就顶着茶壶喝吧。”他邪笑着,恶劣的本质暴露无遗,起身离开。目送他踏出房门,提起茶壶,对准壶嘴向喉咙猛灌水,喝饱之后,擦了擦嘴,朝门口方向阴阳怪气道:“神经病。”
躺下之后,却再也睡不着,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诡异,才没来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情,再在这里住下的话,只恐怕陷局越深,近来听下人传言道,北辰帝身染疾病已多时,御医束手无策,政局有箭在弦上的架势,只怕一发不可收拾,再怎么说在原来的世界读过历史也有几年,虽然到这里之后都忘得差不多了,可哪次皇帝快隔屁的时候,皇子们没有为这皇位争个头破血流的?
烦心地翻了个身,莫白晔,说实在的,我不相信他。上辈子莫不是被那莫狐狸诓住了,老娘这辈子早逍遥快活去了,还需要屁颠屁颠地追在那个没良心的星痕屁股后面?想起星痕,心又痛了。也不知道那混蛋这时候又在干啥坏事,等老娘给他擦屁股!
睡意袭来,不管了,明天再讨论——等等,那厮刚才说啥了,明天要问我啥?眼睛忽地睁开,又出了身冷汗,注定今夜无眠。
次日凌晨——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进了书房。“看来你睡得不好。”北堂睿凤眼一挑,眼角带花,笑得那个叫灿烂,叫张狂,叫欠扁。瞧瞧有哪人这样对待自己老妈的救命恩人的,从火场把她救出,还一条龙服务劝她喝药,哄她睡觉。心头怒火中烧,这是人么这?!
“托福,死不了。”
“找我有事?”他故意的,他绝对故意的。
“……”既然你装傻,我就不会充愣?“想过来问问你,带我去万佛寺的时候,装成你的仕女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好心提醒他答应我的事。
“噢,这个啊……”他恍然大悟道,眼角抽了抽,这厮不会给我赖账吧?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自然是要注意的了。”头上蒙了层乌云,顿觉不妙——
他指着身后檀木桌上那一摞厚得跟砖头有的一拼的书籍:“这些便是你要注意的。”他见我张大嘴巴,又笑的若无其事。“你不想学也罢,不过你要知道,我堂堂平南府的仕女,要是不谙这些个规矩的话,那多是奇怪,届时到场的还有很多皇亲,你若想引得他们一探究竟的兴趣,这些不学也罢。”直白点说,要是不学点礼仪,做个循规蹈矩的仕女,宫廷人思想复杂,万一以为你有啥企图你就翘了,是死是活自己选择。
看来这厮,也倒把我这不爱惹麻烦的性格摸了个清楚。拿起其中一本书掂了掂,“成交。”接下来五日,鄙人如火如荼地展开学习,抓紧课业。
从北堂睿那里拿的书,不仅有宫廷礼仪,四国历史,名人轶事,还有乡土风情,诗词歌赋,朝外野史。这厮绝对是存心的,好在有将近百年没有如此认真学习过,早就空空如也的脑袋一时间这么多东西也勉勉强强塞得下。
五日之后,锣鼓齐鸣,金骑铁甲在前开道,北堂睿今天披了一身狐裘,慵懒地躺在八宝马车内,顺道值得一提的是:他今天穿了身华丽的牡丹罗裙,头发披散开来,美的跟个妖孽一样,男女通杀。光是眼角不经意间放出的妖媚,就引得一声声惊叹。
习惯了他超出常人的思维,我则小心翼翼地迈着碎步,尽量不要踩到这身仕女服的裙摆,与自己的装束只能简单概括为八个字:美则美矣,却不实用。微笑得脸都抽筋了,还要挽着竹篮,边走路边撒花,配合着这厮的怪癖!心里咒骂不下百遍,他这是要去祈福么?我怎么觉着倒有点像青楼的花魁游街?
☆、心魔四起
走了一天把鞋底都快磨破了,终于到万佛寺,心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可是,祸水走到哪里终究都是祸水!接应的礼仪官们,在北堂睿下车之后,那魅惑众生的一笑中失了魂,眼睛都直了。好半天没有反应,头上垂下几条黑线,望天无语,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尽头?
“恭迎世子。”谢天谢地,终于回魂了。
“嗯。”北堂睿被人扶下了车,优雅地挪动步子进了庙里去,按照规矩,随行的下人是不的跟主子一起进去的,我跟队伍一起被安置在寺外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休息。看着摇摇欲坠的茅草棚下,密密麻麻地挤了一堆人,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再一想到那厮正舒服地住在寺内专设的别院里,心里就一阵不平衡:万恶的封建制度。
趁管事的不注意,用轻功一溜烟飞离这地方,随后在附近找了棵树清静清静。午时,正在树上小憩,忽然被树下的谈话声吵醒,眼皮动了动想叫他们小声些,但想想自己现在的仕女服还未换下,这样挂在树上怕是更惹人怀疑,也就不作声随他们去。
“任务失败,你居然还有胆子来见我?”语调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上次是小的自作主张,以为可以为殿下除的心腹大患,却不想这三殿下如此狡猾,深藏不露,还设计陷害小人。”这声音听着有点像上次碰见的那八字胡。
“哼,王影岂是你那些酒囊饭袋可以敌过,”那声音冰到极致,让周围气温跟着下降了好几度,大热天的我居然感到丝丝寒意。默默地睁开眼睛,向下看去,是一个锦衣华袍的男子,细眉方脸,生得有点女相,倒也有几分俊秀,只是身上戾气太重,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他文雅地笑着,手却硬生生地把树枝折断,“只是……父王居然把王影都让他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