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
被咬了一小口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将人的影子拉出弯弯曲曲的形状。白风霸占了一座小山头上的大石头,冲着山下吼了一声。
顾远笑了笑,向白风走去。拐过一块石头,他低头看见前方地面上,一个影影绰绰的小影子。
“书儿?”
那影子即使变形的厉害,顾远仍然看出了几分熟悉,让他不禁喊了出来。
叶玉书嘴角翘起,顾远,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他还这么叫自己。不会,真的是喜欢自己的吧?所以偷偷找人打听了?
将烦忧压入心底,叶玉书无比欢欣的沉浸在这酸酸甜甜的感觉之中。
“书儿,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顾远一把抓住叶玉书的胳膊,入手一片冰冷,于是他皱眉呵斥,“虽说七月份天热,可山里晚上也是很凉的,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终于能安心的上上下下打量怀念的人,顾远的眼睛如射线一样,恨不得把人衣服都脱掉,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叶玉书脸色红的要爆炸,用尽全力阻挡自己想要蒙住顾远眼睛的双手。
打量了半晌,顾远笑着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好像还胖了一点儿,就这么不想我吗?”
温热的呼吸随着顾远的唠叨喷洒在脸侧,叶玉书小小的后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石头死死挡住,如一条晒在岸上的鱼一样,将自己坦露出来。
他羞窘的低着头,小声反驳,“哪有很胖?”
还有,明明才半天没见面,有很长时间吗?而且,他晚上只喝了一碗粥而已,就算长胖又能长到哪里去!
顾远见他一直低着头,笑了一声,拽着他的胳膊,将叶玉书拉入怀中。低头将自己埋在叶玉书的发髻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赞道:“你倒是比以前香了不少。”
叶玉书红的快要冒烟儿。他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挣扎出顾远的怀抱,羞赧祈求,“你快放了我吧,快放了我吧。”
顾远撇撇嘴,“怎么了?你现在是大官家的孩子,身份高了,就不许我抱了?我那么疼你,护着你,你这是要嫌弃我吗?”
叶玉书瞪大了眼睛,不知是要喜还是要惊,“你说什么啊,我哪有,哪有……”
他的意思,难道是喜欢自己吗?一个欢呼雀跃的小人儿,在叶玉书心里狂跳。
看着羞涩的叶玉书,顾远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低头在那嫩白的脸上啃了一口,“书儿,你放心,等我进了京城,当了官,就会回来娶你。”
“你说什么?”叶玉书猛然抬头,连羞涩都忘记了,“顾远,你说,你说你要娶我?”
“对啊,怎么了?你现在不会是不想再嫁了吧?”
“啊?对。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放开书儿!”一声呵斥突然传来。
卫氏怒发冲冠,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一把将叶玉书扯到自己身后。
顾远唯恐伤了书儿,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在这世界是于理不合,所以立即松开了手。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叶玉书一眼,卫氏扭过头,直视顾远,怒火冲天,“可真是厉害小子啊,哼!本夫人还以为那些子东西都是话本里胡写的,今儿倒是见着真人了。若不是我早早发现,哼!顾远是吧,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你可知我大儿子是谁?二儿子又官居何位?竟敢在老虎嘴上拔毛,我看你是嫌命太长!……”
白风闭着嘴巴抬头四顾,谁啊?谁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叶玉书的脸一白一红,拉拽着卫氏的胳膊祈求,“娘!”
“你闭嘴!”卫氏怒极,“白教你认了字读了书!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你看看,你看看他有哪点儿好的?你这眼是怎么长的?……”
顾远挠头,能不能别人身攻击。“那个?”
“你也闭嘴!”岳母大人发飙自然是没法子阻挡了。
顾远如被教训的小孩儿一样,老老实实的等卫氏发完了火,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把叶玉书给带走了。
徒留下他站在原地,无奈烦恼。
哎!先当官去吧。到时候在堂堂正正的,好好提亲并解释。
真是一本烂账啊!希望不要影响到他娶书儿。
作者有话要说: 嘿哈,又一章码完,
第28章 举荐信
“你们先出去。”
“是。”
等小花、红袖两个丫鬟退出了马车, 卫氏立即板起了脸。
距离叶玉书半夜私会顾远,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卫氏酝酿了许久的说辞,今个儿要不吐不快!
摇晃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卫氏将三层车帘全部放下, 车厢里顿时光线暗淡到看不清人脸。
叶玉书很紧张, 两只手绞在一起。
“书儿, 你可知道你是在干什么蠢事?”
卫氏语调平缓,叶玉书却是听出了里面积累的怒火。他脸色煞白, 低头不语。
卫氏闭了闭眼睛, 心中一阵乏力。
她难道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开心吗?那顾远眼中的欢喜她难道看不出来吗?自家的孩子受人喜欢, 她难道不骄傲吗?
可是,这一切,终究是不可能的。
“书儿,你可知, 为什么这才两个月,你就胖了这么多?”卫氏咬着牙。书儿必须死心!纵然她心里有一万个顾远配不上书儿的理由,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按照这世间的规矩,终究是书儿……
这是事实啊。
“啊?”叶玉书拍了拍肚子,果然, 连娘亲都说自己胖了。
卫氏一把拉住叶玉书的手,“你乱拍什么肚子?”
叶玉书哦了一声,“我,娘, 也许阿——顾远是不一样的……”
卫氏瞪大了眼,急忙问道:“你给他说你是个哥儿了。”
叶玉书连连摇了摇头否认,“没有。”
“吓死我了。”卫氏抚着胸口,“儿啊,等到了京南的庄子里,娘就把一切都给你摊开。若是,若是一年之后,不,六个月之后。若是那顾远仍旧没死心,娘,娘,许是能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娘!”叶玉书惊喜的抬起头,突然意识到娘亲话中有话,心中有些不安,他疑惑道,“什么摊开?娘,是怎么了?”
昏暗的光线中,他看不清卫氏脸上的痛苦。
“书儿,听娘的吧,娘又怎么会害了你。书儿,娘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书儿能长命百岁,一直陪着娘,一直好好的。”
叶玉书倾身上前,一把抱住卫氏,眼睛酸涩,“娘你放心,书儿不会做傻事,书儿会听话的。书儿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暴漏,就会害了叶家。当初是娘一片怜爱之心,没把书儿扔到那种地方。如今,是书儿该报答娘亲的时候了。娘放心,书儿陪着娘,陪娘一辈子。”
“好好。”卫氏抹干眼泪,轻轻拍着叶玉书的后背,一如小时候,乖巧的书儿,依偎在她怀里,懂事听话。
叶玉书有些恍惚,他并没有注意到,卫氏口中的目的地,不是滁州,而是京南的庄子。
车厢外,顾远也在发愁。
他一见叶夫人的态度就知道,书儿定是没有将他们的关系告知父母。他也并不想责怪书儿,按照这里的礼法习俗,若书儿真说了,无异于很大的可能上,将两人逼上了死路。
但是,也有可能,若是将他和书儿的关系捅出来,叶大人也许会为了书儿着想,将书儿嫁给他。但是前提之一,是他必须有官籍。而且这种可能性,难以估计。
那么,思量下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老老实实的混个官位,提亲,迎娶书儿。
可是,叶夫人好像很讨厌他?
张弓拿着叶符酬谢的酒葫芦,浅酌一口,瞥了眼神情发怔的顾远,取笑道:“你倒是好眼光,也有手段,这才几天,就把人家大小姐给勾搭上了,张叔我是佩服你。”
“张叔,别添乱了。”
顾远向前望去。叶家的队伍与他之间,隔了有将近一里的距离,还好这段路是笔直笔直的,他还能看到个芝麻大的影子聊以慰藉。若是碰上弯道,那他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张弓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叶家的车队瞧,呵呵一笑,“你说这次你救了人家这么多人,那帮子护卫是对你崇拜的不得了。叶管事也对你是推崇有加。你就是挟恩图报,要他个黄金千两,我看那叶家也能给你凑齐活了。可你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勾搭人家的大小姐。你可别忘了,人家可是从二品大员家的贵女,哪是你一个穷小子能肖想的哦,还是赶紧收了心思吧。”
“可是,”顾远皱眉,“我和书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按照这里的规矩,叶夫人总不能再把书儿嫁给他人吧?”
“噗通”“咣当”,张弓从骡子上一屁股跌落在地,酒葫芦也没能拿稳,上等的酒水撒了他满头满脸。
他双眼圆睁,直直看向顾远,脸上嬉笑的表情还定格在那里。
顾远连忙拉住骡子,翻身下地,“张叔,你没事吧?”
张弓眨了眨眼,醒悟过来,囫囵一下爬起来,伸手指着顾远,严词拒绝他过来扶自己,“你站住!”
顾远站定,“怎么了?”
“嘿,怎么了?顾远啊,你你你!你闯大祸了!”张弓拍拍屁股上的土,“怎么我一个没看住,你就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就不怕人家直接把你给咔嚓了吗?你现在必须听我的,随我去京城。这次的麒麟卫,你一定要选上!有个官职,到时候,去提亲!嗐!先别想着提亲了,先把命给保住吧!”
顾远牵起骡子跟上张弓,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张弓又是气又是乐,擦了把脸,摇头苦笑:“你可不能再犯浑了,不然叶家庞然大物,你一个小蚂蚁可逃不了。哎,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不嫌事大的人呢?”
“张叔,抱歉了。”
“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叶家的车队在京城以北的一个镇子上开始,就往西拐,绕了半个圈,没进京城,车队直接驶进叶家在城南的庄子上。
卫氏的奶娘许嬷嬷带着一院子的仆役,在门口将主子恭迎了进去。
顾远伸长脖子,在山坡下远远看着。
张弓拍了他一巴掌,从包裹里找出钥匙,打开了和庄子离着不远的一处小院子。
小院子坐北朝南,是四四方方的一进宅子。院子内干净整洁,盖的舒朗挺括。东西北三面,各三间屋舍,屋舍内,桌椅板凳床榻都是齐全的。只是因为长期没有人入住,落了一层的灰尘。
张弓到附近村子里借了两个木桶,打了水,两人把各个房间都擦洗了一遍。这一忙就忙到了天擦黑。
张弓还了木桶,回来问道:“白风是不是在叶家的马车上?你赶紧把它弄回来,可别闯祸了。我看京城的城门该是要关了,明个收拾好了再带你进城。还有今个儿晚上,只能数几个铜板,到附近村民家里买些吃食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张弓停下了唠叨,走去开门,“这么晚了是谁啊?”
咯吱一声打开门,迎面就见赵森带着成豹、刘昌共三个人,背着一堆的东西,手里都还各提着一个提篮,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哎呀,稀客啊稀客?”张弓将三人让进了院子。
赵森三个人带的很是齐全,锅碗瓢盆,被褥灯盏,一应俱全。三人将东西放到一边,翻出蜡烛点上,又把提篮里的菜一一拿了出来,“叶管事吩咐灶下特意做的。就知道你们初来此地,什么都没准备,快来吃。我们三个也专门留着肚子,就等着来吃叶管事给你们开的小灶呢。”
落座后,赵森转头道,“顾远啊,你家白风也不用管了,直接跑到了庄子里,今儿可是把一庄子的女眷给吓坏了。还好叫大小姐知道了,给带回了院子里。你放心,庄子里先帮你养着。”
“白风真是越来越调皮了,没有伤到人吧?”
“怎么会?白风那么聪明。”
饭桌上,三个护卫积极的向顾远、张弓讲述京城里风土人情。吃完饭后,因着还要回去应卯,三人帮忙收拾了会儿东西,就匆匆离去了。
一夜修整。第二天一大早,顾远和张弓早早出发,向京城而去。
京城的南门,熙熙攘攘,比之肃州城的闹市还要热闹上五倍不止。等进了城门,其热闹程度更是再上一层楼。顾远必须紧紧盯着张弓,才不至于走散。
七月下旬的天气,人来人往的街上,不是一般的燥热。两人从主街道挤进一旁的茶馆,身上俱都是湿了一大片。
“我的老天爷,这是干嘛呢?人咋这么多。”张弓擦着汗抱怨。
小二热心的跑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两位客官,喝茶不?冰镇的,凉茶。”
“好!来一壶!”
“好嘞!冰茶一壶——”
趁着小二上茶,张弓打听道,“这京城里人可真多啊。”
小二笑着解释,“那是客官您来的是时候!这不,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圣上诞辰了,四十整寿呢!天南海北的,还有那番邦的人,都聚到京城来了呢?客官你们可找到住处了?估计不太好找。”
“原来如此。”张弓了然的点点头。“那小二家的可知,这怡安街往哪走?”
“客官您喝完茶,出了咱家茶铺,顺着这大街往北走,走到头,看到皇城的红砖墙,哎,往左手边一拐,就是怡安街了。”
张弓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小二,“多谢小二家的了。”
小二点头哈腰接过银子,自去招呼下一桌客人。
顾远喝了一口茶,清凉入腹,瞬间压住了燥热,“张叔,怎么咱们要去怡安街?”
“是,需要去找个能写举荐信的人。”
“是谁?”
“呵呵,他啊,和你一样,是个天生神力的。如今八、九年不见,不知他可还认不认我喽。”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绷住,<( ̄︶ ̄)>
第29章 许嬷嬷
大齐京城内的军事力量往小了分, 有七处, 往大了分,共有三处。分别是京城卫、皇城卫和麒麟卫。
这三种中, 京城卫人最多, 实力最强, 但多干的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人员编制也是鱼龙混杂。其中又分东南西北四部,长久以来, 据说各部私下里都有些不合。
皇城卫是最吃香的, 多为勋贵子弟混日子的地方, 只要找对了地方,往那里一站,就能点卯领饷,还有品阶。
最有前途也最没有前途的, 便是麒麟卫了。麒麟卫人最少,专司护卫皇族安全。因此不但出身有要求, 体貌有要求,能力更是有严格要求。历来,考虑到皇族安全,麒麟卫实行的, 依然是举荐制度。
张弓带顾远找的人,正是9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殿前副都指挥使,麒麟卫的副管事,周毅。
周毅此人, 身量如塔,声音如钟,一脸络腮胡子挡住所有的表情,只露出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
好些年不见,张弓对昔日的同僚也摸不到底。他像许久之前一样,走过去,拍了拍周毅的左臂,笑道:“周老弟,好久不见。”
周毅盯着张弓,一动不动,让张弓一时间摸不着周毅的情绪。他尴尬的咳了一下,“那个,空手而来……”
“哈哈,看你一脸皱纹,老成这样!”周毅突然仰天大笑,一个熊扑将张弓搂入怀中,“我还以为,你要在山旮旯里呆一辈子呢。”
张弓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惊讶都还没消掉,于是又被周毅逮着嘲笑了一通。
恍惚之间,张弓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年里,周毅还是那个惯会作怪捣乱的小伙子。
周毅扯住张弓的衣袖,“走,张大哥,先别管别的,咱先喝他一顿!这位小兄弟,不会是张大哥你的儿子吧?”
张弓捶了周毅一拳,“我是能生出这么大个的儿子吗?这是我认的侄子,顾远。”
“哦,既然是张大哥的侄子,那就是我周毅的侄子,走走走,先喝一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毅撂了筷子,指着张弓又是一通嘲笑,“张大哥,说吧,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门。这些年,我是年年派人去寻你,可你死活不出山。到底是什么事,要你也不‘归隐’了,直接大老远的跑到京城来寻我?”
张弓点头,“确实是有事,我这侄子顾远,身手不错,我不愿他受了埋没,所以就带他来向你推荐。不是听说朝廷正在征收麒麟卫吗?所以就带他出来看看。要是选上了,那正好。要是选不上,也算是见见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