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枫傻笑,扶额,又才说:“那魏妻这慢反应来的也太慢了吧!七个月,女人的大姨妈都来了七次。”
魏妻看他,蒙枫立马不笑,坐到电脑前在键盘上敲个不停,不一会儿翻出一分资料,看了几眼,对魏妻说:“我们找到了温云泽的家人,他们远在J国,要去吗?不过我让人去J国打听了一下,温云泽并不在J国。”
魏妻:“去J国。”
“又要出去旅游了,”蒙枫往椅背上一躺,舒展了四肢,对魏妻做了OK的手势。
魏妻走时又看了一眼那个人,那个人始终没有转身,一直都在那重复一个动作。
他人走后,蒙枫转过身看向还在抹窗户的人,起身走过去,靠着窗户看着他消瘦的侧脸,“怎么不跟魏董打招呼?他心善,指不定能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好好过日子,就不用这样听我差遣了。”
蒙枫不正经的时候是个流氓,西装革履办公谈生意时,是个沉稳的男人,而他西装革履轻扬嘴角时,则是个不折不扣的随时会施虐的鬼畜。
陈晓星并没说话,沉默着咬着嘴唇,许是被咬的太久,鲜血从唇缝流出,如似胭脂一般,有些明艳。只不过他那双眼睛不同以往寒星几点,反而尽是弹指可破的脆弱,那么几点星点是泪水晕开出来的。
蒙枫的话很难听,他已经习惯了,从来这里开始上班就习惯了。很多地方都不要他,说他个可耻的第三者,想爬有钱人的床。段博入狱后,起码不愁太多,而他却要面对衣食住行。几经颠簸落魄,桥廊下也睡过了,好几次差点被乞丐□□。
人,可能是在落魄的苦难之中坚强起来的。
过去是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珠,脱开手后,要么在软弱之中死,要么在软弱之中苟且偷生,像断壁上的苍松,学会忍和等待。
希望,或许比现实更为残忍,但,曙光从不迟到。
遇见蒙枫,陈晓星像是在漆黑之中看到了不远处一点微弱的曙光,紧紧抓着,却又放开。流言蜚语,让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少爷,他肮脏的。
蒙枫认识他,因为那个绯闻。他以为蒙枫会与那些人一样,嫌弃他、憎恶他、远离他,甚至辱骂他,但他没有。为社会而划出的伤口接受了一点点治疗,刚刚结疤时,却发现,蒙枫是一种药,让伤口永远不会裂开却又无法愈合,痛苦从伤疤之中蔓延。
给他吃住,是为了踩他自尊。
给他工作,是为让他臣服。
给他命,是为了生不如死的凌迟。
有时候,陈晓星缩在被子里,会忍不住想: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这种执念,最后,他觉得错了。
魏妻与周渡婚期将近,他们很相爱,可他却偏偏要去踩一脚,以为这样不仅能获得地位,还能摆脱沈家的桎梏。
可悲而有自作自受。
如果当时,听他们的安排发表澄清文,那么,现在,他可能还在沈家做他的少爷。
人就是有太多的欲/望,想要地位,想要名利,更想要别人有自己没有的,最后却为欲望而吞噬理智。一步错,千古恨。
眼泪从陈晓星的眼中流出,从听到魏妻的声音开始,他就不敢转身,害怕面对他,害怕他再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无法再翻身。
泪水落入脚边的桶中,惊起几朵水花,蒙枫先是一惊,而后双手环胸立着,笑着说:“觉得自己年少无知酿成大错,年少无知不是借口。我觉得你应该追出去……魏妻真的会帮你。”
陈晓星握着帕子看着下面的魏妻,他好像留意到有人在看他,在车前停下朝他这边看来。猛然一惊,转身蹲下,一不小心碰倒了水桶,脏水哗啦的流的满地都是,他错愕的去扶水桶。
但蒙枫却没有说话,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陈晓星像一条狗一样跪爬在地上,眼里没有意思柔情和怜悯,掉头看了一眼魏妻的车。
“对不起。”陈晓星哽咽道,“我马上打扫干净。”
蒙枫抬脚踹踹陈晓星的屁股,意料不及的陈晓星直接扑倒在水里,下颔跌在地板上,蒙枫微微一惊,一秒又恍若无关的说:“收拾干净,给你三天时间,去找魏妻。好好跟他说话,求他都可以,他会放你一马。”
陈晓星艰难的爬起来,干净墨蓝色清洁员工作服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许YY我的车,我很纯洁。
第45章 包不住火的纸
奢华的周氏别墅之内。
周宁如双眼猩红的看着老爷子,双肩有些颤抖,嘴唇泛白,老爷子看了几眼最后视而不见,客厅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像是在酝酿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
“宁如,”旁边的周运才过来拉住周宁如,好声好气的说:“不要跟爷爷生气,好吗?坐下来慢慢说。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要辜负他。”
周宁如蜕变那个乖乖小孩,明知甩不开周运才却还是很努力的在挣扎,想要逃离没有自由的桎梏,嘴上嚷嚷道:“你们怎么可以偷走小海洋?又要哥哥的骨髓给我治病,却又不肯把他当做一家人,连一点情分都不留给他。”
周运才从未见过他这样,顿时很吃惊,楞了几秒,周宁如趁此挣开挪到一边去,呜咽道:“如果爸爸还在的话,一定不会答应的。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哥哥他已经答应等小海洋满月后,就开始做手术。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贪婪偷走小海洋?”
老爷子的脸色不好,可谓一直都很不好,面对胳膊肘已经往外拐的周宁如,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听到呜咽的哭泣声,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一紧,已经有汗水从指缝之中渗出来。一双炯炯有神宛若饥鹰般的双眼看向周宁如,最后妥协的柔和下来,说:“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愧疚都不需你来承担,你只管好好调养身体,等着手术。”
“我不要。”周宁如忽然大喊,如波涛汹涌的海浪,气势恢宏,要将老爷子这块铜墙铁壁给捣碎,“爷爷你只想不劳而获,哥哥凭什么又对你百依百顺,并不是有了血缘之亲,所有的付出都理所应当。”
周运才叹气,“宁如,你……我们将周渡接回周家认祖归宗,成么?”
老爷子喝道:“住嘴!娼妓之子,没有资格进我们周家大门,即便周氏无后,他也不可能成为周氏后人。”说完起身,看向周宁如,双眼如鹰,狠辣而坚定,“我不管你要不要,周渡的骨髓和儿子,我要定了。来人,将少爷带回房间去。”
外面两个黑衣人鱼贯而入。
周宁如吼道:“你如果依旧固执下去,那,我也不要这条命了。随你怎么样?”
“宁如!”周运才心痛。
老爷子咬牙,“送他去医院,我看他需要多吃点药了。让霍明司把他看紧一点,绑着也行。”
周宁如眼泪狂涌,奈何不过两个黑衣人,直接被半抱半拽了出去,人刚刚到门口,胸口一闷,剧烈的咳嗽后了一大口血。
——
这几日,温云泽在宋真和周氏两边跑,在周氏那边不断碰壁,连老爷子的面也见不到了,而小海洋也根本不在别墅内,像是送到了别的地方。在这边他的势力很有范围,不如地头蛇的老爷子。
垂头丧气坐到床边,宋真伸手取过柜台上的水,递给他,“爸,又没见到?”
温云泽接过水喝了一口,看向宋真。那日后,宋真对他的称呼变了,有些事情也随着更变,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好事情,起码他现在没有太多烦心事。
“爸,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是爱着我的。”宋真扯动温柔的唇线,勾起一抹暖若春阳的笑,依稀之中,还有几分自欺欺人的无奈。
温云泽没有反应,依旧是从前那样很镇定,又喝了口水,说:“老爷子拒见,听说宁如也出了事情。我想过几天去找宁如,兴许他知道小海洋在哪?”
宋真:“老爷子真有能耐!把周家搞的乌烟瘴气。爸爸你要是有他那样的狠,小海洋恐怕要叫你爸爸,而我是他大哥,也该叫周渡一声爹了。”
宋真半似认真半似玩笑的言语,让温云泽不安,细想下来,宋真像是收起了所有刺伪装成乖顺的兔子,等待时机一举拿下。他不想太多,放下水杯说,“那你也不可能出现在这。”
宋真苦笑,并不排斥这句话。
“我去看看周渡,有事叫护士。”说完,温云泽起身走了。
宋真的笑容在温云泽关上门时落下帷幕,面无表情的看向桌上的玫瑰花,笑着说:“周渡,你可真是祸福相依,有人宠你,有人为你,而我,连一个陪我的人都没有。”
——
推开周渡的房门,他人似乎有点焦躁不安,一个人坐在床头发呆,看到他来后,满是期待,随后又成了落寞失望。
“臣哥还没过来吗?”温云泽忽略掉周渡的落寞,拿着杯子去接水,“快十二点了。”
周渡说:“可能在路上,他不会迟到。”
温云泽端着水杯过去坐下,背对着窗外的阳光,握着水杯,“他与曹先生怎么样?”
“还行,”周渡说,“臣哥只是受不了曹先生经常出差。可能是家庭门第的缘故,臣哥在曹家生活的并不算好,他这次出来,也是偷偷跑出来的,走的时候没有带小黄豆,怕连累他。他说,想与曹先生离婚,并不是一张纸,而是法律意义上和精神上。”
“门第关系?”温云泽说,“老传统啊!不过,都是常态。臣哥当时选择跟曹先生结婚,或许还很年轻,没有想清楚。那么,你认为你在魏家,如何?”
想想魏简,周渡低头说:“他爸爸并不满意。”
温云泽:“嗯!门第关系从古至今,并非一往情深就能改变的。而且,一个人,起码在经济上是要独立的。你当初来我公司上班,我很惊讶,也觉得你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并不是盲目的跟魏妻在一起。你上班,是为了以后。”
周渡:“嗯。他是很有钱,我无法在一年两年内,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也不能让差距维持在原点。他爸爸的想法,其实我很理解。”
温云泽:“抱歉!还没给你发工资。”
周渡笑了笑,“发工资,拿回去之后,又要交水电费,物业管理费,还要买菜。”
温云泽看向他,有一种艳羡,过后说:“你们的日子过得似乎很好。”
周渡点头。
话题没有继续下来,谁都知道继续下去,气氛会怪异起来。被刻意抛开的一些事情也会再次挖出来,让人愤怒,让人厌恶。
苏宇臣来时,曹墨坤没有跟着,周渡问他去了哪里,苏宇臣说是在家里睡午觉。
温云泽并没有拒绝曹墨坤住在他家,相反的,他觉得曹墨坤在似乎很不一样,起码,他有心心烦可以跟他聊聊,因为他们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同等的,想法比较接近。
吃过饭,温云泽离开了,苏宇臣翻出一些漫画书给周渡看,J国语言他们不懂,只能揣测。
苏宇臣看一会儿就笑,遇到好笑的就拿给周渡看,周渡的心事全然不在这些上面,他也没法将心事放在上面。
过了很久,周渡问:“臣哥,你去看小海洋了吗?为什么他还不下来?护士也没有跟我提过?”
苏宇臣浑身绷紧,拿漫画书挡着鼻子以下部分,茫然的说:“护士没跟你说吗?小海洋挺好的啊1对了,想好小海洋叫什么了没?还是想等着回C国后让你的先生取?”
周渡摇头,并未被苏宇臣带走话题,继续说,“我现在可以走了,你陪我去楼上看看吧!”
“不行。”苏宇臣猛地站起,将漫画书砸到地上,慌慌张张的又去捡起来,避开周渡怀疑的眼神,说:“哈哈1今天手软没拿稳。小渡啊!医生说了,你还不能下床,需要静养,这样能好的快点。你放心啦!小海洋没事,他在里面睡觉呢?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很像你先生。”
“你见过我先生?”
“……\'”苏宇臣哑然,旋即哈哈几声,说:“小海洋长的不像你,那就像你先生啦!”
周渡拧眉,顺着躺下去,“臣哥我先睡一会儿,你看着。”
“好!”苏宇臣松了一口气,坐下继续看漫画,时不时瞧瞧周渡,发觉他睡着后,蹑手蹑脚的出去,一出去又碰上了曹墨坤。
“怎么哪都有你?”
曹墨坤靠着墙壁说,“你的床上都有我,还用的这么吃惊吗?”
苏宇臣淡淡一眼,不想理他,径直离开。
“亲爱的!”曹墨坤耸肩,跟上去,“你去哪?”
“我给温先生打个电话,小渡又在问小海洋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苏宇臣走到窗口前,掏出手机打电话。
曹墨坤从后面抱着他,不顾苏宇臣挣扎,说:“亲爱的一向巧舌如簧,怎么连谎话都不会说了?”
苏宇臣正要回,温云泽却接了电话,他只好跟温云泽交代。
温云泽让他先瞒着,他在想办法找老爷子,苏宇臣只好先瞒着,挂断后拿胳膊肘顶曹墨坤肚子,被他闪开。
“死变态!小心我告你哦!你这可是调戏民男。”苏宇臣斜睨他,凶神恶煞的说。
曹墨坤笑嘻嘻的擒住他的下颔,不让他回头,低头凑过去说:“那我今晚去你床上日你,你告我什么罪?”
苏宇臣黑脸,却不料曹墨坤低头下来含住他的嘴唇,所有的抱怨化成了嗯嗯呜呜。
而就在他们亲热时,周渡穿着病号服进了电梯,到了保温室。
护士看了他一眼,用蹩脚的英语问他找谁,周渡的英语不算太差,还能明白,于是用英语问她是否有一个叫小海洋的孩子。
护士凝视他几秒,才说:“前几天就有人过来问,这里没有叫小海洋的孩子。”
周渡以为搞错了,又说是哪天出生的,包括他的病号全都报了一遍,没有对应上的小孩。那时他明白了,温云泽与苏宇臣迟迟没有告诉他小海洋不见了,或者说,小海洋根本不在了。
一出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镇定,他靠着墙壁无助的看向窗外遥远的天空,约莫心死的回头看向来时的路——那条路很长,充满荆棘与风雨,浓浓大雾之中,看不见一点阳光,似乎整个世界都一片漆黑。
这时候,苏宇臣气喘吁吁的跑来,“小渡,你……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周渡看着他,眼里一片死寂,无声无色的低头,十指扣着瓷砖。
“我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苏宇臣无措,上前想把他抱着安慰一下,却发现他现在的反应镇定的让人觉得可怕,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来,不知放在那里。
“小海洋是死了还是被人抱走了?”周渡问。
“被人抱走了,”苏宇臣急切的说,“没有死,他活着呢?宁如那个二伯把小海洋抱走的。”
周渡轻笑,不长不短的刘海挡着他的双眼,轻轻的笑声传来,有些幻听。
“没有报警?没有找医院要人吗?”周渡抬头看向苏宇臣,双眼已经布满血丝,恐怖的盯着苏宇臣看,苏宇臣被吓得一惊,推开一步,瑟瑟发抖没有说话,“温云泽呢?”
“那天的意外不止一件,”曹墨坤忽然走了过来,严肃的说,“你不能责怪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小海洋被抱走当日,温云泽差点摔死,至于宇臣,则是我拉开的。”
周渡看向他,这个男人总让他想起魏妻,他们除了那张脸和气质,真的很相似。此刻,他好想扑过去,找个慰藉的地方。
曹墨坤说:“宇臣是最后一个守在外面的人,如果不是我,他不会离开手术室。怪我吧!”
苏宇臣毫不客气的说:“都是你的错。”
“……”曹墨坤心累,伸手将周渡抱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会没事,我们已经再找了。这件事情,医院和J国警方都无法插手,只能我们自己办。”
苏宇臣也不吃醋,过去抱着周渡的手臂说:“小渡,别哭哈!温先生会把小海洋带回来的,要相信他,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周渡垂着双手底低呜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爷子为什么要抱走小海洋呢?是为了骨髓吗?
曹墨坤松开他,苏宇臣帮他将眼泪擦干净,说:“先回病房,我们再想办法。”
第46章 晴天霹雳的觉醒
回到病房,周渡沉默不吭声,苏宇臣也没有开口说话,安静的坐在一边守着,担心他出什么事情。曹墨坤也不闹腾了,也不跟苏宇臣勾肩搭背,乖顺的像是狗熊,有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