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宫里传来的一则消息让房家炸开了锅。说的是崔仁师的嫡女崔少媛身染恶疾,随皇后一同离开了人世。卢氏好不容易在一片乱局中稳住了心绪,亲自询问崔仁师,目之所及却是崔家已经设好的灵堂,全府上下沉浸在一派凄哀的氛围中。
卢氏像是被晴天霹雳砸中一般,整副身子都软倒下去。儿子一波三折的婚事,真的让她心力交瘁,可就像命定的一般,房家和崔家的亲家缘分,真的到此为止了。
崔夫人赶紧上前一步搀住神情恍惚的卢氏,如果卢氏此刻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崔氏脸上并无深重的悲凄之色,哪里像刚刚蒙受丧女之痛的母亲。然而卢氏颇受打击,并没有发现异常。
长孙氏的离世,让朝堂和后宫都风云变幻。李世民心中大恸,面上虽然不能流露出来,可曾经薄待过长孙氏兄妹的族人,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李世民的报复。李世民还在东宫之内为李承乾筑了崇文馆,十余位当世名臣出任东宫的辅臣。出人意料的是,房遗直年纪轻轻,竟然也有了入崇文馆的资格。
李承乾坐在书斋里,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张玄素、于志宁......这些人曾经让他恨之入骨,如今再见却倍感亲切。
他们一点都没变,还是不苟言笑地板着一张脸,讲着那些枯燥无味的经史子集。称心担心李承乾像上辈子一般把人得罪了,便寸步不离地陪在李承乾身边。可很快,他就发现太子和从前不一样了,如今的李承乾不再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他那肆意的坐姿让张玄素止不住皱眉,李承乾却总能适时抛出些恰到好处的问题,显然是有认真听讲的。
渐渐的,辅臣们对太子的质疑也在一点点地消散。称心发现李承乾当真把每一位教习的脾性摸透了,从前太子总是伏低做小,憋出了满心的怨怼,忍无可忍便只能做那下作的偷袭之事,而今却再不屑于用这等手段。若是有不同的见解,李承乾也不客气,当着面儿就敢跟辅臣们叫板呛声。巧的是这样直来直去的做派,正好对了辅臣们的胃口,双方相处起来倒比前世要自在平和许多。
称心敏感地察觉到李承乾心态的转变,从前李承乾总跟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似的,一心将东宫闹得鸡犬不宁来吸引李世民的注意。重活一世,那个拼命想在父皇面前冒泡的青年不见了。也不知道李承乾是留恋这座崇文馆,还是舍不得崇文馆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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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李泰的风头则要强劲许多,李世民对李承乾的要求越发严格的同时,对李泰却十分宠爱。面对一天天长大的李泰,李世民绝口不提让他到封地去的规矩,甚至在长安城的延康坊,为他安排了一处上好的住宅。李泰乔迁之时,李世民亲自前往探视,这样的殊荣,看在旁人眼中就变了味道。
一面是久居东宫的太子,一面是新贵的王爷,不少人都陷入了纠结。发展到后来,连张玄素都瞧出了不对劲儿,暗地里提醒李承乾留意李泰的小动作。
也不知道李承乾是真不在意还是装不在意,每回听到这些话,年轻的太子都一笑置之,照旧过他的日子。
此时的魏王府,李泰却没有李承乾的闲情逸致,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蹙眉道:“东宫那头可有消息?”
属臣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一切风平浪静。”
李泰像一座小山似的团在胡凳上,蓦地冷哼一声:“还真能沉得住气,莫不是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清心寡欲了?”
属臣看着李泰唇边讥诮的笑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殿......殿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太子殿下不接茬,我们这头再热火朝天也撼动不了他呀。”
李泰看了眼畏首畏尾的人,嗤笑一声:“急什么?只要他一天没有子嗣,就不足为虑,不过是一个废人,也配和我争?”
属臣被骂得不敢吭声,又听李泰笑道:“他不来自投罗网,我便到他的地盘上去。我就不相信东宫真的半点破绽都没有,若这里头没点猫腻,他又怎会天天闷在那里头?”
属臣这下反应过来了,惊讶道:“殿下,您是想......往东宫插/人?”
第123章
李泰眼角一抬, 瞥了属臣一眼,唇边挂着的笑意有些凉:“总算聪明了一回,还算有些头脑。”
属臣得了夸赞,却全然高兴不起来, 一脸纠结地瞧着李泰:“殿下......这......”
李泰盯着自己的指尖, 嗤笑道:“你慌什么?东宫又不是铁板一块, 以本王而今的能力,往里头塞个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属臣知道, 眼前这位主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明明是被宠着长大的, 不知怎的就养成了这般狠绝的性子。
“东宫那头, 许久才进一次人,机会有限......”属臣吞吞吐吐的,倒惹得李泰阴恻恻地乐起来:“这个我知道,毕竟是个废人, 也不能强求什么。总归这些日子你给我盯紧了,挑个机灵点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送进东宫去。我就不信, 偌大一个宫殿, 还能没有半点龌龊事儿。”
属臣应了, 带着一身冷汗, 腿肚子打着颤出了殿门。长孙氏逝世后,李泰和诸子一样,被封为了魏王, 行事便越发张扬起来。李世民不提封地的事情,他便装聋作哑,打定主意在京城待下去。但凡有心的人都瞧出来了,李泰这是不想挪窝,连皇帝都睁只眼闭只眼,自然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儿去找魏王的不痛快。
初时,李泰对着外人还是很有点绅士风度的。方才那位属臣也曾一度仰慕李泰过人的才华,自以为寻到个温润如玉的主子,不料凑近了才发现,这哪里是只绵羊,明明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李泰这种秉性是从什么时候暴露出来的,紧张的属臣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李泰说的那句:“韬光养晦了那么些年,如今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彼时,他才意识到,所有的温和无害都是假象,为了出头之日,李泰不知从何时起就蛰伏待机,只等着耗尽了李承乾的力气,自己就能顺势而上。
属臣的心里,替毫不知情的太子殿下捏了把汗。
东宫之内,称心在一旁替李承乾研墨。李承乾笔锋稳健有力,遒劲的字迹再也看不出当初的稚嫩。
“有话跟我说?” 李承乾一面端详着自己的字,一面笑问。
称心也不跟他见外,直言道:“殿下,这东宫的日子,是不是太平静了?”
“怎么,闷了?”李承乾仿佛全然没听出称心话里的意思。
“殿下,此刻不该是安逸的时候,外头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你子嗣艰难,动摇国本,你......”
李承乾没等他说完,就硬生生地把他的话截断了:“我的字好看么?”
称心一怔,循声看去,蜀纸上的四个大字让他再也挪不开目光。
“以静制动......”
称心轻声念了出来,一瞬间,他像是理解了什么,有些诧异地望向李承乾。
“他要动,就让他动去。只要我不做出格的事情,他即便是心再大,也拿捏不住我的错处。”
称心略一寻思,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的确,不论李泰在外头蹦跶得多厉害,只要李承乾这边不出岔子,他就拿李承乾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便李承乾现在没有子嗣,可他还这么年轻,谁敢打包票说今后就没有。上辈子李承乾的败局,很大程度上是自己作的。这辈子面对一个爱惜羽毛的李承乾,李世民自然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行废立之事。
李承乾看着称心亮闪闪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抬手将桌上的蜀纸揉成一团。李承乾的眼神中,莫名地带上了几分危险的味道。偏偏称心沉浸在思绪中,正是有一答一,有二答二的不设防阶段。李承乾压低了嗓音问了一句:“这主意好么?”
称心迷迷瞪瞪地扬起一张笑脸,点了点头。
李承乾可是个打蛇上棍的主,见称心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我想的主意,你要怎么奖励我?”
称心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太子殿下如此明目张胆地白日宣淫,蹙着眉一脸为难地看着李承乾。早已熟悉称心性情的李承乾,自是不吃他这套,不由分说地指了指自己的唇,笑道:“怎么?是你主动还是我主动?”
称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越发地红润起来。他瞄准了李承乾的唇,原想着蜻蜓点水般亲一下,没想到李承乾早有防备,猎物刚一投网,就被他狠狠地嘬住了。
称心一时没防备,注意力都在唇上,身子却也被他搂了个结实。主动权还是回到了李承乾身上,称心觉得太子火热的攻势,只怕是连换气的时机都不想给他,只想这般毫无理智地纠缠下去。
什么白日宣淫,什么规矩伦常,李承乾通通不想管了。
这天时、地利、人和凑在一起,怎么着也得亲个够本。可就是在这样美妙的时刻,却总会物极必反地出现煞风景的事儿,比如此刻那不合时宜地让李承乾近乎抓狂的敲门声。
这个年纪的青年,身子里都憋着一阵火,那样激烈地亲了一阵子,已康复的李承乾身下自然有了反应。正是最有感觉的时候,那敲门声差点没把他吓软过去。
称心也仿佛一只兔子般迅速闪开去。
两个人的气息都不稳,折腾了好一阵子,李承乾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门外何人?”
侍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宫里调了一拨新的宫人来,殿下可有吩咐?”
若是往日,李承乾或许还会兴致缺缺地看几眼,可今日如此重要的时刻被打断,李承乾心中不爽,也就没了阅人的兴致。
只是当他看到面前目光游移的称心时,却忽然想起云泽的母亲病重,向宫里的管事告了假,这样一来称心身边就没了贴身伺候的人。加上李承乾一向不喜欢东宫之中有太多的闲杂人,又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是以这些年被送进东宫的侍从实际上数量零星,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填补这个空缺。
也因着这个由头,才会有了今日侍从进宫一事。李世民政务繁忙,在吃穿用度,生活起居上,却从不会短着自己的子女。听闻东宫人手不够,立马就将人拨了过来。
李承乾将人都叫进厅中,将那一排排垂首敛目的侍从逐一瞧过去。每一个单从长相上都挑不出毛病来,许是宫里给李承乾仔细筛选过,一水儿年纪轻轻的少年,却个个都眉清目秀。
李承乾却不满意了,这些出挑的一个都不能要,若是称心跟侍从好上了,那是得不偿失,索性从这一堆里尽力挑些其貌不扬的。
李承乾抱着这样的心思,居然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位,那人的长相当真可以用平淡无奇来形容。那是一张让人没有任何遐想的脸,转眼间的功夫就会将他忘到脑后。若是旁人,或许还会诧异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可李承乾却异常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样一张堪称安全的脸,这下子,称心绝无可能与仆从产生任何非正当关系。彼时的李承乾,因为对自己挑选的人太过满意,遂喜出望外,丝毫没有留意到,那侍从眼中划过的一丝探究。
没错,这一切都是巧合,李承乾挑中的那位侍从,就是先前魏王府的人塞进东宫的。天知道他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找到了那么一张脸。在一堆妖艳贱货中,自然是很不一样。
那侍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最后目光定格在了称心的嘴唇上。依他过往的经验来看,称心唇上的痕迹并不是什么谜题,这明显就是接吻过后留下的印记。只是这房中显然只有太子与房遗直两个人,难不成他们将姑娘藏在了什么地方?
侍从不敢做得过于明显,只能小小地张望了一番,这屋里也不像是有旁人的样子。侍从刚一狐疑地眨了眨眼,就听李承乾轻咳一声,冲称心道:“你若是有瞧得上的,就挑一个......”
李承乾嘴上倒是雍容大度,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侍从,就差没直接开口替称心要人了。
称心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明白了却也不戳破,只是含笑冲那侍从道:“近一段你就先留在我身边的,我不大需要人近身伺候,只需要放机灵点儿就好。”
那侍从眼见着有这样的好事,险些高兴得眼眶都红了。原本像他们这种半路到了东宫的,顶多就能混个粗使杂役,如今能待在称心身边,艰难的一个任务自然完成了一半。
自此尘埃落定,那侍从就在称心身边呆了下来。这也是位沉得住气的,素日里办事情从不出错,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称心的一举一动。
渐渐地,他看出些端倪。这房遗直和太子的生活起居基本上是捆绑在一起的。
素日里,房遗直大清早就去了太子寝宫,像唤醒之类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一个世家公子去做,可房遗直本人却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就连东宫中人,对此也早就见怪不怪。更诡谲的是,房遗直曾多次夜宿在太子的寝殿,这两个大男人,读个书哪里至于到这个地步呢。
那侍从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124章
终于, 侍从有几分开窍的意思,懂得在李承乾寝殿前候着。他知道,不多时称心就会从里头推门而出。
这一日的白昼比以往都要来得早一些,侍从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隐约瞧着称心往这边走过来, 白皙的脖颈上像是长了什么东西似的, 有一抹突兀的红晕。
侍从揉了揉眼睛,顷刻间如同被雷劈中一般。
哪里是什么红晕, 明明就是不折不扣的吻痕。
房遗直夜宿太子寝殿,回头带着那没捂严实的吻痕出来, 这事儿明眼人稍一寻思就回过味儿来了。这还是偶然一次没有掩盖住, 天知道那衣裳下头覆盖着的位置,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那侍从全然不知该做何反应,连带着走路都得同手同脚。可他还得硬生生憋着,不让人瞧出异常来。
这东宫的秘密,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纵情女色,莺歌燕舞,都是不知内情的人南辕北辙的想象。这东宫里根本就没有女人......或者说......
侍从怯生生地瞧着称心, 太子爷把眼前这位当女人使呢。
“走吧......”侍从听见称心唤他, 忙三两步走上前去。
这位的脾性是真好, 比他以往跟过的主子都要好。可这位的身上, 却埋藏者魏王最想要的,让太子一击致命的秘密。
魏王府内,饶是李泰做了诸多心理建设, 到头来还是不免笑场了:“你说......太子是断袖?”
前来禀报的下人都忌惮魏王这意味不明的笑,战战兢兢地点头道:“正......正是......”
李泰怔愣了半晌,忽然用手将脸捂住了,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笑声:“我这个哥哥......还真是让人惊喜啊,都不需要人推一把,自己就把自己坑进去了......”
下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就会被拖出去灭口。
“李承乾......房遗直......妙极!妙极!”
魏王府中发生的事情,外界一概不知。此时宫中的焦点,是那位新入宫的郑才人。郑氏出生于贞观二年,那是一个足可以当李世民女儿的年纪,如今却嫁为宫妇。
她的模样确实出挑,只是见到李世民时,会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李世民上一刻还见她在院子里扑着粉蝶,下一刻郑氏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便尽数收起,很有些忐忑。
李世民缓缓地冲她走过去,郑氏反倒后退了两步,一不留神却被李世民抽掉了手中的香帕。
看着皇帝将香帕凑到鼻尖,郑氏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一个小动作就被李世民抓了个正着。一瞬间,李世民颇有些意兴阑珊。
美人再好,李世民却也没了逗弄的心思。他的意中人,该是长孙氏那样识大体、知冷暖的。到了他这个年纪,什么花红柳绿没有见过,既然郑氏不愿,他也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