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道路满是积水,程业鑫的车速太快,从水洼上飞驰而过,水花飞溅到路旁行人的身上,引来不少责骂。他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进了长长的、灯光昏暗的隧道里。杨律和他说过的那些话,那些他从没有往心里去的话,在风声中、在水花溅起的声音中,再度涌进他的耳朵里。
“早点儿高考就好了,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杨律满是期待和忧愁地说。
隔着门,他的声音孱弱:“你开开门,别不理我……”
程业鑫听着那些声音在脑海中盘旋,四肢百骸越来越冷,面前的街道似乎全部倾斜了、颠覆了,他如同在地震的中心摇晃,分不清哪一片才是可以踏实的地面。
来到距离派出所最近的码头,程业鑫正赶上一班船上客,他绕着码头来来回回地转了几轮,没有在登船的人群中见到杨律的身影。随着渡轮的驶离,一个可怕的预感像是丧事的缟素蒙上程业鑫的心,他慌忙地调转方向,因重心不稳险些摔车。刚刚把车扶稳,程业鑫马上又以最快的速度朝杨律的家开去。
码头附近的交警发现他超速行驶,不断地在后方鸣笛,程业鑫完全不理会,依然压着电动车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往前开。
上坡、下坡,兜兜转转,在这座人人安逸自在的小岛上,开着车在细雨中狂奔的程业鑫像一个疯子。等他把车开到白沙路,往杨律家的方向驶去,忽然,一个和他擦肩而过的身影让他惊得急刹车。
惯性把程业鑫往外抛,他连人带车狠狠地摔在地上,牛仔裤被摔出一个大口子,右腿的膝盖擦破了一大片皮肤。匆忙中撑往地面的两只手掌全是泥水和血,他忍着痛爬起来,怔怔地回头看向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
刚才那个短暂的瞬间,程业鑫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和杨准长得很像,身材同样十分高挑,她或许就是杨律的姑姑。
她走了,杨律呢?
Chap.12 - (10)
屋子里没有开灯,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弥漫着一股老旧、陈腐的气味,晦暗的光线中,每一样陈设看来都如同置于旧时光里,积满了尘埃。唯独那套穿在人形衣架上的精致的洛丽塔洋装格外鲜和艳。
杨律看到这套雪白的洋装,呼吸骤然哽住,巨大的恐惧迅速地包裹着他的全身。经过一夜空调的吹拂,原本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皱巴巴地贴服在他的皮肤上,被他高烧的体热蒸暖。
他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忽然,杨准从后面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他本就烧得意识模糊,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杨律两步趔趄以后摔到沙发上。
“不是说好了永远不会离开我吗?”杨准从灯座旁的茶几上拿起一副柔软的丝质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难过地俯视着他。
杨律咬紧牙关,无措地看着四周围晦暗的一切。这一刻,光和黑暗混淆在一起,朦胧得不分彼此。他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却站不稳,重新跌坐下来。杨准伸手猛地把他压在沙发上,单腿跪在他的身旁,幽暗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
“小律,再穿一次这套洋装,好不好?”隔着柔滑的手套,杨准像是珍视一尊陶瓷一般抚摸着他发烫的脸,平静的气息缓缓地落在杨律的脸上,“做爸爸的新娘,不好吗?”
杨律怔怔地看着他,双眼空洞得毫无色彩。他想要推开杨准,手上却使不上力气。他绝望地乞求道:“你让我死掉算了,求你……”
闻言,杨准的目光一暗,气息突然发急。他瞪直了双眼,如同要捏碎一个陶俑似的用力地握住杨律的肩膀。杨律痛得满面苍白,余光里瞥见杨准将另一只手伸向茶几上的一个锡制浮雕糖果盒。
“不要……”当看见杨准把糖果盒揭开,热泪无声地从杨律的眼里流出,他哀求道,“求你,不要……”
杨准的呼吸凝重而冷静,幽幽地注视着他,取出糖果盒里的一枚胶囊,握在手里。
“小律,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离开我。你厌腻了,对吗?”说着,他睁大双眼,握着胶囊的那只手迅速地解开杨律的皮带和纽扣。
杨律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张嘴咬向杨准始终禁锢着他的那只手。但高烧让他使不上力气,他用尽全力往杨准的手腕上咬,牙关的咬紧却扯痛了他的神经。杨准转手攥住他的颈子,鄙视着他,钻进裤子里的那只手迅速地往后方移动,手指挑开杨律的臀缝,冲动中充斥着可怖的镇定,说:“不要紧,你很快就会想起来了。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多快乐。”
他试图往沙发的深处躲,可没有办法,杨准已经如阴影一般笼罩住他的身体。杨准张开双腿跪在他的身上,两只手全伸进杨律的裤子里,毫不留情地掰开他冰凉的臀部,顺着细微的褶皱把小巧的胶囊往里塞。身体感觉到异物的进入,杨律绝望地迸出泪来,试图把东西挤出去,杨准的手指却更加用力地将胶囊往肠道里推,痛得杨律直抽凉气。
似乎流落在某个回不去的关口,杨律的心在咯噔一声以后,停止了跳动。他怔忡地看着那套雪白的洋装,记忆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滴了女巫的魔药,挥舞着妖娆的身姿,赤条条地窜上他的脑海,绑架他的意识。
“我们好好地调解,一定很快就会和好如初。”杨准拍拍他的脸颊,鼻尖缓缓地蹭在他的嘴唇上,神秘地笑了笑。
杨律呆呆地看着那套洋装,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个透明的人影走到洋装旁。那人把手伸进裙子下,身体贴近裙摆,声音像是蜘蛛丝一般柔软和胶黏:“小律……”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随时可能撞开杨律的胸口。他抽着气,眼前明暗交错的一切突然之间光芒四射,陌生的感觉随着胶囊在体内的融化,带着揪心的缠绵感迅速地顺着肠道内壁的血管往他的身上缠。原本蔫败的性器很快勃起,杨律痛苦地咬紧牙关,莫名的、微弱的熟悉感在一瞬间占领了记忆的高地,藤蔓在身体里展开妖媚的枝条,尖锐地、暧昧地搜刮着他的肠壁,冷汗渐渐变成热的。
杨律紧紧地抿着嘴巴,不让贪婪的哀求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两眼发红,似要渗出血来。
太热了。从指尖开始,杨律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发烫发红,杨准握住他的下颌,掐开了他的牙关。
“嗯……”杨律难捱地绞起双腿,用尽全力收缩着自己的后穴,但那里是空的,挤压无法带来任何快感。高烧让他昏沉,情欲却无情地碾压着他的脆弱,感觉到杨准的身体贴在自己的下腹,隔着湿透的内裤,杨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残存的理智按在他的身上。
杨律站在悬崖的边缘,望着山涧里沸腾的江水,脑子里没来由地燃起一股不知名的兴奋,巴不得纵身跃入深渊。当感觉到有东西隔着轻薄的布料钻进那殷殷切切的入口,杨律痛苦而欢喜地叫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张开口子,奋力地往下迎合。
“想起来了吗?啊,好紧……”杨准享受地闭上眼睛,往里面伸进第二根手指,刮着内壁,在杨律的耳边喘着粗气,“小律,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泪水源源不断地流着,杨律几乎听不见杨准说了些什么,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这心跳声充满了生命力,像是临死前的一种回光返照。他悲哀而痛苦地望着杨准,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杨准的微笑。深深的绝望和恨意让杨律痛不欲生,可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却无耻地叫嚣着渴望,当杨准的手指终于碰到最敏感的地方,快感在刹那间泯灭了他的理智。杨律失声地呻吟起来。
“很爽,是不是?”杨准激动地笑起来,着急地解开自己的裤子,大力地揉捏着杨律的臀部,把他翻过来,扯下他的裤子,“求我。小律,像以前那样求我。我们都会很快乐的,你明明都记得,是不是?你说你爱我,也爱它。感觉到了吗?它也非常爱你……”
粗壮的性器抵在他的臀缝间,杨律昏得抬不起头来,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妖娆的藤蔓伸出触手,热情地舒展着,由内而外,扒开紧闭的口子,杨律恍恍惚惚,痴狂挖空了他的心脏,不断地有风往里面涌入,灌进许多零零碎碎的记忆。
——“疼你当然是分内的事。”
“为什么还是不愿意?你明明很想它。”杨准扶着勃起的阴茎,不满地挤压在紧锁的穴口,哼声质问道。
——“很疼对不对?你得忍受,小律,这是你做错事的惩罚。答应我,再也不离开我了,好吗?你得乖乖的,听话,再也不犯错。”
“杨律!”杨准愤恨地掰开他的臀,又从糖果盒里取出一枚胶囊往穴口里送,“你别逼我。你的身子这么弱,受不了这个。乖乖开口求我,快!”
——“我想和你上床,你想吗?”
噗通。噗通噗通。杨律费力地往前伸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杨准的手。心跳得非常快,如同强烈的地震,粉碎成片瓦残骸。恍惚之间,杨律听见门铃的声音,蓦地望向门口。“程业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杨律抬起发软的双腿,转身踢往杨准的腿间。杨准始料未及,痛得满面惨白,双手瞬间没有了力气。趁着这工夫,杨律从沙发的靠背上翻落下来,连滚带爬地奔往门口。
——“让你不准走,居然敢不听。”
药效加剧,杨律没走两步又滚在地上,浑身发抖地在地毯上挣扎。溢出精液的铃口露出内裤,杨律痛苦地握住它,慌乱地套弄着。没有用。从后穴生出的藤蔓攀附在他的后背上,杨律的身体狰狞得透出诡异的红色,他痛苦地哀嚎、呻吟,手指插进后面,乱七八糟地捅弄着。
——“小东西,不是说不要吗?浪叫什么,嗯?”
正当杨律忘乎所以地自慰时,杨准忽然把他踢往一旁。杨律像一只竹娄被踢到沙发旁,汗水湿透了他的上衣,而他的手指很快又急匆匆地往里伸。杨准快步走上前来,抱起他的双腿,把人拎挂在沙发上,掰开他的臀,再度把自己的阴茎撸硬。
——“你嫌我傻吗?”
倒流往大脑的血液充晕了杨律,他绝望地吊挂在沙发靠背上,忽而诡异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傻的人究竟是谁。
“啊!”随着杨准的一声惨叫,杨律的身体从沙发上滑下来,一咕噜滚在地上。昏天暗地之间,杨律惊诧地看着已经和杨准扭打在一起的程业鑫,焦灼和难耐之余懵得反应不过来。
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很快撞翻了一旁的茶几和灯座,程业鑫奋力地把杨准压在身下,往他的脸上抡了两拳,正要看看杨律怎么样,一不留神又被杨准踹翻在地。程业鑫迅速地爬起来,扑往再次走向杨律的杨准,抱住他的腰反身把他掀翻。
急促的门铃声被冷落在外头。
杨准大骂一声,攥住程业鑫挥下来的拳头,眸子里迸出冷光,喉咙发出古怪的吼声。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轮,拳脚相加,全不给对方留下任何余地。杨律急急忙忙地抽上自己的裤子,却痒得恨不得找东西往身体里捅,挤在沙发的角落里直发抖。
程业鑫的手机掉在地上,他瞥见杨律蜷缩在角落里发抖,忙喊道:“杨律,快报警!”
报警……淌出的精液浇湿了沙发,杨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无助地四处搜索着可以报警的工具。他滚落在地,抓起程业鑫的手机,忽然看到有一道阴影从后方袭来,他惊得回头,只见程业鑫再度把扑过来的杨准架倒在一旁。
打什么电话……杨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地传来另外两人愤怒的咒骂声和吃痛的惨叫声,他发着抖,好不容易才把程业鑫的手机解锁。可是,打哪个电话?花的藤蔓骤然间开苞,分明已经射尽的阴茎重新勃起,杨律痛苦地叫着,慌乱地把手指捅进后面的肠道里。
电话、打电话……手指抽插在肠道里,不断地往腺体上按压,快感猛烈地告慰着杨律,他欢快地叫起来,手机上的显示越来越模糊。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无意间点开了通话记录,快一点,再深一点……杨律往里面插了三根手指,往深处探索着极乐,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如同炸开的烟火。
程业鑫被杨准踢翻在钢琴上,没有合上盖子的钢琴轰然一声巨响。眼看着杨准操起钢琴凳往自己的头上砸来,程业鑫蓦地睁大双眼,躲开后抡起衣帽架狠劲往他的背上摔。
杨律点开通话记录里谢文伟的名字,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不等谢文伟开口,杨律哭着喊:“文叔,我家、我家在白沙路113号……你快来救我们……”
砰!话音刚落,杨律看到杨准把钢琴凳砸到程业鑫的头上。程业鑫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眼看着杨准举起钢琴凳,两眼迸着火光,满脸狰狞地往程业鑫的脑袋砸,杨律大声地尖叫,纵身扑往程业鑫的身上。钢琴凳落下的瞬间,两眼发黑的程业鑫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温暖,下意识地抱紧杨律的身体,把他翻压在身下。
咚!肩上传来开裂的响声,程业鑫痛得整个身子猛地弹了一下,臂弯里的杨律还在发抖。告急的门铃声不知何时停了。程业鑫抬眼看见钢琴凳又一次落下,忙抱着杨律往旁边躲。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屋子的大门被闯开,白色透明的光从屋外投射进来,冲进屋内的数名警员朝杨准举起了枪。
Chap.13 - (1)
刚刚包扎完,程业鑫立即从病床上下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沿着直线行走,护士在身后不耐地叫了他两声,他当做没有听见,急匆匆地走向急救区。
很快,他遇见了等在外面的袁素馨和女警。正在交谈的二人看见他,都大吃一惊,连忙走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走出来了?”
“我好了。”程业鑫的额头上开了一道口子,缝合数针,血色从纱布后隐隐约约地透出来。他紧张地问:“杨律呢?”
袁素馨一脸愁容地回答:“刚才还在抢救。”
程业鑫听罢倒抽凉气,忙不迭地继续往急救病房走,两个大人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
小岛的医院规模不大,急救病房很空,程业鑫走到那里发现走廊上很安静,在仅有的几间病房门口寻了一回。他正要推开其中一间关了门的病房,便有两名医生带着几个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在关门以前,程业鑫瞥见躺在里面的杨律,心猛地收紧,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两位医生对视了一眼,均注意到陪伴程业鑫一道过来的警察,其中一位医生说:“患者因过量摄入致幻剂中毒,造成严重脱水。目前已经抢救过来了,仍在昏迷当中。”
程业鑫听得呆住。
“患者的家属呢?”医生四处张望,疑惑地问。
闻言三人的面色都变得很凝重,程业鑫的心不断地颤抖,话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袁素馨看他难受得吭不了声,关心道:“医生,那孩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不能确定,得看患者个人的体质。”医生慎重地回答。
女警神情复杂,她沉吟片刻,转身道:“程业鑫,你先和我回去做笔录吧。”
程业鑫焦虑地看向已经关上的病房门,迟迟未应。见状袁素馨劝说:“阿鑫,你先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程业鑫忧心忡忡地看着妈妈,只见她疼惜而郑重地点头,他迟疑了一会儿,埋着头跟警察走了。
雨后的夕阳格外暖热,带着橘色的温馨感,轻飘飘地覆在肃穆的派出所外墙上。
因着谢文伟的关系,程业鑫平时偶尔也会到派出所来,但他从来没有一次觉得这里这么安静和严肃。那些锦旗和标语挂在墙上,在夕阳的余晖中,如同嵌入墙中般亘古。
程业鑫认得值班的民警,在他的注目中,他跟随那名女警前往刑警队。在这里,他没有见到杨准和谢文伟,不禁疑惑杨准被抓回来以后,现在如何处置了。他们给程业鑫安排了做询问笔录的警察,程业鑫与警察面对面地坐着,伤痛和疲惫令他头脑昏沉。
“程业鑫,下面我们将对你做询问笔录。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希望你能够如实提供证言,如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将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询问前,警察严肃地提醒。
程业鑫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而后,在询问的过程中,程业鑫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进行了说明。包括他如何知道杨律之前报警的结果,又如何想到去杨律的家,还有他在按了很多次门铃没有人应答以后,怎样翻过杨律家的外墙,爬进别墅里,撞见正要对杨律施暴的杨准并和他进行了搏斗。一五一十,但凡警察问及的细节,只要程业鑫能够想起来,全部说清楚。回答的过程中,程业鑫又想起了摄入了致幻药的杨律,那副癫狂、冲动而苦苦挣扎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痛得他抱着脑袋,中断了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