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闯进房间的时候, 朱停正十年如一日地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休息。他的左手边摆放的是陈年的好酒, 右手边, 是拉线的铜铃,只要摇一摇, 就会有一个人来为他换酒。
来为他换酒的, 便是他所制作的木头人,他曾经与人的打赌之作, 并因之赢来了五十桌燕翅席。
而在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时, 他竟理也不理, 甚至于懒得睁开眼去看一看、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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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得很急,像是在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追捕。
他不能不逃跑,因为上官飞燕刚刚带着柳余恨、萧秋雨还有独孤方一起在他面前来装了个逼。
他得花费很大的力气, 才能让自己不当场笑出声来。
易容成丹凤公主的上官飞燕确实很美, 她的出场也意境翩跹,花的香气和它的色彩一齐随风而入, 从窗外飘了进来,漫天飞舞之后, 落成了一道斑斓的长毯,再之后,“上官丹凤”便缓缓从门外走来。
她的脸色是细腻的苍白, 头发是墨玉般的漆黑,她穿着一身夜色般纯黑的裙袍,后面拖着长长的裙摆, 从鲜花铺就的地面上拖曳而过。她的双眼也明澈得像是夜空中闪亮的星。
比起上一次的现身,她现在的笑容更高贵,姿态更典雅,就仿佛真的是一位至尊至贵的公主一般!
再然后,这尊贵的公主便朝着陆小凤跪了下去。
于是,陆小凤便真的像是原著之中那般,他跳了起来,冲破了屋顶,逃了出去。
因为,他怕他会当面打人脸。
可直到他跑了出来之后,他才想了起来……他其实并不需要逃跑,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小黄球的制约,不论是剧情还是人设,都可以是由他自己来决定,而只要他想,哪怕是现在就去归隐,那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一切超出了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都已经从他的身体上、从他的灵魂里褪去,只要他将“陆小凤”这个身份牵扯到的恩怨情仇理清,无论他是要去做一个悠闲度日的富家翁、还是一个贫穷拮据的懒汉,都不会有任何一个声音前来质疑他!
所以,就算是方才他真得揭开了上官飞燕的真面目,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他就那样停在了夜晚的树林里,在清冷的月色之下,用吹上了好几分钟冷风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他终于得出了结论。
我啊,还是太善良了!陆小凤自得地感叹道,看到别人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搞事情,就完全不忍心去打搅她!
但是,他所追求的,是褪去了平凡普通的生活,安稳和平淡,这样的日子,他在前世就已经过够了,只要他想,他其实可以在小黄球还在的时候,放弃穿越,让它送他回到那现代的社会,小黄球也曾经将一切给他讲解过……想必,那有着抽水马桶和电力机械的未来,会更加的简单便捷……而所有选择了留下的人,就绝不会是追求平静的人。
而知晓了全部剧情这一点,又让原本应当跌宕起伏的阴谋变得惨淡苍白起来,一目了然的算计,可以瞧见下一步的谋划,比之最愚蠢的暗算都要可笑数倍!他留在这里,不是让自己如上帝一般先知,以此来满足他拙劣的表现欲……他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做一个真正的江湖人。
朝起舞,暮结友,天山北海,不过杯中酒。
诺言如花般绽放。
就连孤独也高洁得可爱!
所以,他在这一刻决定了,在霍休所有的弯弯绕绕缠上来之前,就用最简洁、最快速的手段解决掉他。
而这种方针,也可以沿用到之后的所有剧情中去。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在这之中找出那位神秘的、助他良多的朋友,其实陆小凤也还有更多的、其他的、不牵扯到他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接踵而至的麻烦,他对于已知的故事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他一点也不害怕剧情的紊乱,他有那个自信,如果有人来写关于他的故事,那便绝不会是与原著雷同的梗概,而且,也绝不会比之逊色多少。
且不说正准备去召集小伙伴的陆小凤,那日里,苏玄在南王府里和叶孤城见得一面后,定下了表面上的师徒身份……最起码在南王爷眼里看来就是如此,而苏玄和叶孤城也并未辩解,在他二人心中,世间名利极轻,轻如鹅毛飞絮。
而且,叶孤城也看得出来,身为平南王的王爷,恐怕从始至终,都不知晓作为他世子的苏玄的能力……想要做皇帝的,一直以来都只是南王,而非苏玄。
人的出生是无法由自己选择的,而这位南王世子也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无论是谁,能够在他的气势之下,神态自若,镇定如初的,都并非一介普通之人。
并非是武功,而是从人的角度上来讲,这位南王的世子,也是一位绝顶之人。
他的从容,并非是一种表面上的伪装,也并非是一种因家世而来的习惯,而是一种从灵魂最深处透露出来的风骨,是一种能够直面风刀霜剑的强大,也是一种放眼天下的气度。
在苏玄又一次离开王府的时候,平南王正准备迎娶一位新的王妃,而叶孤城也早已回到了他的飞仙岛,他毕竟是久居南海的白云城主,以为世子师的缘由来到王府,这个理由可以说得过去,但却并不是他可以久居王府的原因。
不论如何,在计划开始之前,任何能够挑起皇帝警惕心的行为,都应该尽最大限度的避免。
而叶孤城也并不想在此地盘旋太久。
在离去之前,他向苏玄递出了欢迎拜访白云城的邀约,再然后,便转身离去。他悄悄地来去,轻车简从,没有一点原著之中的派场,仿佛真如一片云,淡薄而飘然。
陆小凤在和“上官丹凤”虚与委蛇之后,乘着她漆黑的、堆满了色彩缤纷花瓣的马车,一起前去见大金鹏王。他虽然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当着霍休的面,当着他装模作样的表面,大声地、毫不留情地数落出他所有的密谋和野心,但是他却并不能那么做。
因为他的朋友还没有到齐,因为他还没有见到花满楼。
他知道上官飞燕会扮作一位善良纯洁的小姑娘,装作被恶人追杀而逃进花满楼所居住的小楼里,并以此为契机,博取他这位富有同情心的好友的好感,再以之来恳求他的帮助。
而花满楼从不拒绝任何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可以欺之以方,说得就是花满楼这样的君子。
而最在乎朋友的陆小凤,也绝不会让自己最好的友人置于危险之地,却不闻不问。只要花满楼在手,哪怕再如何的困苦危难,陆小凤都绝不会止步不前!上官飞燕有信心,恐怕到时候最着急的,并非是她这个始作俑者,而只会是担心好友的陆小凤。
所以他在被“上官丹凤”找上门后,便以他最快的速去去往了这位好友的住处……但是很可惜,小楼里早已人去楼空。
很显然,上官飞燕策划得滴水不漏,在她去寻找陆小凤之前,她最先寻找的,其实是花满楼。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随波逐流,先走一波剧情。
他在那位“大金鹏王”之处终于见到了花满楼……也许他在从前看到过,有些同人文里的角色,在穿越到了其他的世界里之后,总是会参与到剧情里去,并美名其曰,拯救那些从前便一直很喜欢的人物。
但他只会感到很无聊。
这也许和他的性格有些关联,他总认为,如果是以那种“救世主”的态度去行拯救之事的人,哪怕在最初是抱着最美好不过的好意,也很难不生起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也许这样也没什么错误,但是他不喜欢。
而以他的风格……陆小凤歪头想了想,也许会一开始便将一切的疑点诉之于众,而之后的发展……故事里的主角之所以会是主角,就一定会有他闪光的优势和长处,他们生于这个世界,长于这个江湖,总会比一个穿越之前的普通人更该来得知道怎么做。他更喜欢看到他们凭借自己的能力自救,并在这其中得到成长。
他一边在心里胡乱地想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一边和“大金鹏王”与“上官丹凤”胡拉乱扯,仿佛真得被他们这炉火纯青的一套糊弄得找不到北。
也许敏锐如花满楼能够从中看出了什么,但是他却不动声色地又饮了一杯酒,并没有就陆小凤的异常发出任何一个疑问。而上官飞燕却真的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的计谋阴险而巧妙,她自信无人能解。
而在离开之后,陆小凤便带着花满楼去往了万梅山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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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晚了几分钟~
下一更后天早上九点~
第195章
明朝的首都便是后世的北京, 这都城, 原本是定在被称为应天府的金陵, 但是,在永乐帝朱棣即位后, 为了稳定外族的控制, 和对边关的掌控,明成祖便长期居住在北京, 最后, 终于迁都于北京, 也就是现在的顺天府。
而历经了九任皇帝的明朝,如今,在龙椅之上坐着的,是年号万历的明神宗朱翊钧。
苏玄来到京城, 是为了来见那位现任的青龙会会首。
他在离去之前, 将青龙会交给了天枢,而天枢之后, 就是他曾经亲自指定过的继承人。
他知道他要回来,在还未离去之前, 就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如果在未来,有了能力, 有了机会,就要亲自回来一趟。
一个人,在他还未成长到一定程度的初期,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应下过一些承诺,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京城的街道平坦而宽敞,汇聚了一整个国家气运的城市,总是会显得既美丽,又大气。道路的两旁,是两排很整齐的房屋,商铺的店面上挂着木制的牌匾,也有一些,是旗状的布帛在料峭的寒风中飞扬。
天色还未明亮,东方的天空里,是鱼肚般的白色,青白的曙光,和薄的晨雾交融,像是在等待谁来唤醒的梦。
没有行人的大街上静极了,只有身侧的马蹄声踢踏不断,像是踩着晨光而来的归客。
春华楼。
苏玄拍了拍白马的头部,松开了缰绳,走入了这间有着三个耸起屋顶、大敞着门的三层酒楼,一位瘦高的中年人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盹,他穿着深蓝色的长袍,唇上两抹翘起的胡子,手下是一副梨木的算盘。
但当苏玄站在他的面前时,他便悠悠然地睁开了眼。
苏玄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脚步声。
等这中年人瞧见自己面前站得是谁之后,他所有的睡意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一激灵,他便站直了腰。
“白爷。”
他恭恭敬敬地低头唤道。
比起对曾随手打赏他千两白银的豪客都要尊敬的多。
他不能不敬畏,因为他也是青龙会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因为春华楼也是青龙会组织中不计其数中的一处据点,而他也更加清楚,他眼前这位似谪仙的白衣人,是拥有怎样翻天覆地的能力。
只要他想,他就能让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青龙为他俯首,为他搅动风云,为他粉碎世间一切!
就像在过去六年里,青龙会和无名岛的数次碰撞。
不如此,也不能让他更加地看清这庞然大物深藏在海面之下的巨大可怖。这个江湖,从来都不曾脱离过高天之龙的阴影,哪怕是孤悬世外的无名岛,也不能例外。
或者说,正因为有了青龙,无名岛才只能是一座岛!
酒楼里一位客人都没有,一旁的灯盏中,火光明明灭灭,一夜的持续燃烧后,油近干枯。
“我来见他。”苏玄淡淡地说道。
油灯噼啪一声,炸出几点的火星。
掌柜的不敢怠慢,他手脚麻利地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不敢多言,走在前方,为苏玄引路。
他没有踏上楼梯,而是转了一个弯,走向了后堂,后堂右侧暗处的一座门。
门后,是一处十分雅致的景色,数株枫树,叶片像燃烧着的火焰,鲜花簇拥着成团开放,白芍药、早小菊和红花石蒜,还有浅粉的木芙蓉、成串的凤尾兰……空气里甚至隐隐传来浅淡的桂花香。
但这样的美景下,暗藏着的,是如刺的锋芒,在那位掌柜开门的一瞬间犀利。
掌柜蜡黄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他让开了身子,现出了他身后的苏玄。
如果不是特定的人,来打开这扇门,第一时间迎接他的,只会是暴涨的杀机和如绵绵细雨般无孔不入的攻势。
可是这一次,掌柜的亲自前来开的门,却是为了,不让这些杀手死在无谓的举动下。
苏玄踏入后,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他要去让这个酒楼正常地运转,不能露出任何一丁点的异样,免得打扰了两位大人的交谈;他还要出去,为这位贵客的白马挑选出一间最干净的马厩,替那间马厩添上最贵的精饲料……
花丛簇拥的小道的尽头,是一处倚水的八角亭,亭子的四周垂挂着轻纱的帷幕,有风吹过时,湖面微波,帘幕清扬,让亭中那模糊的身影蓦然清晰。
苏玄掀开纱幕走入之时,鼻尖闻到的,便是幽婉清醇的栈香,视线所看到的,便是那道似乎永远挺直的身体和……那覆在他面上的恐怖狰狞如恶鬼般的青铜面具!
“你来了。”这青铜人缓缓开口道。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岁月积淀下的厚重。
苏玄没有回答,他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青铜面具人。他的目光太平静也太深邃,面具人竟发现自己不能解读。
既然读不懂那就不去读,他虽然有着强到可怕的控制欲,但是……眼前这人却是例外。
他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有八岁。那个时候太过久远,哪怕他竭尽全力去回响,也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印象。
他的母亲朱七七,在他的眼里,是一位可爱也很聪慧的女子,她似乎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烦忧,对于生活和生死都有着通透而洒脱的理解……如果不是在他八岁那一年发生的事,他恐怕在后来的几十年里,都只会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富家千金,爱上了一位江湖中最伟大的侠客,在他们结婚之后,便一起归隐了海外,幸福而快乐地度过了一生。
但是不是。
这青龙会是她为了他交易而来,用一场交谈。他这百余年的生命也是因她而续,用她遗留下的灵药。
他的母亲曾告诉他,那一年,她牵着他的手,就是在如同今日这般的环境里,和对面的那人对话。
“你离开之后,留下的所有的东西,都给这个孩子好不好?”她笑得狡黠:“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我之前的全部的经历。”
“好。”他如此轻易地回答道。
“我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里终老,可是我的孩子不同。”她目光温柔:“他还有无数的可能。”
“你和我的选择不同,你选择离去,我选择停留,你的抉择很好,而我的也不差,都是心之所向。”她蹲下身来摸了摸尚还年幼的孩子的头:“我一直都认为,一个人所有的成就都取决于他的格局,如果连睁开眼来看看世界真实的机会都没有,那该多么遗憾啊!”
“可是,”她的眼神里,是清醒的光:“我不能替他做决定。他的选择要由他来下,他的未来要由他来定。”
“所以,”她行了一礼:“如果将来的你,有此机会,还请前来,帮我问一问他,问一问我今日的问题。”
“你可愿离开这个世界?”
“当然,”她又笑道:“这只是我一个不成样子的奢望,实现与否,都看他的机缘,也随您的心意。”
“好。”那人依旧如此轻易回答道。
他答应得如此简单,如此轻飘,这令后来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那一个平平淡淡的“好”,代表的,居然会是这一手笼罩整个江湖的青龙会!
说实话,就连十数年后才知道的母亲也吓了一大跳,那时,从来都骄傲内敛的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我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