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给我下套?」低沉中带着危险的意味。
「胡说什么,这是事实!唔······」
弱弱的争辩被武力压制,记仇的元帅打算慢慢算账。
第二日,满身可疑痕迹的三皇子直接甩下战修,逛街去了。
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可不能浪费,等回了国指不定还要有多少事,抱着活在当下的良好心态,唐钰将打听到的有名之处挨个逛了一遍。
东街的杂耍,西街的祖传馄钝,南街的围棋大赛,北街的书斋······
日落西山,唐钰心情大好的准备回客栈,就看到路边围着一群人,隐约听着有人说。
「卖身葬母,这孩子也是可怜。他那爹也太不是东西······」
原来是一个少年卖身葬父,看样子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怪不得······
唐钰走到一旁,趁着少年不注意,放了五两银子在他脚下,便转身退出人潮,没了踪影。
回到客栈刚推开房门,就看到那个家伙一脸笑意的坐在桌边,好不容易消散的怒气又聚拢起来,也不打与他招呼,叫了热水便往屏风后走去。
战修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也不扰他,兀自喝着茶,若有所思。
唐钰洗完澡便准备上床休息,不过他要先做一件事。
「钰,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昨天理直气壮欺负人的人此刻换上了一副无害的表情,语气都万分温和。
唐钰早已看穿这人的把戏,哪里还能被他骗了去,冷笑道。
「今日你不出,我出。」
元帅大人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出了房门。
没了色狼的威胁,三皇子终于可以放心的睡觉了,谁知刚躺下没一会,便被屋顶传来的动静惊醒。
战场上锻炼出来的警觉性轻易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拿起枕边的匕首猛的射向屋顶某处。
碎裂的砖瓦掉落下来,露出人头大的窟窿,唐钰刚打算扔出第二把匕首,便看到破洞处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战修!你搞什么鬼?」
「你不让我待在屋里,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睡,只能守在这,你且睡,不用管我。」
怎么听都觉得哪里怪怪的,算了,随他去,无非是场苦肉计。
想通这一点,唐钰翻个身沉入了梦乡。
苦肉计失败的元帅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掌运气,将屋子里碎落的瓦块吸上来,拼接还原,堵住了灌风的窟窿。
枕着手臂仰躺在屋顶,一边注意些屋子里的动静,一边看着满天繁星。
看着东南方一颗紫色的星星闪个不停,嘴角微抽,对着虚空轻声道。
「紫阳星君莫不是太过清闲,居然有心思来偷窥凡历劫,就是不知缘何如此捉弄我二人,看来待我回去,要好好与星君“聊聊”才好。」
话音刚落,刚才还闪烁的万分欢乐的紫色星星瞬间消失,再寻不到。
天宫
「这个方辰实在可恶,居然威胁我!帝君,当初若不是你的吩咐,他二人也不至于这么艰难,如今那家伙把账算在我头上,你要给我做主啊!」
紫色长衫的公子委屈的说着,却是一副调侃的模样,故作为难的看向坐在上位的人。
「无妨,待他回来早已过了二百多年,不会想的起来与你计较。」
帝君淡定的说着,手中批阅奏章的动作不停。
「可据我所知,那小子是十分记仇的。」
「哦?是么,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紫阳:Q_Q帝君!你怎么能这样!
唐钰迷迷糊糊的睡着,寒风顺着窗沿吹进来,冻得缩了缩身子,隐约感觉有一个散发着热量的物体靠近,不自觉的凑了上去。
战修躺在床边,看着怀里的人,又想起白日见到景象。
四处游玩,开怀大笑······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而不是战场厮杀,尔虞我诈。
「钰,我带你走吧,再不管这凡尘俗世,寻一处世外桃源,陪你过完三生三世。」
寂静的夜中,响起了谁的喃喃自语。
☆、少年温习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此地,听闻不远处的白凤镇要举行五年一次的水猎大赛,便想着去凑个热闹。
谁知刚出了客栈大门,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面前的少年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脸上的脏污也已经洗净,露出清秀的面容,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这就是那是衣衫褴褛,卖身葬母的少年。
「公子,这是你昨日留的五两银子,下葬娘亲和买这身衣服只用了一两,剩下的我不能要。」
少年顿了顿,眼神坚定的看向唐钰接着说道,
「公子帮我下葬了娘亲,便是我的主子,从今往后,公子去哪我去哪!」
唐钰听完。语气温和的说道。
「这钱你拿着,好好的生活,我不需要随从。」
说完便打算离开,谁知被人拽住了衣袖。
「公子是觉得我不够资格么!虽然我现在只会做些粗活,但我可以学,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少年有些慌乱的解释着,似乎又有些怕,抓着唐钰衣袖的手也不敢用力。
唐钰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就听的一人说。
「既然如此,便跟着吧。」
是一直不曾发声的战修,唐钰虽然不解这人何时愿意管这种事,但也没再拒绝。
「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叫温习,现在您说了算。」
温习不自在的抿着嘴,看得出来很是紧张。
「温习,这名字就很好,不用改。」
唐钰说着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换来对方一个满怀激动的笑容。
于是,原本只有两个人的旅途,变成了三个。
临出发前,唐钰突然想起温习好像还有个父亲,想着既然带走人家的孩子,也该与他父亲说一声。
谁知无论怎么问,温习都一口咬定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死活不肯多说,唐钰无奈之下,只能故作威胁道。
「你若不将这里的事处理好,我怎么能安心收你做随从?」
温习一听,果然面色犹豫,又怕唐钰真的不要他,只能如实道来。
「我父亲······是个赌徒,还时常拿着娘亲辛苦挣的钱去······青楼。有一天·····」
有一天,一群人闯到温习家中,说是他父亲赌钱输了,将房子和他们母子都抵押给了赌场,温习的母亲伤心欲绝,当场撞墙而亡,那些人把尸体抬出去,又将温习赶出屋子,才锁了房门,骂骂咧咧的离去。
温习并未去找他的父亲,因为知道找了也无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卖身葬母。
「那人现在何处?」唐钰此时满面怒容,问的自然是温习的父亲。
「应该是青楼······」
唐钰和战修见到温习父亲时,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和一个女子在野地里翻云覆雨,场面好不难看。
「幸亏把那小子放在马车上了。」
唐钰语气平淡的说完,抽出腰间的剑,便上走上前去,被战修拉住了。
「你拉我作甚?这种人该杀!」
战修并未额放手,看向那个男人,眼中隐隐泛起了紫光。
唐钰总觉得战修这么样有些熟悉,正想着,不远处,那个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你······用了法术!」
「是一个咒术,心魔难除的人才会受到影响。」
唐钰了然的点了点头,收起剑,又忍不住神色复杂说道。
「温习虽然恨他入骨,可若知道我们杀了他,心里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不是温习的父亲。」
唐钰猛然抬头,眼中闪过讶异,战修似有所感的与他对视,接着道。
「温习······并非凡人。」
由于暂时没有弄明白温习的身份,此事只能暂时隐瞒下来,只和温习说,已经教训了他父亲一顿。
温习感动的谢个不停,隐约有要哭出来的架势,被唐钰及时阻止了。
折腾了大半天,吃过午饭后,三人才再次踏上了去往白凤阵的道路。
「温习,你可知这水猎大赛的由来么?」
本来想驾车,却被两个大人满脸“小孩子不要别闹”的表情制止了,温习只能满脸失落和唐钰坐在马车里,战修负责驾车。
此时听到唐钰的问题,小脸又浮现了笑容。
「知道的,五年前娘亲还带我去过一次。所谓水猎,就是在水中狩猎,白凤镇有一个天湖,里面的鱼不知为何,都体形很大。
水猎大赛比的不是打回来的数量,而是个头,谁猎的个头大,谁就赢。」
「听上去倒是挺有意思,赢了的人有何奖励?」
「听说那天湖中心有一座岛,面积不大,长满了树木,岛上有个庙,供奉着一个不知哪路的神仙,如果你带了足够的鱼去祈福许愿,就一定可以实现。
因为据说实现一个愿望所需要的贡品实在太多,所以这大赛的奖励便是为你提供足够的贡品,然后可以去许愿。」
温习说着有些激动,眼睛亮亮的,若是放在以前,唐钰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现在······看着前面驾车的男人,想不信都不行。
「怪不得人们趋之若鹜,这可是个不错的奖励。战修,我们也去玩玩如何?」
「······好。」
白凤镇此时虽然已经是傍晚,但由于水猎大赛的缘故,街上却仍旧热闹非凡,小摊铺满街道,衣着各异的人往来不绝。
温习从小到大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此时满脸好奇的东张西望,又不敢离唐钰太远,顾前顾后的模样逗得唐钰笑出声来。
「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吃了饭可以出来逛逛。」
果然,温习听唐钰这么说,眼睛又闪闪发亮了。
最近外来人口太多,客栈的放假也是水涨船高,一些家境不好的参赛者或者观赛者,只能睡通铺或者借宿在寻常人家。
好在三皇子从来不缺钱,大手一挥,三人住上了一间上等客房,本来打算一人一间,岂料,被众人一致反对。
战修「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温习「我要伺候主子,不能离身。」
客栈老板「人太多,您就给别的客人留条活路吧。」
唐钰「······」
☆、水下幻境
吃过晚饭,两大一小便出了客栈,在热闹的街道上闲逛起来。
唐钰除了打仗时总是一身盔甲,腰间配剑,其余时候习惯穿着一件浅色长袍,别一把匕首在黑色金纹布靴中,举手投足一派世家公子哥的风范。
战修默默的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公子哥带着新收的小跟班四处转悠,时不时接过他们买下的东西,心甘情愿的当着苦力。
逛了足足一个时辰,三人才回了客栈。
温习爱不释手的捣鼓着唐钰给他买的小玩意,完全不知道屏风后此时正在上演着一场“战争”。
「战修!你出去!」唐钰紧紧盯着对面的人,低声说道。
「钰且放宽心,这桶大的很,放的下两个人。」
战修气定神闲的靠在木桶另一边,好笑的欣赏着对面那人张满脸防备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就不能等我洗完你再洗?」
「钰莫不是忘了,我累了一天,自然要早些休息。」
又是这幅无辜的表情,唐钰不自觉的抽了抽眼角,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是事实,驾了一天车,又拿了一晚上东西,确实有些辛苦。
单纯的三皇子此时完全没有想起对方是一个非人类,于是非常大度的表示。
「那就让你先洗吧。」
说完也不在意自己没穿衣服,便打算跨出木桶,谁知,刚转过身,便被人拉着手臂向后拽去。
唐钰心道,好你个战修,果然图谋不轨,正打算给对方点教训,便觉得不太对劲。
清凉的水流划过身体,入目是纯净透明的水下景色。
「怎么会······」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在水中竟然可以呼吸自如,说不出的新奇有趣。
明明是在客栈的木桶中洗澡,被拉下水却到了一片湖水中,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也只有那个家伙干得出来。
此时,身后传来水流身,游动着转身,便看到战修缓缓靠近,因着水很清澈,那张带着惑人笑意的面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喜欢么?」
「你怎么做到的?」
「幻境。」
「我还以为是瞬移呢。」
战修轻笑了两声,看着唐钰新奇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前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嘴角。
唐钰猝不及防的被亲了一下,倒也不与他计较,依旧自在的游来游去。
战修觉得他就快把持不住了,无论是谁,心上人在你面前一丝不*挂的游来游去,恐怕都会克制不住,况且战修还是魔族,向来遵从欲*望。
正游得开怀的美男鱼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抱住,后面传来熟悉的滚烫温度,唐钰一下子就黑了脸。
果然,他还是太小看这个家伙的无耻程度。
猛的向后击肘,却因为水流的缓冲,毫无攻击力,手臂反倒落入敌手。
「你!」
「钰,我忍不住了。」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渴望,略微沙哑。
唐钰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颇为纠结的想了想,终是放弃了抵抗。
······
此时的唐钰双臂背在后面,脸上布满红晕,咬着唇不愿发出声音,身体与后面的人紧紧的贴在一起,水流被搅动前后晃动,发出哗哗的声响,水下一片春光。
温习坐在桌前摆弄了半天,才将小玩意们仔细收好,打算去给公子们搓背,谁知走到屏风后一看,唐钰和战修半靠在一个木桶中,此时,正闭着眼,似乎陷入了沉睡。
悄悄走过去试了试水温,还很热,温习想着再过一会便来叫醒他们吧,泡澡太久也不好。
谁知他刚转过身,一个声音传来。
「你且先休息,我们待会便好。」
「是,战公子。」
战修缓缓起身,抱起对面昏睡着的人,帮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滴,又换上新买的中衣,这才抱着人出了屏风。
其实水下幻境已解,只是唐钰有些耗神过度,这才迟迟醒不来。
战修搂着唐钰,闻着对方身上散发的清香,无比满足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唐钰醒来,并未向以往一般大发雷霆,却也没有再提起昨晚之事,战修知他脸皮薄,便随着他只字不提。
今天是水猎大赛报名的日子,三人吃了早饭,便赶往报名处。
报名处设在天湖边,报了名的人还有一次机会查探一番比赛场地。
参赛规则很简单,小组和个人都可以,但最后的奖品,只提供一个愿望的量。
每一支队伍配有一条船,大小一模一样。
比赛时间为五个时辰,从辰时到申时,未按时回来者,不计成绩。
水猎大赛并不保证参赛者人身安全,生死有命。
看完比赛规则,报了名,唐钰打算先去看看场地。
温习坐在船上,觉得有些头晕,却并未说话,依旧直直的坐着,后来实在忍不住,趴在船边吐了起来。
唐钰看着小孩狼狈的模样,哭笑不得,只能打道回府,让温习在客栈好好休息。
少年一脸内疚的躺在船上,大大的眼睛看着唐钰和战修,隐隐有水光闪烁。
唐钰摸了摸少年的头,好笑的说道。
「晕船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何不早说?」
「公子,我······」
「无妨,以后切不可再如此硬撑,明日你好好休息,可有什么愿望?」
温习支支吾吾的只说没有,唐钰问了半天,也不肯开口,只能作罢。
待温习睡下,唐钰和战修坐在楼下的雅间喝酒聊天。
「这孩子定是不想拖累咱们,才撑着不说。」
唐钰有些无奈的说道。
战修低着头并未说什么,思绪却飘远了。
温习的确害怕,害怕拖累了唐钰的比赛,害怕被赶走,害怕失去这两个对他好的人。
就像小时候的战修一样。
重生后的魔尊其实不过是个普通人类,从小受尽欺凌,直到十岁那年,碰到了一个手持折扇的墨瞳公子,命运的齿轮才重新开始转动。
那时候,尽管看上去万分防备,却还是在心里忍不住依赖,期盼,直到最后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