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芊罗迟疑道,“这样会使天界越发将您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也于您在其它五界中的名声不利。只怕更添仇敌。”
醉闲“噗”的笑眯了一双微挑的眼,周身煞气涌动又霎时平息,“芊罗,你家君帅什么时候有名声这样的东西,还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怕仇家太多,被惦记?”
他收敛了笑,微扬了下巴,淡淡道:“没有。你下去办吧。”
芊罗抿唇,欠身后退:“是。”
......
醉闲之于净离是二十年岁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好像用尽了世间所有艳丽的颜色在白纸般的人生上画下波澜起伏。
细雨如丝,绵绵不尽。风吹雨斜,纷乱如烟。
不知深陷于无尽的黑暗中,一直的落下去落下去......
眼前蓦然出现一缕光,一眨眼的时间,便见远望远山如黛,烟雾缭绕好似仙境。而眼前是粉墙黛瓦溪水蜿蜒。
淅淅沥沥的雨连绵不绝随风飘洒,打湿了青石板的小路,打落了纷飞的柳絮,打乱了一溪春水潺潺,打下了碧绿树叶两片。
不知如同一下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持着二十四骨素白油伞的净离,一个是站在云端低眸垂望的不知。
雨并不多大,只是风吹雨斜沾人衣。
净离沿着岸边的青石板路向前走的脚步忽而一顿。风雨之中,私下无人声,唯有杨柳依依,榕树挺拔。而在那颗百年榕树之下,一黑衣红绣纹的男子正靠着树干,仰望树梢落雨不绝。
雨穿过还不甚茂密的树叶打湿了艳丽的脸庞,消了尖锐的棱角。他却恍若无知无觉,只怔怔的仰头盯着一个方向看,无端落寞悲凉。
山水本无知,蝶燕亦无情。一滴落雨打进了暗红的眸中,顺着眼角划过脸颊自尖俏的下颚溅碎在地。
那是......醉闲。
那个色彩浓烈的魔突然暗淡了颜色,带着无边的落寞与萧索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不是在数十年之后,小和尚也没有成为老和尚,只是魔头突然脆弱。
又是一阵风雨侵袭而来,树枝纷纷摇曳,雨珠咕噜噜滚下了树梢,醉闲闭上了眼,等待一场冰凉。
下一刻,碰触脸颊的却是一块柔软的手巾,带着暖和的温度,拭干了冰冷的雨水。
“啪嗒嗒......”是雨溅在油纸伞上的清脆。
醉闲眼睫一颤。淅沥的雨声里,如碎玉交响的悦耳嗓音在耳畔响起:“怎的被风雨困住了脚步?”
醉闲愣愣的抬起头,暗红色的眸中倒映出一双温润的眼,带着细碎的光。他和缓了冷清的容色,低声道:“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醉闲望了半晌,才不确定的开口:“......小......和尚?”
净离略一颔首。
醉闲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当初还差他小半个头的小和尚,现在已经超了半个脑袋。
一人一魔靠的极近,净离的伞举在醉闲的头顶,自己则挡在迎风的方向。人的温度透过空气隐约为魔所感知。醉闲眨了眨眼,越过净离的肩头看到风渐狂雨如注。他收回目光,无风无雨,小小一天地。一里一外,像是被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那一刻,他胸口中有什么东西突的一动,他却不明白那是何种情绪。只是那和尚将汗巾放进他的手里,说:“不妨先回寺中避避风雨。”时,他竟信他,接受了这一份善意。
不知望着两道身影步入雨中,在如眼江南渐行渐远,缓缓消失。他的神识立时清醒。再睁开眼,是榕树繁茂,亭亭如盖。已经是月落日将生,天将破晓时了。
他静默许久,指尖微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块令牌。不知拿起来打量了一眼,是一块暗红色令牌,一面火焰花纹,一面刻了一个“左”字。这是魔界令牌,魔界左巨头的私令。
收敛了笑容的和尚面容出尘而冷清,微淡的眸色微凉,他好似注视着所有,又好像什么都入不得他的眼。
风拂过脸颊,带起夜的萧索。佛的眼中忽然倒映入了暗红的令牌,比之那魔的眼睛略暗了。不知的手蓦然一紧,本就白皙的手骨节的部分愈发白的不像话。但在下一刻他便松开了。有些事情你越是用力越是抓不住,越是想要记起越是记不得。譬如醉闲,譬如,他。
不知低首不晓得在思索些什么,周身气质缥缈,好似已经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尘世中的生灵。半盏茶后他将令牌收入怀中。
他站起身,往西行约一盏茶的时间,一道镜门突然出现,他毫无犹豫的踏了进去。
他想他要去寻回那段消磨在这幻境中的过往。不晓得的时候他可以不在乎,只是一旦再见了他一眼,又怎么能不在乎。
那魔头,怕是不晓得,他那一瞬的心疼便成了他一世的魔障。不沾染尘埃的和尚在重遇他的那一刻起就又深陷在了红尘滚滚。
......
待芊罗离开后,醉闲也站起身。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今日十六是赏月的好时候。
魔族不论是太阳还是月亮,经过那层层叠叠乌云后都是一团光,无色可赏。
醉闲提了两坛酒往魔界外的绿洲走。
离魔界最近的一个绿洲是个半圆形,中间是清澈的冰山融水,四周种植了一圈的白杨,白杨边上不少根大叶小的灌木拥在一起,成为沙漠中难得的点缀。
醉闲在水边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不时的抿上一口酒。
大漠的月总是又大又亮,照在湖面上,别具情韵。
逝梦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单膝翘起,将手搭在膝盖上,两根手指捏着瓶口,以一优雅的姿态发呆的魅魔。
逝梦在醉闲身边坐下,刚拿过另一坛揭开封泥,喝了一口,便听身边的那只魅魔喃喃了一句“我不是个称职的兄长。”
逝梦仰头将酒倒入口中,上好的葡萄烧酒,不错。
至于醉闲的话他最好当没听到,他这种魔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而身为他的前辈他不介意给他个面子。
醉闲不是个好兄长?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就说咱家魔头帅不帅,霸气不霸气!还有各种回忆杀
第9章 第九章 练兵
第九章 练兵
“得了吧。锁魂珠我已经养着了,蛰反阵也在准备。你呢,就好好办你的事儿去。”逝梦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姿态放松。
醉闲回头瞥了他一眼,“我的事?我有什么事,折子不干。”
“谁要你给我增加工作量,我是说......”
“哦,对了。差点忘了。在三千相镜里的时候遇见了个西天的和尚。你看看给我下套了没有。”醉闲果断的当做没有听到,放下酒坛子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成功的打断了逝梦的话。“我主武,盘燎主文,你这个神医可别让我废了,不然谁帮你打架。赶紧给看看。”
逝梦:“......”会打架好了不起哦!平时肚子捅穿了那么多次怎么就没见你那么主动的找他来看病!要找借口也用点心啊!
心里虽不忿,但医术高明的梦魔大人还是一把拉过醉闲的手,仔细的检查了起来。片刻后眉头渐渐蹙紧。
醉闲看他的表情,一挑眉,“他真给我下套了?”
“不知道。”逝梦扔开醉闲的手,拿起酒坛喝了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喝的血少了?”
醉闲揉了揉自己手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嗜血咒安分了不少,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在压制这它。减小了它对你的影响,也压制了它对生命力的汲取。这是好事。当然也有可能是给你下点什么禁制的障眼法。依照西天那帮佛的智商可能性不高。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说?”问完后逝梦一下子想起来,哦,忘了,他当时一心肯定只想着赶紧跑。
醉闲抿了抿唇,指尖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压制嗜血咒?那和尚为什么费力气帮他?似乎除了第一次见面打了一架,后面的时间他总是在帮他。欠了他,因果么?
逝梦拍了拍醉闲的肩膀,“想什么呢?出神了。”
醉闲摇了摇头,抬眼笑,“想你今天晚上这么闲,肯定是盘燎又不行了呗。”
逝梦:“......”那个性冷淡!
梦魔“呵”了一声,“没办法,他嫁给我时间久了,今天又批了那么多的折子。我不想他太辛苦就让他先休息去了。哦,对了,你回来了去看过你家那只月狼了没?听说撒欢了一天了,正好你骑着它去军营。”
“去军营做什么?”醉闲提起酒坛子灌了满满的一大口,酒香四溢。
逝梦笑眯眯道:“啧,我没告诉你么?”
醉闲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问:“你准备告诉我什么?”
“训练新兵,时间十年。”梦魔幸灾乐祸的吐出十年两个字。
“噗咳咳咳咳”一口酒呛进喉咙里的魅魔。
“哎哎,别太激动。兴奋伤身呐,君帅。”扳回一城的右首大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乐悠悠的抿了口酒。
左首咳嗽完了挣扎道:“小兵崽子还用得着我练,那芊罗他们干什么。身为君帅去抢属下的活,像什么样。这不是丢我们三巨头的脸么。我看......”
“三巨头的印子已经按上了,折子呢,也公布了。俟浮表示乐意之至,非常欢迎。”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还敲了印!”醉闲“噌”的站了起来,“诶,我说,逝梦你明晓得要还要走两趟鬼界,将我锁在魔界是什么意思。”
逝梦一默,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抬头与醉闲的目光相接。
“你的私印与帅印我自然没有,可左首印你用不上交于我处理不是么?至于锁住你,那就更好笑了,你想走谁拦得住你。同样,你不想走,谁又能拉你出来。但是,醉闲,在生死薄上没有那个凡人的名字,那副骨头也还在你后院里埋着。你给他打下了印记,可十万多年你找到了没?”
醉闲沉默不语。
逝梦缓了语气,偏头看向湖中心的月影,“盘燎新算了一卦,六界怕又有动荡。你是魔界左巨头,我不指望你十年不踏出魔界一步,但也希望你能尽心增强新兵的实力。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还有......该放下,就放下吧。”
醉闲立了半晌,突然笑了一声,拍了拍衣摆,“行行行,不就是练新兵崽子么,我去。你继续忙着将自己男人骗上床吧,我去找狗了。”
说完溜溜达达走了。
逝梦望了他的背影一眼,也站起身认命的收拾酒坛。这么多年还是只会粉饰太平这一招,除了画地为牢困住自己,醉闲你这么多年还学会了什么?等一个回不来的凡人么?梅心还有魂可寻有法可救。可那个凡人你连微末的希望都没有,还找什么呢?
天亮时分。
醉闲御风飞过自家的墙头,落在西偏殿门前。脚才刚刚落到地上,就有一道白影“唰”的从偏殿冲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冲的太快,一下没有计算好门槛的高度,只见白影在门槛处猛的一顿......
醉闲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号称月狼之王的坐骑被门槛一绊,“咕噜噜”的滚到了跟前。
约半尺长圆滚滚的......狼,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体,短又肉呼呼的四肢,除了洁白的一尘不染的毛这那里有一族之王脉的样子!
醉闲低下头,再一次反思当时为什么就把这东西给挑过来了。
月狼可不管主人此时的复杂心情。只管着抱住好不容易回来的主人的脚,仰着张元宵脸欢快的摇着尾巴撒娇。黑葡萄似的眼珠湿漉漉的盯着醉闲看,伸出长长的舌头一副好想舔又不敢的怂样。
怎么看怎么蠢。
醉闲糟心的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得了,别傻了。”醉闲动了动脚,示意月狼下去,“赶紧的,我们去新兵训练营。”
月狼“呜呜”了两声,纵身一跃就在半空中变换了形态,身形瞬间变成约一丈大,一甩脑袋,风吹起长长的毛,端的是威风凛凛,完全看不出刚才的蠢样。
醉闲满意的点点头,也纵身一跃站上了月狼的后背。他堪堪站稳,就见月狼一扭头,对着他傻兮兮的一弯嘴角,吐着舌头“呜呜”叫唤。似乎?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半刻钟,快点。”
月狼又叫唤了一声,不大满意的扭过头去,蹄子一动,便如一道利剑划空而去。
醉闲负手而立,垂眸看了一眼脚下河山。大地广袤无垠,一眼望去远在天际。
新兵的训练营在魔界的南面,是魔界难得的一个盆地。四面环山,当然,环的的全是火山。
魔界生态恶劣,新兵的必修课之一就是和火山斗和岩浆斗还有和所有人斗。所以魔界的兵一向是最好战骁勇同样也是阵型最乱的。因为个个都是硬茬子,谁都不乐意和谁挨得近,所以像人界那种一块块方豆腐似的兵列队伍想在魔界排成行是完全行不通的。
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一向是魔族的准则。当然自从三巨头上位之后便多加了一条限制,就是这样的规则只适用于军中。也就是说魔族的平民是不必如此的。
不一会儿醉闲就看见了训练地。训练地是一个正圆形,四周是火山,火山边就是新兵们的住处。而将领的住处就在最高的那一座火山的山脚。
训练场地也是一个正圆形,是在平地中间挖出的一个巨大的坑,约一丈半高。最高的火山的正对面大坑的边沿搭了一个两丈高的台子。那是训练官休息发号施令还有观察一群新兵的地方。
魔将俟浮与芊罗一样直属于醉闲。只是芊罗多是管已经成熟的老兵,而俟浮的任务以训练兴兵为主。
此时他正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的大混战。
万名新兵已经训练了近一个月,孰优孰劣已开始渐渐分明。一大早,俟浮便让他们全部下场,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打,唯一的要求就是不闹出魔命。也就是你可以用尽所有方法不计手段将身边的人打倒。最后还站着的魔为胜。
醉闲刚到火山边上,俟浮便似有所感,抬头望来。
醉闲一笑,准备下去的脚步一顿。他打量了一眼地上小蚂蚁大小新兵崽子,又朝身边的火山望了望后,停下不动了。
俟浮疑惑,正准备俯身行礼。突然耳尖一动,动作也是一顿。
火山口的气体冒出速度变快了。
俟浮一挥手就要让那些小崽们先撤,现在岩浆这种东西还是这些小崽子能碰的。
只是俟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只听微微震动声已经响起。俟浮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左首大人就在火山边上,怎么说都不会把火烧到小崽子们的身上的。
“全部停下,撤开!”俟浮一声令下。许多新兵都愣了一下,还有几个趁机一下撂倒了对手。被撂倒的几个不乐意了又要打起来。
眼看场面就要混乱起来,俟浮脸一黑,抬头就见醉闲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在上司面前丢脸了。小崽们还敢不听话!......不对,你见过听话的魔崽子么?
俟浮尴尬的要发火,赶紧要让守在一边的正式魔兵将这些崽子拉下去。
就在此时,暗红的岩浆在滚滚的黑烟的裹挟里喷涌而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的压去。烧的通红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在烟幕的空中留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魔界的火山可没有人间那么好的脾气还慢慢的往外溢岩浆,它们都是直接往外喷的。
这下可把小崽子们吓到了。他们来这里一个月,说是不畏岩浆火烧,可一个月来没一个魔看见火山爆发的。慢慢的刚开始来的警惕心就全下去,谁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呢。
眼看着岩浆就要掉下来了,小崽子们赶紧就跑,你推着我的背,我踩着你的脚,还有些没来得及爬起来的,被人踩着就过去了,乱哄哄一片。俟浮来气,镇定的让一队老兵下去将小崽子们拉上来。好让他将岩浆扔进坑里。
醉闲可不想让他怎么干。
他跳下月狼的背,身影急速下坠中,手臂一伸五指成爪,一拉一收间漫天飞洒的滚滚岩浆瞬间收拢,长长的一条定在半空如同一条暗红的巨龙。
所有魔的都愣了一下,小崽子停下来脚,呆呆的回头看着。
醉闲撇了一眼下头,手突然一挥,火龙瞬间活了似的直挺挺的就朝圆坑出倒了下来。说倒也不形象,该是说从火山口游了出来。熔浆像是凝固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熔浆不枯竭它就会一直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