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歌浅浅一笑,”出家人慈悲为怀,众生之下并无男女之分,你一个男子倒在意起这些来。”
此时她一身白衣,面蒙纱巾,纵然不露面目,但其超凡脱俗的气质,与苏瑾冷艳的美貌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奈何苏瑾眼神太冰冷,再加上阡陌和花影冷酷的模样,显而易见的杀气,常常吓得人直哆嗦……
公子翎轻轻笑了,毫无顾忌的走进去。
东方玉白顶着苦瓜的脸,默默的走在最后。
神女庙是一座气势宏大,飞檐流角,瑰丽精美的庙宇,香火旺盛,由一群常驻尼姑主持,大体分两部分,前庙是众信徒跪拜的地方,后院是尼姑们和香客的住所,中庭有一座圆形香鼎。年轻的尼姑领她们走进庙阁叩拜神女,只见庙阁陈列精致,庄严肃静,与其他寺庙并无不同。
主持是一名年老的尼姑,法号静修,双手合十:”现已将晚,下山的路难行,寺里尚有两间睡房,施主们将就歇一晚吧。”
”出家人大慈大悲,吾等感激不尽。”霓依依这回笑的倒很正经。
随后那叫慈心的年轻尼姑,带着她们到了后院香客的住所。
待慈心尼姑走后,霓依依柔和的笑意一瞬消失了,瞧了她们每人一眼,黯然道:”不用说了,没有任何发现!”
苏瑾淡淡道:”待查探过之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公子翎略一沉吟,道:”我总觉得我们忽略了什么,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阡陌照常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冷眼看着她们,却从来不参与话题,仿佛她真就是一个领路的导向而已。
浅歌似乎没有在听,只道了一句”我出去走走。”便出了去。
她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石阶上,静静的望着,似乎要把那道木门望穿。那小男孩脸色苍白,身子瘦弱,不过五六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却那么乖巧的待在这里。
浅歌坐在小男孩的身边,也看着前方,浅眸深邃仿佛看的是不知名的远方。
不一会儿,小男孩忍不住了,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稚嫩的声音道:“姐姐,你在看什么?”
浅歌转头看着他,笑道:”姐姐跟小弟弟一样啊。”
小男孩喜道:”姐姐你也在等奶奶回来啊。”
浅歌柔柔一笑眉目弯弯,问他:”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看呆了,半响道:”我叫木木,姐姐,你好美喔!”
浅歌笑了,听过太多对她美貌的夸奖,然而都没有这一次那么开心,小孩子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纯净,没有一丝杂念,说着无比认真的话。”木木,你家在哪里?爹娘呢?”
木木说:“爹爹和娘娘,还有爷爷住在天上喔,我……我跟奶奶住在村里。”说着抬头看天空。
浅歌呆了一下,原来他是孤儿,与奶奶相依为命,与自己一样,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悯。问道:“木木,奶奶去哪里了?”
木木说:“奶奶去祭拜神灵,保佑木木。”咧嘴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
浅歌笑笑,道:“那姐姐带你去找奶奶好不好?”
木木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说:“好好好,姐姐——”站起拉着浅歌的手,当看到她身后的花影时,露出胆怯的眼神,缩了缩小脑袋。
浅歌顺着木木的目光看了眼花影,又对木木温柔的笑:“木木不要害怕,她不会伤害你的。”
“嗯,有姐姐在,木木不怕。”木木虎虎的脑袋对眼前美丽的姐姐点头。
浅歌心情愉悦,牵着木木的小手,带他走向庙阁。还没进庙阁,木木拖着她的手往外走,“姐姐,奶奶不在里面。”
浅歌愣愣的任木木带路,才走出门口,木木放开她的手,飞奔着跑到前面去,喊道:“奶奶、奶奶、奶奶……”
那是一个年过百年、面目沧桑的白发妇人,手挂了一个篮子,看着抱着她大腿的小孙子,笑眯了眼睛,“木木,你怎么跑外面来了?”
“是那位漂亮的姐姐带木木找奶奶。”木木小手指着不远的浅歌。
浅歌尴尬了,她可是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带错了方向呀。
木木的奶奶上前谢过浅歌,浅歌礼貌的笑了笑,摸摸木木的头,“你的孙子是个乖孩子!”木木的奶奶慈祥的笑呵着答谢,领孙子进庙。
浅歌瞄了一眼那小篮子,里面分明装着的是祭拜神明用的香烛,疑惑的眼神往山的一边望去,良久才转身回去。
第三十五章 夺命毒.药
夜幕降临,斋堂上修行的尼姑们和投宿的住客各坐一边,今夜投宿住客除了霓依依一行人,还有一对祖孙,和五名村民,他们都是上山农作或祭拜神女,误了时辰不便下山才投宿至此。
木木看见浅歌,嚷着要过去一起用饭,木木的奶奶怕打扰到别人,拉着木木坐的远远的。其实浅歌看见了她眼神里露出的恐惧,有阡陌、大师姐、花影在的地方,寻常人家哪个不躲远点!
浅歌走过去,摸着木木的小脸蛋轻声道:“木木是个乖孩子,听奶奶的话。”
木木点点头,“姐姐一会陪木木玩好不好?”
浅歌笑道:“好,等木木吃完饭,姐姐陪你玩。”
不一会儿,静修主持到了,斋饭上桌,众尼姑诵了一段经文后,大家开始用膳。
即便是在用膳的时候,大堂上都是一片肃静,只有使用碗筷的声音,斋饭很简单,除了白米饭、窝窝、面等主食,素菜有两个,加上一杯淡淡的茶水,这就是寺庙里正常的膳食。
“砰!”是木碗大力敲击木桌的声响,一个年轻的尼姑霍然趴在饭桌上,一个又一个的尼姑,像多骨米诺牌般相继倒下来……
霓依依等人脸色大变,苏瑾大喊:“饭里有毒!”
话出同时,公子翎已经将浅歌端着的饭碗打落,可是来不及了,不仅是浅歌吃了,她们大家都吃过碗里的饭菜,迅速探手把了浅歌的脉象,神情渐渐放松。
斋堂上诡异的安静,霓依依用内力调息一下,“我没事……你们呢?”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不仅是尼姑们,连那些村民也……浅歌眸中一惊,身影一晃,已到了那对祖孙俩边上,木木和奶奶都已倒下,颤抖的手探向他们脖子的动脉,脸上刷的苍白,双眸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公子翎和霓依依查看了每一个尼姑和村民,神色凝重的摇摇头。
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除了她们几个神女庙里的人都死了,竟敢在神灵庙上大开杀戒,可谓狠毒之极!
又是谁那么残忍?
东方玉白骇白了脸,声音里有些抖腔:“疯了疯了,他们真是疯了,竟……竟然……在庙里杀生,这……这……”
公子翎蹙眉,“我方才检查了她们的饭菜,并没有找到下毒来源。每一个死者表情怡然,就像睡着了一样,可这得得确确没有了脉象!”
霓依依忽然道:“西域有一种毒叫昙花一现,没人知道昙花一现是用何种药物制成的,无色无香无迹可寻,中毒者表面安详,没有一丝痛苦和征兆就死去,与她们中的毒一模一样。”
公子翎大吃一惊,追问:“你可知谁拥有此毒?”
霓依依摇头,“只是有所听闻。”
苏瑾拿起一只茶杯看了看,“不管是何种毒,想必就下在茶杯里。斋堂的饭菜是同一锅煮的,只有茶水可分不同壶呈放,我们的那一壶茶没毒,所以只有我们没事!”
东方玉白愤然道:“他们就那么迫不及待了吗,还是要我们挖地三尺?”
“不用找了,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庙宇!”浅歌的一双眼睛已失去了光彩,“也许她们的死,是他们对我们的一种惩罚,因为我们根本就找错了方向!”
公子翎关心的问道:“浅歌,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找错,这里就是神女庙——”霓依依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神女庙曾遭遇大火,灾后重建……如果,如果不是在原址上重建呢?”
一时鸦雀无声。
“木木的奶奶就是上山来祭拜神灵的,可这山上只有这一间庙,她不在这里上的香,而是到了别的地方去,上一代的老人家总该知道原来的庙是在哪里……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跟你们说,我们……我们早该离开这里,也许,也许……就不会……”
苏瑾搂着浅歌抖动的肩膀,安慰她:“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这样责怪自己,都是那群人心狠手辣,他们,他们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霓依依动容的道:“这个小男孩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显然身患疾病命不久矣,起码他死的时候没有一丝痛苦,也算一种安慰!”
最终,她们把庙烧了。浅歌望着那熊熊大火,此时此刻她心里的内疚恐怕无人能懂,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一瞬间在她眼前就消失了,她还答应木木,饭后她就陪他玩儿,如今她无法兑现诺言了!
此时,她们心里有一些惶恐,她们一直想引蛇形魔手和他们出现,却没想过,如果他们出现了,而她们不是对手又该怎么办?苏瑾再也做不到不顾一切,因为她心里有了浅歌,只要她们每个人心存念想,就不可能够做到大无畏!
东方玉白手举火把,警惕四周,公子翎见状,“他们无非想借我们的手把宝藏找出来,只要我们还没找到他们想要的,我们就是安全的。”
“我是想把他们找出来,哪怕拼死一战,也好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瑾瞪东方玉白一眼,“你给我闭嘴。”
霓依依抬头望着漫天星辰,片刻之后暗忖:“灾星现,这里将大旱三年!”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不幸已太多太多,又何必说出来让人忧心呢。
眼下,她们自身都难保!
她们找到一条小路,又往上走了数里,来到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地,草甸上,参差不齐的插着许多香烛头,还有一些新鲜的祭品,苏瑾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前面依稀是一片林子,深邃幽静,连一点声响都没有,诡异的可怕。
“他们既然知道神女庙真正所在地,自己不进去,反而让我们去,这其中恐怕有诈!”公子翎认为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霓依依道:“我们现在是前有猛虎,后有豺狼,后退是死路一条,唯前行方有一丝希望。”
公子翎仍认为不妥,“如果我们再向前走,岂不是随了那歹人的愿!”
“那就随了他的愿吧。”苏瑾话没说完,人已往林子走去。
她们走进林子里,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沿着矮草而行,走了许久,苏瑾忽然停住了脚步,脸上失色,惊道:“我们刚才已经走过这里,为何又走了回来?”指着那树梢上的白条为证,她方才留心的看了一眼。
东方玉白惊骇:“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在这荒山野岭里,怪渗人的。
霓依依走到树干下,看了四周围一眼,道:“鬼打墙是民间的说法,对在行的人来说,这是个五行八卦阵,利用了天时、地利,加以激发,迷惑众人。”
公子翎问:“霓姑娘有破解的方法?”
霓依依嫣然一笑,“这个雾里看花阵简单得很,要是平常我还懒的去破,你们跟着我走,跟紧了,这里很容易迷路。”
东方玉白嘻嘻笑着:“我就说,老天爷将我们放到一起,是有他老家人的原因的,少一个都不行。”
苏瑾冷瞄了他一眼:“你也太有自信了。”
阡陌淡淡的接话:“我随时都可把你扔去喂狼。”
在这样黑夜的山上被这两个女子威胁,任东方玉白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反驳,一路来他在冷罗刹、九幽孤狼眼皮底下活着,容易吗他!
公子翎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一炷香的时辰,她们穿过浓雾,走出了迷阵,那一头却是峡谷。
苏瑾探一眼那底下峡谷,看着霓依依道:“怎么会走到这里来,是不是你带错了?”
“如果你觉得我带错了,你来带。”
“你!”
“大师姐,霓姐姐精通五行八卦,绝不会走错的。”
霓依依对浅歌笑了笑,“这个地形很怪,可天这么黑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浅歌想了想,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公子翎很是赞同,“现在是夜深,再这么走下去很危险,不如等到天亮了再说。”
苏瑾也许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许不会听她师父风三娘的话,但浅歌的话是一定会听的。
霓依依坐到浅歌旁边,看她神情黯然,“你还在想庙里的事?”
浅歌幽幽的道:“她们何其无辜,却遭受杀身之祸!”
霓依依道:“佛语有言,生即死,死即生,她们会在另一个世界获得新生,听说那个世界没有生老病死,没有喜怒哀乐,她们会比在这个乱世里更快乐。”
浅歌转过头看着她,“真的有这样一个世界?”
“嗯,这就是佛家说的极乐世界。”
听她这么一说,浅歌觉得心里不再那么难过了,“谢谢你霓姐姐!”
霓依依笑道:“生死只在一线,你那么聪明早晚会想明白的,过于执着反而会迷失自己。”
“霓姐姐,你可看得出我是谁?”浅歌霍然问她。
“我知不知道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
我是谁?是浅歌还是凤舞阳?
以前,我执着于改变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如今,我又执着自己成了谁?原来,这一切都不重要,浅歌也好,凤舞阳也好,那都是我,浅歌即是凤舞阳,凤舞阳即浅歌,过于执着反而会迷失自己。
第三十六章 幕后推手
天将破晓,霓依依站在山口观察,晨光熹微,道:“你们看……这四周山势成龙脉之相,是难得的龙穴山口,这峡谷下必有大墓,难怪神女山得天独厚,这里并不寻常!”
墓?大家你望我,我望你,一时不解她说的话。
公子翎眸色一凝,道:“霓姑娘的意思是,下面有块好地方?”
霓依依一击手掌,笑道:“也可以这样说,反正我们一路走来,也到尽头了,不妨下去看看。”
苏瑾往峡谷下看,雾很大看着很深,“我们要怎么下去?”
阡陌阴冷的道:“有一个方法,把人往下一推,计算出时间和高度,轻功好的要下去不成问题。”
东方玉白忽感后背一阵凉意,退后两步笑道:“少阁主,我想您一定有办法下去的是吧。”可千万别拿他作肉垫呀。
霓依依稍一凝思,“我们可以从树上剥皮,搓成一条长索,只要足够长便可以下去。”
说做就做,各人片刻之间剥了不少树皮,然后搓成绳索,她们一共七个人,大部分是女子,尽管武功造诣皆有所长,但做这等粗活,全然不熟练,连撕带扯,还伤了些皮肉,直忙到正午时分,还只搓了百来丈而已,仍是远远不足,霓依依看着有些着急,阡陌冷笑:“要是按我的方法早就下去了。”
东方玉白喉结动了动,加快手边的动作。
“我记得昨夜经过一棵大树,树上垂了很多须藤,应该可以用来结绳。”
霓依依恍然也想起来,“对呀浅歌,我们去割些须藤回来。”接着问东方玉白,“你要不要来帮忙做些苦力?”
东方玉白点头如捣蒜,连说:“我去我去。”
霓依依、浅歌、东方玉白,还有花影,四人重回迷阵,寻了好些须藤回来,不到半个时辰,她们又辫结了两三百丈长索,想来也应足够了,霓依依将绳索一端系一头大石上,另一端缚了一根沉沉的木头,绳索穿过云雾,垂入深谷。
公子翎看着绳索,“临时搓的长索,不知结不结实,须得——”话未讲完,阡陌叫道:“我先去!”也不等她们反应,一手拉绳,“刷”的一声溜下去,穿过云雾,霎那间不见了影踪。
不一会儿,从谷底传来一声长哨,阡陌以哨声报平安。
“我来。”苏瑾说完便援绳溜下去。
接着是浅歌、花影、公子翎、东方玉白、霓依依等一一援绳溜下。
霓依依脚踏平地后,提气把长索一甩,“啪”的一声,长索另一端应声而断,拍了拍手掌,“好了,我看他们怎么追下来,要是想学我们结绳也得些时间。”转首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霓依依轻轻一笑,道:“怎么了,怕回不去呀?”
东方玉白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这样断了自己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