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张漠然略显苍白的脸,想到女王为了治愈她的体寒症,不惜将自己泡在汤池里陪着她,因此被仇敌追杀,差点丧命火海。浅歌心中无法形容是个什么滋味,却不能将情绪在此刻表现出来,唯有一杯杯的喝下杯中酒来作掩饰。
不知是第几杯酒下肚,浅歌开始感到头晕。
“都说江湖儿女好酒量,本宫年轻时认识一位友人,她的酒量本宫自叹不如啊!”万俟冰婧感叹着又给浅歌的酒杯满上。
浅歌借着醉意说话自然也脱放了些,随口就问出:“圣尊说的友人是不是上官殷?”
万俟冰婧似愣了一下,很快掩饰过去,感慨道:“一晃三十年过去,昔日的友人都不在了,本宫也老了!”
“圣尊青春永驻,百年不老。”他大概也是有了醉意,才敢这样恭维母亲。
木子尧的目光一直黏在浅歌身上,丝毫没有避讳。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其中有一种是带着□□的放肆,在酒杯中更能释放自己。
浅歌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承认了,这么说来,她当真是木兰青了?心思一动,转首见女王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那酒香飘进鼻间,好醇!想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拿起女王的专用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
浅歌冲着女王莞尔一笑,眼波动人。就在万俟雪看失神的那一下子,她将酒一口饮下去,让人想拦也拦不住。
好冷的酒,像冰一样,像起初的女王陛下,直戳人的心窝。
所有人都在看她,这种酒刚喝下去没什么,后劲却很强,不是一般人能喝的。
万俟冰婧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真是天助我也!她知道浅歌并不钟情子尧,她也不指望那不懂风趣的儿子了,必要时她不介意帮忙推一把。
万俟雪眼神黯下,不行,她必须得带浅歌离开这里。
浅歌喝得晕乎乎的,说话自然更不经大脑了,“圣尊,木将军是不是慕霖的儿——”“你喝醉了!”万俟雪夺过浅歌手中的酒杯,放得远远的,对万俟冰婧说:“姑姑,浅歌已有些醉意,说话胡言乱语失了方寸,容雪儿将她带回去,以免叨扰到姑姑。”
万俟冰婧闻言也不惊讶,摆手说:“无妨!本宫已将浅歌姑娘当作自己的闺女儿,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小儿子尧确实是慕霖的骨肉,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果然是叔公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舅。浅歌看了一眼木子尧,只见他目光如炬,一点都不惊奇,他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为何不回中原认祖归宗呢。随即又问:“那木将军为什么不姓慕?”
“雪域宫的男子都姓木,女子皆姓万俟,不过也就是一个姓罢了。”万俟冰婧当真做到有问必答。
“你们千方百计寻到龙吟宝藏,打算利用它做什么?”喝醉了酒的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龙吟宝藏找到了?”木子尧眼睛圆瞪惊讶的说,看着万俟雪一眼,又望着万俟冰婧,可是她们都对他视若无睹,更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若是别人估计就感到尴尬了,木子尧没有,只有一抹狠色在眼底一瞬即逝。
浅歌喝醉了酒,卸下那身冷清的防备,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万俟雪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万俟冰婧呵呵一笑,那笑意如同怒放的昙花,妖冶而绚丽,别有用意的说道:“如果你肯下嫁到我们雪域宫来,便是以龙吟宝藏作聘又算得了什么。”喝醉了的人防戒之心最低,也最没有抵抗力。
“真的?”浅歌媚眼迷离,尚有一丝意识清醒,如果她得到这批宝藏,那么,所有问题也就都解决了,皇奶奶一心盼着大宸江山安定,不再受周边国度威胁的愿望,也就能达成了。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一句话,雪域宫都是你和子尧将来的孩儿,区区龙吟宝藏算得了什么!”
姑姑!万俟雪脸色冷极了。这话她不爱听,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恼哪个多一点,她自知自己是不会有后代的,将来的一切自然都会留给端木族的后裔,她一直也这样想,但这话从姑姑嘴里说出来时,她忽然有些不甘心。
“圣尊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可是……我不能嫁给木将军。因为我已经有了未婚夫婿,而且,还有了喜欢的人!”浅歌并没有醉得完全失去了理智,对万俟冰婧随意的笑了笑,那笑容趁得她也是无奈的。也是,她确实是无奈的,为了朝政上的权力平衡,还没出生就被指腹为婚,无论生成男身还是女身,她都没有说不的机会。
她说的未婚夫和喜欢的人,应该就是公子翎吧!万俟雪嘴角轻轻抽搐,连眼神都冷了下来,她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妒忌,但她很不喜欢公子翎,无论在情场上还是战场上,她们都注定是对手。
万俟冰婧轻笑一声,似没有听见那句话,意味深长的说道:“浅歌呀,你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年,失去的太多太多了,你难道就不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我喜欢的人她比我聪明,武功比我高,为了我能弃自己于不顾。圣尊,你说,我能辜负了这样的人么?”浅歌并不下套,还反问她把问题抛给她。
万俟冰婧微微一愣,而后接着说:“在大局面前,情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光得了天下身边无人陪伴左右,那该是多么的寂寞,又有什么意义呢?”
万俟冰婧眼睛眯起,这样的动作跟万俟雪很像,一个个问题回答的怼她的那么流畅,她是在装醉吗。“寻常女子为了爱情可以要生要死,但你不是,你怎么可以将自己当作一般的人来看呢?”
浅歌盈盈一笑:“圣尊,浅歌就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而已,你为什么非要我背上整个天下呢?这天下少了我,兴许还会更好!”
“哈哈,好,很好!”万俟冰婧忽然笑起来,眸子却是冷冰冰的,诡异得让人看了寒心。
“姑姑!”
“圣尊!”
万俟雪和木子尧不约而同的唤一声,心中疑问:今晚她是怎么了?对浅歌的态度更是奇怪,问的问题说的话,好像她知道一些什么。
万俟冰婧一摆手,表示自己不碍事。再看去浅歌身上时,见她垂下眼帘,一手撑着额头,看来酒劲上头了,眼底寒光闪闪,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
头好晕,心好闷!浅歌轻咬唇瓣,脸上已是绯红一片,视线不稳,感觉天地都在摇晃,一股沸腾的热气,自丹田窜起,滑过心间,流通到四肢,拂拂痒痒的无力感。
“子尧,浅歌姑娘醉了,还不带她下去休息?”万俟冰婧眼神一瞥,掷下的这句话让万俟雪脸色刷的一下更加苍白。
“圣尊……”木子尧有些犹豫了,他知道母亲的意思,可是——
“木将军,我已经有了未婚夫婿!”
“我与你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天她拒绝他的话犹在耳际,她漠然的冷酷历历在目。他想要得到她,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就从得到她的人开始,无论使任何手段,他今晚都要得到这个女人!
木子尧阴森的眼神看了一眼浅歌,颔首:“是,圣尊,子尧会照顾好浅歌。”说完,将已醉得坐不稳的浅歌打横抱起,举步往外走。
浅歌迷糊中感觉自己被一个身上的味道并不是她想要的人抱住,想要抬手反抗,却没有一丝力气。
“雪,雪!”
万俟雪听到那微弱的叫唤,心如绞痛,她怎么能让表哥将浅歌带走,“姑姑——”
“姑姑一直教导你不可接受男人的情意,是不是因为没跟你说,连女子都不行你就不听了?”万俟冰婧像知道她有话要说,冷肃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话。“为了一个女子,你要舍下这一身修为吗?为了一个女子,你要弃大夏复国的责任而不顾吗?为了一个女子,你连姑姑的话都不听了?”
斥责之声咄咄逼来,万俟雪怔住了。
第五十八章 酒后真言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万俟冰婧正要转身回内殿。
“姑姑…”万俟雪唤住了她,异常冷静的说:“倘若雪儿要说的,是关乎到浅歌的生命安危呢?”
万俟冰婧神情一顿,问:“什么生命安危?”
“浅歌身体畏寒,不是一般的体质,稍有差池将性命不保。方才她喝了雪儿的酒,这种酒对雪儿来说是上好的良药,但对浅歌来说,恐怕……”万俟雪一字一句的说。
是啊,她们体质相反,这会不会也有着相反的效果?万俟冰婧神色微变。
浅歌不能死,至少在为端木一氏生下继承人之前,不能出任何差池。
只要把浅歌的命保住了,何愁没有机会。
万俟冰婧锐利的目光落在万俟雪身上,这个侄女是她一手带大的,打的什么心思她自然知道,但如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只有将事情缓一缓了。
当万俟雪将木子尧拦下时,已出漪兰殿外,冷冷的丢下一句,“宫中女子多不胜数,你挑一个也好,十个也好,唯独她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木子尧铁青着一张脸,眼睁睁的看着怀里的佳人被她抱走,气急败坏却没处撒,握紧的双拳,暴起的青筋,他不服。
从小,母亲就疼她多过他,明明他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却一心要栽培她这个侄女,甚至将雪域宫宫主之位都传给了她。他都忍了,如今连他心爱的女人,明明他就要得了,马上就成为他木子尧的人了,她都要来抢。
他不甘心!他迟早要把属于他的一切抢回来。
凤来殿。
在酒精的作用下,浅歌双眼早已陷入迷茫,半睁半敛的浅眸勾人心扉,万俟雪不愿别人看到她这副媚态,撤退了侍女,留下一盘热水,将毛巾打湿,再拧干,覆上她光洁的额头。
“唔!”那微蹙的眉心,让她心里一颤,看着这张娇红欲滴的脸颊,令人神魂颠倒的妩媚姿态,看来她没有将浅歌送回素华苑是对的!
在她脸上轻轻印下一吻,万俟雪去给她倒了杯醒酒茶,转过身时却见浅歌已坐在床边,双眼勾勾的盯着她看,此刻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你倒是知道醒了,也不知喝那么多酒会醉么?”万俟雪将茶递到她跟前,亲自喂她喝下,仍是没好气的训她一句。
“扑——”茶水刚入口,即被喷出来,眼前的人就遭殃了。
“浅歌你——”温湿的茶水喷到脸上,万俟雪活了那么大,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待过,脸色难看极了。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你给我拿酒来!”原来尚未酒醒的人嚷嚷喊着,对她吆喝。
万俟雪沉下脸来,把她当作宫女了么?
“你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浅歌凑到她跟前,使劲的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当真认真的看起她来,“你是漠北女王,武功高强谁也不敢忤逆你,怎么,你自持武功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呵呵…对,你当然可以,你杀了我两个朋友,将我囚禁在雪域宫里,威胁我做你的侍女,舞伶,不过就是想侮辱我………”
“原来你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呵!”浅歌站了起来,走路摇摇晃晃的东倒西歪,万俟雪想扶住她,被她一手甩开,“你别碰我,我不要你管,你大可以把我扔进地牢里,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们总是这样,以为这样做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排,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会知我心中所想……为什么我要躲躲闪闪的做人,为什么,哈哈哈……”
浅歌说着就放声大笑,笑着连泪水都溢出来,模样有三分癫狂,七分悲伤。
“你别闹了!”万俟雪捉住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脸色冰到极点,心里却更心疼她这般折磨自己。
“你放开我,你凭什么将我困在这里,我只想回家,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回家就行……”怀里的人儿哭喊着挣扎,万俟雪牢牢的抱紧她,将她拥入怀里,“等事情完了之后,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说谎!你根本不知道我家在哪,你这个骗子,你放开我——”
万俟雪额头的三条黑线刷刷出来了。平日里浅歌不是温声细语,就是清清冷冷的,怎知一喝醉了酒就变成这般蛮横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要不你跟我说说……”
“真的?我跟你说了你就会送我回家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最后,不知是真的把她哄住了,还是酒劲过了,两人折腾半□□裳未换就双双倒在床上。
万俟雪细长的手指拨开浅歌脸颊的散发,目光所到之处,指尖轻轻滑过,眸光眷恋,情深意浓,她们黑白两色发丝交缠在一起,就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原来一直是我对不起你,害你这般痛苦!
倘若不是我,你会不会过得快乐一些?
怪只怪,命运如此捉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无论你是谁,今生今世只能是我万俟雪的女人。
月色冷然,青灯寂寥,风萧条,雪遥遥。
帷帐内人影摇晃,呻.吟连连,身下的人儿香汗淋漓已疲累不堪,而骑在她身上的人毫不怜香惜玉,动作猛烈的撞击演绎得越来越激烈,发出的声音在这黑夜里异常清晰。他面目冷峻,眼神阴狠,低吼的兽声在发泄他的欲.望。
他将身下的女人想象成他想要的那个女人的容颜,清丽脱俗,孤傲冰冷。
但她终究不是她。
释放后,他累得瘫在床上,帐内只闻见重重的喘息声。
过了良久,女子轻轻唤了一声。她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她知道他在泄愤,那又如何,只要他愿意,她的命都可以给他!
“你说说,我哪一点不如她?我还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她万俟雪哪一点比得上我?”
“嘘!尧,这里毕竟是在雪域宫,女王的耳目众多,恐隔墙有耳!”女子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手指点在他的唇上,眼神媚态未褪。
木子尧执着那柔软的手,放在唇边一啄,冷鸷的轻笑:“她们都没有把我这个儿子、表哥放在心上,我何须将她们放在眼里,我是端木皇室的子嗣,她们难道会把我杀了么?”
似乎,只有这一点证明了他存在的意义!
“今天哈桑王的党羽被清,女王可能会怀疑到你身上了,你一定要小心一点!”蓝凤怜爱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嗯,这事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布萨那个蠢货会直接找她拼命!”说起这事,木子尧心里就有气。
当日哈桑王临死前,与他做了个交易,只要他放过他的小儿子,给他哈桑一族留根血脉,他就将部落里隐藏起来的财宝,全都给他。他对布萨潜入狩猎林的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能安分待在那,等冬季一过去,追捕叛党的事情也没那么紧了,大漠这么大,去哪都有他们一席之地,偏生出了这档子事,让人一窝子端了。
他急需一笔财宝扩充军资,如今看来这事又得耽搁下来了!
“还好我们先下手为强,把那巡逻侍卫长给杀了,女王就算是怀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证据。”
木子尧亲亲她的发丝,抚摸着她光洁的肩膀,“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暴露了,倘若也不是有你,龙吟宝藏一事我还被蒙在鼓里!”
他需要阵前杀敌的士兵,也需要做眼线的暗谍,更需要能助他成就霸业的女人。
“可是……”蓝凤略迟疑,说:“龙吟宝藏由红鹂负责跟进,对方还有大宸的将军,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分一杯羹?哼!我要的是整个龙吟宝藏,如果我能得到龙吟宝藏,要控制漠北是轻而易举的事,天下也将是我木子尧的了,哈哈……”木子尧翻身将怀中人儿压下,慵懒地拨弄她耳边的发丝,“若有一天我木子尧登上宝座,身边必有你一席之位。”
蓝凤听得心中动容,嫣然笑了:“只要能助尧完成宏图霸业,我死也值得!”
“哈哈哈……心肝儿,我怎么会舍得你死。”作势要狠狠的亲她,却被蓝凤双手抵住他胸膛,“听说你为了那个中原来的女子,在议堂上与女王起了争执,你是不是对那个女子上心了?”
木子尧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没有了兴致般坐了起来,说:“怎么会呢,只是那女子似乎不简单,女王对她的态度不一般那就算了,连圣尊也将她看得很重,我也是一时好奇罢了。对了,你知不知道她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