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钰摇了摇头说:“儿臣只要父皇身体康健、万寿无疆,其余什么也不要!”
皇帝见这个从前算不上特别听话的儿子如今如此乖顺,顿时心花怒放,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太监已经带着两个太医过来了。
“太子醒了,再给他瞧瞧!”皇帝对太医说着,不动神色的放开了儿子的手。
唐武再见到太子已经是七天以后的事情。
这七天,皇帝连朝也不上了,整日守在床前照顾儿子,直到赵成钰可以勉强自己下地才算稍稍安心。直到今早,朝中乱成一团,众老臣在殿前长跪不起,皇帝才不情不愿的离开寝殿。
虽然后背的伤口很深,但是创面并不长,也没有伤及经脉,所以赵成钰除了失了些血和疼痛外,并没有更重的伤害。
更重要的是,他赢得了父皇的心。
看着往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帝王匍伏在自己床头,握着自己的手哭泣的模样实在太美了!
他得意洋洋,第一次觉得这老东西的触碰没有那么让自己恶心。
很快,他将从他这里将那个历代君王亲传的锦盒拿到手,然后便可想想用什么方法结果他的命。
下毒?白绫?还是干脆将他从皇城最高的钟楼上推下去摔的脑浆迸裂?赵成钰舔舔嘴唇,愉悦的眯起眼睛。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人需要他的“照顾”!他想起来现在应该关在死牢中的郑飞扬。
“来人!”他懒洋洋的唤了一声,叫来了侍奉的太监说:“准备、准备,本王要去死牢。”
那太监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说:“太子殿下?您要去哪?死牢?你还没好,皇上要是知道了会砍了奴才脑袋。”
“没事!”赵成钰不耐烦的挥挥手说:“本王说去就去,你再去把唐武叫过来!就是那个青龙寺的空海师傅,现在应当在我宫里住着。”
那太监又劝了几句,赵成钰脸色一变就要发作,终于才把人给轰走了。
内惩院是专门关押犯事的皇亲国戚的,地方不大却特别阴森。
唐武见了太子不免一愣,他以为此刻的赵成钰应该虚弱到躺在轿子上由人抬过来,没想到他好端端的立在自己面前,已经看不出是受过伤的样子。
“怎么?”太子见他瞧着自己愣神的模样,笑了笑说:“几日不见,不认识本王了?”
唐武才意识到自己鲁莽,连忙就要下跪,太子摆了摆手说:“不必了,与本王不用见外,何况你还是本王最大的功臣。”
唐武抱拳道:“不敢,属下只是尽责!”
太子嗤笑说:“不过你杀那个犬戎人的时候,本王倒是意外,本以为你会手下留情,至少不会当着那小情人的面。”
唐武面无表情道:“他以下犯上,自然当斩。”
太子大笑说:“本王喜欢你这种直性子,当初郑飞扬拉拢你时,本王还以为你真的会跟他一起。想不到你不但勇猛还很忠诚。知道谁是主子。”
唐武低头恭顺的说:“属下在青龙寺时,主持曾说过救我并非偶然,而是一位贵人授意,属下没料到您便是那位贵人,您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自然肝脑涂地。”
太子冷冷一笑,慢步踱了过来说:“本王留意赵成煜那个蠢货多时,他每一分每一时的所作所为都在本王掌控,举手之劳而已,能得你这样的忠义之人也不枉我栽培你。”
唐武动了动嘴唇,有些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太子看得一丝不漏,便说:“有什么话,尽可说。”
“属下不求富贵、不求权位,只望殿下功成之际,留那个人一条命,不要杀他!”
“你说你的小情人?”太子挑了挑眉说:“放心,本王现在舍不得杀他,想他小小性奴,能在赵成煜手里活到现在,还能得两个男人对他动心,本王也是稀奇的。”
“谢殿下!”唐武跪地磕头,又说:“皇帝那边……”
“你放心,他大概早就忘记这回事情了。”太子无所谓的耸肩说:“现在,咱们去会会安定侯吧!”
“是!殿下!”
内惩院的刑室逼仄幽暗,充满了阴冷的湿气和浓烈的死气,几百年来,历代皇帝惩罚皇室贵族的刑罚都在这里执行。那些贵族大多身体娇嫩,往往挨不了几样大刑便死的死,残的残,该交代和不该交代的全部吐露干净。
赵成钰坐在一处还算干净的案桌前,看着对面被铁链绑在墙上的郑飞扬。
想来,这个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男子现在只着单薄的囚服,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被钉在石壁上,赵成钰心情倒是有些复杂。
与皇帝不同,对郑飞扬如此模样,他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只是淡淡开口道:“本王不想和你废话,虎符给我,本王考虑留你性命!”
郑飞扬沉默着低头,从被挂在墙上后,连根头发丝也没有动。
料想他不会乖乖配合,赵成钰并没有懊恼,说道:“你最好痛快些,免得本王对你用刑。”
郑飞扬还是一动不动。
赵成钰咬了咬下唇道:“郑飞扬,你的家人和族人都在靖州,这一点没忘记吧?”
这一回,郑飞扬动了动脑袋。
他缓缓抬起头,讥讽的看着赵成钰说:“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只不过,从我出了靖州那一刻,家人和族人的两只脚便有一只踏入了鬼门关。我从来都教育他们:死是生的开始!他们都不怕死!”
“哪怕我诛你九族?在你面前将他们一个个砍了脑袋?”太子狠戾的开口。
“哪怕你诛我九族!在我面前砍掉他们的脑袋!”郑飞扬沉着而坚定的开口。
啪!一声,太子砸碎了案桌上的茶杯,轰然站起来,就朝郑飞扬走过去。
唐武本来在旁边抱着看戏的心情,沉默不语,只是这一摔,他眼皮开始跳了。
“拿鞭子来!”赵成钰阴郁的盯着郑飞扬的眼睛。这个男人还同初见时一样,有一双深成而桀骜的双眸,仿佛没人可以看透他更没有人可以驾驭他。
赵成钰最无法忍受的便是这一双眸子,它们就像一面照妖镜,自己一不留神就会原形毕露。
现在它们还带着嘲弄和不屑,就像此时被绑在墙上人是自己,而它们的主人才是自由人。
唐武犹豫着递过鞭子,开口道:“殿下,还是我来吧,您的伤……”
“闭嘴!”太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焦躁的注视着面前的郑飞扬对唐武说:“本王要亲自来!”
唐武撇嘴,给他让了让地方。
方才那一摔、一起已经耗去了赵成钰不少力气,后背的伤火辣辣的痛。可比起肉体上的疼痛来说,他更在意的是郑飞扬的眼神。
赵成钰恨不得将那两颗讨厌的眼球从郑飞扬脸色扣下来,可他知道,即使这样做,这个男人还是不会臣服于他。
他可以将他碎尸万段,剁成肉泥,甚至可以将他的家人也一并斩杀,但依然征服不了他。
赵成钰很恨。从心底来说,或许这世上他唯一不想杀掉的人就是郑飞扬,而最让他感受到蚀骨之痛的人也是郑飞扬。
这种矛盾的情感常常折磨到他癫狂发疯,砸烂一切眼前可以够得到的东西。从那时起,他便有一个念头,一个要将这个人抓住、关起来、再一根根掰断他的手指和脚趾,让他永远被自己藏在一个没人知道,只有自己可以进入的角落里,关到死为止!
他举起了皮鞭在一旁放了粗盐的水里浸了浸,不由分说的在郑飞扬的胸口上抽出了第一鞭。
第53章 忠佞不过咫尺间,铁鞭斩断昔日情
这一鞭用了全力,鞭身呼啸着划破湿冷的空气,抽在男人的胸口,顿时扯开了薄料的囚服,连同里面的一小片皮肉一起落在地上,鲜血泉涌来出来。
郑飞扬微微皱眉:赵成钰的力气竟比他想象的更大。
唐武也是略惊了一下,然后他看出了问题。
赵成钰用的鞭子不是普通的皮鞭,而是表面嵌入了薄薄铁刺的特质鞭子。即使力道不大的人拿它用刑,也可以轻松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痕,若是力道猛烈的人可以直接削下对方的皮肉,宛如凌迟一般。
这太子大约是真的恨毒了安定侯。唐武有些嗔目,他对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解不多,也没有多少兴趣,此刻他只想太子赶紧结束,他要回去安抚那头一直在炸毛中的猫咪。
太子没有犹豫,很快就甩出了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五鞭子下去,郑飞扬胸口的衣服大片被扯开,露出里面的皮肉,上面纵横交错的几道伤口皮开肉绽的冒着鲜血。
郑飞扬到底还是硬汉,生生挨了这几鞭,硬是一声没吭。
太子倒是气喘吁吁,满头虚汗直冒,脸色不比郑飞扬好看到哪里去。
“殿下!”唐武看不下去了,赵成钰后背的伤口似乎有些迸裂,开始渗出丝丝鲜血,再让他在这里胡来,出了什么问题最倒霉的就是自己。
“您这次提审并没有告诉皇上,要是出来什么岔子,皇上怪罪就不好了。郑侯爷也受了刑,您这口气出来就算了。”他凑到赵成钰身边小声的说。
只不过,太子现在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他几近癫狂的眼中只有默然忍受他刑法的郑飞扬。
“出去!”太子阴冷的说了一句。1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滚!”太子重要不耐烦的怒吼:“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唐武皱皱眉头,又撇撇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郑飞扬。后者讥讽的看了他一眼,竟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他声音低哑冰冷,似乎根本没有把面前的两个人放在眼里。
唐武耸耸肩,转身走出去,关门前对太子说:“殿下,属下就在外面候着。”
屋里就剩下两个人。
“呵呵!”郑飞扬还在冷笑,赤裸的胸膛微微起伏,上面的伤口血肉模糊,对于太子这样没见过行刑场面的人来说,不免狰狞。
“别笑了!”太子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吼道:“再笑本王就叫人现在就将你一片片凌迟!”
“你觉得……我会怕吗?”郑飞扬冷哼一声道:“赵成钰,你真的敢杀我吗?”
“你觉得本王不敢?”太子显然被激怒了,他朝前迈了一步,距离郑飞扬越来越近。
“钰儿,虎符还在我手里。”郑飞扬揶揄的说:“我原本以为你会等……只少等到我保你登上皇位,才会动手。想不到,你如此急迫的要置我于死地。”
“有虎符,对本王不过是如虎添翼!”太子冷冷一笑:“真的没有,本王也不在乎。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到时候,都是本王的东西!可是你不同!”他狠戾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继续说:“你太强了,太危险!如果本王借你之力登基,余生都不可能摆脱你的控制,到那个时候你会成为中原朝最有权力的人,而我不过是你控制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就是如此看我的吗?钰儿?”郑飞扬愣了半响,才苦笑着叹息一声。
“难道你没有想过?”太子嗤笑着反问。
“那倒不是!”郑飞扬大方承认道:“我的确曾经想过。”
“所以!本王登基之前必须杀了你!”太子咬着牙说:“没有选择!”
“钰儿……”郑飞扬忽然语气一转,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如此,不必做这样的局,也不必拖累这么多人的性命。你为君,我为臣,到时候你要我命,只需命我自裁即可。”
“哈!”太子好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说道:“自裁?你舍得吗?安定侯?本王若不做局,你会乖乖束手就擒吗?”
郑飞扬这次没有接话,而是淡然的望着太子,如墨般的眼眸中嵌着点点星光。
太子抿嘴,心中又莫名烦躁,他握紧手里的鞭子,朝后退了一步。
“还记得,临行前你见我时,我最后对你说过什么?”郑飞扬突然开口。
太子一愣,沉默着想了想说:“你说事成之后,只需要回靖州。”
“是的!”郑飞扬说:“不管你信不信,这便是我现在真实的想法。”
说这会话时,他胸口的鲜血渐渐凝固,干涸的血渍已成暗黑色,印在胸膛上在太子眼中就像一朵朵色彩诡异的花朵。两人都不再说话,短暂的沉默好似凝固了周围的空气,阴冷的湿气夹杂着刑室内特有的霉味和血腥气,呼吸得多了让赵成钰有一种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他禁不住咳嗽了几声,觉得后背的伤更痛了。
“郑飞扬……”他沉沉的开口:“虎符给我,我会求父皇饶你和你族人性命。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郑飞扬没有回答,用一种奇怪的充满了怜悯的眼神看了看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少年的太子一眼,闭起眼睛。
“哼!”太子冷哼,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道:“无所谓,本王有的是时间,你也会有挨不完的鞭子!”
太子走出刑室,终于无法再忍受后背抽搐一般的剧痛,脚下踉跄了一下,眼见就要摔在地上。一旁候着的唐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将他引到一旁的凳子上。
太子坐在椅子上喘息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唐武挑眉,说道:“殿下,要不要给您请太医?”
太子摆摆手道:“不用了,本王要马上回去,待会父皇要下朝了。”
唐武点头,转身要出去叫人准备轿子,扭头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分明瞧见太子的脸颊上滑过一道浅浅的亮晶晶的痕迹。
他错愕,再回头时,太子已经恢复了先前冷漠的神情。
第54章 深宫幽禁前无路,爱欲氤氲满房间
陆郎儿又一次睁开眼睛,偏头一看,外面果然天黑了。
“该死!”他咒骂了一句,想动一动僵硬的胳膊,刚刚用力,离开被相反的牵引力制住,动弹不得。
“该死!该死!”他怒火中烧的瞪着被铁链子分别绑在床栏上的双手双脚。
被唐武用这样屈辱的姿势整整绑了七日的陆郎儿,已经要抓狂了。
为了彻底杜绝他“找麻烦”,唐武也不知道给他喝了什么迷药,每日他都要昏睡到这个时刻才会醒过来。
‘“该死!”陆郎儿又愤恨的骂了一句。手臂和腿都软绵绵的,不要说“捣乱”或是逃跑,他连下床都要费上好些力气。
肚子咕咕直叫,他暗自琢磨,这个唐武今日迟到了。
七日来,唐武都会在清晨和傍晚时各来一次。今天一早他来喂他喝了点稀粥和一小碗加了料的“糖水”,到现在都没有在露过头。
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陆郎儿想,不过他又哼了一声,骂道:“遇到更好!活该!”
“什么活该?”低沉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房间里,吓了陆郎儿一跳,他心虚着朝门口看了看,唐武端着碗戏谑的靠在门口。
“切!”他小声嘀咕,索性将头偏向一边。
唐武走到床头,将碗搁在茶几上,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还在腰后放了个枕头让他靠着。
最初的两天,陆郎儿还百般挣扎,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这男人的力气,现在索性就让他摆布,反正又不难过。
接着,唐武拿着碗,舀了一勺白粥送到他嘴边。
“又是白粥?”天天喝粥已经让他喝出了脾气,在看见这清汤寡水又白茫茫的东西,他开始反胃。
“那你要吃什么?”唐武耐着性子问。
“爆炒腰花、酱肘子、蒸鲈鱼、红焖仔鸡,再来一碗火腿焖饭!”陆郎儿本是想气他,说到最后自己也吞了好几口口水。
“你再忍忍。”唐武嘴角轻抽说:“再过几天,我带你出去后让你吃个够!”
“再过几天?”陆郎儿忍不住说:“你要这样关我到什么时候?”
“很快了!”唐武含糊的说。
“他们知道你把我放在这?按理说我应该和郑侯爷一样在死牢里等候问斩。”陆郎儿说。
“你?”唐武笑了笑说:“你这样的人物,大概他们已经忘记了。”
“也是……”陆郎儿冷哼说:“我这样低贱的人…… ”
“别这么说。”唐武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难得柔和道:“我已经求了太子准你祛除奴籍,还你本名,以后你就是自由的。”
“哦?”陆郎儿听了却没有露出喜悦,反而讥讽道:“用奇诺命和郑飞扬换我的自由,唐武,你对我还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