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子喜欢吃粿条,在地府她常常买粿条带回去吃。”
白木子太爱吃炒粿条了。中午真理放学比一中早四十分钟,钱葱没在真理吃午饭之后,白木子天天要求他回一中的时候顺路买一份给她,每天中午他都是第一个买,老板都认识他了。买完他刚好能够看见一中学子疯抢饭盒的情形,实在是……有损风度。
然后他就在各种人的羡慕嫉妒恨之下,昂首挺胸,车筐里载两份外卖回教师宿舍。那感觉奇爽。
想起白木子,钱葱问道:“古哥,你知道我姐在哪里吗?”
古弦:“……叫我古弦就可以。白木子的话,我不太清楚。”
“嗯,”钱葱静下来吃粿条,“古弦不是本地人吧?吃的惯吗?”
古弦答道:“还行,现在各省市特色食物店都开遍大江南北,想吃什么都有。西门那条街不是就新开了一家兰州拉面吗?还有扬州炒饭,沙县小吃。”
“那肠粉呢?吃过没?特别好吃有木有!我最喜欢吃了。”
“嗯。”
钱葱有心继续赚外快,没有说梦魇的事,而梦魇被锁在女生宿舍,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事儿估计连古弦也不知道。
白木子算盘打得很好,实验楼一般只在白天有课,平时晚上没有人,就算她回不来,饿也能饿死它。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学校领导大手一挥,实验楼就成了女生宿舍。
吃完粿条把五块钱还给古弦,他买的次数多,当然知道价格。
中午睡一小时,下午继续操练。
练习了一天齐步走,教官开始带他们绕操场,学生整齐的“一、一、一二一”跟“左、左、左右左”喊得震天响,路过一处伫立在原地的队伍,还把他们喊乱了,有人出左脚有人踩右脚。
钱葱他们队哈哈大笑,气得对方教官喊道:“大声点儿,把他们比下去。”
钱葱他们的教官说:“走,继续我们的革命事业——为全操场的统一而奋斗!”
对方教官怒道:“去你的,还革命!滚滚滚,快滚快滚!”
晚上又是唱歌,昨晚一中音乐老师教一中校歌,今晚教官们教他们唱军歌。现场各种音群魔乱舞,在体育馆上空汇成一股恐怖的洪荒之力,临近的高三老师派班长过来交涉:“你们在干嘛呀?”
“废话,唱歌。”
“唱歌可以,能不能别这么吓人?你们这样子跟巨龙一吼一样惊天动地,我们高三自习呢,能不能放过我们?”
门口的教官沉重的点点头。其实他们觉着还行,怎么能这样批评他们的学员呢!唱军歌还不行么?那就来些更激动人心的。
于是,高三学生一走,军歌就变成了摇滚乐。学生们兴奋了,歌声整齐了,洪荒之力却依旧是洪荒之力,当晚成了高三狗们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晚。
十点放学铃一响,钱葱就回宿舍,过了很久室友才陆续回来。钱葱才知道,这一间除了他通通都是高四的。
他洗漱好了,坐在床上跟他们打招呼。
钱葱对面的一号铺说:“哟,我们宿舍怎么来了个大美人?”
钱葱:“……”
其他人仔细瞅瞅,确实,比起他们这群一米九,肱二头肌把衣服撑起来的壮汉子,一米七几身材削瘦的钱葱就像误入狼窝的小白兔,美女与野兽。
钱葱在庆幸他们见过他长头发的样子。
古弦在床上摸索一阵,掏出一盒安慕希,递给钱葱,“给你。”
钱葱摆摆手,“我已经刷牙了。”
古弦不由分说塞进他的被窝。
一号冲他们吹口哨:“哟,开始圈养了。先下手为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古弦你行啊。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眼光不错。我怎么就没有你这样的运气呢?二十岁还单着。”
你不用担心,其实他老了你不知道多少倍。而且,圈养什么的是什么鬼?罩新人吗?好奇怪。
十点四十分熄灯,宿舍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开夜车。这样也好,都睡了才方便他起床捉鬼。谁知道他刚起身,其他人都起来了。
一号铺朝他嘿嘿一笑,“小师弟也是同道中人?”
什么同道中人?你们要干什么?!
古弦解释道:“都是黑猫。”
钱葱问:“鬼门不是你在驻守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古弦:“……我只是总负责人。其实他们是正经八百的高好几,白木子驻守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一号脸色有些发绿:“白木子?上任负责人?那个女强盗?你们什么关系?”
钱葱说:“姐弟。诶你们怎么能在这里呆这么久呢?”
二号把头伸出蚊帐:“换副相貌跟资料。”
钱葱挑眉:“每一年都换?你们傻不傻?怎么不去食堂打菜呢?有工资收入,又可以留到你老去,而且晚上的时间都是你的。天天上高三不累么?”
一号思考片刻,“好像很有道理。老六,怎么样?我们一开始只是为了把妹,可是把了这么多年都还单着,换个身份好像还不错?”
六号闷声道:“先把这一年读完吧,学费都交了。”
想起小女孩,钱葱问道“你们都可以上清华北大了吧?念了这么多年。”
一号嘿嘿一笑,“去年老五老六不小心考到清华,教授来的时候我们躲起来了。小二跟老四前年不小心考到北大。今年我跟老三被汕头那个广东以色列理工学院录取了。当然,我们没去报名入学。不过我们一般会小心点,能不扰乱现世就不扰乱,没意思。”
哦。变相的炫成绩。
钱葱想起自己比一中分数线高五分的成绩,牙都酸掉了。
三号蹭地下床,“该起来了,干活啦。”
其他人慢吞吞下来,钱葱甚至在听见四号跟五号还在打盹儿。
等他们集合在一块儿钱葱又奇了一把,“嘿,你们几胞胎呀?”生的一模一样。
大概因为身份问题,白天他们伪装成不同相貌的人,晚上就现出原形,清一色的清秀,强大的肱二头肌是不存在的。可见他们都有一颗强壮的心。
一号说:“猫一胎可以生九子,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胎七兄弟,没错,除了你我们都是兄弟。不,你也可以成为我们的家人。”
钱葱笑了,“毕业时你们可以去拍葫芦娃。这几年很流行,很适合你们。”
一号说:“你太out了。老四说过我们去拍个七仙男。”
还可以,都很漂亮,仙仙的。不过,七仙……男?
拍七仙女绰绰有余,要是把照片公开放在修真界,追求他们的人估计能绕地球几圈。仙男嘛,仙女们不会喜欢的,哪个女生会爱上比自己漂亮的男生。就是不知道修真界单身男同有多少?
二号说:“其实我更想cos《吸血鬼骑士》那个夜间部的。玖兰枢、一条拓麻、蓝堂英、架院晓、早园留佳、支葵千里、远矢莉磨,刚好七个人,如果加上你还可以有星炼或者锥生零。”
一号说:“小二你就是这样,我们本色出演不行吗?偏偏要玩什么cosplay。因为这样我们才会拍不成了。”
你们七兄弟长错了,越往前越跳脱,不应该是哥哥比较稳重吗?怎么六号更像哥哥,更像主权人?
“你们可以拍很多套啊。又不是只能拍其中之一。”
三号点点头,“可以。”
古弦也跟他们凑一块儿,挺像,但是六兄弟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古弦又跟他们有些不同。
“老幺不一样对吧?母猫生的单数只小猫,老幺总会不一样。”一号说。
古弦突然闯进钱葱床上,把他按倒,盖好被子,“睡觉。”
一号喊道:“老幺你怎么能这样?我还想让他看看哥哥我的英姿。”
“睡觉。小孩不要熬夜。”古弦一脸严肃。
被古弦禁锢着,钱葱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先躺下。
他们出去后,钱葱蹑手蹑脚爬起来,动手掐诀,一瞬间出现在实验楼女生宿舍。
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穿透他的脑袋,钱葱捂住耳朵,手心渗出冷汗。
发生什么事?
艰难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部分女生醒过来,在原地团团转,尖叫声不断。无一例外,她们七窍都插着细管,只是里面还没有出现绿液。
不,这不是那个尖叫声。
钱葱难受地跪在地上,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汗水湿了睡衣,钱葱看不见斗篷一角。
“可恶,在哪里?”钱葱坐在墙角,后脑勺用力撞上墙壁,可是视线还是一片模糊,甚至渐渐暗了下来。昏过去前,他听见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又来到那个梦境。
此刻木楼里面乱作一团,大门大开,眼珠子乱窜,楼上砰砰砰直响,不知道是什么撞在墙壁上。
一股大力将钱葱吸进去。
一楼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四周都是光亮的镜面,像一片一片柔软的帷幔,轻轻飘动的镜面印照着无数钱葱。
怪不得外面看起来眼珠子乱窜,根本就是找不着出去的路。
钱葱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不过他的法术还能用。他选了一个方向直闯,遇到镜面就烧掉。的确跟帷幔一样,一点就着。钱葱点火的是镜面根部,着火的镜面脱落,露出烧焦的天花板。□□的天花板,上面画着一个一个眼珠子,长相差不多,只是大小不一样,而且有些光亮,有些暗淡。
钱葱觉得自己脑子出了点问题,竟能看出漂亮与否。
上面就像一个画册,记载进入的所有眼珠子。
钱葱分辨不出哪个是自己,依旧一路直闯。很快,一楼陷入一片火海。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钱葱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的时候一楼的镜面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幸存的眼珠子知道钱葱的厉害,都不敢上前龇牙。它们远远绕过钱葱,争先恐后飞上二楼。
临走前钱葱回首一楼的惨状。
镜面烧完连渣都不剩,可是天花板逐渐恢复后又开始生成新的镜面。天花板上的眼珠子一直在增加,添不上的已经排到四壁上了。
突如其来不祥的预感占据心口,钱葱回头飞上二楼。
又是一个幻境。
钱葱觉得自己回到真理的初三楼。但这绝不可能,真理不是封闭式学校,晚上没有学生住在学校里。梦魇不可能去过那里。
先前跑上来的眼珠子都不见了。
走廊尽头传来狼嚎,钱葱看见几头半人高的狼追着一个少女,从他上来的楼梯口掠过。狼群好像看不见他,一路追一路嚎,好像再说:“站住!别跑,你已经被包围了!尽快投降,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打住,对少女来说这是生死拼搏,必须严肃点。
钱葱变出一根狼牙棒,才从楼梯口走出来。一出来楼梯口就不见了,他背后只有一堵墙,伸手摸,触感清清楚楚告诉他这是墙壁。
“呔,要死要活任你选。”
少女面露恐惧,那些狼面面相觑,慢慢走过来,其中一头突然张嘴,钱葱狼牙棒一挥,“滚开!不然就把你变成棒下亡魂。”
钱葱觉得那些狼委屈又生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跑开了。
太人性化了,差点他就要以为狼群才是同伴。
他回头:“姑……”娘,声音凝固在喉咙里。
少女有些狼狈,刚才被狼群追杀围在墙角,此刻裙摆沾满了灰尘。她抬手把遮住了脸面的乱发梳在脑后,眼角一点泪痣,硬生生把一股天然的清纯换成妩媚。她一边朝钱葱走来一边脱下上衣,露出细白嫩肉,身上除了内衣什么也没有穿。
钱葱内心是崩溃的。虽然英雄救美,美女以身相许什么的自成美好姻缘,可是他……好像对她不感兴趣。艾玛,脱成这样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不科学!
少女反手伸向后背,作势要脱掉内衣。
钱葱刚想说“不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心!”一杠银枪射出,正中少女心脏,少女直挺挺倒下去。
身后一个人满脸胡茬,穿一身囚服,嘴里衔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对他吹个口哨,“艳福不浅啊。只可惜你找错了对象。不过你运气真心不错,只是不像我,第一次交给一个男性。”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男人身后跑来一群狼,钱葱喊道:“小心!”
男人看一眼身后,面色狐疑地看钱葱一眼,“你没事吧?小心什么?该小心的是你身后的女人。哦,新来的你不知道吧?你转身看看。”
钱葱转身。
少女倒下的地方出现一摊绿液。
男人身边的狼群眼里出现强烈的渴望。其中一头狼嚎叫两声,男人抬头对钱葱说:“你抢了他们的猎物?”
“什么猎物?那是一个人!”
男人嗤笑,“什么人?那是怪物!人死后怎么可能会变成绿液。我们不都是狼吗?你看看你自己,你也是一头狼,我们就是要吃这样的怪物啊。”
钱葱身体发冷。乱了套了,那个男人在说什么?!狼要吃怪物?这什么神逻辑?少女那摊绿液是魂魄液化,不是怪物。而且这男人是不是神经病?明明是人怎么变成狼了?
钱葱双手握紧又松开,重复几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身上的气息完全一样,都是魂魄状态,而且,大概都是人类。
难道是梦魇让他们产生了异类的错觉?他们眼里看见的都是幻境……
这个好办。
钱葱把拳头握得嘎吱作响,“来吧,我来捍卫人类的尊严。”
口中念念有词,一拳挥过去,刚碰到男人,男人就倒下了。
狼群惊呆了!这个男人在这里几乎无敌,却被人轻飘飘一拳就打趴了。
钱葱坐下来,朝他们招招手,“过来。”这不过是白溪老师教的色.禁的真正玩法。
狼群不敢反抗,乖乖蹲在钱葱身旁。
“这里什么情况?你们在这里干……”钱葱忽然一凛,捞起他们就走。
一个灰斗篷慢慢踱到走廊尽头,四处看了看,有些疑惑,探出窗台,底下是万丈高楼,跌下去不粉身碎骨也要粉骨碎身。梦魇无趣地离开了。
窗台长满了藤蔓,钱葱一行人全靠钱葱一人紧紧抓着藤蔓。抓藤蔓的手肩上扛着少女,他掐个诀就把她碎一地的魂魄捡起来了。空着的手抱着男人的腰,狼群咬住他的裤脚。
钱葱觉得自己真傻,梦魇来了就把他干掉呗,躲什么躲,现在倒好,下的来上不去了。
一头狼呜呜叫几声,咬得嘴酸,四肢扑腾,挠断藤蔓无数,最终支撑不住松口掉了下去。
“不!”钱葱喊道。他双手不得空,没办法掐诀,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掉下去,消失不见。
消失不见?钱葱突然想起木楼的构造。
其他狼心有余悸。敢松口,这就是他们的下场!然后,他们发现自己的毛竟然在飞!
钱葱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决定赌一把。他松开手,任由自己坠落。
狼群生无可恋地哀嚎,直面距离遥远的地面。突然的,爪子碰到实地,自己呈大字型摊在地面上,吻部因为刚刚向下望,现在支立起来。“嗷呜?”
钱葱仰天大笑,他赌赢了!果然,整一层只有藤蔓是真的,就是他第一次看见木楼那些把木楼遮的严严实实的藤蔓。顺着藤蔓下来,他们才能出来。
致死地而后生。这大概是这座诡异的木楼唯一的出口。被困住的,只能成为梦魇的储备粮。
少女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不是正被一群狼追着吗?”
钱葱暗自庆幸,她不知道之后那么浪的行为。“我们逃出木楼了。”他打个响指,穿囚服的男人也醒了过来。
男人揉了揉额角,“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刚上二楼吗?”
狼群高兴地长嚎。
看来每个人的记忆都出现偏差。那么,就是说他们都被梦魇操控了一段时间。
钱葱看了看木楼。
这一切都是梦魇编织的梦境,有可能因为梦魇的操控,木楼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大屠杀,一旦出现伤亡,魂魄就会被梦境留下,只有完好的魂魄才能在天亮的时候离开梦境。
白木子跟他说过,梦魇非常狡猾难缠,如果在现实里杀了它,它很有只是可能暂时躲进人类的梦里,蛰伏一段时间又是一条好斗篷。必须进入梦境里面把它碎尸万段才能防止它死灰复燃。
现在梦魇就在木楼里面,里面空间太多太杂,进去了不一定能找到它,难道要把木楼一把火烧了?会不会连楼里那些魂魄都烧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