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被出现在院里的一个水阁弟子当成践踏花花草草的罪魁祸首抓住,送到阁主那里挨训的时候,仍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自己怎么被稀里糊涂定罪都不知道,就又被送回了小孤峰面壁。
“……”深夜里,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顾怀在只能容一人坐下的龛阁里抱腿望天,觉得心塞极了,满脑子都是“论喜欢上一个坑货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直到听见外面滋滋的烧烤声,香味传到他鼻子里,顾怀才从仰望星空思考人生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吸了吸鼻子,凑到正在雪地里篝火晚会的水阁众弟子前,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
第十一章 雪月因寂寂
小孤峰里水阁弟子的生活简直可以用风生水起四个字来形容,当然,他们在哪里都这样。
“入狱”的第一晚,顾怀就有幸参加了他们的辞旧迎新篝火晚会,飞快地和众人打成了一片。
这里的水阁弟子来来去去,始终保持着二十个以上的数量,因此不论是集体活动,分队竞技还是小组娱乐都能开展得十分顺利,怨不得小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山殿那几个笨蛋天天面壁,有什么办法?他们连桌麻将都凑不起来,哈哈哈!”
顾怀一面感慨,一面哗哗地搓着牌。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打麻将,但是他更不想一个人待在洞里。
他已经在小孤峰呆了五日了,但因做贼心虚得紧,始终没敢去看凌容与,既怕自己的司马昭之心一眼就被看穿,又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入狱”的因由。
于是只好和这些水阁弟子一起钓鱼打牌烧烤滑雪,转移注意力。
“虽说如此,偶然也有几个异类。”小六发表完他的山殿迂腐水阁活跃论,话锋忽的一转,往上指指又往下指指。“比如那个圭泠界的小少爷和咱们的闻师兄。”
众人登时了然哄笑起来。
“闻枫落闻师兄,你知道的,”小六码起一整条牌,又凑过去帮顾怀弄他面前的,“就是抓到你的那个。听说他从入了小孤峰,要么就在洞里面壁,要么就去守着那一院子花,一个师兄弟也不理。你可小心他点儿,那天瞧见你把他的花弄成那样,他那脸色都要杀人了。”
顾怀:“……”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那些花很珍贵吗?”
小六是第三次被关进来面壁,对小孤峰上大小事都清楚得多:“那倒不是,寻常花草罢了。只不过听说阁主把闻师兄扔进来的时候说过,几时玉蕊花开,便放他出去。所以闻师兄总是守着那堆花。如今不仅没开,反而都枯了……”说着众弟子都面带谴责地看了过来。
顾怀心情复杂:“我……不知这回事。那种花很难开么?”不是一个法诀就开得争先恐后吗?
“啧,这里积雪不化,春信不至,花是不会开的。”
“也不知闻师兄犯了什么过错,这岂不是要关他一世?”
“你有所不知,这雪虽顽固,结丹期修士的内丹修为大可令之融化片刻,修为越高,化得越多。”
“但要突破到结丹期,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难道小坏蛋竟然突破到结丹期了?!不对,他那日的样子可不像用内丹融雪,动了动嘴皮子而已。
“再说那个小少爷,那可真是猴似的,一个人也能上蹿下跳,闹腾得飞起,一点也不像山殿里那些一板一眼的贵公子,”众人唏嘘了一会儿,小六接着八卦,“我有次瞧见他一个人呆在林子里,不知画了个什么符,陡然冒出来一个那么大的怪物,长得像蛇,却有三个头!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嘶,可渗人,吓得我赶紧跑了。”
“噫,可真邪性!”
“难怪把云师父害得那么惨!”
“好在他得在这呆十年,咱们离他远点儿就行。”
“……”他们还不知道两个月后小坏蛋就会被平反放出去了,虽说那个罪魁祸首始终没被揪出来……
顾怀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对此事有一个猜想。
他并不记得书里关于凌容与的剧情,但看他的家世和性格,八成就是个挑衅主角然后被一招毙命的小炮灰,但依他平日里张扬的行事,要燕顾怀完全没有注意他,除了燕顾怀沉迷于练级,基本不上文化课之外,也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幻灵灯一事不是没发生过,凌容与真的因此被关在小孤峰十年,恰好正是燕顾怀在出泉宫的十年。
至今为止,自己的出现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微乎其微,只是让故事中模糊或缺失的部分细节化而已,改变的也只是燕顾怀这个人。假定书中的主线剧情是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化的,那么乾元门与出泉宫的两次冲突一定会发生在燕顾怀在这里的第五年和第九年。
基于既定的剧情,这个乾元门的卧底绝不会在因他的干涉而展开调查的幻灵灯一案里暴露,使两派的冲突提前爆发,故而这件事一定查不出结果。
他走了会儿神,一不小心便把手上的牌打了出去,对面的师兄大笑一声:“和了!”帅气地把牌往下一翻。
众人哈哈大笑:“燕师弟,你怎么能打这张!”“我看燕师弟学不会了,走走,还是跟咱们去滑雪吧!”
顾怀笑着拒绝了。
他们滑雪的玩法可不是踩着雪橇滑下来那么简单,顾怀围观过一回,几个人从隐蔽的山峰内侧跳下来,掉到半空再捻个御剑术,压得极低地贴着雪地往下飞,这时候藏在四周的人就开始各种术法攻击,就像障碍赛一样。凭他那低级的御剑术,就算他能隐身也不可能躲过攻击,躲过去也八成会自己摔下来。
况且他还不想结束上一个话题,见众人都不再提,只好自己问道:“那位小少爷就这么一个人在山上待了一年,没人理他么?”
一个弟子噗嗤笑了:“那我可不知道,不过听说有人见到他站在山殿那两个师兄其中之一的龛阁外面说话,对方头也不回,还叫他回去好好面壁呢。”
……有点造孽。
一个人待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会憋坏吗?而且以他那个无事生非的性格,整整一年,竟然只是独自待着,没有再去招惹任何一个人……
“师弟,想什么呢,该你了。”
顾怀回过神来,看了眼牌,讪讪地打出去:“噢,七条。”
谁也没注意密林深处一道白影咔地一声踩断了脚下的树枝,转身飞掠而去。
这日水阁弟子倒了大霉,几个放风的弟子不知怎么睡着了,哪知恰好撞上牧应秋亲自来巡,把这些聚众赌博吃喝玩乐的抓个正着,每人身上都被下了束缚咒,一个个地扔进洞穴里,强制面壁。
顾怀也跟着倒霉,僵硬地在狭窄的雪洞里跪了一晚上,次日咒术失效的时候,浑身都要散架地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不敢再寻欢作乐,只好在龛阁边上坐着闲聊,但到了夜里,纷纷觉得寒气侵骨,却又不敢再生火。所幸小六的乾坤袋里装满了酒,拿出来众人分着喝了御寒,又有弟子摸出几个话本子,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给大家逗闷子取乐。
顾怀只觉喝了之后四肢都活泛了许多,不仅暖意洋洋,还能解酸痛,一时没注意竟喝了许多下去,不久便双颊绯红,浑身火烧似的,靠着雪壁也不觉冷,两只酒窝蓄满了醉意,整个人就像泛红的酒酿团子一般软糯起来,听着段子傻呵呵乐个不停。
“……许生说道:‘小姐等我,待我飞升成仙,一定回来接你’。年年月月,月月年年,那秦小姐从十八变成了八十,他再也没有回去。”
这个故事凄惨得十分贴近修仙界现实,一时间水阁众人被戳中心肺,笑声都停了下来,几个亲人尚在人间的弟子霎时间泪眼汪汪。
“回不去了,唉……嗝……”
“那也不一定,若他愿舍,舍弃仙根,自然可以,回去的。”
“哈哈,那你愿意吗?”
一人仰头,对月哀嚎:“我愿意!秦小姐!等我回来!”
“也许许生不是不愿意,只是已死在修仙界了呢。”
“……”气氛一时十分沉重,直到一人打了个酒嗝,“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就是,唏嘘成这样,是不是抛妻弃女了?!”
“呸,还没娶呢!”
“谁谁谁不知道你喜欢二师姐啊!”
话题一转,场面陡然又热烈了起来。众人醉醺醺地互相调侃了一圈,一人问顾怀:“燕师兄呢!可有心上人没有!”
“没……”顾怀迷迷糊糊地想了想,眼睛一亮,乐了,“哦,有,有的!”
“是不是……小师妹!”
“不是,”顾怀摇了摇头,想着那人的样子,边笑边说,“是……是小坏蛋来着。”
隔壁的那位扯着嗓子:“什么?萧什么?你可告诉她了?”
“没,”顾怀皱着眉使劲想了一会儿,茫然道, “咦,我怎么忘记告诉他了?”
“这么……这么大件事儿,可不能忘!”隔壁的那位半个身子探过来,双眼迷离地盯着他,“不能忘,现在就去,跟她说!”
“嗯嗯……”顾怀点点头,猛地一把把他推翻,自己从洞里钻出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不能忘,跟他说。”
醉成一片的水阁弟子东倒西歪地在后面起哄:“对对!现在就去!”“燕师兄!不要怂!”“把弟妹带回来!”
顾怀一路点着头,心情十分豪迈,步履晃晃悠悠地往山上走。
小坏蛋,嗯?小坏蛋在哪一格来着?这个没有,这个不是……
走了许久都没找到,心中一急,顿时施了个低级御剑术,飞到最高的一棵树上,蹲着往下瞧。
啊!看见了!
远远瞧见月下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过来,顾怀心中大喜,嗖得一声——就隐身了。
凌容与走到这课树旁,扶着树往山下瞧了一眼,隐隐绰绰的树荫挡住了视线,只听见底下隐约传来划拳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不悦地转过身去,踢飞了一块石头。
月至中天,清辉万千。
凌容与站在月下,抬头望了一会儿,忽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三颗流光莹莹的小石头,合在掌间。他手指修长,十分漂亮,但右手食指上却有一圈绷带,看着令人担忧。顾怀凝了凝眉,没听清他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文绉绉的祷词,便见他摊开手掌,垂眸看着那光芒益盛的石头,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寂寂山中分外清晰:“生辰三愿。一愿,父母康健,共入仙班。”一颗石头便从他掌心升起,在他的注视下飞速地升上天河,化作一点星光。
“二愿,云师父早日康复,恶人伏诛!”说到最后,带上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第二颗石头也飞了上去。
“三愿,”他顿了顿,忍不住往下瞥了一眼,又冷哼一声,转回目光,认真地盯着最后那颗石头,“愿得一佳友,长伴左右。”
顾怀在树上脸一垮,心疼极了——孤苦伶仃的白衣少年一个人待在孤山上过生日,许的愿望竟只是想要一个朋友!此情此景,何等凄凉!
他看得专注,听得认真,伤心得十分动情,晕乎乎头昏脑涨间,只听耳边咔擦一声,天旋地转,人已经从树枝上猛地掉了下去。
“谁?!”凌容与陡然转身,便见他痛呼着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燕顾怀。”凌容与后退一步,双眸微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悄悄收回下意识去扶的手。
“我愿意。”顾怀仿佛没看出他刻意的冷淡,自许地点点头。
“……啊?”凌容与愣了。
“我说我愿意!”顾怀大叫一声,走到他跟前。
他此时酒劲上头,心底升起一股子视死如归的气概,勇敢地摊开怀抱,炙热的眼神望过去,露出两个酒窝来,笑得真挚又傻气:“我愿意当你的朋友,你的愿望实现了,高兴吗?”
“……谁要你当朋友了!”凌容与耳根一红,噎了半晌才慌乱地瞪过去,一时手足无措,转身就要走。
“我陪你一起啊!”顾怀忙一把拽住他,连比带划,憋了很久的内心吐槽滔滔江河一样倒了出来,“我可以给你的扇子画扇面!就是那个……会飞的那把!还有那把伞!你画的那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太丑了,比例还不对!我画得比你好多了!更别说那盏灯,灯面都没有……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画得不好看了?”他露出一个极同情的表情,安慰地拍了拍凌容与的肩,展颜一笑,“没关系,我帮你画!”
“……”
“我还可以……哦我还会搭房子!给你搭一个这么……这么大的房子!好不好?”顾怀一边想,头晕目眩地一屁股坐在?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厣希窖哿辆ЬУ靥吠潘澳隳媚鞘裁捶惶退醭砂驼拼螅г谇ご锎抛撸嫘斜鹗±锩孀靶抟舶耍一寡Ч夷谏杓颇兀∨渡杓聘雒怨∷鄹耗悖桶阉г诶锩妫 ?br /> “……怎么样?我可以当你的朋友,对么?”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忽然又低了下来,目光渐渐冰凉,好像已经被拒绝了千万次,早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凌容与低头与他对视半晌,闻着那股酒味,非常想叫他滚,一个音节在舌尖转了转,吐出来的却是,“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啊?”顾怀一脸茫然,“我来了呀。”
来个屁,一年一次都没有,就知道支使司空磬,列清单气到他罢工也不肯亲自来一趟!这就算了,竟然都被关进来了也不来看他一次!
“……算了,”凌容与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松开了攥紧的手,气鼓鼓地戳了戳他的酒窝,终于觉得心情舒畅起来,扬眉淡淡一笑,“那我要什么房子都行咯?”
“嗯嗯,”顾怀狠狠点头,大手一挥,“海滩泳池,星空屋顶……什——么都行!”
“……好吧。”凌容与抿掉嘴角扬起的笑,严肃道,“那你画押才行,醉鬼说话向来不作数。”
“不是醉鬼……是顾怀。”顾怀安静了下来,认真地抬头看着他,满目星光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温柔又动人,声音低得像是情人间的耳语,“顾怀说话算数的,不骗凌容与。”
凌容与蓦地屏住呼吸,觉得心上好似停了一只蝴蝶,那翅膀忽闪忽闪,像他一眨一眨的眼睛。
两人的目光缠在一起,仿佛有人用了静止术,时光都停滞了一瞬。
凌容与狼狈地别过通红的脸,狠狠道:“那也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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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容与:我要帝都一环的。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十岁的时候,我被另一个界峰的人掳走,飞骨跳出去咬那些人,第一个被打死。”他顿了顿,又咬牙接着道,“被困之后,我将银羽放出去报信,于是它被一箭射死。接着千目和四煞为了护着我不受刑,都死了。百刃偷偷爬出去,将父亲的人引了过来,但我得救之时,它也力竭而死。”
他的声音平淡而低凉,似乎已没有多少悲愤,顾怀却听得十分心酸——一个十岁的孩子身陷囹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宠物一个个为自己而死的样子,那是多么绝望和无助呢?
“父亲杀了那些人,那有什么用呢,我的朋友一个都没有了。”
“最后母亲请来了一位召灵师,施法将它们的魂魄招回来,暂且放在傀儡之中,但是因为时隔太久,只寻回四缕魂魄,百刃的魂魄一缕都没找到。”
“我发誓一定把他们救回来,”凌容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小时候,我给他们取了威风的名字,却改变不了它们的弱小。这一次,我会让他们变得名副其实。”
顾怀眨眨酸涩的眼睛,忍不住凑过去抱了抱他,温声道:“好。”
凌容与愣了一下,耳朵尖都红了,一把把他推开,皱眉嫌弃道: “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嗯,”顾怀心中好笑,“那你知道山鬼传承在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