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贺宇帆说完,风慕良就先一步含笑打断道:“你们这一屋子里能看的过去的只有那个打伞的恶鬼,如果能利用我来杀了他,再让我和你家这狗同归于尽。你觉得这时候,最危险的人会是谁?”
贺宇帆听着,凤眼也忍不住瞪大了起来。
反驳的话语在嘴里颠倒了好久,最后却不得不承认,风慕良的这个猜测似乎还真是挺有道理。
可是……
“也总不能是专门针对我吧?我家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几个你不认识的,寄宿在这里的朋友的。”
贺宇帆眨眼做着最后的挣扎。
风慕良却是嗤笑一声道:“他们手里也有一把缠满鬼气的魔剑吗?”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还能当做是猜测,这最后一句出口,贺宇帆终究是瞪着眼睛愣了下来。
风慕良见状就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情况,赶在那边儿桓承之拧眉发问之前,他赶忙补充了一句道:“好剑之间都会有所感应,更何况我是个剑灵,对这方面的感应自然也会比普通的剑修要高上许多。”
他说着,顿了顿又将目光放去了桓承之脸上,口中继续道:“我刚刚只是有这种共鸣,所以猜测了一下而已。你应该也是剑修,在他身边待这么久,你敢说你一次也没产生过共鸣?”
桓承之闻言沉默。
半晌,才轻轻摇头道:“自然不会。只是那种共鸣很轻,轻到我以为该是没人发觉才是。”
“其实我也是这么感觉的。”端木阳摊手道:“可我在这一路上也得到了另一个传闻,一群野鬼在寻找一把紫黑色的魔剑。因为我这模样,也确实是被那些垃圾认错过。不过就看你二人的这个状态,它们这次怕是没认错了吧?”
这话出口,不只是贺宇帆,就连桓承之也跟着拧眉沉思了起来。
风慕良倒是不怎么着急,似乎是为了给他们留一个消化一下这过多的消息一般,等了许久,才又再度开口道:“上次和这些东西交战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它们的实力就单个来看或许算不上太高,但从数量来说,这成百上千的恶鬼也不是多好对付的。况且和我交战那次,它们似乎只是来试探一下真伪,确定不是我后,也就快速撤走了大半的兵力。即使如此,打到最后这蠢货也还是被人伤了一刀。”
他说着,抬起胳膊撸了长袖,给贺宇帆看了眼小臂上那道长直手腕的疤拉。
这情况顿时让贺宇帆更为纠结,风慕良继续笑道:“所以我说你应该感谢我的是后面,我打算跟这蠢货一起留下来帮你了。”
贺宇帆闻言感激的看他一眼,口中却忍不住提醒了一声道:“可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对手可能是五大家族的王家。”
“那又何妨?”风慕良笑的无比肆意:“除魔卫道乃吾之本分,管他王家还是什么家,能做出这事儿,他就得做好被砍的心理准备,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叶尛然,的火箭炮么么哒
存稿用完了,今天高烧。明天看情况,如果好点的话就照常零点更新,如果没好起来的话零点更新一部分,剩下的天亮补。
高温季节各位注意防暑手段,可别跟我一样啊QAQ
☆、第122章 第122章 08.05
魔尊大人这话说的无比霸气, 贺宇帆在一旁听着却是一脸的难以言喻。
两人对视一眼, 前者似乎是读懂了他的表情, 眉头一扬继续用那种霸气张狂的语调问道:“你是对本尊的说法有什么异议吗?”
“当然没有。”贺宇帆赶忙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一个魔尊说出来‘除魔卫道’这种词儿, 你不觉得奇怪吗?”
魔尊大人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嗤笑一声道:“本尊想做的事情就是对的, 不管是除魔卫道还是灭尽天下。只要我想, 有何奇怪?”
贺宇帆:“……”
这个自大狂真的不是一般人能交流的。
好在魔尊大人虽说狂傲的不行, 但也不至于是傻傲。
只停了两秒,他就还是重新将话题扯回了正事儿上道:“说起来,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们还不会锻炼, 这才多长时间, 你别告诉我那魔剑是你锻出来的?”
“这当然不是。”贺宇帆摆手应着,也将那个魔剑的身份, 还有奇怪的认主过程一口气给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原本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般不可一世的魔尊大人,表情也总算是改的严肃了起来。
他摸着下巴沉默了许久,最后抬眼, 拧着眉毛看向贺宇帆道:“你把剑拿出来让我看看。”
贺宇帆毫不犹豫伸手照做。
在长剑掏出的瞬间, 屋里就被一股子浓郁的魔气充了个满当。在魔气之中,又伴着些让人无法忽略的鬼气。
明明该是两种不同的能量, 在这剑上却找不到丝毫的违和感, 反倒相辅相成,让两种能量又积蓄更深了不少。
魔尊在看到那剑的同时就给屋里下了个结界,等贺宇帆把长剑放在桌上, 他眉眼间那种五味杂陈的情绪也更甚了一步——
有剑修看到好剑的赏识,但更多的却是股带着厌恶的畏惧。
贺宇帆见他这副表情,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剑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你不是都清楚的很吗?”魔尊顺口反问了一句,表情却依旧凝重。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剑上的怨气太重,杀气也太重了。先不说弄出这么一把剑需要多少活祭,就拥有它的人来说,也难保不会被它影响的杀气大作。”
贺宇帆点头:“这个我知道,不过它跟着我这么久,我感觉我也没被他影响的。”
“你当然没被影响。”
魔尊闻言,就像是听着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道:“你说你得到它已经几个月了,如果它真打算让你发狂,现在你别说是跟我聊天,怕是早就连自我都寻不得了。”
贺宇帆闻言略显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要说他也确实不是不知道这剑有多可怕。可是它跟在身边这么些日子,再多的可怕也消散的差不多了,甚至到了现在,他更把这剑当成是一个忠实的护身符来用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对视。
魔尊死死的盯着贺宇帆那双凤眼,直到后者被盯得心里发毛想要错开视线时,反倒是突然“噗嗤”一声笑起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它如果影响不到你的话,我也不会强行毁了这剑的。况且再退一步说,你真当你这剑是一般人毁的了的吗?”
贺宇帆一愣,心底的担忧散去之后,脑子也总算是转了转。
魔尊说的好像也确实没错。
这样想着,他也总算是放心的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说你得到这把剑只是出于意外,那主动想来寻它的人,就定然不会是安什么好心的了。”
魔尊说着,也站起了身子,又补充了一句道:“你们这两天暂且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表现出来你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幕后的那人挺谨慎的,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的好。”
贺宇帆点头:“那你……”
“我得跟我们家傻子一起去城里转转,这小鬼太多会让城里的阴气加重,对修真者造不成影响,但普通凡人轻则折寿重则身亡,总不得坐视不管的。”
他说着,一边抬脚向门外走去,一边继续笑道:“除魔卫道的事情交给我就好,等事情过去,记得请我喝酒啊。”
“自然会的。”
贺宇帆在他身后应着,在人开门的同时,也将长剑重新放回了乾坤袋里。
此时房间里也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贺宇帆又盯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两眼,随即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人说道的轻喃了声道:“我总觉得,魔尊大人的性格好像比初见的时候开朗多了啊?”
“跟着风慕良那种人,他想不开朗也难吧?”桓承之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口中轻笑着应道。
要说这种情绪他其实也挺感同身受,毕竟不只是魔尊,就他自己不也是遇到贺宇帆之后,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吗?
不过这种话他不会直接对人说出来,贺宇帆那大咧咧的性子也不可能主动意识到的。
所以话音落下,后者只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便赞同的点头道:“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不过现在他们都出去除魔了,咱们就这样傻坐在家里等着敌人主动出击啊?”
“这倒不必。”
桓承之摇头笑道:“不过既然对方的军队是鬼兵,咱们白天出去也最多就是剿剿出来探情况的个别几个。这种事情不管是风慕良还是韩子川他们都很在行,咱们也就没必要出去再多加人手了。”
贺宇帆点头:“那意思是咱们晚上出去?”
“没错。”桓承之点头道:“不但要出去,还要去城外转转。不然万一对面开始进攻,在城里免不了会伤了普通人的。”
对于这个提议,贺宇帆倒是也挺赞同。只是趴在桌子上思考了一会儿,口中还是免不了纠结了一句道:“那我们去哪儿啊?离城太远的话也不大好吧?”
“这你放心,地方有,还正好就在城外。”桓承之说:“前几天念魂跟我说,城外那片花田到了夜里,趁着月光是美得不行。咱们上次过去的时候也没好好欣赏一下,今天晚上就当我带你去赏花了。”
他这一说,贺宇帆也想起了当初和念魂初见的时候,那人守着的那片花田。
只不过那时候他和桓承之的关系还没确定,就算是赏花也赏不出个什么别的感觉。至于这次……
“我突然觉得,这种行为好像约会啊。”
桓承之轻笑两声道:“你不是喜欢像普通人一样的活着吗?那便也总该做些普通人喜欢做的事情,比如和爱人出去转转,不是吗?”
贺宇帆点头:“如果这个约会的前提不是出去当活靶子的话,我觉得我会更开心的。”
两人相视一眼,也都是笑了起来。
就像桓承之说的,此时还为时尚早。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桓承之道:“对了,你之前就说要给我讲讲楚岳的故事,这几天一直也没找着时间。不过就今天在悦华苑的时候看你那表情,怕是已经能确定他就是你写的那人了吧?”
“差不多了。”贺宇帆点头道:“至少就设定和他那神色来说,我觉得我猜对了。”
他说着,又用桓承之最熟悉的那个动作,伸手进乾坤袋里去摸了那打宣纸。
从里面翻了几下,最后挑出了几张递放在了桌上,一边继续道:“这个故事挺简单的,我也就是当个短篇写的,所以之前在那个结界里的时候就已经写完了,你看看,反正我觉得挺像的。”
桓承之点头,伸手将纸张拿了过来。
就像贺宇帆说的那样,这个故事不管从人物还是设定剧情来说,都没有像人蛊或灭魔剑的那种大规模的框架。
通篇下来,也不过就是讲了个不断错过的悲剧——
主角是一个狐妖,一个通晓音律又技艺精湛的狐妖。
他和他的家族一起生活在一片妖兽们扎堆儿的仙境里,每天除了打坐修炼之外,就喜欢趁着无人,在月色下吹笛子。
他的笛子吹的很好,但再好的音乐听了这么多年,也终归是激不起什么波澜了。
只是在族人将他的笛声当做日常的配乐之时,唯独有一只低等级的小魔物,一直伴在狐妖左右,每天如痴如醉的听着他的音乐。
但问题就是,魔物的等级太低,狐妖的修为又不够。
所以这个唯一的观众凭借着一点儿本能的喜好傻傻的听了几年,哪怕在日积月累中终于生出了些名为“心智”的东西,也仍旧还是没法让狐妖感受到它的存在。
时间转眼。
狐妖的曲调越来越熟练,小魔物的心智也越来越健全了起来。
它明白了自己不管守着狐妖多久,对方也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却也在同时下定决心,如果有朝一日能够相见,它一定要感谢狐妖这么久的音乐,同时告诉他,他的笛声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在小魔物终于觉得自己快能化形之时,整个狐妖一族却迎来了无法避免的灭顶之灾。
原本生机盎然的仙境只一夜之间便成为了人间地狱,烈火浓烟的呛鼻之气伴随着腥臭的鲜血在空气中弥漫,就像是要吞噬了这片土地一般,缠绕了数日也不愿散去。
狐妖作为男丁,在敌人攻入的第一时间就跟着族人一起出去迎战,小魔物紧紧随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把奏出美妙音乐的竹笛变成了杀人的武器,也看着那染血的笛子断裂时,狐妖在那闪着寒光的利剑下倒地不起。
狐妖没死,但因为身体遭受的重创,也无法再继续维持人形。
这是小魔物第一次见到狐妖的原型,那一身皮毛纯白似雪,在烈火和鲜血的点缀中,更显出了一种耀眼的光泽。
可显然,这么觉得的也并不止它一人。
因为狐妖修为太低,兽丹挖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可它这一身皮毛确实是好料。所以为首那人看了看后,便让手下过来把狐妖生生扒了皮毛。
小魔物一直在原地没有离开,它亲眼看着狐妖在他面前被活剥成一摊模糊的血肉,也清楚的记下了狐妖因为痛苦而泻出的每一声哀嚎。
从那天起,小魔物那颗还未成熟的心里,除了倾慕和向往之外,也学会了名为心死的悲伤,和入骨之恨。
它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盯着那堆被弃而不顾的腐肉看了多久。
他没有身体,甚至连最基本的安葬也无法替狐妖完成,只能这么看着,看着烈风将血肉吹干,又看着日光将尸体晒为枯骨。
直到狐狸的尸体被泥土掩埋,小魔物才继续了疯狂到没日没夜的修炼。
名为复仇的怒火在心中一触即发,等蔓延直全身将机智都跟着焚烧时,小魔物也终于得以化形,拥有了一副可以让狐妖,甚至所有人看见的身体。
之后的故事就和想象中的一样,小魔物想尽了一切的办法,终于见到了那个下令剥皮的首领。
只是一个刚刚化形的魔物,对付一群修为高深的修者,绕是他再怎么努力,最终别说是报仇了,甚至连那人手下的副手也没能伤着丝毫。
全文结束的最后一段,是小魔物意识消失前,呆呆的凝望着那把,它按照狐妖所用的款式,打造出的竹笛。
耳旁风声略过,竹笛似乎是奏出了一声轻响。
一声和狐妖当年所奏,一模一样的轻响。
到此,这短篇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桓承之低头看完,又拧着眉头重新翻了两下,最后将那打宣纸重新摞好放回到桌上,他才开口,用纠结的语气向贺宇帆问道:“这本跟你以前写的套路不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了。”贺宇帆摊手道:“写这个的时候我还没遇到你,我自己被困在那个结界里出不去,心焦气燥的一个不高兴,不就开始写虐文报复社|会了吗。”
桓承之嘴角一抽:“那你最后写的那句,意思是狐妖也变成了音魔,其实一直都守在那个小魔物身边?”
“这就说不准了。”贺宇帆摇头道:“只是个艺术留白而已,要的就是戛然而止的效果。至于到底是狐妖从来就没走,还是临死前的一抹幻觉,就看读者心里愿意怎么想了。”
桓承之闻言点了点头,如果单从一本小说的角度而言,贺宇帆这种解释也确实是恰到好处。
只是现在这事儿已经不止于是小说,更是直接牵扯到了楚岳这个真实存在的人。所以……
桓承之抿了抿唇,还是追问了一句道:“那在你心里,这里到底是哪种结果?”
贺宇帆嘴角一抽:“要搁之前的话那肯定是后者。虽然我现在觉得,如果是前者就好了。”
桓承之听着,点头的同时,也伸手在贺宇帆头顶揉了两下。
按照以前的情况来看,通常是贺宇帆怎么想,这个剧情就会怎么走。可如果他坚持了一年的结局现在改口,结果会是怎样可就真难说了……
这话题有些沉重,自贺宇帆话音落下之后,两人相视沉默了许久,也没有一个能去开口说点儿什么。
最后还是桓承之那边儿拧着眉考虑了一会儿,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道:“这本你自己收着,别拿去发表,也千万别给楚岳看着。如果他对那狐妖的感情真的如你所写这般深刻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他看着你这话本,还能保持什么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