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注:文中的妖怪都是瞎编的。
长躄“足长八尺有余,状如扁珠,烹其足可治脚疾”这句话也是我编的。
以前听说过蜘蛛有一种古称叫扁珠,但是再去考证又搜不到了,就这样吧嘿嘿嘿。
第20章 初探
照温子河来看,识踪这个妖怪,有问必答,且答得十分清楚,比那个无形家主靠谱一百倍。他很快地从识踪那里拿到另一块指甲,并且还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
“他们三个是一起走的。没错,那天迁鸟来问过我要不要和他们走,被我拒绝了。”识踪是一只青蛙,生了双人手形状的前爪,“那个时候我在冬眠,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们走。”
“他们没说去哪里么?”温子河看着手中的指甲,问道。
“没有,但是迁鸟说他在守门的时候遇到‘那个人’,那个人说会带他们去修炼,对,是修炼,说是能练成人形。当时我是很心动的,无奈在冬眠期间,真的走不了。”
“几月你可还记得?他有没有说过那个人是什么样子?”温子河问道。
识踪先是点头,后来摇头:“是一月。他没有说那个人的长相,只说那人是从凤栖山来的,在妖王的藏书阁偷来了一本增长道行的古籍,想选几个资历尚佳的一/同/修/习。”
先不说世上有没有这种古籍,妖王的藏书阁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这灵歌山的妖怪们还真是说什么都信。千年修行也不知道修了点什么东西出来,既不长道行,也不长脑子,真是天真又单纯,偏偏还怀揣着极大的渴望。若谁有意引他们出山,用“化成人形”来诱惑,再好不过。
失踪案成了拐卖案。温子河问明白了指甲的用法,给识踪留了一只信蜂,让他有情况通知一声,便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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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歌山距锡京比较远,等他回到温宅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天都快蒙蒙亮了。
哆哆看到他进来,习惯性地要开始打鸣,被他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这人扼杀了公鸡的生理习性,却毫不自知,往秋千上一坐,可怜公鸡没打出来的鸣就一直憋在了嗓子里。
“你回来了。”陆夜白也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起得早一直守在门口,温子河进院子都没发出过声音,还是让他逮到了。
“嗯。”温子河说,“你今天起得这么早,有事么?”
“没有。你昨晚没回来,”陆夜白把头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轻声说,“我睡不着。”
他轻轻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地面,简直像个……没等到丈夫回家的小媳妇。
温子河被自己脑袋中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面上强装镇定:“哦,有什么好等的,你自己先睡好了……”
此言一出,他悲剧地发现,对话的走向,被自己越说越诡异了。
他平时遇到问题,都能条理清晰地思考,偏偏遇上陆夜白,逻辑都不管用了,口才也荡然无存,就跟哑巴吃了黄连似的,节节败退,可谓阴沟里翻船。
那边陆夜白方才鼓足了勇气,刻意用上一副幽怨的语气,正偷偷在心里揣摩对方的反应,一辈子没这么忐忑不安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克星,还真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缘分。
“我想等你。”
他能见温子河一面实在是太困难了,像这样两人独处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于是迅速做出了个“再进一步”的决定。
温子河脸上纸糊的一层“镇定”被捅破了,他几乎是有点挫败地朝陆夜白招招手:“你过来。”
“这一步迈得可能有点大,他承受不了了。”陆夜白一边走过去,一边在心里想,就像一个做错了事被班主任请去喝茶的小男孩。
他在秋千上挨着温子河坐下,留了一点安全距离,以免对方不自在。
“你怎么想的?”他听到温子河问他。
这句话问得指向不明,但是陆夜白心里明白,在“进”与“退”之间踌躇几秒,他平静了下来:“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子河,我想见你。”
温子河受不了这种深情款款的语气,当即不自在起来,习惯性地开始装傻:“见我干什么?我很好看?”
“嗯。”陆夜白乘机把他端详了个够,才认真地说,“好看。”
温子河:“……”
他果然不太适合给别人做思想工作,没说几句话,就后悔把人叫过来了。
“其实,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陆夜白往秋千背上一靠,“这个答案,你想听也好,不想听也好,都和三年前一样,我还喜欢你,想追你,和你在一起,不管你是什么人。”
温子河本来想迂回地讲道理,还没开始迂,就遭到了这么一长串的表白,向来缜密的大脑宣布死机,语言器官迅速崩溃,连半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起来。
看来,在“克对方”这点上,还是陆夜白更胜一筹。
温子河终于是挤出来一句话:“你只不过是搞错了对我的感情。男人和男人之间,有哪门子的喜欢?”
陆夜白:“喜欢上你之前,我也以为没有。”
见温子河不说话,他又委委屈屈地问了一句:“你会又像三年前那样跑了么?还是再给我一碗药,让我忘了今天?”
他有意在埋怨自己,温子河不会听不出来:“我不会。”
“其实刚刚才算是真正的表白。”陆夜白说,“我们现在不用‘好好学习’了,我能追你吗?”
温子河让他问得一愣。
三年前,陆夜白给他的表白,其实根本不能算个正式表白。
那天,他们去光华路公园骑自行车,骑了几圈,就在一旁休息闲聊。他正往湖水里扔小石子玩,听到身旁陆夜白轻声问他:“子河。如果我给你递情书,你也会叫我‘好好学习’吗?”
这说的是白天他拒绝了一个女生,理由是让人家好好学习,他以为陆夜白在拿这事儿取乐,便随意说:“那当然。”
陆夜白:“那我好好学习以后,你能不能考虑我?”
温子河没有理他。
回去的路上,陆夜白便和这事较上了劲,言语间总是提及,好像非要问出个结果来。他终于不耐烦地朝陆夜白瞪了一眼,却和那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目光里是一腔的情深意切。
迟钝如他也知道不是玩笑,当晚怎么想怎么无法面对,索性一跑了之了。
他也觉得这事儿自己做的不道德,这次回来,心里感到诸多亏欠。这些天对陆夜白的小动作处处忍让,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他希望陆夜白能“见好就收”,但是他其实想错了。
他活这么多年没爱过谁,不懂那种在心上人面前,永远不知足的感觉。
“不能。”他沉默了一会儿答道,“那时候我初次遇到这样的事,心态上不成熟。没能好好给你一个答复,是我的错。但那情况放在今天也一样,我们不可能,你别想什么追不追的,白费力气。”
他是对陆夜白感情很深,也将他看得很重,但终归不能与爱情混为一谈。
“没关系。”陆夜白说,“我回房间可以给‘正’字画第二笔了。”
“什么‘正’?”
“被你拒绝的次数,三年前第一次,三年后第二次。”陆夜白数着手指头,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真的非常狠心。”
非常狠心的温子河哑口无言,觉得这顶冤枉的大帽子怕是摘不下来了。
提起了往事,他的思绪也不由得往回飘了几年,问:“你从小就喜欢男人?我记得那年冬令营我们夜谈,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男的女的?”
“男的。”陆夜白干脆地说,随即看向他,语气放缓,“那时候就躺在我身边。”
温子河让他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内心茫然得只剩下一句“他当时喜欢的人就是我”。
他简直要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对陆夜白做了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事,不然为什么这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眼光长偏了,会对他打起了歪主意?
“我就只希望你做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半晌,温子河开口,并不看他,“别的事我没有想过。”
陆夜白却笑了:“你大概不知道,很多年前开始,我最大的忧虑就是你。”
他顿了顿,用眼神把温子河的侧脸描摹了一遍,发现真是越看越好看,才说:“我这个人,在谁面前都能曲意逢迎,其实是有点虚伪的。不过我虽然习惯顺着别人的意思说话,其实心里并不在意他人怎样看待我。唯独在你面前,我总要反复回想之前的表现是不是有所欠缺,我不知道怎样才讨你喜欢,所以总是忧虑,恨不得活出一千种性格任你挑选。今天怕是要让你失望,我不能掐灭那些虚妄的念想,你如果感到不自在,今后我可以压抑,但我在这里等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没别的原因。”
陆选手今天是超常发挥了,一番话既表露了心迹,又透露出隐隐的委屈感,叫温选手应对不能,只能借着办案的理由匆匆走回房去。
陆夜白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回味了半晌,而后对哆哆招了一下手。哆哆自从上次战败,已经把他当成了少主之外最大的腕,屁颠颠地就跑过来了。
“你给我见证一下,这是我开始追他的第一天。”没遭到强硬回绝的陆夜白单手摸着鸡脑袋,感到胸中的斗志不减反增,迫不及待地要找个“人”分享一下。
哆哆朝他歪了一下头,神情庄重。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出自司马相如《凤求凰》
第21章 坟场
那块识踪的指甲盖,据说只有在夜里某个时间,才能指引着找到另一块。温子河白天无事可干,缩回房间说是办案,其实是在看有关应晦的书。
应晦此妖,活着的时候大家敢怒不敢言,死了以后任人发挥,生前大大小小的破事被妖怪们编成了书,广为传颂,结局都是“反派倒下了,正义的妖族联盟赢得了胜利”,还有几本流传到了民间成了话本。这些书里都带有夸张的成分,把应晦描写成一个面目丑陋,体大如山,散发着恶臭的怪物。
应晦作恶的时候,温子河其实还很小,但也记得那是个人模人样的东西,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这个人身上血债累累。温子河把那些书翻了一遍,尽是些想象力丰富的胡说八道,索性躺在床上,随手把一本翻开的书盖在脸上。
他觉得自己前半生太过懒散,混吃等死的日子过着过着遭就到了报应,现在老天爷要把他毕生所有的烦心事一次性抛出来,给他个痛快。
应晦,段鸦,陆夜白。每个名字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却都像石头似的压在他心上。尤其是陆夜白,紧要关头尽会给他添堵,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主,您在吗?”门外响起毕尧的声音。
他把书从脸上拿下来:“在。你过来。”
毕尧向来行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温子河让他抽空回山,他连夜就走,又一刻也不耽搁地回来,昨天夜里就到温宅了。
“我昨天找了地鹿族的族长,他说这件事他知道,当时派了家中一名手下去查看,但是还没出山,就被挡回来了。”毕尧在他床前立正,开始汇报工作。
“被谁?”温子河皱眉。
“是鸦公子的手下。鸦羽的一员,名字叫做‘支山’,他在鸦羽里说话非常有分量,鸦公子很器重他,偶尔会让他涉及公务。”毕尧前几年曾经监视过鸦,对鸦羽的构成了如指掌,“支山说,这件事鸦公子已经知道了,涉及面甚广,不是地鹿族可以插手的,他们便再也没有过问了。”
那地鹿族族长,本来就是个只扫门前雪的货色,可以的话,连门前雪都不想扫,听到不用自己插手,当然是就此省去了一桩麻烦。而刻意掩盖此事的人,也好将阴谋继续进行下去。堪称“两全其美”。
事情到这一步,温子河不得不承认,他的倒霉预感还挺灵,觉得这几件小失踪案不简单,情况还真的复杂了起来。
“那个支山,现在在哪里?”温子河抬头问道。
“不知道。我昨天在鸦羽训练的院中偷窥,没有看到这个人,还少了另外三个。”毕尧说。
“多半都在锡京。”温子河想。对方的势力往锡京渗透,他并不意外,但是这三只小妖怪,和他们有半毛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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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月黑风高夜,都适合干一些不怎么见的了光的事。
一辆面包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驶出锡京市区,往城郊方向开去。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叼着一支价格不菲的香烟,吞云吐雾间,朝边上的人说;“这个月第二趟了,他们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别担心,那位大人身居高位,有他护着,自然出不了事。”另一人答。
“出了事他们也能全身而退,到时候我们的死活谁来管?我看这些事还是不要做为妙,夜路走多了,总要撞鬼的。”司机狠狠吸了一口烟,“我准备跑完这单,就向家主请示不干了。这里的好日子过着舒坦,却不踏实。”
“你以为说不干就能不干?再说了,手上?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戳搜牟皇窃勖牵恰印!绷硪蝗丝砦康溃拔颐侵蛔鲆恍┥ㄎ驳墓ぷ鞫选!?br /> “‘厨子’都是我们一族受器重的人才,家主怎么舍得动?出了事随时都可以拿我们上去顶包。”司机双手握着方向盘,“还有一种更坏的情况是,家主自身难保,那大家这绑在一条绳子上,一个都跑不了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另一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一趟有点不吉利,像是要出事。”司机哆嗦了一下,轻轻把刹车踩到底,“到了。”
面包车停下的地方是一座废弃工厂的门口,那工厂因为地理位置不好,又沾了点风水不详的缘故,早在上世纪就没人经营了,一直破破烂烂地杵在这荒郊野岭。
司机拉开车门,身子往里探去,抱怨道:“天气热,都他妈放臭了。”
另一人上前搭了把手,两人一起扛着一大袋子东西,走进工厂大门。那个袋子很沉,里头像是装了很多块零碎的东西,表面十分不平整。
他们俩扛着这一袋子东西,走得有点吃力,终于是走到了厂房最里面。司机移开靠墙的木板,露出里面的小房间。
司机一只脚踏上房间的地面,感到脚底下没之前那么热了,有点疑惑地朝身后转过去:“你有没有……”
他看到他同伴面色惊恐地僵在原地,与此同时,自己的喉间,横上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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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尧三两下把绑着的人打回了原形——是个鼠妖。它现出原形之后,因为身体变小,原本捆在身上的绳子松了,却不敢逃,缩在墙角。
它那位正准备金盆洗手的司机同伴也耷拉着脑袋——电视剧里演的没错,金盆洗手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词,他前头刚说完“跑完这单就不干”,现在就被刀架脖子上了。
那刀闪着寒光,他一点都不想试试它快不快,咽了咽口水,对拿刀的年轻人说:“大人,有事好商量,要问什么,我们都说……”
那年轻人看起来神情随意,但是拿刀的手非常稳,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是你说的,如果说的不是实话,我可能会生气。”
司机立刻一点头,下巴的皮肤不小心擦到了冰凉的刀刃,又是一阵冷汗:“您……怎么称呼?能先把刀放下来吗?我就是一个跑腿的,我……”
年轻人很好说话,闻言把刀一收:“你说。”
“我……大人想知道什么?”司机摸了摸脖子,心有余悸,那刀上的杀意太明显了,靠气势都能让他投降。
“这袋子里是什么?”年轻人用下巴示意。
“是,是上面要我们处理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每个月按照吩咐,扔到这里。”司机说。
年轻人却没那么好糊弄,放下的刀又架回他的脖子上:“一次机会,浪费了。”
司机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当即抖得跟筛糠似的:“里里里面是,病死的妖怪。”
他不说实话会吃不了兜着走,但他说了实话,回去也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