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停顿了一下,把脑袋偏向一边。“哼,那就把老母鸡钱翻倍还给我。”
“我喝。”邵天行咧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他现在嗓子还是很干,说话的声音又沙又哑。他右手扎着针,饭盒里的鸡汤份量又有点足。他刚刚扎了针的手不能用力,缝针的手也捧不动保温盒。一时之间,他拿着勺子有点无从下手。
“蠢死了。”沈鸣嗤了一声,他把凳子往邵天行边上挪了挪。他伸手拿过放在公用茶几上的鸡汤,用手给邵天行捧着。“来,这下能喝的到了。”
邵天行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脸上一热,手一抖勺子差点从手里滑出去。好在他反应及时,不然沈鸣又得翻他白眼。
“赶紧的,磨磨唧唧地我手都酸了。”邵天行这小媳妇儿样,看得他牙酸。之前还是个瘟神,现在瘟神气势全无,真是给城管丢脸。
“嗯,你要不要也吃一点。”邵天行没有先下嘴,现在这时间正好是饭点。听沈鸣刚刚和护士说的,沈鸣应该是来了好一会儿了。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鸡汤,份量很足。他现在没什么胃口,吃一半大概就够了。出于刚刚沈鸣四百大洋的威胁下,邵天行有点不太敢直接说要分沈鸣一半。
沈鸣抬起头,“怎么,你吃不完?”
“我怕你饿着。”邵天行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
低沉沙哑的声音听得沈鸣手一抖,差点把手里昂贵的老母鸡汤给撒出来。再看邵天行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多出一块不太自然的红色。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了?
沈鸣缓了一会儿,把保温盒重新放在茶几上。保温盒里头有一个平时用来装饭的白色塑料小碗,这次他没给邵天行装饭,小碗就空了出来。他把保温盒里的鸡汤倒了快一半出来,然后用勺子往里头拨了点鸡胸肉。
“喏,快喝。喝完剩下的我来解决。”他把勺子放进小碗里,双手捧着碗好让邵天行喝汤方便点。
邵天行喏喏地点了点头,有些不知所措。放在平时这一碗鸡汤他两三分钟就呼噜了,现在和沈鸣挨得这么近,他脑子里妖怪作祟,难得一小口一小口地斯文了起来。
等邵天行喝了汤,沈鸣手已经开始有点发麻了。他随便甩了甩手,用纸把邵天行用过的勺子擦干净放进了衣兜里,自己则是捧着保温盒直接用嘴喝。
沈鸣抿了一口鸡汤,一抬头邵天行留着一嘴的油花正盯着他看,他干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拍邵天行脸上。
“拿去擦嘴。”
喝完鸡汤,邵天行的状态要比之前好了不少。沈鸣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半。邵天行今天得在医院住上一天,晚上他肯定是不能陪床。他拿出手机把蔡之昀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给蔡之昀打了个电话。
蔡之昀正好买了些家具,叫了辆搬家公司的车。巧的是,这车正好要往医院这边来。
一听蔡之昀要过来,沈鸣立马就站了起来。和蔡之昀商量好见面地点后,他挂了电话就准备收拾好保温盒,准备离开医院。
邵天行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你要回去了吗?”刚刚沈鸣和一个难得
“嗯,我先回去,你老实待医院,过了今天明天退烧了再回去。”
沈鸣转身,邵天立马跟了上去。“我送你。”
“哎呀。”沈鸣叹了一口气,“大队长,你知不知道你生起病来就特别婆婆妈妈。我快三十岁的人了,下楼还要一个生病的人送,我还要不要活了。”
说完沈鸣把邵天行从新摁回椅子里,他抬手摸了摸邵天行的额头。好家伙,烫的吓人。这也难怪邵天行今天性情大变,这么黏糊糊的。搞这么一出沈鸣也不敢走了,他赶紧给蔡之昀打电话让蔡之昀先自己回去。
之后他又去前台叫了护士过来给邵天行量了量体温。
完了拿出体温计一看,38.2。邵天行烧的迷迷糊糊,一个劲地拽着他的手,跟个小孩子一样。
护士一边给邵天行扎针,一边嘴里嘀咕着:“一个小时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温度又这么高了?”
沈鸣也有摸不着头脑,本来邵天行之前看上去脸色好了不少,直到刚刚还是容光焕发的。一眨眼,人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
护士姐姐给邵天行扎了针,把薄毯给邵天行盖身上。沈鸣赶紧凑过去开口问道,“他这情况具体有啥注意的没,我看他一会好,一会儿坏的。”
护士一边收工具,一边说:“也没什么好注意的。尽量别让他受寒,别给他吃太油腻的东西就成了。”
沈鸣一听猛地反应了过来,“他现在能喝鸡汤吗?”
“不能,起码要退烧过几天才行,现在他只能吃点清淡的。”护士说着瞥了一眼一脸懊悔的沈鸣,“刚刚他不是喝了鸡汤吧。”
“唉......”
感情他好心办坏事了。
☆、鸡汤
医院床位紧缺,根本就没有给邵天行这种发烧人士住的床位。整整一个晚上,沈鸣基本上都没有眯过眼睛。
因为那碗鸡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邵天行一整晚就跟个傻逼似的,一下要去尿尿,一下要去洗澡。好几次沈鸣一个没看住,邵天行把针都给扯了。沈鸣黑着一张脸,拿着手机把某些人的傻逼行为全都录了下来。等以后秋后算账,也他妈地能有个实锤。这也就算了,邵天行犯傻逼他也跟着遭白眼。
边上坐着几个小年轻,眼睛往这边瞟就没停过。邵天行哼唧一声,那边都得小声骂一句。无非是觉得邵天行吵着他们睡觉,没素质这种。沈鸣越听就越火大,干脆跑前台跟护士借了把塑料椅子,把邵天行弄过道边上去。
等下半夜,邵天行估摸着是累了,才老老实实睡着。沈鸣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人发烧,能烧成这蠢样。
清早,邵天行犯了一晚上浑之后,总算是彻底退了烧。他醒过来的时候,沈鸣已经去楼下买好了早餐。他这回不敢给邵天行乱买早餐,他自己在楼底下嗦了一碗猪肉粉,给邵天行带了一碗白粥。
连干萝卜都没放的白粥。
一回来,邵天行正在收拾搭在椅子上的薄毯。沈鸣拎着粥赶紧走了过去,“哎,觉得怎么样?还烧不烧。”
邵天行有些惊讶,“你怎么没回去?”
“这个问题你最好问问你自己。”沈鸣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白粥往邵天行面前推了推。“赶紧吃早餐,你现在不烧我就回去了。”今天太阳正好,他要赶紧回去把田里头的草给烧了。再过小半个月就开始双抢了,谷子要是撒太迟了,到时候影响收成。
对于沈鸣陪了他一个晚上的事,邵天行激动又感动。他这人平时正经惯了,想说些什么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邵天行喃喃地开口道:“要不要......”
“不要,你老实在医院待着。”邵天行刚想说话,沈鸣立马就给他打断了。他提起放在一边的保温盒,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护士姐姐说的话,他想了想又给邵天行复述了一遍。
“对了,你伤口好之前,你不要吃高油高热的东西,最好吃清淡点。”说完沈鸣对跟在自己屁股后边的邵天行挥了挥手,“走了,伤好了打电话告诉我。”
“嗯,你路上小心。”
深知心急吃不到热豆腐,邵天行也没多做纠结。他捧着粥站在原地,直到沈鸣的身影进了电梯后,他才坐了下来,打开手里的一次性饭盒吃了起来。
沈鸣出了医院后,找了家买农具的店买了些新的镰刀锄头,还买了些雨靴和斗笠。他家的锄头镰刀全都是从王奶奶家借的。既然现在多了个蔡之昀,劳动力跟上的同时,工具也得同时跟上。
回了家,蔡之昀正好坐在饭桌上吃着早餐。沈鸣把头伸过去一看,艾玛,还真特么可怜。堂堂娱乐公司的副总,现在沦落到早餐就吃白开水就干馒头。
“我说大哥,你用得着这么入戏吗?昨天你进城就不能买点早餐回来放冰箱里?大早上的,捧一个快过期的老馒头,你可怜个什么劲。”沈鸣把自己从零城带回来的大包小包放在桌面上,他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给蔡之昀翻出两个肉夹馍。
“谢谢了。”蔡之昀一看见沈鸣手上的肉夹馍立马眼睛都直了,他赶紧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沈鸣刚刚的疑问。“我昨天就剩一张床的钱,买了床我身无分文了,本来还想等着你一起吃晚饭的,结果你没回来我昨晚连晚饭就没吃。”
“可委屈死你了。”
沈鸣瘪了瘪嘴,不再搭理蔡之昀。他把农具都搬到旁边的小储物间里头,细心把农具码放好。等他收拾妥当,蔡之昀正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坐椅子上看着手机。
“喂喂,赶紧起来消化消化,等下跟我下地干活。”沈鸣把之前买回来的电线跟电动抽水机搬了出来。
他坐在地上把电动机的说明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后,才发现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关键性问题。他上次忘记买水管了......光有电动机,没水管是完全不能用来抽水的。沈鸣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他实在是不想再去零城了。
蔡之昀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脑袋伸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沈鸣正恼着,一看见蔡之昀锃亮的大脑门眼睛顿时亮了。“正好,你去趟零城,给我买三卷大水管,一卷小水管。现在就去,急着用呢。”
“什么什么?你说话慢点,什么水管我从来没见过,你得说清楚点。”蔡之昀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富二代,别说水管,就连沈鸣手里摆弄的大铁坨他也搞不清楚是什么玩意。
“靠,你还有用没用。”
蔡之昀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吃饱后的他现在又回归了之前的精英状态。“我这不是不耻下问了吗。”
“大哥,你特么都下乡了,就不能把你那装逼用的眼镜取了?”
算了算了,蔡之昀这绣花枕头,干不了大事。沈鸣把电动机和电线收了起来,这干活还是得靠自己。他正准备站起身出门开三轮上趟零城,胳膊就被另外一只凉乎乎的手给拽住了。
蔡之昀拿着六百大洋递到沈鸣的面前,“今天早上有男人让我给你的,刚刚光顾着吃忘记了。”
这突如其来的巨款晃得沈鸣有点愣,他足足花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嗨!蔡之昀口中的男人不就是秦老板吗。昨天邵天行那家伙折腾地他有点智力低下了。
“谢谢了。”沈鸣收了钱就要往外走,蔡之昀赶紧叫住了他。“你干嘛去?”
“买水管,顺便去看看你昨天给我的□□里有多少钱。”
闻言蔡之昀嘴角抽了抽,“就这么信不过我?”
沈鸣无情回击:“你看上去像是信得过的人吗。”
最终,在蔡之昀十分不要脸的争取之下。他人生中第一次坐着三轮进了城,顺便在看见□□余额的那一刻,差点被沈鸣当街暴揍了一顿。
☆、放火
“妈的,我就知道你这小人信不过!”沈鸣咬牙切齿地在蔡之昀胳膊上拧了一把,这傻逼居然还敢跟他打同情牌!五百块钱居然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给他房租钱!
“哎哎哎,疼疼疼。”蔡之昀一张正经脸被沈鸣给拧得逐渐扭曲。
“还有脸叫疼,你给我老实忍着。”
他们这边闹的动静太大,引来一票吃瓜群众的围观。蔡之昀偶像包袱重,拽着沈鸣一路求爷爷告奶奶地先妥协了沈鸣各种不平等条约。
沈鸣知道蔡之昀是个老人精,买好水管后一回家他就给蔡之昀把之前的不平等条约用手写了出来。
“拿去,老实给我签上。”沈鸣黑着一张脸把写满鬼画符的本子推到蔡之昀面前。刚刚气也气过了,现在想想他又多了一个免费奴役蔡傻逼的理由,何乐不为。
蔡之昀傻眼了,他瞟了一眼本子上的约法十章,心里头开始有点虚。虚得他眼镜也不推了,张嘴就问:“真的要签?”
“爱签不签,要么出钱要么出力,要么打包走人。”
“我签我签......”
蔡之昀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低下头老实在那一片鬼画符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谁让他现在不能艹一个电话,就能让三百个记者围在沈鸣家楼下的人设。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在签订了十条丧权辱蔡的不平等条约后,沈鸣那张乌云密布的脸总算是晴朗了一点。他收起本子之前,还特地用手机拍了n张照片,顺便还po了一张发微博。这样蔡之昀想动歪脑筋,都拿他没招。
“好了,签也签了。吃完午饭,你就跟着我下地去干活。”
“唉......”蔡之昀又叹了一口气,心里失恋的阴影小了一大块,属于沈鸣的阴影多了一大坨。他有点后悔,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起来投奔沈鸣这个斤斤计较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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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鸣收好本子后,去厨房拿着铁桶就要往外走。本来还沉浸在强制被卖身的伤感氛围之中的蔡之昀,一看立马就跟了上去。
“沈鸣。”蔡之昀跟在沈鸣屁股后边叫了一声,他好奇地问:“你提个桶要干嘛去?”
“摘菜,不弄点菜回来中午吃什么。”
对于蔡之昀的白痴问题,沈鸣不想多做回答。中午的太阳热的过分,刚出来一下,他就被晒得满头大汗。幸好菜地离这边上不太远,一下就到了。
到了菜地,蔡之昀这个没见识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沈鸣懒得搭理这没见识的,他拿着桶在菜地里四处转了转。摘菜的同还仔细察看了一番菜地里的情况,这几天天热,菜地有好几处地方都开了缝。
杂草慢慢长了出来,大部分草都长在蔬菜的根部。沈鸣想了想,烧了田里的草之后他得尽快来打理一下菜地。要这些东西被王奶奶发现了,她肯定会自己动手的。这么热的天,王奶奶的身体可吃不消。
沈鸣摘了几根丝瓜,加上几根黄瓜就提着桶回去了。蔡之昀和来的时候一样,一副见了什么宝贝一样的表情。走一路,就和沈鸣高谈阔论了一路。蔡之昀口中的商机,在他耳朵里就是放屁。
沈鸣做菜和他做人一样,好吃的同时,菜色也必须要好看。即便是一道家常菜,他也要想尽办法做出朵花来。沈鸣刀工很好,一块猪肉放案板上几分钟的功夫立马就被他切成整整齐齐大小一致的肉片,丝瓜黄瓜这种更是不用说。
对他来说做菜就是一种享受,在前海市的那段苦逼日子里。只要他心情不,他就会在网上超市买些食材,自己一个人在家做一大堆好吃的菜。
后果就是接新戏之前,他被迫减肥十五斤。
蔡之昀作为御用伙夫,烧火的同时还被老妈子一样的沈鸣念叨了半天。也不是沈鸣想念他,实在是蔡之昀无时无刻散发出来的装逼气息让他很无语。特别是蔡之昀鼻梁上挂的平光眼镜,蔡之昀只要推一次,他就想骂一次。
要真近视也就算了,带一副假眼镜还老给他装知识分子,欠骂。
吃好睡好后,沈鸣带着蔡之昀来到屋后的那两块田里头。他先和蔡之昀把放在田埂上晒干的茅草给推了下去,然后又带着蔡之昀进了田边的小树林。沈鸣用砍柴刀砍了两根使着顺手的松树枝,把其中一根给了蔡之昀。
“这个给你,等下你就守着那个角,火一过去你就扑。”沈鸣说着指了指对面的一个角,那地方他已经做好隔火带了,就怕万一火势凶猛烧进山里。他看了看那块隔离带的距离,又看了一眼花瓶似的蔡之昀。顿时有些无奈地嘱咐道:“对了,要是火太大你就赶紧跑。”
“这东西真的能扑火?”蔡之昀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沈鸣手里的树枝。
“当然能。”自从他脑门上多了一顶土气的斗笠,盖住他油腻的发型后,沈鸣看他顺眼多了。
蔡之昀懵懵懂懂地接过松树枝,扛着去了沈鸣指定的位置。
等蔡之昀到位后,沈鸣拿着簸箕去树林里耙了些枯叶倒在田埂底下。准备工作都做充分后,他才拿出手机点燃了倒在田埂底下的枯叶。
火燃得很快,沈鸣一个不小心差点被火把头发给燎了。幸好他光头还没长出几根长毛,不然刘海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