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拳!
“这一拳是替皇帝揍你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出息了,居然学人倾天下、争霸权。不打你简直对不起你祖宗!”
第四拳!
“这一拳是老子自己的。看不起你白爷爷是吧。什么叫做我‘那种蠢到极点的调虎离山,根本连猪都不会理’,想死就直说,一拳拳这么揍你我还嫌费劲。”
白玉堂斜眺着眼看了眼展昭,抬起沾血的拳头哈上一口气,戏谑道:“至于这最后一拳么……。”
话还没说完,忽觉白影一闪,眼前一花,接着传来老大一声撞击声。仔细一看,竟是那满脸是血的柴文益以极其狼狈的模样摔到了地上。展昭的剑仍然指着他的脖子,只是一只右脚却以极其彪悍的姿态踩在了柴文益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碾着。至于那没能及时回收的左手早握紧成拳,上头血迹斑驳。然后就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展昭再次展露他那媲美春风甘露清泉的驯良表情,却以暗藏磨牙切齿的诡异声调缓缓道来:
“我自己的份,自己来。”
白玉堂忽然发觉此刻四下只要能看清表情的人个个都活似被迫吞了一只老鼠。尤其当见到展昭腕子一翻,反手抄剑没有丝毫犹豫地往那柴文益脸部刺去,白玉堂再次突发奇想:也许要他们每人吞下两只也不是问题。
剑入地半尺有余,激荡飞雪四溅,似雾起迷离。好容易消歇下来,众人才看清那扎下的剑锋竟是贴着柴文益的左颊面皮而过,一道淡淡血痕似有若无。柴文益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只能直直盯着那笼罩下来的由决绝转换为略带轻蔑的眼神,暗暗惊出一身冷汗。尤其当展昭不温不火的声音再次入耳。
“不好意思,失手了,不过下次一定不会了。”
眼中精光暴增,展昭于瞬间抽剑而起竟是又要刺第二剑。这举吓得众人面若土色,而白玉堂也惊了个半死,立马抢上抱住他。“猫儿,还要靠他下山呢。”一抬头对上那双看惯了的黑眼珠,却于对视的片刻体味了九九八十一遍噤若寒蝉的不同滋味。
“白兄放心,小王爷身上的窟窿越多,我们就能越快下山。”展昭镇定自若推开白玉堂,还要再刺,韩孟非一声低喝却阻止了剑的去势。
“慢着!我让你们下山!”
“孟非!——”柴文益只道是韩孟非中了对方的伎俩。几欲挣扎,始终脱离不了展昭脚下,反被一个暗劲踩得血气翻腾。顾不得狼狈,他狠狠啐出一口唾沫,狠辣道:“有本事就真在小王身上捅几个窟窿看看,少那边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扮得欢,想要在小王面前虚张声势,你们还不够资格!”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突觉胸中剧痛,“哇”地就是一声惨叫出口,而身子也在下一瞬间被拎了起来。
柴文益眼前发黑,脚下踉跄虚浮,全靠抓着他的白玉堂撑着。勉力抬头见白玉堂也正窝着一脸的火候着,接着突然出手强捏住他的下颚,朝向已呈面无表情的展昭。“小子,你只要再多说一句,下次就绝不是断两根肋骨那么简单了。”耳边,白玉堂的声音竟比四下风雪还要冰寒入骨三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到底是谁虚张声势?若是不信,只管再试。五爷我敢保证,炸了毛的猫,一定会叫你毕生难忘。”
或许心中还觉有几分不可思议,但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只一对眼便明白那厢的猫已经到了底线。不是没有见过展昭发飙。某猫发起飙来绝对不是很可怕,而是极端可怕。但从不曾想在这种情况下会发作。那人一直是临危不乱,越是情势险要越显沉着,为何此刻却……?
嘴角不自禁淡淡勾勒起一道代表宽慰的优美弧线。
居然忘了,猫儿本就是个比起自身先对别人苦痛做出反应的人。适才他给柴文益一顿好打,不想提及的都是展昭相交并关切之人,如何不激得他愤懑塞胸?眼下,恐怕需要担心的问题倒成了那鼻青脸肿的小柴王了。刚才要不是他拎得快,这柴文益恐怕还要多吃些苦头。(零:本来只是想让昭昭耍个手段威吓一下,可突然觉得失去那么多朋友若不给他发泄,实在没有天理。所以虽跟小柴同学没有深仇大恨,还是坚决绑了做成人肉沙包送上。昭昭啊,尽管拿去出气,不用跟我客气,呵呵。)
韩孟非是明眼人,深知形势不由己方作主。忧心望一眼柴文益,对展白二人道:“你们无非是求平安离开暠山。伤了小王爷对谁都没有好处。”
白玉堂环视一圈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群,冷笑不绝:“你的话管用吗?貌似这群人可不是听你的。”
“外圈的柴家私军我可以调遣。至于他们……。”韩孟非有些为难地望向勉强站直身体的胞弟,没说下文。然而兄弟毕竟是兄弟,韩孟非的眼神韩孟是如何能不懂?心有不甘,然而毕竟同兄长一般挂心柴文益,忿恨的眼神终于渐渐软化。吐去口中血水,韩孟是牙关紧咬像是下了某个决心。他道:“好,就让你们走。可若是敢再动小王爷一下,看我韩孟是会不会将你们挫骨扬灰。”手一挥,黑衣魑魅让出一条路来。
展昭始终一言不发,似气头还未过去,白玉堂见了笑吟吟拖柴文益到他身边,贫嘴道:“还是猫儿厉害。不愧是跟包大人混了这么多年,真要晒脸色,比锅底还黑。”话到一半就徒手接下飞来的一拳,看对方瞪得浑圆的猫眼儿,感情还恼他刚才多管闲事没能多踩断柴文益两根骨头。白玉堂挠了挠脸颊,心中感慨,若是平常他二人必定易地而处、位置颠倒,今天这事儿也算是百年难遇大破天荒了。
要抚平炸毛的锦毛鼠,御猫向来有的是手段,如今换猫炸了毛,锦毛鼠怎能袖手旁观?
接拳的手里还握着那张□□,撕下时边角有些破了,但一直舍不得扔,只因觉得那里头充溢的是自己对展昭无法言语的感情。可想,猫儿不合时宜的情绪爆发,只怕心中悲愤早翻了十数倍。他如何能不明白。只要可以,真想把那人一切的苦痛都一并接收去。
将展昭拖近咫尺,臂膀顺势揽上颈项,手掌托捧后脑,将之靠向自己。白玉堂舒一口气,眼中满是脉脉温情:“猫儿,我懂得,你的一切我都懂。所以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也都有我的一半。”
你若快活,我便也快活;你的伤悲,如何不也是我心头划上的一刀?
贴到一处的额头不过轻轻碰了一下,驱不走严寒,却令源源涌出的暖意在心中荡漾,久久不息,逐渐击溃胸中积郁。无论是银白洁雪,还是密匝人群,此刻俱遮掩不了那一蓝一白浑然天成的风姿。尽管如今蓝衣不再沉静如水,翻起了海的波澜壮阔;白衣不再雪舞飞扬,而是加重了那抹素色带给人的清静纯粹。(没敢放进正文的补充句:如果没有一旁某只小柴同学鼻青脸肿的丑脸,画面定格此处真是完美啊。)
平复心绪,展昭暗自扫视两侧,压低声音道:“事不宜迟,要走趁现在,我去接陛下。”不及从白玉堂的臂弯抽身,突见柴文益上前一步抓住白玉堂上臂,还以为有所不利,长剑再次架上对方肩头。哪料柴文益视若无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白玉堂手中的□□,再无任何动作。
良久,柴文益露出笑容,在那扭曲了的脸上只显狰狞。他道:“白玉堂,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要易容成展昭了。”见白玉堂脸色一沉,柴文益立刻换上一种略带玩味的语调继续道,“你们设下的局小王都想通透了,唯独解不开这易容之谜。聪明人做事不可能无端无由,好端端你为何非要自找麻烦去假扮展昭?要知适才只要露出一个破绽你便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白玉堂不动声色:“有意思,说下去。”
“以展昭心性本不可能任他人代为涉险,而他居然同意了,那么只有两个理由。其一,展昭力有不殆。你本重伤在身,如今已无大碍,怕是展昭在你身上费了不少心血,自不堪再做那引蛇出洞的饵食。其二,或许是他不得不同意。白玉堂,小王虽然错估了你的能力,可未必看错你这个人。你心性高傲,放荡不羁,会蹚这趟浑水,比起对赵家皇室所谓忠心,恐怕更多的是看重对展昭的朋友之情兄弟之义吧?这世上唯变数最难定论,无论是你还是他闯关,都有可能未达目的前便失手被俘。如此按说展昭更不该让你冒险。他曾为你不择手段设计夺药,这份情谊小王记忆犹新。如何突然反其道而行?难道说有什么比你更需着紧的?”
展昭面色平淡,瞧不出喜怒:“小柴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赵祯此刻就在这里!”
斩钉截铁的一句,有如惊雷落入人群。震得大多人难以置信,可还有少数明白人已动作起来了。
绝世燕子飞,如流星破空、光之过隙,在夜空画下一道绝美白弧。没有人知道展昭是什么时候跃纵起来,也不知道落点会在哪里,他们唯能看到他的去向。不过,这已足够。韩孟非随即跃起将之拦截半空,而韩孟是略踟蹰了须臾,忽似领悟到了什么冲入某个方位的黑色人群,粗鲁地纷纷剥下面罩。因为他相信展昭要去的地方便是赵祯的藏身之地。
双剑交击数十次,落地足尖一点,又再入凌空。展昭出手既快又准,看似全力以赴,可眼神游离不定。韩孟非心头一震,莫非……。忙向韩孟是道:“孟是,展昭使诈,不在那里!”韩孟是微一错身,又欲扑向另一处,被韩孟非喝阻:“你似无头苍蝇瞎找有什么用,白玉堂可以易容,难道赵祯便不可以?如此,即便揭了面罩,你也未必认得出他。”
韩孟是心知有理,想既然我找不到,也绝不能让展昭先把人找到。于是反身帮兄长一起对付展昭。众多魑魅见了,有想要围上相助的,被韩孟非喝退:“谁都不要动。”韩孟是心知兄长是怕赵祯混在其中会让展昭轻易得手,于是补充道:“所有人退出十丈,若有敢近前一步。”余下的话没有下文,因为谁都已经明白,此刻还会不听令近前的,便只可能是赵祯。
白玉堂眼睛紧张展昭的战况,手下也不敢大意,揪紧柴文益以防会有突变。不想柴文益任手臂被反扣毫不反抗,反而径自说道。
“小王先前派人搜山一来是想提点你们想出这混入的计策,二来是为误导你们以为除了此间我还有人手留在山上,不敢久留。其实所有人我都已撤回清点,自然知道少了一个。我知展昭是谨慎之人,又时时刻刻顾及赵祯安危,如何能放心将他独自留在山上?不过当适才那一群怕死的人中没有找到小王要的,我突然想难道是我错了,赵祯没有来?又或是赵祯也学了展昭,敢与锦毛鼠叫板?若是,夜黑风高,二人俱蒙面混迹。展昭姑且不说,以赵祯的三脚猫功夫,如何支架得了白玉堂狠辣无情的一招?除非白玉堂能清楚辨认他。”
话没说完,白玉堂已一掌狠狠拍向柴文益肩头。左肩顿时脱臼。接着又是一指点中哑穴。痛呼胎死腹中,柴文益更是被白玉堂一再用力下摁倒身子蜷伏在地。
韩孟是见状早发红了眼,咆哮道:“白玉堂,我决不会放过你!”白玉堂冷笑:“只要你有这本事,爷爷等你。”
以一敌二,展昭仍从容应战,连趁隙四扫的眼都没有停止过。反之韩孟是被激得太猛,韩孟非则太过犹豫,便有如水火,不是不容,而是速度手法全然不一,根本谈不上配合。自然,韩孟非的犹豫并非犹豫下手的轻重,而是适才柴文益一番言语点拨,令他渐渐领悟到了什么。
不错,如果赵祯真在这些人中,并为了隐藏身份曾与白玉堂虚与委蛇地动过几下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白玉堂能清楚辨认他,继而故意放水。如此想来,适才刁钻的剑法下偶尔出现一两次温和的剑招便不奇怪了。只是究竟是如何辨认的?生死一线的场面,若不能一眼辨认,哪有第二次机会予白玉堂长考?而且还要是在身一动便难辨位置的混乱情况下,分清同样蒙面的?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拐延胝造酰只蚴俏薰亟粢呐匀耍?br /> 在哪里?赵祯究竟在哪?
与展昭一般四转的视线,突然落回到柴文益身上,纠结的眉心顿时展开,双目几乎瞪圆。只见那萎靡的柴文益此刻正也望着他,伏地将嘴角残血擦上地雪,随即又将未曾渗透的部分艰难地去擦右边眉毛。待韩孟非回望眼前左眉殷红的展昭,顿时恍然大悟。(零:呵呵,借鉴了《婆娑罗》里用的小小战术。)
韩孟非虚晃一招,沉声道:“我去救小王爷。”展昭与韩孟是缠斗到一处自没留意。等发现不对的时候,韩孟非已朝相反的方向掠去。展昭暗叫不好,一掌逼退韩孟是,也运起燕子飞急追而去。韩孟是方稳住身形自然也紧追其后。眼见韩孟非冲入人群,一把打掉一个红了半边右眉的黑衣魑魅手中长剑,将之制住拉出,展昭只觉自己已无法思考,没有多想便横出一剑直取韩孟非胸前要害。
一剑刺破肩头衣料,未及皮肉已然停下。只因韩孟非竟将那人当作盾牌,令这避无可避的一剑移嫁其身,也因韩孟非瞬间扯下的面罩再不能遮盖其原有面貌,而手中剑也在确认的同时架上那人的脖子。所以不得不停,不能不停。这一剑,去用了全力,停也是全力,至于身后韩孟是紧追而来的一剑早无可奈何了。却不想,剑达脊背,韩孟是竟也生生收住。或许因着那句还未消弭空中让所有闻者胆战心惊的狂言怒语。
“只要猫儿伤了一分,我便从柴文益身上讨回十分。”
赵祯茫然看着眼前的发生,一切来得太快,令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一场斗智斗勇的较量,步步为营,设局下套,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想被窥出破绽,横生枝节。发展到眼下如此诡异的情形,或许真应了展昭当初那句“挟持”的说法。只是如今究竟是谁被挟持谁在挟持,或许谁的心中都已没了底吧。
韩孟是率先收剑。他放声大笑道:“展昭,又成了彼此互有人质,看来你的‘挟持’大计又功亏一篑了。”
展昭默默收剑,投向赵祯的眼神中徒然多了几分愧疚与自责。
赵祯心头一颤,忍不住道:“展护卫,你已经做了你力所能及的。怪只怪这天意弄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宽慰,韩孟突然打断道:“展大人是聪明人。眼下的形势该怎么做你自当心里有数吧?”
展昭看一眼赵祯又望向白玉堂,见他虽紧蹙眉头仍是慎重点了点头,当下下决心道:“好,我们放柴文益。”
“那我自然会放皇帝。”说着韩孟非推了一把赵祯走向白玉堂,那一边白玉堂也抓起柴文益走过来。
柴文益虽说受的都不是什么致命伤,模样却凄惨的厉害。韩孟是看他有一脚没一脚被白玉堂又拽又拖,心疼地想要去扶又不敢靠近,只能咬牙切齿地保持距离慢慢陪着走。这边赵祯虽无大碍,展昭却也不敢放松韩孟非的任何动作,也是默默陪同。
终于到了近处。韩孟非道:“先让人质走到当中,谁也不准靠近。然后我数三声,三声过后各凭本事。”白玉堂道:“好。就这么办。”
彼此松了手,看着赵柴两人走到中间的位置,韩孟非便开始数道:“一!二!三!”
“三”字一出,四人同时动作。不,不止四人,而是六个人。那柴文益更是早在“三”出口前,抢了个时差反身向赵祯胸口拍去,不想赵祯也不糊涂,早有防备,挡下那掌攻击,并起一脚狠狠踢向柴文益。柴文益本就狼狈不堪,哪还禁得起这一脚,竟被凌空踢飞出去,幸亏韩孟非纵身将他抱下。
这一脚于旁人眼中只道又是那小柴王爷吃了亏,但于展昭心中却是比之剔肉削骨更深的痛楚。凭借燕子飞,原本少说也能略得先机,所以使眼神将赵祯交托白玉堂,自己选择柴文益下手。不料如此情况那柴文益仍这般攻于心计,心知连连伤痛下无力逃脱,竟利用天子的一脚做个顺势,令他扑了个空。恐怕……不止如此,这小柴王多少还看出另一个破绽。
以赵祯拳脚功夫倒还罢了,内力却弱得很,要混迹魑魅并一路往来,轻功绝非可持久的。为此展昭用流云卷输了不少内力灌于其双脚之上,并教了赵祯一套简单内功心法,不至于一次施展便耗尽全部。虽然不知柴文益如何想明白这层,看柴文益被踢飞的情形,怕是赵祯还留不少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