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凌穿着一身缎面西装礼服,哑光白衬衣,艾利斯兰色的马甲背心,剩下的领结、西装外套还有西裤都是普鲁士蓝色的,搭配一双孔雀蓝色的牛津鞋,整个人看起来优雅极了,再加上他本身的那种气质,更是贵气非凡。
他刚走进Nihonryori RyuGinse,便有身穿日式和服的服务生过来询问他是否有预约。郁凌用日语告诉服务生预约人是松田先生——这位“松田先生”是美作义人的助手,那服务生听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请跟我来。”
松田定的位置在二楼雅间,位置挺靠里,郁凌进入雅间后,那位服务生对着他恭敬地欠身,然后退出了房间,还为他关上了门。
‘服务倒是不错。’雅间的装设完全是和式的,郁凌在玄关处脱了鞋,走上榻榻米,在蒲团上盘腿坐下,看着面前那方原木矮桌上的竹制茶杯,拿起喝了一口。
‘这是玄米茶。’陌说道,‘日本的名茶。’
‘嗯,’郁凌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坐了一小会儿,雅间的门被再次打开,美作义人穿着一身深色系的和服,脚着木屐,走了进来。
这是郁凌第一次见美作义人,也是宋宇彬第一次见美作义人,不过那种熟悉感……
实在是太像宋将臣了。
郁凌难得的有些脑洞大开,譬如说几十年前的宋将臣还是继承人的时候,是不是和具家、尹家还有苏家的继承人——也就是现在的各位家主们——组成了一个F4,同时在日本这边也是这样。
还是说……
这两个世界已经相似到连从来没有出场过的宋将臣和美作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了嘛?
不仅仅郁凌感觉到了那种熟悉感,美作义人也有种看到自家儿子的错觉。不过郁凌毕竟不是宋宇彬,就算他继承了宋宇彬的所有记忆,他和宋宇彬也是有着许多差别的,所以,同样的,郁凌和美作玲并没有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么像。不过,美作义人还是由衷地感觉到了亲切的感觉。
这让他脸上的神色和缓了许多,不再是平日里冷沉严肃的模样,带上了些许笑意,看起来竟然有些慈爱。
“宋公子,晚上好。”原本准备的更加客套一些的开场白也变得亲近起来,嗯,至少比“久仰大名”这种话要亲近些。
“美作先生,晚上好。”郁凌回以微笑,嘴角的弧度带着些许轻佻肆意,不过却让美作义人脸上的笑意扩大了许多。
很正常,这个笑容就是宋宇彬——或者说美作玲——一贯的笑,作为美作玲他爹,美作义人看到这样的笑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儿子。
然后,唤起了一腔父爱之心。
‘真是卑鄙。’陌小声地吐槽着,‘我原来还不知道你竟然是一个,一个……’
‘郁家这一代可不止我一个,旁支,私生子……虽然都被我“流放”了,不过小的时候人可多了,乱得很。’郁凌在心里嗤笑一声,‘不说我了,那个圈子里的人,哪个不是演技大师?那些个不会演不会猜的人,早就被淘汰了。’
陌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冥司的环境要相对单纯一些,毕竟冥司……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冥府并不是什么油水多的地方,利益少了,那些个争斗倾轧自然也就少了。
郁凌也不再说什么,与美作义人寒暄起来。两人并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美作义人甚至还就日本的饮食文化和郁凌聊了许久,直到今日的主食上来之后,两人开始用饭。
两人并没有做出约定或是什么的,却是自然而然地做到了食不言;美作义人偶尔瞥向对面的青年,眼中倒是露出几分满意。
不骄不躁,礼数极佳,却不是迂腐严肃的性子,反倒是和玲一样,如出一辙的潇洒恣意。
美作义人觉得这孩子确实不错。
饭吃得差不多了,郁凌从桌上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扔进角落的竹筐垃圾桶里。竹节杯里的玄米茶已经空了,不过雅间的桌子很大,除却两人吃饭的地方,靠里面还有一块专门放置茶器的,茶壶里显然还有茶,虽然是冷掉了的,不过郁凌习惯在吃完饭后漱漱口,将嘴里的味道去掉——不过今天,他还是不要漱口了,喝几口茶吞下去吧!毕竟,若是把日本的名茶当做漱口水,也许会让美作义人不高兴。
不过,就在郁凌的手搭上茶壶壶柄的时候,美作义人阻止了他。
“我来吧!”他说。
郁凌微笑着收回手,目视着美作义人将茶壶里的茶水全数倒进水盂里,然后用抽水器将电磁壶注满,开始烧水。
等到电磁壶跳掉之后,美作义人便执壶,将开水注入了茶壶里。
“这泉水也是难得的好泉,”美作义人一边泡茶,一边说道,“我是不怎么懂,不过,看恭太郎泡得多了,也稍微会些皮毛。”
恭太郎,便是西门家如今家主的名字,西门恭太郎,也就是西门总二郎的父亲。
言语间,似乎是泡好了茶水,美作义人一手端着茶壶,给郁凌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两人正式开始商谈合作的事情。
谈合作这种事情,郁凌干的多了,早已驾轻就熟,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宋家想到日本来发展,无论是黑道势力还是房产事业都是;不过美作家作为日本黑道和房产方面的绝对霸主,这样一位强势的东道主是不能不拜会一下的。
而事实上,宋家想要进军日本,或多或少会损害一些美作家在日本的利益;那为什么两方还要谈判呢?无非是美作义人也有进军韩国的打算,就是不说这个,凭借两家在亚洲地下世界的势力,也不能一下子交恶。美作义人原打算和宋家形成一种等量的合作方式,也就是宋家在日本做了多少动作,美作家也要在韩国一模一样地“回报”回去,美作家在日本让出了多少利益,都要在韩国讨回来。宋将臣自然也猜到了美作义人的打算,他让自家儿子去日本跟美作义人谈判,也是想让儿子为日新社、还有日新集团多谈些利益来。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郁凌很了解宋将臣的打算,和美作义人扯皮的时候便也多了个心思。
“想来美作先生也明白我们家老爷子的意思,无非是两家通力合作,互相交换资源,加大双方在亚洲的分量,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郁凌浅浅地啜了一口杯中茶水,脸上的笑容依旧带着些许玩世不恭,“我听李特助说,之前已经和松田先生接触过,彼此也聊过几次,不知美作先生意下如何?”
“我听玲说,宋公子还有同行的苏公子和他们玩的不错?”美作义人没有接话,反倒是和郁凌话起家常来,“既如此,我也就托大,喊你一声‘宇彬’了?”
“伯父客气了。”郁凌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改了称呼。
郁凌本以为美作义人是那种……怎么说,比较干脆、公事公办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又或者,是他对外表现出来的“类似美作玲”的性格,让美作义人对他稍稍有些不一样。
郁凌心下猜测,面上丝毫不显,与美作义人笑着攀谈起来。美作义人虽说不是什么雅人,不过毕竟经历得多了,很多事情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很有几分哲理的感觉,郁凌和他谈着,倒也挺舒服的。
谈了好一会儿,就在郁凌几乎要把今天晚上的正事抛到一边去的时候,美作义人拿出了一份初拟的合约,递给郁凌。
老实说,那一瞬郁凌是有些许怔愣的。
他虽说在原本的世界算得上位高权重,本身也是少见的人才,然而毕竟还年轻,而且穿越到宋宇彬身上之后,日子安逸许多不说,他也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宋宇彬的习性;又因为,他对自己的信心——对于这个和美作玲无比相像的宋宇彬的信心——过大了些,觉得宋宇彬对于美作义人来说是比较特别的,这才失了警戒,冷不丁地看到合约,才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