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确实笑出来了,而且越来越控制不住,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笑,抹着眼泪说:“你装什么装,还半夜出来喂猫,你做贼呢?”
被人现场抓包,纪融沉默了,一声不吭地揉了揉猫的肚子。
陈慎连忙收敛:“呃……不笑了,那个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纪融低着头,大概窘到不知2 道说什么了,只能装缄默,给小猫喂牛奶。
手电筒的光映照在他侧脸,他的面孔比一般男生要显得深刻一点,兴许跟寡言的性格有关,看起来比嬉皮笑脸的男生要可靠沉稳地多。
陈慎盘着腿坐着,探过头看他:“诶,你没生气吧。”
纪融把头扭过去了一点,好像在刻意回避陈慎探究一般的凝视:“没有。”
“没有就好,我这个人有时候挺迟钝的,我妈总说我不会察言观色,不过你这样的,心口不一、口嫌体正直的人,我就算长着火眼金睛,我也看不出你在想什么啊。真的太难懂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这得有海底两万米了吧。”
陈慎又开始习惯性地bb了,不管这回纪融没有无视他,淡淡地说:“你这样挺好。”
陈慎眼珠子转了转:“我怎么样?”
“……很开朗大方。”
“谢谢啊。”陈慎笑眯眯的:“我觉得你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纪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明摆着不信。
陈慎撑着下巴说:“你其实也晕车吧。”
纪融怔了一下,没说话。
“不过你还是把窗边位子让给我了。这让我非常地感动!”陈慎演技浮夸地捶了捶纪融的肩膀:“所以,我觉得你人不错,不如做个朋友吧,以后可以一起开黑,一起出去玩啊,慎哥带你飞带你躺。”
看着陈慎好像没有半点阴霾的笑容,纪融有一瞬间的恍惚。
其实鲜少有人对他说“一起”这两个字。
他从懂事开始,父母就一直在奔波忙碌,他能在电视台里看到自己的父母,能在重大会议转播上看到亲戚的脸,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都是来去匆匆。
家庭背景使然,他从小就被看管地很紧,很少与同学有深入的接触,每次跟一个朋友熟了一点后,家里的管家总是在背地里调查他的朋友。
渐渐地,也没有人想找他一起玩了。
他跟父母哭诉,他们往往都是敷衍地留下一句:“小融乖啊,自己去做吧,你一个人也做得到的。”
他一个人也做得到的。
所以他开始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看电视,甚至于一个人玩游戏。
事实上他也有那个能力,无论是学业还是其他,他一个人都可以完成地很好。
甚至,他已经不再去羡慕别人有成群结队的伙伴和嬉笑怒骂的生活了。
他什么都不缺。
即使是出于逆反心理,故意接受了iNG的邀请进入了战队,他也没有把“队友”放在心上。
而他的队友,也跟曾经的同学一样,刻意回避着他,也许是被他生人勿进的表象吓走,也许是忌惮他的身世背景。
不过纪融不在意。
说出来可笑,他只是想让父母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丢下学业跑到职业队里,他觉得自己只要父母找自己促膝长谈一次,说不定他就回家去了。
但数月以来,父母音讯全无,也许他的选择他们根本不在意。
他们有更严肃更伟大的事业,比管教自己的儿子要重要多了。
但现在有个人——甚至可以说是还陌生的、互相了解很少的人,跟他说“做个朋友吧”。
纪融顿了顿,然后像是随口应了下来:“……嗯。”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我发现我好像又习惯性虐攻了,你们想想慎慎退出职业比赛后,删掉所有联系方式,融哥再也找不到他的感受[拜拜]
第9章 chapter09
小猫喝了小半牛奶就不喝了,陈慎把它抱起来抹掉奶胡子:“对了,你一个人睡吗?”
纪融点了点头。
“那个,”陈慎把小猫举到他眼前,诚恳的请求:“能不能收留我儿子一晚上啊!外面真的又潮又冷。”
纪融:“……儿子?”
“嗯,它有蛋蛋。”
说着陈慎还想给纪融展示一下,小猫顿时恼羞成怒,爪子乱挥,想去挠陈慎,纪融马上伸手把猫接了过来:“可以,我把它带回去。”
陈慎见猫在纪融手里比在自己手里要听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好歹也是自己诱拐回来的吧……怎么没点雏鸟情结呢?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睡觉吧,晚上辛苦你一下了。”
“没关系。”
深夜,夜色浓重,远处农庄的灯光晕成一片,深紫的苍穹上悬挂着几颗明明暗暗的星点,陈慎两手背在脑后,惬意地漫步走着,纪融拿着手电筒照路,皱着眉提醒他:“你看路。”
陈慎满不在乎道:“这大草地哪有什么……哇啊——!”
他一脚踩进泥坑,四肢朝地,摔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什么神一样的flag啊!
纪融放下猫,把哼唧哼唧喊痛的陈慎扶起来,无奈地说:“你这个人……”说完,他目光落在陈慎脸上,瞳孔微微一缩。
陈慎摔得一身泥,因为正面朝地的缘故,鼻子撞得酸痛,一下子眼泪就涌出来了,还有鼻腔里温热的热流,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流鼻血了,一脸倒霉相地捂住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我怎么这么背啊!”
朦胧的夜色中,蹭了一脸泥的陈慎皱着眉头,暗红的血从他捏着鼻子的指尖溢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月色太具有迷惑的作用,明明是这样狼狈的倒霉样子,却映衬出了那双明亮更甚晶石的双眼,流光溢彩,扣人心弦。
纪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擦了擦那蹭到了唇角边的血迹。
他指尖冰凉,碰到他的脸,陈慎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随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以为像纪融这样的人,肯定有一点半点洁癖什么的。
纪融很快回过神了,马上收回了手,微微攥着,背在身后。
“……快回去吧,回去清洗一下。”
纪融扭过头,把地上的猫抱了起来,似乎刻意在回避着陈慎疑惑的目光,快走了两步。
“诶,等等我!”
陈慎捂鼻子,仰着头走,纪融转头一看,马上板着脸说:“你把头低下来,不要仰着头。”
“嗯?我奶奶说流鼻血的时候仰着头就不会流了……”
纪融托着他后脑勺,不让他仰头:“全流食道里去了。”
“哇,你说的好恶心。”陈慎嘻嘻笑了下,但是看纪融脸色不好看,马上就不笑了,顺着纪融的力道低着头。
俨然一副做错事情的好孩子模样。
纪融只好说:“以后记得看路。”
他们走到扎营区,陈慎一身泥,不好回自己帐篷清理,于是就脸皮很厚地往纪融帐篷前一坐,纪融也没有冷漠地放着他不管,很快端来一盆热水。
“快洗洗。”
陈慎蹬鼻子上脸:“纪融,你收留我一晚吧。”
纪融坚决道:“不行。”
陈慎苦着脸:“为什么?”
“我不喜欢跟人一起睡。”
“每个帐篷里都配了两床被子,我不跟你一床被子。”
“那也不可以。”
“可我这么脏兮兮回去,要被魏远辰扔出来的!那家伙洁癖特别严重!”
“……刚好你可以反省一下自己。”
“我想抱着我儿子睡。”
“以后也可以。”
“你不能发挥一点同情心吗?”
“我没有。”
啊,生气啊。
这兄弟是假的。
陈慎丧气地绞着毛巾,他身上的泥都渗到衣服里面了,黏糊糊的,难受。
也许是陈慎低着脑袋坐在地方擦脸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纪融在他跟前站了几秒,最后还是硬邦邦地说:“你,你先洗脸,然后把衣服脱了扔在外面。”
“哦。”陈慎应了声,突然反应过来,嗯?这是同意让他睡了?
他一扫刚刚的颓丧,刚抬头想确认,纪融已经飞快钻进帐篷里了。
陈慎喊了声:“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