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你们死点人,你们是不是以为这里还是你们千雪城?”蒋靖翔哈哈大笑,手起刀落,又一个魏人人头滚落马下。
沈清爵从箭壶中抽箭,手持银弓,拉到最大,箭头对准了人群之中的魏千羌,她没有犹豫,瞄准之后立刻放手。
箭头破风声更冷,丝毫不逊色于阿黑的那一道暗箭。
银色长箭当胸而来,魏千羌看到却来不及做反应,沈清爵这一箭,分明一心想要她死。
刹那间魏千羌竟然有些想笑,她不怕魏人恼羞成怒挥兵南下,竟然丝毫不犹豫地射27 出这一箭。
下一刹那,阿黑瞬移到魏千羌面前,用胸口替她挡了这一箭,鲜血即刻四溅,沈清爵一箭力道非常大,阿黑连退了三步跌到地上,左手捂着胸口,一滩鲜血淌到了地上。
魏千羌神色一动,就想身手扶她,她还没碰到阿黑的衣角,就被手下拥护着朝院外逃。
谢冰媛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帘外的一片杀伐,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蹄声,厮杀声,惨叫声,还有空中浓烈的血腥气混在一起,不亚于人间修罗之地,沈清爵回头冲沈若光使了个眼色,沈若光立马暴掠而出,追上了试图逃跑的阿黑。
因为失血过多,沈清爵身子一凛,险些从马上栽倒下来,看来这马是不能坐了。她便下马,复又走到屋檐下,站在谢冰媛身侧一并同她看院中的一场厮杀。
谢冰媛感受到她的摇摇欲坠,贴过身子握着她的手,不动声色支撑着她。
沈若光暴掠而起,此刻已经到了阿黑身侧,他两拳推出,拳拳到肉,一拳又一拳把刚起身的阿黑重新击倒在地,阿黑倒在地上,脸上混着泥水,挣扎不起,沈若光抽出他从难民营中小刀,一刀插进了他喉咙。
阿黑立马不动了。
一报还一报,他用这柄刀杀了难民营一百多官兵,沈若光就用这把刀再杀了他,真是便宜了他。
“莫怪我。”沈清爵轻声呢喃,失血过多,此刻她的双唇发白。
“嗯?”谢冰媛不明就里。
“让你看到了这些,莫怪我。”
她第一次上战场,见了这般好似人间屠宰场的地方也发热呕吐,难受了好一阵子,虽然如今她已经习惯,但是她本人十分厌恶这些场面,所以她不想让谢冰媛看到,满地血污脏了她的手,就不用再染了谢冰媛的眼了。
今天却是无可奈何。
魏人节节败退,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剩下二十号人围着魏千羌转。
蒋靖翔长-枪挥舞,就要再次发动冲锋,把仅剩的防卫冲垮,只是他下命令的长-枪还没有放下,远远就听到一声清亮的少年声。
“圣旨到!”
池冬夏骑着高头大马,锦服裹在身上非常合身,乍一眼望去让他隐去了少年味道,有了气势。
他身手,魏裳楚也骑着马而来,再往后是她带出去的一众魏人。
“臣接旨。”沈清爵低头弯腰,却并未下跪。
谢冰媛扶着她,很明显感到了她的不甘。
魏裳楚下马,推开护着魏千羌的几个魏人,揽住魏千羌的胳膊,“皇姐,你没事吧?”
魏千羌摇摇头,眼神却粘在沈清爵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将军,陛下听闻您带兵血洗了魏人驿站勃然大怒,正好赶上奴才带公主殿下过去请安,殿下此刻已经在为您求情,陛下让您即刻退兵。”
池冬夏显然没见过此等场面,他面色发白却极力稳住心神,言语行动间也极为恭敬。
沈清爵睫毛颤了颤,“臣接旨。”
“将军趁我不在,带兵血洗我驿站,杀我弟弟,可还把我魏裳楚放在眼里?”
马车里,沐有韵抬手掀起帘子,穿过人人马马隔空看了沈清爵一眼。
“皇爷放难民进京,可曾把我放在眼里?你这王爷掠我至要之人意图不轨,死一百次也是活该,我原以为皇爷回了太京城心中会有所动,想来是我想错了。”
“皇爷,在太京城中还是安分一点,人不能忘本,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您全身而退。撤!”
沐有韵坐在马车中,右手死死抓着腿上裙摆,沈清爵的话像一阵箭雨刺到了她心中,她何止是怕她不能全身而退,她怕魏裳楚大逆行事天道难容,最后尸骨无存。
说罢带着谢冰媛上马,搂着她率先出了驿站,蒋靖翔斜视魏裳楚一眼,用枪尖指了指她的脸。
沈清爵双手揽着缰绳,手臂已经不由自主开始抖,谢冰媛心中慌乱便缩着身子,生怕碰到她身上自己不知道的伤口。
沈清爵有些冷,腾出一只手揽着谢冰媛的腰,身子不住她背上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搂腰
可爱的我回来更新了,我的名字叫勤奋。
第72章 皇姐,快走!
看着沐国军队离去,烟雨之中溅起的泥点似乎比马匹还要高,魏裳楚无比庆幸,在听到沈清爵围剿驿站时候她立刻派人向萧泰凉发了消息,这才搬来一旨救兵。
否则以沈清爵刚才的样子,自己若是晚到一刻钟,皇姐真的能在这里,就被她杀了。
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北魏的千古罪人?
“皇姐,收拾东西,您马上走。”魏裳楚突然想到什么,额头上冒出一层汗,不顾分寸拉着魏千羌上了一辆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马车。
魏千羌神色有些悲悯,上马车之前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阿黑,想起了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年轻武道宗师之前被沈清爵的暗卫一拳一拳砸死。
“你把阿黑,安顿好,送回千雪城来。”
魏裳楚愣了愣,似乎不曾想到皇姐有一天也会在意身边人。
“是,事不宜迟,您赶紧走吧。您快速出门,路上不要有留恋,您两天后出了满武州,雒阳也会出城接您,此番让您陷入如此境地,是我考虑不当。”
魏千羌点了点头,脱下华贵狐裘披上下人递过来的寻常麻布袍。她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说。
“裳楚,你也要小心。”魏千羌说罢不在逗留,转身进了马车里,等她进了马车,马车便没有再片刻逗留,即刻出了驿站。
魏裳楚比了个三的手势,冲马车一指,暗中立刻有护着她的三个暗卫隐匿在马车周围跟上,魏裳楚遥望马车逐渐变小的影子,面上神色敛去,黑金亲王服上沾了水气似乎更加雍容,她垂下手,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还没立春,冷雨便侵袭了太京城,宫中屋宇长阶皆被洗刷一遍。
江南的雨诗情画意,小巷的杏花雨让人流连忘返,宫殿的梧桐雨听起来巍峨宏大,只是听多了便会觉得冷寂。
萧离央出了御书房,她刚把生气的萧泰凉哄好,池冬夏为她撑着伞,两人一并从台阶上走下。
她没说为什么要把池冬夏从洛公公身边抓来,服侍在自己身边,任谁看来,都会觉得公主殿下喜欢池冬夏这张俊脸,所以萧泰凉信任池冬夏,对他也渐渐有了好感。
所以池冬夏和洛公公也偷着乐,以为公主殿下真的是喜欢池冬夏这张脸。
萧离央穿着一身黄裙走在前面,此刻若是迎面突然出现一个太监或是宫女,就会看到公主殿下眉头紧缩的样子了。
萧泰凉在御书房中,听着放在淅沥的梧桐雨声闭着眼,香炉在他面前冒着烟。
沈清爵带兵围剿魏人驿站的事情已经把他气了个不轻,若不是萧离央劝着,他已经将这个太过放肆的臣子革职了。
新帝不同于前朝战事时候的兵马大元帅了,那时候只需要打仗即可,如今坐上了权力巅峰,最难驾驭的是帝王心术。
没坐过的皇位人可能并不清楚,萧泰凉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复杂,每一刻钟也许就会多了一些想杀的人。所以即便是沈清爵这种离皇位这么近的人也根本无法清楚知道,自己的师傅在龙袍下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所以,世人眼中公主殿下黄裙摇曳永远是那副天真烂漫模样,她却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萧泰凉的变化。
半路上,沈清爵手一挥,似乎是下了某个决定。
“靖翔,此刻陛下想必已经知道了我杀了魏辰,你赶紧带兵,赶在魏千羌进入满武州前把她留下。”
蒋靖翔看沈清爵面色苍白,下巴搁在谢冰媛肩上,看起来分外虚弱,神色中不免有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