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蒋谦可是熟悉的不得了,那些不堪回想的事情浮上心头,不由得脸色苍白。
少女还瑟缩着依偎在他怀里,将妄低声道,“你抱够了没!”
蒋谦的神色颇为反常,猛地将她推向将妄,一步一步走向大祭司,“你是谁。“
“我...我是鬼王的祭司,是替他...”
将妄刚想说谁要你这么难看的祭司,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蒋谦手中的马鞭狠狠抽了下去,抽的那人撕心哀嚎。
“你是谁。”
“我...我真的是...别动手我说的是真...”
蒋谦眼神森冷可怖,面无表情,接连几鞭子下去,大祭司都快让抽成大鸡丝了,蜷缩在地上气若游丝,“我...遇到过一个...自称鬼王的人...他真的可以纵鬼...我当时吓坏了,他让我想活命就...就听他的话。”
蒋谦看着下面一张张愚昧可欺的脸,此时都在为将妄这不知名的力量而恐慌。
红衣少女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娇柔如弱柳扶风,手无缚鸡之力。
或许她也是被家人拱手送出,从头到尾根本无可反抗。
如果他们没有赶来,现在她应该只剩一具焦尸了。
如果四年前,没有将妄魂魄相护…他蒋谦又哪还能站在这里?
他猛地回过神,踉跄了几步栽进将妄怀里,直觉得天旋地转。
将妄抿抿嘴,嘀咕着真该清理门户了,又觉得似乎该有个总结性发言,很是不耐烦道,“这个世上没有神,拜谁都没用,有这功夫不如回去好好种地,谁再敢冒充什么祭司…保证你上不得天入不得地,从这世上消失的彻彻底底。”
“别再自作多情的供这个供那个,我怎么什么都没收到。”将妄揽揽蒋谦,“还有,我已有家室,用不着你们瞎操心。”
将妄见蒋谦脸色难看,也不愿再让他自己骑马,十分习惯自然的打横抱起他,足下轻踏,纵身跃上马背。
蒋谦最开始还很抗拒这种娘娘腔的行为,无奈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无用,终归是麻木了。
“想走!”
两人应声望去,镇郊狭窄的土路上尘土飞扬,一群灰袍术士策马而来。
是苍极宗的人。
“弘青那个老混账果然护短,居然背信弃义将你放了出来了,将妄,你非但不知悔改,还做出活祭这等逆天之事!”
将妄,“……”
这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在当年那场鬼王失心疯的浩劫中,苍极宗宗主叶融然死在了将妄手里,那时叶融然之子叶安还只是个毛头小子,一个标准的半吊子二世祖,他突然被迫接下了整个苍极宗的重担,无论心智还是能力,都必然导致了宗门的衰落。
杀父之仇在先,又因宗门衰败在往后的日子里看尽白眼。
此等血海深仇,让叶安近乎丧心病狂,看见将妄恨不得龇牙先咬下他块肉。
将妄下巴微扬,脸上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倨傲,“人鬼妖仙各占一道,我好歹是一方鬼王,即便只是按辈分你也该称一声师叔,哪来的胆子直呼我名讳?”
叶安愤恨冷哼,二话不说抬手一挥,身后随行众人整齐划一的拔剑出鞘。
“布剑阵!”
银光乍起,一众灰袍术士身形如游龙般飞身下马,将二人团团围住,手中长剑不断在空中划出莹白的弧度。
霎时间剑气四溢,阵内罡气肆虐,剑风掠过四周的事物和来不及逃命的人们,无差别的留下道道剑痕。
叶安却丝毫没有犹豫的继续催动剑阵。
他不在乎这些贱如蝼蚁的性命,一心只痴想着他若是能诛杀鬼王…自此以后必会名扬天下。
更何况他是在除魔卫道,有一些小小的牺牲也未尝不可。
将妄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整个眼眶瞬间被漆黑的瞳孔所占据。
阴森寒意怵然四散开来,凶戾的鬼影嘶鸣着,携着铺天盖地之势压迫万物,
仿佛是九泉之下的亡魂,皆与他应声相和。
将妄小心翼翼的把蒋谦护在怀里,毫不收敛的任由身周的凌厉之气锋芒毕露。
“我是想走,你们又能怎样?”
正文 33.山雨欲来 四
瞬间所有的剑气都被鬼影所压制。
他被封印了两百年,人又总是会忘记自己不愿记住的事,所以鬼王的可怕就那样淡去了,而他们也莫名的生出一种自信——或许可以与他一较高下。
这种可笑的自信瞬间就被现实击碎。
鬼王就是鬼王,再封一千年,再种一百亩地的菜,他依然拥有让人胆寒的力量。
鬼雾弥漫,护在了那些没来得及逃开的人面前。
他们此刻,大概真的相信了是鬼王显灵。
看着众生如此不堪一击,蒋谦突然开始理解他们,像这样俯瞰天下又有谁不渴望呢。
叶安却不肯罢休,剑光裹着灵流破开重重鬼影,直指两人。
“今日定要让你为家父偿命!”
将妄拥着蒋谦跳下马去,漠然回首看向袭面而来的微颤剑尖,脸色灰暗阴沉。
剑至面前时,他方才出掌劈开剑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扬,死死攥住了叶安的脖子。
将妄额间隐隐有青筋暴起,“不如去九泉之下问问你爹,欠过我什么!”
蒋谦见叶安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连忙出来打圆场搅混水。
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这种陈年旧怨怎么化解,如此交织错乱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换谁来都说不明白。
“你们先住手,无论从前有什么恩怨,让无辜的人走了再说。”
叶安是不想住手也得住手,将妄则是不得不听话,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叶安也算明白了挣扎无用,退了一步,捂着脖子剧烈的咳了起来。
蒋谦一脸欣慰的背过身子去轰那些人,忽然觉得心口一凉。
叶安手里的剑已当胸穿过。
四下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叶安闷哼一声将剑从他的血肉中抽出,带起一滩血雾。
“杀了他,让你痛苦也是一样!”
蒋谦有些迷糊,浑浑噩噩的看见将妄好像发了疯,许久才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前还怨念不已——要将妄不仅什么都干不了,还特别会拉仇恨。
将妄回手一掌劈的叶安筋骨碎裂,一把接住蒋谦,张皇失措的想以真气护住他的心脉,却又担心阴气? 当前是第: 11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炊嵘肆怂袂榛秀钡谋鸾呗矶ィ亢撩挥性谝馍砗笕缌队愕耐郎薄?br /> 苍极宗所有的人,都为这一剑付出了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缓步而来,看着满地被鬼手撕成碎肉的残骸,啧啧了两声。
他弯下腰耐心的一一翻看尸体,终于从其中一人身上摸出了块玉珏,拿在手里掂了掂,轻轻一笑,“多容易。”
在找回将妄之后,蒋谦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崔玉荣说的没错,有些事,由不得他愿不愿意记起。
即便是多么不堪,那也是属于他们的过去。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句话是尹上灵对将未名说的。
这句话将妄也一直铭记于心。
当时的沉玉太天真,一心念着什么一生一世一马一鞍,竟然未去想他将妄是什么人,又何来一生一世。
他们命系一处,只要鬼王不死不朽,他的人生也会和他定格在同样的年纪,无休无止。
旁人来看,他可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可是凡人的情爱不过须臾之间,即便几十年都难以维持,更何况他们的所谓一生根本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一年元宵节见到离吟之后,沉玉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千秋鬼域,从那之后他身子一直不太好,也一直没有再见到将妄。
萧淳说他受了伤正闭关,沉玉苦笑,他受没受伤自己还会不清楚吗?
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这样一等,就等了半个月。
之前的十多年,就是这样孤独着过来的,如今到觉得格外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