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徵羽问:“康……默许的?”
温时纾轻轻点头。
温徵羽说:“他们有点欺负人了。”她猜测老康有点不甘心打拼一辈子攒下的这点钱打水漂,康柏是她二姑的亲儿子,无论如何二姑都会顾及到康柏,不会做什么,所以纵着他们闹,逼二姑拿钱出来息事宁人。
温时纾的声音淡淡的,说道:“闹钱。我把所有产业打包卖给了齐纬,老康的那份钱转到了老康账上,至于他要怎么向纪委交待,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温徵羽微微皱了下眉头,问:“你不会有事吧?”
温时纾说:“我这些年经营所得的财产和账本都交到了纪委,由纪委审查。该给老康的那份账我一并给了过去。”她怕温徵羽担心,多解释了句:“我与老康早就离了婚,且生意经营的范围与他的工作没有联系。”
温徵羽明白老康作为公职人员直接参与投资是违纪的,她二姑这是想把她前姑父拉下马。前妻举报,老康这回是在劫难逃。温徵羽估计里面康柏肯定是没少参与,她二姑是寒透了心,才要这样鱼死网破。一辈子,到头来连唯一的儿子都站到对立面去了,就为了钱。她的两个姑姑,这一辈子就从来没有缺过钱。
温时纾说:“不说他们了,说说你结婚的事。”
温徵羽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二姑和她两个舅舅一起去下聘了。
温时纾笑道:“这是好事。”虽说之前叶家乱,但现在叶家二房已经被连根铲了,叶家也清静了。叶泠是个踏踏实实能干事的人,对温徵羽是实心实意的好,她俩在一起,她也放心。
温徵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还特别豪气地做了身漂亮衣服,衣服是金丝绣线,纽扣是翡翠的,衬得人既喜庆又矜贵。
她要去叶泠那下聘,叶泠还是矜持了一下,头天晚上在她这里陪她到夜里十一点多,赶在凌点前回她哥哥家,等着她第二天去下聘。
叶泠长这么大,什么事都是自己操持,关于自己要嫁人的事,便习惯地又要亲自上阵。
嫂嫂急得直喊:“你含蓄点。”她看叶泠这模样哪是要等人来娶,这是恨不得倒贴送上门去。
叶泠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说:“又没外人,含蓄给谁看。我是什么样的,徵羽的家人早就考察了八百遍了,放心吧,再没有不满意的。”
嫂嫂对自家小姑子的自信心和脸皮已经练到视若无睹的境界,不过这事由不得叶泠,她说说:“那还有媒人呢。”
她只看温徵羽请来下聘的是哪些人就知道她家是什么态度。
因为办不了结婚证,多少人听说她俩的事情后在背后笑话:结什么婚,又办不了结婚证,当不了真,说不定哪天感情不好了吵几句嘴就分了。
事实上,温徵羽他们是格外隆重地操办,正正经经地求娶,比多少人家更讲究,也强了去。虽然他们这是同姓婚姻办不了结婚证,但也按照正式的婚姻流程在走。因为她俩办不了结婚证,财产上的问题不受婚姻法保护,结婚之前,就得先拟好财产协议书,媒人就是见证人,双方请的都是两家比较有名望的人来做的这个见证。
嫂嫂知道温徵羽的家底不薄,也是诚心实心地要娶叶泠,备的聘礼不会薄,可她看到聘礼和清单的时候,仍是傻了眼。她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朝笑得合不拢嘴半点矜持都没有的叶泠瞟了眼,把清单给了她老公。
叶湛看了温徵羽备的聘礼,觉得温徵羽的诚意还算足,嫁妹妹的那点不痛快稍微淡了一点点。
温徵羽和叶泠的家底都不薄,她俩还不是各自打理各自的产业,叶泠现在就已经在当家,如果她俩一直好好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也得防着有点什么意外,于是财产就是个大问题。这不是万把千的小钱,多少人家好几代人都攒不出她俩这副身家。
他们定下婚期和举办婚礼的细节问题,便是谈双方财产的事,种种细节都写了财产协议书上,再由叶泠和温徵羽,温徵羽的两个舅舅、叶湛以及两位媒人签字。假如她俩有什么事情自己不能或无法出面,叶湛就是叶泠的代理人,温徵羽的两个舅舅或者是他们的法定纪承人就是温徵羽的代理人,两位媒人是见证人。这份协议书拟好后,温徵羽和叶泠各执一份,她的舅舅和叶湛各执一份,再有一份放到公证处登记备用。
婚礼定在三个月后。
叶泠的婚纱没做,嫁妆也没有备好,她俩的婚纱照还没拍,还得发喜帖,零零种种算下来,三个月时间算是紧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叶泠的产业都是自己的嫁妆。她和温徵羽的财产几乎都是按照婚姻法来的,这些算是她的婚前财产,婚后财产才为她俩共有。婚房、家具这些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在操办婚礼的时候加点彩绸之类的点缀上就行了;做礼服和印请帖这些琐碎的杂事则由温徵羽去操办。
温徵羽把婚事定下,便要准备回去结婚的事情了。
温徵羽不放心温时纾,担心康家又闹出什么事,趁着她还在京里,亲自去打听了回康家的事。
她去到秦老先生家,把她二姑的事告诉了秦老先生。
秦老先生两口子留她吃晚饭,待他儿子回家,说到老康的事时,他儿子顺嘴说了两句,说得很隐晦,大概意思就是老康的往来账户和名下财产都没有交待不清的地方。温时纾转给他的那些钱,他是不认的,给出的解释是离婚的时候,他是净身出户,两人口头协商将来钱都留给康柏。温时纾立遗嘱,把康柏排除在了继承人之外,他的两个姐姐气不过,出来理论。他的两个姐姐没怎么念过书,不会讲大道理,有时候难免会来点撒泼打滚那一套,温时纾又是个脾气大的,就闹到纪委去了。
实际上,老康这些年的人情走动都是温时纾在张罗,大家都知道这点。他们毕竟是多年夫妻,那些人情走动是老康的还是温时纾的,很难分得清楚。就如同叶家二房倒台,康家父子都从中获利,但违法乱纪的是叶家二房的人,康家父子是属于正常范围内的调动。
温徵羽不太明白,既然告不倒老康,她二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想不明白,就直接去问温时纾。
温时纾听到温徵羽还特意去打听,不禁莞尔,对她说:“过明路而已。”
温徵羽还是不太明白。
温时纾说:“那些钱最终还是会落到康柏手里,该是他们父子的,自然是要给他们的,先说清楚,以免有人拿这做文章。同时也是告诉所有人,我和康家翻脸彻底断绝往来了。”她缓缓地说了句:“有些人穷怕了,把钱看得比命重。”
温徵羽默默地听着。
温时纾轻轻地抚抚温徵羽的背,缓声说:“柏儿从出生就被他奶奶带在身边,不断地被灌输他妈有多不好的观念,他那两个姑姑也成天在他身边说长道短,表兄弟围在他身边捧着哄着。我和他奶奶还有两个姑姑不知道吵过多少架,他都看在眼里,至于谁是谁非谁亲谁疏,那就是他自己判断的事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缓声说:“可小羽,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谁好,不是没感觉的。康家人那样,我怎能不为自己打算,又怎么可能把什么都交给他们。老康的几个姐姐眼里看到的都是钱,觉得什么都能拿钱摆平,以为只要把我赚的这份钱拿到手,我的一切就是他们的了。”
“柏儿这些年工作顺风顺水,日常开销都是我在给,从来没有缺过什么短过什么。我立遗嘱,他觉得我把他的钱给了你们,心里不痛快,觉得在我眼里,侄女比儿子亲。”
“他没想想,他是我儿子,我受欺负的时候,老先生死的时候,他帮着别人。他奶奶找我吵架的时候,他护着他奶奶。”
温时纾又一次重重叹了口气,说:“当年我的嫁妆都填了康家的窟窿,这些年做生意挣的都在这了。”到头来却成了这样。
温徵羽知道温时纾是真的难受了,才会和她说这么多。她也听明白温时纾话里的意思。康家人争的其实就是钱,但实际上康家能有今天,她二姑能挣出这份钱,靠的是家里一代又一代积累下来的人际关系和为人处事之道。她二姑卖产业这事,她请齐纬帮忙,齐纬挣了钱,她二姑省了麻烦,皆大欢喜。表面上看,齐纬赚得容易,但如果她信不过齐纬,她是不敢把齐纬介绍给她二姑的。知根知底,知道对方是正经人,才敢合作,才敢长久交往,有钱的时候一起赚,有难的时候能帮手就尽量帮。康柏连亲妈都坑,他白送钱给她,她都不敢收,怕欠下人情被坑,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要与他有任何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