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勋这人挺有趣的,可惜就是工作太忙,平时能凑在一块儿聊个天什么的都是非常艰难的事。而且基本都需要丁子乐亲自拜访。
“我妈什么时候要是能做个月饼就好了。”丁子乐有些无奈地看着粽子们,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包的永远是花生和蛋黄,连里面花生的数量都不会少一颗。
“没什么差别。”周勋晃了晃水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白开水,“反正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些东西,非常坚定而朴实的爱。”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也许你的本体就是你这张嘴?”丁子乐笑了一下,也许真是工作过于琐碎无聊,所以总忍不住要说些什么。要不然就干脆什么都不说。
“我这么大好的一个单身青年。”周勋叹了一声,“我妈这回给我传话了,叫我年底回家相亲。”
啊,相亲。丁子乐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
是不是马上到了万物复苏小动物们□□的季节……
要不然这冬天才刚刚冒了个头儿怎么现在所有人都赶着去相亲呢。
也不是所有人,就钱澄和周勋……丁子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差不多是他生活中的所有人了。
“相呗。”丁子乐眯了眯眼,“按照我们那儿的习性,大概就是要找屁股大好生养的最好给你生一串儿子的。”
“得了吧。”周勋挥了一下手,“没影的事。”顿了顿,看了丁子乐一眼,“听你弟说,你不打算结婚了?”
“啊。”丁子乐觉得这消息传得也挺快的。他也就跟他妈那么一说,然后周勋就知道了。想都知道是丁子跃那个小喇叭。
“很奇怪?”丁子乐敲了敲茶几,示意周勋再倒点儿水。
“不。”周勋很勤劳地添了水,“你看着就不是个一般人。”
“我感觉到了隐隐的嘲讽。”
“没有。”周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我真诚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周勋又说:“我就问一问,没别的意思……你跟之前的那个小朋友?”
丁子乐愣了一下,周勋也就见过钱澄一面,话也没多说,走在路上不一定都会认识,基本上就等于陌生人,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份上。
如果周勋能想到,那八成丁子跃也能想到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丁子跃大开脑洞告诉他的。
毕竟他俩现在比较熟。
“他不是,”丁子乐顿了顿,说,“但我这样,也确实因为他。”
周勋之前有过很多设想,最有可能是丁子乐矢口否认然后倒打一耙,然后两个人继续喝白开水聊天,这一段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丁子乐没有。周勋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不过他毕竟见多识广,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冲动了吗?”
冲动。是,挺冲动的。还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急哄哄地把自己的路给封死了。
“我只是说不结婚了而已。”丁子乐说,“你们一个个倒是脑补得很快。”
“这不是关心你嘛。”周勋又兢兢业业地添了点水,“你妈受的打击挺大的。”
“看来我弟现在真的跟你挺熟的。”丁子乐笑着说,“什么都跟你说。”
周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们……”
“还没想好。”丁子乐叹了口气,“我但凡知道点他的心思也就不用这样了。”
“要我帮你吗?”周勋笑了,“查点什么还是很方便的。”
“别公权私用啊。”丁子乐眯着眼睛看他,“虽然我也挺想这么做的。”
周勋是个好哥们。没什么废话,没有大惊小怪地扑上来给他传递什么人生哲理。这个话题快要转过去的时候周勋还是补了一句:“反正你要小心。”
“我知道。”丁子乐把水喝完,“出去吃饭吗?”
“好,”周勋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一会儿我就不送你了。”
“说得好像你什么时候送过我似的。”
丁子乐冒着风往回走,脸上很平静,脑子里也被风吹得起不了什么波澜。挺意外的,周勋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而他居然会这么答。
周勋是个不错的朋友,他没什么朋友,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这几年性格也慢慢改了过来,但毕竟不是十几岁的时候,所以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钱澄可以算是个意外。丁子乐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人抱有如此之大的兴趣。
也许是因为他俩不一样。钱澄存在感那么强,虽然时不时犯傻,但这一切在丁子乐看来居然还挺让人愉快。
问题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钱澄离小区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毛乎乎的小团,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个小孩,这小孩他还认识。
“涛涛?”钱澄庆幸自己居然还记得这小肉球的名字,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这小孩就非常扎实地撞到了他的膝盖上。
“能不能换一个委婉点的方式打招呼啊。”钱澄差点膝盖一软,不过好歹把小朋友给拎了起来,对着他那张小胖脸,“怎么了?不回家啊?”
涛涛小朋友话不多,钱澄看他穿得也正常,脸也没被揍,于是就把人带进了小区,等丁子乐回来再让他联系家人把孩子接回去。
“饿了吗?要吃点什么?”钱澄开门让小孩进了屋,他不太会跟小朋友打交道,不过好像他一直也挺受小孩喜欢。
“不饿。”小家伙轻车熟路地爬上沙发,盯着茶几上的盆栽。
“啊,这是草草。”钱澄也只好跟着坐了过来,向小孩介绍,“这是花花。”
涛涛点了点头:“花花草草。”
然后钱澄就没话了。这个时候幼儿园应该已经放学了……这孩子是在念幼儿园吧?钱澄有些没把握,不过还是给丁子乐发了条消息,叫他赶紧回来救场。
“讲故事。”涛涛打了个呵欠,说。
“好。”钱澄起身去屋里拿画册,“你等一下啊。”
丁子乐推门进屋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大概产生了一种辛劳的父亲下班回家看到妻儿和乐融融场面的错觉。
当然,下一秒他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他在路上就看到了短信,瞬间就把思考人生这件大事抛在了脑后,给白君丽这个糊涂妈打了电话,居然关机。
“我哪知道啊。”钱澄大半本画册都快翻完了,刚才还在担心是不是得自己来编一段了,“他妈妈联系上了没。”
“没有。”丁子乐摇头,“我给他爸打了电话,一会儿来接。”
“不要。”涛涛非常坚决。
“怎么了啊。”钱澄低着头看着小肉墩,“不愿意回家?”
“不愿意也得愿意。”丁子乐皱皱眉,“总不能我们来照顾吧。”
“是不行。”钱澄捏了捏涛涛的脸蛋,“但小孩又不是一个物品,让你随便丢的,人家有想法,要理解的。”
丁子乐显然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好的心情去理解什么。
“有吃的吗?”钱澄问,“一会儿该饿了。”
“没有……吃这个吧。”丁子乐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妈带过来的。”
小烧锅煮开,咕噜咕噜冒着泡。
“能不能下来了啊?”钱澄艰难地提出申请,“很快就能吃了。”
“你不能这样惯着小孩。”丁子乐又添了一道水,“你放他下来,回头把你压偏瘫了。”
涛涛伸手摸了摸钱澄的脖子,钱澄把他放了下来。
五岁的小孩都这么沉了……他甩了甩胳膊,简直就是体力活。现在一些老妈闲着没事就抱小孩,看来也是臂力惊人。
比起小孩的体重更让他吃惊的自然是丁子乐带回来的东西。
“你妈真是一个很别致的女人。”钱澄看着丁子乐熟练地拆粽子叶,“这叶子怎么弄到的啊?”
“我也很想知道。”丁子乐拿了根筷子,戳进粽子里,递给涛涛,“拿着,小心烫。”
“有酱吗?”钱澄得寸进尺。
“有,甜辣番茄的都有。柜子里。”丁子乐继续剥粽子皮。
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吃这种东西的。小时候他喜欢吃,现在都这么多年了,口味当然也变了。
可老妈依然特别执着地给他包这个口味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