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澄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看我们奢华的加班套餐。”
“简直羡慕嫉妒恨。”丁子乐非常识时务,对着照片横看竖看,“我看你们科室零食不少啊。”
“来吃吧,”钱澄拿着别人的东西大方,“东西吃完了科室的阿姨们就不会聊天了。”
“这么忙了还聊?”
“平时要是不聊,现在可能就没这么忙了。”其他几个阿姨手边的账不比他少,一到年末,各个单位的账本蜂拥而至,挤挤挨挨堆了好几箩筐。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钱澄将盒饭一扫而空,站起身来活动四肢,骇然听见关节作响的声音。
“年年都要掉一层皮。”王姐从堆积如山的账本中探出头来,“年末真是最忙的时候,还要赶着春节,不到开春都闲不下来。”
钱澄一边抻着懒腰一边觉得对,他们都是被事情推着走的人,没事就不动,偏偏这段时间忙完工作又得忙家里,谁都是一脸倦容。
“晚上一块儿吃饭?”丁子乐的消息过来。
“行,不过今天还是要加班。”
不知道是这对夫妻心有灵犀,还是白君丽前脚给丁子乐打了电话后脚就给前夫通风报信,下午丁子兴就委婉地请求丁子乐帮忙去幼儿园接一下涛涛。
“我开车过去得半小时,现在晚饭都没时间吃。”丁子兴在一边卖惨,“回头给你包个红包,就这一两周,孩子马上放寒假了。”
放寒假估计也是把孩子丢家里。幼儿园离这里不远,步行五分钟,丁子乐见不得别人求他,干脆当做饭后散步顺便捡了个娃娃……
反正这个娃娃挺省心的。
“涛涛小朋友非常乖啊。”幼儿园保育员是个中年阿姨,看上去慈眉善目,“是全幼儿园最懂事的。”
“噢……”丁子乐对这个“全校第一”的赞誉没有什么概念,“他家长最近比较忙,我来接。”
“是吗……”没想到阿姨的警觉性还挺高,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涛涛。
“这是我叔叔。”涛涛伸手拽住了丁子乐的衣角。
“那来签个字吧。”阿姨递过了笔。
不是什么特别高端的幼儿园,但考勤制度居然还挺严。大概现在拐卖儿童挺多的吧,丁子乐牵着涛涛,心想上回这小孩居然自己找到他们小区而且没有被拐走……也是个奇迹。
“吃饭了吗?”丁子乐问。牵着小孩的手真是小,软软的往手心一放,让丁子乐产生了一种虚幻感。
“没有。”
“想吃什么?叔叔带你去吃?”
“饭。”
还真是言简意赅,需求朴素。
丁子乐想了想,现在这个点食堂估计没饭了,只好在附近找了家小吃,给涛涛买了饭团,又点了碗汤。
“又没人跟你抢。”涛涛大概是饿狠了,拆了包装纸就埋头苦吃。丁子乐觉得这孩子吃饭的样子和钱澄简直如出一辙,起码也是个同款的。
“在幼儿园没东西吃吗?”丁子乐问。
“吃了。”涛涛嘴角还沾着饭粒,“不好吃。”
“吃什么了?”
“面线糊。”
幼儿园的面线糊不知道是什么规格的。丁子乐的幼儿园经验没有借鉴意义,他知道白君丽选的这家幼儿园是市内不错的,学费挺贵,再加上还有个叫家委会的存在,办活动筹款的事没少做。
不知道涛涛算不算嘴挑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些属不属于家长们应该关心的范畴,毕竟他只是一个临时保姆,丁子乐只好说:“不好吃就别吃,以后叔叔带你吃好吃的。”
剩下的事还是让他日理万机的父母去处理吧。
钱澄披星戴月地回到家,一老一小蹲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场景顿时让他有了一种在外打拼的父亲看到妻儿其乐融融的既视感……
“涛涛来了?”钱澄在门口换鞋,腰一弯下去就几乎直不起来了。长期坐着的弊端就在于此,简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
“钱叔叔。”钱澄对涛涛的吸引力战胜了电视节目,丁子乐趁机换台,无奈天线宝宝已经成功给他洗脑了。
“哎。”钱澄连忙过去抱了抱小胖墩,“又重了啊。”
一边说一边给丁子乐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丁子兴忙起来昏天暗地,也不知道晚饭吃没吃,反正到了所有的餐饮店都快打烊的时间才姗姗来迟,丁子乐酝酿了好久打算沉着脸开门,不过见到丁子兴比眼影还重的黑眼圈,又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有错。”丁子兴承认错误倒是非常干脆,“孩子现在都不愿意见君丽……”
“不至于吧。”丁子乐扭头往卧室看了一眼,小孩已经睡着了,“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啊?”
“开春让我妈来帮忙带吧。”离婚这事儿虽有酝酿,但结果来得还是太突然,丁子兴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憋出一条对策,“不会麻烦你太久的。”
“我不喜欢被麻烦。”丁子乐靠着门叹了口气,“但我会帮忙。你挺不容易的,先把公司做好吧。”
“哎。”丁子兴往屋里张望了一下,“涛涛呢?”
“我屋里,”丁子乐把人往里让了让,“睡着了。”
丁子兴带着孩子撤离的时候钱澄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我还以为就我最惨,没想到人间惨剧各种各样。”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丁子乐拍了一下钱澄的脑袋。
“怎么可能,我这么善良的人。”钱澄疲倦得没有力气反击,“涛涛挺不容易的。”
“你怎么不说我哥不容易。”丁子乐挤着他坐下。
“因为大人都不容易。”钱澄把脑袋一歪就靠在丁子乐的肩膀上了。
丁子乐笑着说:“那倒是。要是有可能,我真愿意一直做一个小孩。”
“你这是在逃避现实。”钱澄笑着往丁子乐的肩膀上撞了撞,“我小时候就想着快点长大。”
“为什么?”
“因为长大了就可以赚钱,”钱澄很认真,“虽然总有不如意,但总比手无寸铁连赚钱的机会都没有要好。”
“长大了却依然手无寸铁的人多得是。”丁子乐摸了摸钱澄的脑袋。
钱澄顿了顿,而后笑了出来。
“笑个屁啊。”丁子乐莫名其妙。
“你看上去不像那么悲观的人啊。”钱澄又坚持不懈地笑了几声,“我这好不容易给自己灌鸡汤呢。”
“你还需要鸡汤吗?”丁子乐笑着说,“你都打满鸡血了。”
“是吧,我这种眼光短浅目标简单的人类最容易打鸡血。”钱澄亲了亲丁子乐的额头,“你不一样,你脑子里的想法绕来绕去扯出来都能绕地球一周了。”
“嫌我光想不做没有目标?”
“不,你不知道你能这样有多幸福。”
丁子乐实在搞不清楚自己这样有什么好幸福的。钱澄基本就是他的脑残迷弟,丁子乐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套着硬壳的人,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逐渐蚕食耗空。
“涛涛明天估计还来。”丁子乐趁势打了一记预防针。
“知道了,他挺好玩的。”钱澄往茶几上瞥了一眼,“该给你的花花草草晒晒太阳了啊。”
“明天吧,今晚只有月亮。”
丁子跃最近消停了很多,他对拍照录像不怎么执着,再加上之前丁子乐也母子相会了,真人不知道比那些有的没的好了不知道多少,钱澄知道人家老妈隔三差五过来探望慰问,丁子乐这些天往回拎的东西足够开一家杂货店。
这么一来,钱澄和丁子跃的那些联系就没以前那么频繁了。
不过也还是有。
“你跟我哥真的没什么?”丁子跃跟复读机似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问一问。钱澄很无语:“你最近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谈恋爱。”丁子跃直言不讳,“自己谈恋爱,以及关心别人谈恋爱。”
“看不出来你还是这么热心的群众。”
“那是。”钱澄觉得并非所有人都在年前忙得半死不活,至少丁子跃现在就很闲的样子,“我妈最近有些得寸进尺了,我怕hold不住。”
“怎么了这是?”钱澄想不出丁子乐老妈看上去那么纯良的一个妇女,能做出什么得寸进尺的事。
“我妈想让我哥回来过年。”
过年这事之前钱澄觉得还比较遥远,现在掐指一算,其实也没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