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的厨房,空间虽然不大,但两个人还是转得开的,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丁子乐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们还没一块儿做过饭。
毕竟油烟太大么。
“你现在那个地方,”钱澄等着火慢慢烧开,“方便吗?”
“嗯?”丁子乐把菜叶从篮子里捞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珠。
“我听周勋说你住的是筒子楼。”钱澄盯着慢慢烧开的水,“进进出出的,没什么太多的个人空间。”
原本只是打算在那儿住个几天,不过最近房子不好找,要不就是太远要不就是太贵,再不方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住着了。
“是……还成吧,”丁子乐把菜篮递给他,“怎么?”
“搬回来吧,”钱澄说着,“我就是觉得,你至少不该过得比以前差。这儿本来就是你租的房子。”
“那也不是我的。”丁子乐拿刀划着米血的包装袋,“总有一天会搬走啊。”
“帮我切得薄一点吧。”钱澄叹了口气。
丁子乐空出来的那间屋子,他常打扫,没落什么灰。上月他交了双份的房租,跟房东老太太解释了半天,才好说歹说把要来租房的人劝走了。
这儿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丁子乐的家,可他总想着,要是有一天丁子乐想回来了,他还有能回来的地方。
房租不便宜,这个月他基本不敢在外面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方平他们做点小生意,好歹有点盈余。可还是有点安慰的,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在这做顿饭,就像以前那样。
“喝酒吗?”钱澄拉开冰箱,“我记得你之前请我喝过一次,味道还可以。”
“你还记得啊,”丁子乐在桌边坐下了,“那次你吐得跟什么似的,我还收拾了半天。”
“你不是说我没吐在外面吗?”钱澄摆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啊,那不是还有味儿么。”丁子乐笑笑,“你知道吗,那个呕吐的气味啊……”
“别说了,”钱澄伸手,“还吃不吃了啊。”
“吃啊,干嘛不吃,助兴嘛。”丁子乐拿过啤酒开了,“我看你酒量不行,就别喝了吧。”
“来点儿。”钱澄把杯子端过来了,“就一点,酒量都是慢慢练出来的。”
“行,”丁子乐也不坚持,“你自己控制,别醉了就行。”
“哪有那么容易醉啊。”钱澄喝了一口,抹了一下嘴。
“别立flag。”丁子乐笑着夹了一筷子青菜。
钱澄也不知道他俩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说说猫猫狗狗,说单位的阿姨今天又怎么变着法儿炫耀老公新给买的化妆品和包包,说工作上的好玩的不好玩的事,说今天路边看到的一个广告……
钱澄东西吃得不多,酒倒是喝得很欢,丁子乐不给他倒,他还瞪眼。
“我又没吃什么,也没什么好吐的。”钱澄说,“你就依我一次吧,你看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这家伙醉了。
丁子乐给他倒了点白开水:“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的?”
“就吃饭的时候听。”钱澄看着杯子笑了一下,“我求你回来呢,你都不理。”
“你求我了吗?”丁子乐觉得好笑。
“你要我怎么求啊?跪下来喊爸爸啊?”钱澄嘟哝着,“我都替你垫着房租呢,肉疼呢……”
丁子乐没说话,看着已经醉得有些厉害的钱澄。
“……说实话吧,我觉得我是挺渣的,在一起也是我同意的,分手也是我说的,现在又来求你回来……”钱澄摇摇头,“要是换我我估计也不能答应。”
“是我追的你。”丁子乐纠正,“你就是最后顺势点了个头。”
“噢……”钱澄愣了一下,“那你岂不是很亏。”
“啊,对。”丁子乐对钱澄现在居然还有基础的逻辑表示挺惊讶,“你没醉啊。”
“我跟你说我最近酒量提高了。”钱澄笑笑,“不过我觉得我大概……”
还是醉了。
丁子乐推了推他:“哎,别在这睡。”
“你睡了谁洗碗啊。”
“我走了啊?”
“我真走了?”
丁子乐叫了几声都没啥效果,钱澄这次醉得比上次正常多了,至少没吐个天女散花。
垫了双份的房租啊。
上次钱澄给的卡还收在他钱包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没退回去,不过他也没动,隔天去查了查,钱还不少,丁子跃自己肯定拿不出来,看来老妈这些年的小金库还是挺兴旺发达的。
钱澄是个财迷。这是他自己官方认证的,丁子乐也觉得没啥好反驳的。
让一个财迷把这么一笔钱拿出来,大概是件挺困难的事。
“你啊。”丁子乐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把钱澄半拖半拽地弄到屋里了。
“什么?你男朋友对着醉酒睡着的你居然什么都没做?他一定功能有障碍!”隔壁座的女孩语气夸张地讲着电话,“他要是做了?那就是禽兽!”
丁子乐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功能障碍和禽兽,该选哪个?
“什么破理论。”周勋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个尾巴,悄悄跟丁子乐说,“现在的女孩子……”
“你很懂啊?”丁子乐笑了,“周警官。”
“我懂个屁,女性绝缘体。”周勋摇摇头,“我们单位新来个小姑娘,直接给分配到我收下了……天天师傅长师傅短的,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出息了啊,还开始关心小姑娘了。”丁子乐笑了笑,“信不信我弟直接拔出四十米长刀啊。”
“工作问题!没法跟人小姑娘正常交代工作。”周勋说。
“你别是沟通有障碍吧,不至于啊。”丁子乐惊讶,“是那个短发的,脸圆圆的那个?我看人家挺聪明的。”
“平时还不是跟你这样说话惯了,总觉得跟女孩子那样说话……不合适。”
“你还是戏太多了。”丁子乐总结,“你对人家没意思,人家也对你没意思,正常交流就行。”
“成。”周勋点点头,“那个,我问你啊……”
“什么?”
“你弟……过新历生日还是农历生日啊?”
“你打听这干嘛。”丁子乐奇怪,“你别告诉我你牺牲这点休息时间就是为了问我这。”
“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很重要吗!”周勋瞪了他一眼,“你弟马上成年了啊!十八岁啊!”
“不就是个成年么,在你那早成年过了吧。”丁子乐不以为然。
周勋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吧?”丁子乐惊讶得赶紧喝一口柠檬水压压惊,“你们还……”
“我这是爱护他。”周勋说,“不过也差不多了吧……”
“你就挑个近一点的呗,我都替你着急了。”丁子乐笑笑。
“那不行,他喜欢过哪个就按那个来,”周勋说,“日子还长着呢,不在乎这一时的。”
这得算是个功能障碍的。
“他不怎么过生日。”丁子乐说,“这孩子散养惯了,家里记得呢,就过,不记得呢,就多炒个蛋给他差不多了。”
“差别待遇啊。”周勋笑着叹了口气,“你上回过生日,你妈还托我妈带东西过来呢。”
“那你对他好点儿,把我们家欠他的都给补上。”丁子乐说,“我记得他之前不是看上一辆小摩托么,挺拉风的,我给他买了吧。”
“这钱怎么能让你出。”周勋摇头。
“你以为我就这么铁石心肠啊?”丁子乐说,“这么些年,我也不是……反正他是我弟,成年了嘛,买个像样子的礼物。”
“你就会抢大头,那我该送什么?”周勋翘起腿。
“自己想啊,”丁子乐笑,“你能送的东西好多呢,更何况,你送的,先别说是什么吧,他肯定都宝贝得不行。”
“那是,我自带光环嘛。”周勋特别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到时候,咱几个……叫上钱澄,一块儿吃个饭?”
“行啊,你请客,我叫他。”
“哎,”周勋又不屈不挠地补上一句,“你们两个现在……算是复合了吗?”
复合啊。丁子乐往后靠了靠,没回答。
清醒着的时候谁也没开这个口,钱澄好不容易酒壮人胆提了,还没等丁子乐回复就一下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