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资源和海中虫族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关系, 人类不可能白白获得好处,想要得到什么, 就必须付出些什么。
南玙听完温德尔他们传来的消息,抬头看了一会儿夜空中皎洁的明月,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睡一觉醒来怎么遇上的事情比没睡觉前还多?什么时候才能安安稳稳地回去神殿好好当条咸鱼?
在南玙对着月亮思考人生(也可以叫发呆)的时候, 海若就一直这么看着他。他家主祭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两条人鱼立在海面上,浪潮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涌动, 海面把月华撕碎, 变得点点辉光,画面很美,就像是拍卖行里描绘着海中水妖的的珍品油画。但是, 能不能求求你们不要随随便便就停下不动啊?水里那么多虫卵都是摆设吗?你们家遭虫子了啊,为什么还这么悠闲?
联邦的清理队快要哭了。
生命波动探测仪上, 警报声“嘀嘀嘀嘀嘀嘀”直跳,那预示着这些虫卵已经进入活跃期,马上就要孵化了,想想那个场面,清理队已经不是头皮发麻了,要报警了好吗?
哦,不对。部队已经在了,连报警的功夫都省下了,希望在海里激光炮扫射一样管用。
“他们”雷切尔迟疑着问柏伊斯:“这些虫卵怎么收拾?”
“你们一般怎么处理?”柏伊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收拾,不就是直接摁死么,难道联邦还有其他处理方式?
雷切尔耿直地指着机甲背后那门激光炮道:“扫射。”
柏伊斯心想,这不就是弄死么,转而意识到那玩意儿好像是有污染的。“等等,保护环境从你我做起,你们别轻举妄动。”柏伊斯怕这边刚开完火,那边海若就把在家制造污染源的家伙们弄死了。
雷切尔的终端疯狂地跳着消息,都在问什么时候动手,雷切尔编辑了一连串的“等”字发送出去。清扫队和机甲队发愁地看着那些虫卵,恨不得拽着两条晒月亮的人鱼大声咆哮:“你们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似乎是听到了众人的心声,两条位于虫卵重灾区的远古人鱼终于动了。
南玙转头对海若道:“我来处理。”海若想了想,同意了。南玙并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花瓶,相反,他的执行力很强,这也是海若欣赏他的其中一点。海若会因为心疼主祭而把很多事情亲力亲为,同样的,南玙也会为了他的皇竭尽全力去做他能或是不能的任何事情。
这大片的虫卵全部绞杀要消耗南玙不小的精神力,如果他什么都不说,依照海若现在热切的心思,一定二话不说直接自己动手。但南玙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他站在海若身边是因为他是海皇的主祭,是海若最靠得住的左膀右臂,就算他们的关系有所转变,他也不会放任自己变成那副毫无用处的模样。
这一片海域的海水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浪潮渐渐平息,波光粼粼的海面成了一片平坦的大圆盘,一轮圆月倒影在海中。白尾的人鱼张开双手,鱼鳞和骨刺在关节处长出,圆润的耳朵变成了耳鳍,银色的瞳孔中,瞳仁收缩成一点,白尾人鱼身边的海水开始翻腾。
从天空往下看,这片海域似乎被圈成了一个四方形,一道道密集的水痕又将四方形切成无数细小的方格,除了南玙和海若所在的正中心,其余海面上就像是被拉满了白线。
突然,这些白线动了。
像是尖锐的利刃一闪而过,密集又细小的方格交错切割,柔滑的水流变成了锋利的刀片转身间将数不清的虫卵悉数绞杀。
水流绕着两条人鱼旋转起来,将再也没有机会看看这个世界的虫子胚胎们压缩,团成了一小块。南玙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没动,海若很快扶住对方的肩膀:“不急着动,缓一缓。”
因为疯狂抽取精神力而造成的短暂眩晕过去,南玙摆了摆尾巴示意自己没事。海若把那个装满了尸体的水块扔给了柏伊斯,后者勤勤恳恳地去处理后续。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海若问。按照南玙的精神力强度,一次性收拾这些虫卵就算有些吃力也不应该会晕。
南玙皱着眉,迟疑着道:“它们,好像会抽取精神力。”
“嗯?”海若脸色严肃起来:“怎么说?”
“我刚刚调用海水切割它们的时候,精神细丝碰到虫卵好像被吃掉了。”南玙试图用更贴近的词汇描述他的感觉:“在织网的时候感觉尤其明显,用来调动海水的精神细丝在逐渐减弱,我起初还没发现是这些虫卵的问题,后来网越织越密,碰到的虫卵多了就感觉明显起来。不过它们吞噬精神力似乎有限,超过一定阈值后自己会被撑死。有点类似与一个保护盾,盾破了,它就变得非常脆弱。”
“在太空里的虫子可没有这种功能。”海若一手仍扶着南玙的肩,另一手摸着下巴冷笑了一声:“呵,看来在海里呆的这些年,还给它们进化出了点保命的东西。”
几乎是同时,南玙和海若都想到了一点:这个消息不能让人类知道。精神力远超人类是人类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从一种已知生物身上研究一下发生机制然后投入使用说难难,说简单也简单,但远古人鱼不能去赌人类会不会研究出类似的武器的概率。哪怕只有1%也意味着有成功的可能性,到那时,微妙的平衡会被打破,远古人鱼将陷入被动。
海若冷声道:“警告一下其他人鱼,海里不安生,近几年就别冒头交什么新朋友了。”这就是强行规定所有远古人鱼都不能和人类打交道了。
南玙点头,很快不涉密的声波传递到全海洋。另一条加密喊话则在重种和纯血的圈子里转了一圈。
“皇,主祭。”一个挺陌生的声音在海里转了一圈。是个听起来挺柔美的女生,人鱼们开始好奇这是谁。
南玙眨了眨眼,这个声音是“小珍珠。”
安菲不耐烦分别回复重种人鱼们的疑问,统一回复了一句:“新来的吉祥物,智商碾压克苏鲁,别惹她。”一边说,一边把蜃妖拉进了加密频道。
刚进加密频道,就听见海若在对着南玙问:“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连昵称都有了?”语气十分震惊。
“额”南玙愣了愣,“就私聊过几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海若看的有点心虚。
可能是因为两条人鱼的对话正朝着狗血劲爆的方向狂奔,拥有频道波段密码的重种和纯血们都暗搓搓地立着耳朵偷听。
蜃妖非常不怕死地插入了两条人鱼的对话:“哎呀,我们讨论一下珍珠什么颜色好看嘛。奴家觉得主祭戴金珍珠最好看了,粉色和紫色也好。上次奴家送出去的珍珠就半途劫走了,这次奴家准备了一串,衬着主祭的脖子一定非常漂亮。”
海若看着南玙,似乎在问是这样吗?南玙:“”
没有说话就是确有其事了,海若一瞬间很想把什么虫子、联邦全抛开,冲到那只珍珠贝面前砸碎她的贝壳。说他吃醋也好,占有欲发作也好,反正他家大祭司浑身上下的东西都只能从他手上送出去。
看见真的生气起来的海若,南玙有些紧张地卷了卷尾巴,他拉住了黑尾人鱼的手,小声说道:“我喜欢黑色的。”
海若心里舒坦了一点,但浑身上下的气势并没有收敛起来,依然生气。
南玙不知道海若为什么还在生气,就拉着他不说话。海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想到他和南玙间“偶尔”对不上的脑回路,他决定说的明白点。于是他回身抱住南玙,贴着对方的耳鳍道:“不要戴别人送的东西好不好?我怕我会忍不住捏碎它。”
原来是因为这个,知道对方怎么想了之后,南玙松了口气。他嘴边勾起一抹弧度,语气似乎都轻快起来:“不是,是我想送给你的。我问小珍珠要了几颗珍珠做了一对挂件——”
南玙还没说完,听到“送给你”“一对”等字眼的海若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去秀了。
安静了小半天的加密频道里,其他人鱼突然就听到了海若的声音。
“大祭司送我的挂件完工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快递过来?算了,我还是亲自过去拿吧。”
回应他的是蜃妖一声重重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