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常打,偶尔逢年过节才和亲戚打一回。盛昱龙说:“没事,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结果几盘打下来,左阿姨糊了一把,剩下几把全让陶然赢了。
他们打的不算小,几盘下来赢的钱不是小数目。其实输钱还在其次,主要是盛昱龙牌品不好,打麻将输了容易发火,说:“这怎么回事,不行,我得跟你换换位置,坐南坐北输到天黑,我要做东,紫气东来。”
陶然笑着起身,说:“你还挺迷信的。”
周芳说:“他这就这样,输不起。”
盛昱龙叼着烟洗牌,说:“我要输不起,年年会让你赢那么多,洗牌洗牌洗牌!”
但是换了座位之后,周芳赢了一把,接下来还是陶然在赢,赢的周芳都忍不住说:“你手气也太好了。”
陶然抿着嘴直乐,看盛昱龙钱包里已经扁了,便问:“六叔,要不要我借你点?”
他说着就拍了拍自己面前的那对钱。盛昱龙没说话,叼着烟拿了一叠过来,陶然说:“哎,你怎么不数数?”
“我还能亏了你?”盛昱龙没好气地说。
陶然真是赢了不少,虽然他并没有很认真地对待这次打麻将,赢的钱也没想真的都装进自己口袋里,但看到自己赢了那么多,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高兴,越打越上瘾。周芳见盛昱龙都开始借钱玩了,于是就说:“咱们打小一点吧,反正就是打发时间玩的。”
“不行,”盛昱龙说,“小了有什么意思。”
后面周芳和左阿姨又各赢了一把,最后的时候盛昱龙的脸都黑了,一声不吭,气氛一时都有些尴尬了,左阿姨刚才赢的那把,都没敢表现的太喜悦。
盛昱龙面前的烟灰缸都快塞满了,天已经黑了,该做晚饭了,撑死再玩一盘。
不过最后一盘陶然出错了好几次牌,还堵了两次周芳,周芳打麻将记性特别好,出过的牌她都能记住,她发现陶然打的牌也有点不对,好像有次机会能糊,他错过了。周芳不满地说:“陶然,你怎么回事,不会打啦?”
结果她话音刚落,盛昱龙就把面前的牌一推:“妈的,终于让老子赢了一次!糊了糊了!”
盛昱龙高兴的嘴里的烟都掉了,伸手自己去拿其他三个人面前放着的钱:“收钱收钱!”
“不就赢了一次,看把你高兴的,”周芳不满地看向陶然,“都怪陶然,本来这把我能赢的。”
陶然笑着起身,说:“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咱们该吃饭了吧。”
左阿姨早就想去做饭了,就是看盛昱龙不赢一把不死心,不敢说去做饭的事,眼下皆大欢喜,她高兴地站起来,说:“我去做饭。”
她今天还是赢了的,也高兴。
周芳站了起来,摸着椅背说:“陶然,你是不是故意放水啊?”
陶然说:“哪儿能呢。”
他说罢就笑着看了盛昱龙一眼,盛昱龙说:“把你的钱都收起来。”
“这给我么?”
周芳笑着说:“你赢的当然就是你的,不然打牌还有什么意思,留着,下次再打。”
陶然就把钱给了盛昱龙:“本来就是借你的钱的打的。”
“你放水了么?”盛昱龙偷偷问。
陶然扭头看了一眼去洗手间的周芳,笑着说:“没有。”
他可能打牌打累了,脸颊绯红,像抹了桃花晕。盛昱龙笑着看他:“没白疼你。”
第82章 秋来水涟涟┃八月十一日,暴雨
翌日周强过来了, 送来了电话卡,跟盛昱龙说了说生意上的事。周芳知道了说:“你们也是,开店这么草率, 怎么也得看看黄道吉日看看天气吧, 今年雨水那么多。”
“秋天本来就雨多,没想到能下成这个样, ”周强说,“而且本来我们想着八月正是换季的时候, 这时候开, 秋冬的衣服不是好卖嘛。”
谁曾想到会变成这样。
“损失大么?”周芳问。
“损失倒没什么损失, 也就是租金的问题,”周强说,“主要看这鬼天气什么时候能过去。”
周强说着看向陶然:“你有空回去看一下, 我看陶大哥的脚好像瘸的越来越厉害了。”
陶然点点头,说:“他就是大大咧咧惯了,不注意,我妈老说他, 他不听。”
陶建国自从伤了脚之后一直没闲着,跑这跑那,脚伤就没好全, 刘娟一直都怕他留下毛病,真瘸了。
盛昱龙说:“我也劝过他,他不听。”
雨一直在下,盛昱龙不是很想让陶然回去, 觉得路上不安全。周强来的时候还在说呢:“你们知道七里桥么,就在城南的。那桥下面不是洼地么,最近下暴雨,桥下面都淹了小半个桥洞,有人骑车子从那过去,可能是没想到那桥下面水那么深,淹死了。”
这真是听了就叫人毛骨悚然的事。周芳问:“都淹半个桥洞了,那人怎么还从那过呢?”
“大意了呗,这世上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没有,我听说那家人准备提告呢,说是政府没在桥外头立个警示牌子,所以才导致了意外发生。”
“那倒是,”周芳说,“那个桥墩好像不是头一回出事了,第一回 就算了,再三发生就是政府失职了。不过说起来自己出门真的也得当心,你看这个,不就是下雨天出的意外。”
周芳说着看了看盛昱龙。
周强说:“对了,龙哥,你车子修好了,随时都能提。”
“放着吧,一时半会也开不了。”
周强要走的时候,盛昱龙让他顺路送陶然回去:“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虽然他不想陶然回去,可也担心陶建国的伤情。陶然是人子,该回去看看。他要不是在装瘸,肯定也是要回去一趟的,眼下要回,周芳不会放人:“你顾好你自己就不错啦,还想着别人。”
陶然回到家里的时候,陶建国还在床上躺着。他和刘娟出来送走了周强,这才回屋。陶然问:“我爸的脚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子,走路一瘸一拐的,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这几天下雨,他也没地方去,我让他好好在家躺几天,也买了膏药了,饮食上也很注意。”
陶然进去看了看陶建国,陶建国躺在床上看电视,见他进来就坐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外头那么大的雨。”
“强叔送我过来的,我回来看看。”
陶建国问了他几句盛昱龙的情况,陶然说:“你别担心他了,他情况比你好一百倍了。”
陶建国在看长海市新闻,他们家的电视外头扯的天线,下雨天,信号差的很,都是雪花。陶然就披上雨衣,出去收拾天线,转了转方向,总算把台调的清楚了一点。准备从墙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余和平从街上走过,他挥了挥手,喊道:“平哥!”
余和平抬头看了他一眼,走到墙外跟他打了招呼:“你在干嘛?”
“我收拾一下室外天线。”陶然抹了一把脸问,“你怎么在这?”
“我回来退租。”
“还没退租?”陶然有点吃惊。
余和平点点头:“本来就交了这个月的租金了,租到十五号才到期。”
当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聚福楼久干,所以没敢退租。如今他能住在梁成东那里了,就可以退租了。
“那等会来我们家吃饭啊。”
“不了,我还有事呢。”余和平说,“你小心点,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收拾好了。”
“你跟谁说话呢?”刘娟站在房门口问。
“平哥,”陶然说,“正好看见他。”
“那你让他进来啊。”刘娟说。
余和平就进来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才出去。刘娟帮陶然脱掉雨衣,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说:“余和平看着比原来精神多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他本来长的就不差,”陶然说,“以前就是太内向了。”
“什么时候他能放下心结,跟他家里人和好,再有个能糊口的工作,也就够啦。”
陶然说:“那他估计不会跟他爸妈和好,我看他好像特别抵触他们家的人。”
刘娟叹了口气,说:“血浓于水,没有爱哪来那么浓的恨,一直放不下,他也不会有真正的快乐。哪有怀揣着对父母的恨生活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