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见了福成长公主便一脸笑意,问道:“怎么今儿有空过来,近些日子可有进宫去瞧你母后?太后娘娘身子骨可还硬朗?”
福成长公主虚应了一句,便说明了来意,嗔道:“杨家的事您跟着搀和什么呢!便是二表姐求到您这来您也不该应的,哪里亲舅公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外甥孙的道理。”
承恩公一怔,他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不过是小女儿回来一说,他想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应了下来。
“这可真是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承恩公说着笑了起来,道:“这也是你的不是,既五郎进了京,你也不说带了他来认认亲。”
福成长公主抿嘴一笑:“早前是他进京赶考,我哪里敢用这些事烦他,后来高中后他又得了皇兄青睐,忙的是脚不沾地,这不,才从南边回来没有几日呢!因差事办的漂亮便打了一些人的眼,瞧着阿卿眼红的很。”
承恩公素来不大理会朝中事,只做一闲散富贵翁,如今听福成长公主这样说,心里倒觉得姚颜卿是个出息的,很是该走动走动,便笑道:“可真是出息不过了,不枉你心心念念他一场,等他得空你也带了他过来认认门,表兄弟间也好常来常往。”
这话正是对了福成长公主的心思,姚家出仕的只有姚颜卿一个,熟话说得好独木难成林,他本就缺个兄弟相互照应,若能与祁家表兄弟走的近乎也能相互扶持。
“等他沐休我便带他来认认亲,旁的表亲认不全也就算了,祁家的长辈和表兄弟总是要识得的。”福成长公主笑眯眯的说道。
承恩公待福成长公主这个外甥女素来很有些情意,便问到了杨士英请封的事,说道:“四郎如今也不小了,他的事总该有个章程,按说你是圣人的一母同胞,他待你本该更亲热才是,怎得还叫安平公主压了你一头,倒叫她家的二小子封了爵。”
“舅舅还是别提这事了,一母同胞又能如何,四郎入不得圣人的眼,我还能到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只怪四郎没有福气,我也不敢奢求了,倒是蕙娘眼瞧着就要说亲了,圣人连个县主都不肯封,日后到了婆家指不定要受什么闲言碎语呢!”福成长公主眼眶一红,很有几分抱怨的说道。
承恩公叹了一声,倒觉得这事透着古怪,要说圣人对福成长公主有意见,那姚颜卿如何又入得他的眼了,都是福成长公主的儿子,四郎还是圣人看着长大的,按亲疏远近来说也该是四郎更受他的宠爱才是。
承恩公皱着眉头琢磨着这事,沉思了许久后,道:“莫不是圣人想叫四郎袭定远侯的爵位?要不然怎会到如今都压着定远侯请封的折子。”
他倒是与福成长公主想到一处去了,福成长公主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声音略压低了几分,说道:“不瞒舅舅,我也有这样想过,现如今我也不敢指望皇兄更对四郎提携一二了,只想着日后叫他不必瞧着他长兄的脸色过日子,都是他杨锡的儿子,虽说大郎为嫡长子,可四郎难不成就是庶子?按身份来说,四郎总要比大郎尊贵一些,定远侯府的爵位怎得就得是大郎的。”说道这福成长公主轻哼一声:“远的不说,就拿近的说,临川皇姑不也是再嫁之身,武安侯的爵位不也是表兄袭了,他和原配所生的嫡长子还不是叫皇姑打发到地方去了,现如今还缩在并州不敢回京,就怕碍了临川皇姑的眼,”
定远侯原还道福成长公主想法天真,还指望着晋文帝能赏幼子一份体面,他怎知福成长公主早已打起了定远侯的爵位,想着叫杨士英越过他与前妻所生的长子袭了爵去。
承恩公附和着福成长公主的话,说道:“圣意难测,要我说你还是进宫和太后娘娘商量一番才是正理,若不然真叫你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反倒是容易坏事。”
福成长公主点了下头,便是舅舅不说,她也想着过几日进宫为蕙娘求一个体面。
“说起来五郎也快到及冠之年了吧!”承恩公含笑问道。
“还有两年呢!”福成长公主提起姚颜卿很有些眉开眼笑,她那些姐妹的儿子哪里也不及她的五郎有出息。
承恩公心思一动,问道:“可曾说了亲事?”
福成长公主叹了一声:“原是想和二表姐做亲呢!可出了这档子事,安成侯府到底和杨家是姻亲,我也不好在提这一茬了,如今正想着给阿卿重新相看呢!可不正犯了难,舅舅是不曾见过那孩子,学问自不必说了,若不然也不能叫皇兄钦点为状元,模样更是出落的极好,比他父亲还要强上三分,如今他又这样出息,一般二般的女娘我还怕委屈了他呢!”
承恩公眸光一闪,说道:“是不大合适了,不过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难不成你这几个外甥女就入不得你的眼了?”承恩公虽疼幼女,可外孙女一个外字便已道出了远近,如今姚颜卿这样出息,他倒是有心把孙女许配给他了。
“咱家五郎可是嫡出呢!”福成长公主嗔笑说道,若祁家有合适的女娘她岂能想到安成侯府去,与祁家做亲岂不是更叫母后欢喜。
承恩公笑了起来:“你如今怎得也糊涂了,你大表兄家的玉娘年龄可不正与五郎相当。”
福成长公主却是有些不愿的,玉娘虽是嫡出,可早先是说过亲事的,那家小子无福没等玉娘过门便病逝了,反倒是把玉娘耽误了下来,说是与姚颜卿年龄相当,可实际上还要大了三个月,哪里又适合做亲呢!
“玉娘你也是熟悉的,模样性子哪样能挑出一个不来,就是福薄了些,摊上周家那桩亲事,这才耽搁到了现在。”承恩公叹了一声。
福成长公主红菱唇轻轻一抿,说道:“不是我嫌弃玉娘,那孩子我也是喜欢的,可年龄上到底不是那么适合,比阿卿还要大了三个来月呢!”
“大一些可不正是会照顾人。”承恩公夫人听了半响,接口说道。
福成长公主沉下心来琢磨了一番,到底觉得不大合适,她虽想和祁家做亲和也不愿委屈了儿子,便道:“阿卿那孩子性子最是倔强不过了,他若不点头我也是拿他没个办法,等适合的机会叫他来与表兄弟表姐妹们见上一面,到时我在探探他的口风吧!”
承恩公也知这事是急不得的,笑道:“那且等你的好消息了。”
福成长公主从承恩公府回定远侯府时已是下午,她如今满心筹算着姚颜卿的亲事,安成侯府已是不合适的了,少不得要重新相看一番,至于承恩公提的玉娘她却是不曾放在心里的,毕竟有晋文帝和祁太后的离心离德在前,她如何不怕步这后尘。
“华娘可是从广陵回来了?”福成长公主身子歪在贵妃榻上,突然开口问道。
薛妈妈不曾想福成长公主会有此一问,顿了一下才回道:“三娘子比五郎君晚些日子归京的,听说姚家二太太舍不得,多留她住了些日子,原还想着不叫她回京了,准备在广陵给她找户人家。”
福成长公主嗤笑一声:“他们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后来又怎么叫华娘回京了?”
“是五郎君说姐弟两个都在京里有个照应,这一次送三娘子回来的是姚四郎君,也没有随船一道回广陵,如今在京城支应着姚家的生意。”薛妈妈小心翼翼的说道,这还是姚家送中秋节礼时她和管家婆子打听出来的,很是费了一些心思。
福成长公主嘴角扯了下,很有几分不屑的意味:“不过是瞧着阿卿出息了,他们的心便大了,把二房的人安排在京里还不是要阿卿照应着,要我说,姚家也是没个眼力见,如今阿卿进了京合该与他亲兄弟走动,相互扶持,没得叫他们拖了后腿。”
薛妈妈应了一声,附和着福成长公主的话,可叫她说,姚家兄弟和五郎君是堂兄弟,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是不同,哪里是四郎君能比得上的。
“叫人煲一盅剥了皮的枸杞红枣乌鸡汤送到临江胡同去,就说是我的,叫他仔细身子,别因朝堂上的事伤了神,他小小年纪真伤了身子骨可不是玩笑的,另外叫他得空带了华娘过来一趟。”福成长公主轻声吩咐道,在榻上转了个身,手轻轻一挥,薛妈妈便退了下去,只留下两个小丫鬟在一旁打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