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哥哥说什么也要带他过来呢。
想到这里,白桦猛地想起顾念许诺的糯米团子,立刻抬头看对方:“你刚刚叫的东西里面没有团子!”
顾念有些无奈。
这种大酒楼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街边小吃?也不知道白桦怎么就盯住它不放了。
“吃完我带你去逛街,到时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男人哄他。
白桦信以为真,四处打量一下:“这里真别致,一点儿也不像个普通酒楼,倒像是让人放松休息的地方。”
可不是嘛,他刚刚看到,旁边屏风后面竟然还摆着一张小罗汉床,明显是给人临时休憩用的。
正说着,门响了几声,顾九走进来,把顾念吩咐的几样饭菜都放在桌面上,又垂手退了出去。
这次王爷带主子来这里的用意,他早从以前的几个暗卫兄弟那里知道了真相,也就只有从来没出过王府的主子不知道,还以为王爷真的是单纯带他来这里吃吃喝喝。
白桦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一边顾念看着他温柔地笑,不时地帮他夹菜到碗里。
少年吃了个半饱,这才发现男人一直盯着他,根本没顾上吃饭,奇怪地问:“你不饿吗?”
“饿!”顾念低声说,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自从那次压倒白桦,他已经好多天再没能近得少年的身,怎么可能会不饿?
可是,目前只能忍着。上次是为了把少年留在身边,但他不想再强迫对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反正,不管少年现在怎么抵触,最终总会接受他的。
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白桦看他说饿,却根本不动筷子,只顾着帮自己剥虾,正要说“不用了”,就听到外面街上突然传来很大的喧哗声。
顾念坐着没动,却对少年说:“小白,你不去看看吗?说不定有什么热闹呢。”
“会有什么热闹?”白桦虽然这样说,毕竟没压住自己的好奇心,放下筷子走到窗外,从珠帘的缝隙里往外面看去。
外面簇拥着的人都分站在街道两边,不停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脸上的特别兴奋。
刚过来时白桦没注意周围环境,这时候从上面仔细看下去,他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儿眼熟。
仔细想了想,他从脑海里找出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
长街的尽头,那是……王淑雅所在的王家?
只是王家从来都是气派非凡、神气十足的,哪像这次,竟然被重重兵士包围着。
那些士兵身披战甲,手里的长枪被阳光映得闪闪发光,要多英武有多英武。
白桦被那光刺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身后有热气接近,接着他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顾念从后面轻轻拥住他,低声问:“怎么样?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或许是王家的某个家奴犯了什么事,要么交人,要么以王家的跋扈,说不定连人都不会交。
想到这里,白桦就失了兴致,正要推开男人继续去吃饭,就看到王家大门被打开了。
里面传出隐约的哭声和喊叫声,不一会儿,有人影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出来,两边都有士兵裹挟着。
白桦眯了眯眼睛,仔细辨认着,勉强认出那竟是王家的当家人以及他的亲信子侄。
那四十多世多少都打过几回交道,他对王家的人多少还留着印象。
“王家这是怎么了?”他不解地回头问抱着他的男人。
因为过于意外,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和顾念计较两人现在的姿势。
“王家坏事做得太多,老天都看不过去,所以给他们降下了惩罚,他们这是遭了天谴了。”顾念淡淡地说。
白桦白了他一眼:“瞎说。”
分明是人祸,说什么天谴!
他继续往外看,见那些士兵在一个领头的军官带领下,不停地进进出出,把王家的人从老到小都揪了出来,丢在外面,连那些签过死契的下人都没放过。
随着丢出来的人逐渐增多,哭声渐渐清晰起来,隐隐还混杂着讨饶和咒骂的声音。
又过一会儿,那个领头的军官从大门里出来,指着一边停着的囚车说了什么,立刻就有士兵上前,把那些人分成几辆囚车塞了进去。
还有士兵几个一组吃力地抬出箱子,看那费力的模样就知道箱子份量绝对不轻,里面装着的应该都是金银或其他贵重东西。
白桦开始还不以为然,这时候才大大吃惊起来。
抓人?抬家当?
这,这,这看起来分明是抄家啊!
他还没忘了,第一世他的感情错付给王淑雅,最后连累王府,导致王府家破人亡时,就曾有过抄家的一幕。
那情景和现在何其相似!
虽然他把那件事一直埋在心里,没和任何人说起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那时的情景记得多牢。
毕竟,他是始作俑者,而就因为他的错,导致了接下来四十多世顾家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顾念搂住他的手臂渐渐用力,眸色变深,在他耳边低声说:“小白,喜欢你看到的吗?”
喜欢?
抄家破族的事,谁会喜欢?
可是,白桦不得不承认,看到是自己那四十多世的噩梦的源头被这么轻轻捏碎,他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王家既然倒了,以后王府是不是就能安然存在,是不是就不用他再带着遗憾和痛苦轮回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哥哥要带着他出来了。
什么好吃的食物,什么糯米团子,哥哥分明是看出他的心结所在,知道王家今天被抄,特意来带他围观的。
白桦心里受到震动,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忍不住往男人怀里缩了一下,低声说:“哥哥,谢谢你!”
顾念感受着他这些天以来难得的主动亲近的动作,心里却并不觉得多开心。男人抬起手,用力捏住白桦的下巴,抬了起来,低声说:“别叫我哥哥。”
白桦眨了眨眼睛,迷惑地看着他。
不叫哥哥?
不叫哥哥叫什么?
他不就是自己的哥哥吗?
难不成……哥哥讨厌了他,不要他了?
看着把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的白桦,顾念叹了口气。
原本他决定把白桦的身世秘密瞒一辈子,就为了把少年光明正大地留在自己身边。可是现在看来,或许挑明了会更好一点儿。
毕竟,少年这些天对他冷脸,受不了他那次的举动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白桦当然没办法接受亲哥哥对自己做那种事。
可如果他不是他哥哥呢?
“小白,京城的积案比较多,前些天大理寺卿调任,一时空缺,我就暂理了一段时间,梳理了一下陈年积案,结果发现一桩奇事。”
白桦的注意力有一半还被楼下缓缓而动的囚车牵引着,另一半则分到他说的话上:“奇事?”
“是啊。说起来,如果不是这事牵涉到先父,我也不会有多大的好奇心。”
“和父亲有关?”白桦反问了一句。
老荆南王已经死了,会有什么事儿能和一件死人相关呢?
“先父年轻时候性子不定,很有几个红颜知己,而且在外面也很少控制自己。有一次他去某地巡察时,有下官为了讨好他,就送了几个美女上来。其中一个白氏因为长得楚楚动人,尤其受到了先父青眼。”
白桦有点儿窘迫地咳嗽了一下。这种涉及到已经过逝的人的事,还是不要说了吧,再说还是他们的父亲。